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反駁(2 / 2)

蘇廚 二子從周 1381 字 2020-08-14

呂惠卿拱手:「明潤,據我調查,河湟,陝西,環慶,鄜延諸路,本有成法,糧秣轉運,也有成制。里正衙前,他們承擔的就是這項任務。」

「鄉里富戶,占據酒坊,茶場,渡頭。得了這些利益,自然就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

「職掌官物押運和供應,自然就是這些富戶衙前應該盡的義務,如果在押運供應的過程中有了損失,自然就應當由他們賠償。」

「只要將法度立起來,明確他們的職責,便不需要多勞官府費心,督責就行了。」

蘇油笑道:「就是因為這樣,才使仁宗痛下決心,廢掉了衙前之役。」

「如今陝西富戶撲買坊場,是已經和朝廷簽署了協議的,在協議當中,明確規定了雙方當履行的職責,從來沒有規定說,朝廷可以隨意撕毀協議,或者給他們添加額外的義務。」

「之前也已經繳納了榷費,也就是說,只要富戶們完成了協議上的內容,每年按照規定繳足了榷費,他們對合同的義務就算是完成了。」

「如果國家要修改合同,添加衙前義務,那也必須等到這一期合同完成之後,修改合同條文,重新招標。」

「除非之前的合同存在明顯瑕疵,有官商勾結之嫌。否則,之前訂立的合同就是合法有效的。如果因為那樣需要修改合同的話,事情就大了,得啟動檢察程序,問責地方官員。」

「還有,陝西行《免役法》已然多年,大家交免役錢,寬剩錢,目的就是為了以錢代役。」

「如今錢收了,役照有,安石相公新法的好處,如何體現得出來?這不是失信於民,給他老人家抹黑嗎?」

呂惠卿也啞然了。

蘇油這才緩緩說道:「我朝初無固定役法。仁宗初期,有派里正輪充的『里正衙前』,募充的『長名衙前』和以富戶承充的『鄉戶衙前』諸名色。後因衙前負擔沉重,為減輕虧累,官府特許承擔重難差役的衙前,承包酒坊,以資彌補。」

「然而依舊難行,承役者往往賠累破產,嘉祐治平間,又相繼廢止。」

「熙寧三年,始興行免役法,衙前改為雇役,以坊場錢募充。」

「募充不足,又行攤派,名曰免役錢。」

「各地以役錢不足為由,再添名目,名曰寬剩。」

「然而這些名色,多淪為官府補貼衙役胥吏所用,實際用於役務者,十無一二。」

「故名為新法,實為巧立名目的苛捐雜稅,這也是安石相公立法不周,監督不善,造成地方有機可乘。」

「現在呂公想要恢復衙前,那陝西之前所收免役錢,寬剩錢,是否就應該發給這些衙前?如果是這樣,我沒有意見。」

「我的堅持只有一條,民力不能濫用,百姓交了賦稅,役務也用役錢支抵,那么他們已經盡到了對國家的義務。」

「在此之外的一切負擔,國家必須予以相應的補償。」

「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無論是對百姓來說,還是對官府來說!」

「好!」范純粹一點不計較蘇油之前懟他的墨子七患了:「明潤此語大善!國家和百姓,都有各自的義務,國家不當以強權要求百姓一而再,再而三地加深負擔,此乃失信於民!」

李察卻不以為然:「小民素來貪鄙,今日得讓一尺,明日就得進一丈。要我說,好逸惡勞,乃人之常性,嚴刑峻法以下,方才人人得盡力。」

蘇油看了李察一眼:「要照這么說,李副使也是好逸惡勞嘍?如今忠勤王事,也是糾核嚴酷之故?」

蘇油冷冷地說道:「自我進入陝西地面,李副使之名就如雷貫耳,兩路人言,『寧逢黑殺,莫逢稷察』,這個話,李副使沒聽說過?」

李察頓時變色,大冷的冬天,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