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漢看過,轉頭對自家兒子說道:「大栓,將我那包袱取來。」
那精悍的中年漢子不由急道:「爹」
李老漢一瞪眼:「取來就那點東西,在高人面前就是笑話」
沒一會,李大栓取來一個藍布包,可能是整個陵井監最干凈的一樣東西。
李老漢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包,里邊是一疊發黃的草紙:「大官人你看。」
程文應拿起一張看了,上面字跡粗鄙,還繪有草圖,再拿過蘇油寫的,兩相對比,不由得暗自點頭。
李老漢對程文應拱手道:「大官人,不知你給我這個方案,是何方高人所制」
程文應就看了眼蘇油,將草紙推到他身前。
李老漢趕緊拱手:「小官人是鹽官世家這點井之技堪稱登峰造極,還請小官人指教。」
蘇油還在琢磨那條豬肉,聞言方才回過神來:「啊啊我那點井之術其實就是瞎蒙的」
除了李老漢的眼神還是仰慕,周圍眾人都是一臉的鄙夷,裝逼裝過頭,大家都很難堪的好不好
蘇油揮揮手:「這紙上的工藝,都是老丈你所思得來」
李老漢說道:「不敢在小官人面前賣弄,這是我家三代人想出的法子,本待資金充足,朝廷許可,便自家開上一口,哪里知道,日子過得一日不如一日,一代不如一代」
程文應說道:「你大可以將此法獻於官府豪強」
轉念一想李老漢就是被這兩者逼得家破人亡,真要被知道有這法子,恐怕東西搶走,人被滅口的可能性更大。趕緊擺手道:「當我沒說。」
李老漢說道:「本以為此乃我家秘法,原來世間早有高人,尤其這最後潑爐印灶加淋鹵之術,簡直堪稱絕妙,大大節省了火工。」
蘇油說道:「其實不稀奇,這是巴人的古法,那邊鹽鹵是山泉,很淡,不如此無法得鹽。」
李老漢嘆息道:「還是讀書好啊,是老漢孤陋寡聞了。」
程文應說道:「如今兩相印證,你們兩位的開井之法,竟然頗為相似,這看來是可行了。就是不知道這井開多深能夠出鹵」
「六十丈」「兩百米」
蘇油不禁對李老漢大為嘆服,自己那是後世有數據照搬,這老頭可是憑眼力估出來的。
李老漢對三萬貫課務還是頗為擔心,川鹽七十鐵錢一斤鹽,這也是四十萬斤鹽的產量
蘇油倒是不太擔心這個,一天八十貫很多嗎他知道後世幾口深井,一天利潤高達六百兩銀子
不過他對這種苛逼鹽課的做法極本身就極不贊同,朝廷只管稅收就好了,鹽井交給商人們自負盈虧,逐利增產本就是他們的天性
程文應說道:「要不老李你從監上出來,咱們不伺候了來我們井上干老夫還是那句話,供奉職位,一月十貫」
井監臉都嚇白了:「程老,您老就繞過我吧,萬萬使不得啊」
蘇油也道:「姻伯,此事的確使不得,今年官場變動,陵井能否關撲,還得等新知州到了才能商議。」
「我們自有技術,本就不貪這口井,但是奪官井鹽戶,這就是作對了。還不如等到我們的井打好,產量與官井的差別體現出來,形勢逼迫官府與我們進一步加深合作,關撲之議才有可能。等到關撲到陵井,李老丈他們自然就會成為我們的鹽戶。在此之前,加一個雪鹽提煉工藝,提高陵井鹽價,助鹽戶完成課務就好。」
說完轉身對李老漢說道:「老丈,我們此次前來,還有教導你們提煉雪鹽的任務在身,這是與州府商議好的,這三成溢價,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解決,因此老丈不必擔心。」
李老漢訝異道:「雪鹽也是小公子的家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