說完翻撿了一下廚房,對伺月招了招手:「隨我去外廂書房。」
伺月滿臉崇拜:「小公子你還會寫字!」
蘇油一臉黑線:「堂堂蘇子瞻的小幺叔,不會寫字,那不是笑話了!」
伺月帶著蘇油來到外廂,一位夫子正在忙里偷閑地抄書,見兩人過來,趕緊起身:「伺月姑娘,可是長公有甚交代?」
伺月說道:「不是,是小公子有吩咐。」
蘇油笑道:「夫子無需客氣,您繼續看書,我就是借筆墨寫個方子而已。」
夫子也吃了一驚:「小公子你年歲不高,都會寫字了?」
蘇油倒是挺謙虛:「年紀小,筆力不到,狼毫方才堪用。羊毫雖然表現好,但是我這年紀寫的還不能看。」
夫子點點頭說道:「小公子過謙了,能說出這番道理來,可見就是行家。不過狼毫筆貴,老爺才用得上,兼毫可以不?」
蘇油說道:「就寫個方子,能認出來就行,不用太講究。」
硯台粗糙,墨也一般,不過筆還過得去,紙也是雅州上品。
想想也是,書局嘛,紙怎么也不會太差。
蘇油也是穿越過來第一回捉筆,先抽出一張箋子來試寫了幾個字,等感覺回來了,這才重新抽出一張紙來,寫道:「八角,一兩七錢;丁香,三錢;花椒,一兩七錢;砂仁,三錢;小茴香,一兩五錢……」
夫子看來是個書痴,一邊搖頭晃腦地看蘇油寫字,一邊喃喃地說道:「可惜,可惜……」
伺月有些納悶,問道:「怎么可惜?」
夫子說道:「小公子這手字,雖然力道尚有些欠缺,不過文秀雋逸,已經自成一體,最難得這份清雅貴氣。應該拿去試應制策才是,現在用來開方子,實在是可惜了哇……」
伺月抿嘴笑道:「小公子才五歲,要去金殿見官家,還早著呢。」
蘇油的字是上一世帶來的,扶貧工作晚上枯燥,蘇油便想著靠寫字打發時間。
本來便會幾筆小楷,後來又和幾位非遺傳承人學會了傳統筆法,苦於無聊便從電腦上選了一款書法字體,將《千字文》打印出來,每天照著練。
他選擇的便是著名的啟功體,平正秀媚,雍容華貴,趣味雅潔,充滿了貴族氣和書卷氣。
其書法觀念,深受趙、董書風的影響,用筆干凈,但不尚變化。
當然這有好也有壞,不喜者認為甜俗、少骨、單調。
但是好處就是這路字體用於館閣,那就能滿足最挑剔的判卷者的口味。
關鍵這是宋代,文恬武嬉,最服這一口。而且這字出現在趙,董之前,甚至在成熟的瘦金體之前,這份貴氣就可以說相當罕見了,不由得讓人眼前一亮。
這夫子明顯也深受感染,這才反應過來,捋著胡子笑道:「孟浪了,不知小公子是哪家高門子弟?」
伺月驕傲地說道:「這是八娘的小幺叔,可龍里蘇家老宅過來的。」
說得就跟蘇油是她什么人一樣。
說話間蘇油已經將方子寫完,拿起來用嘴吹干,伸紙一彈:「千金不易十三香,伺月,方子拿去,記得葯鋪掌櫃問起,通通不應,照方子抓葯便是,完事後還要將方子要回來。」
伺月雙手接過方子,輕輕揣好了:「沒那么麻煩,程家就有葯鋪,我去抓葯,掌櫃不會多問的。」
蘇油取了一張桑皮紙,聞言便接著道:「那就更好了,順便將葯磨成粉吧。我接著去內廚忙活去了。」
夫子畢恭畢敬地將蘇油送到內宅門口,程家又多了一個不將他看作小孩的人。
回到內院後廚,雞已經殺好了,廚子見到蘇油過來,趕緊上前緊張地說道:「小郎,雞血,那雞血……」
蘇油笑道:「雞血變成了雞血羹是吧?這東西有個彩頭,叫血旺,或者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