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積欠(2 / 2)

蘇廚 二子從周 1387 字 2021-04-01

高滔滔讀後惻然,下詔:「京師所置局,因令看詳畿內欠負。」

然而蘇軾並沒有就此終止,繼續上書,還告了戶部一狀,講述自己所見的中央政策在抵達地方後的執行情況:「臣過淮南,見轉運司牒,坐准戶部符,臣僚上言淮南災傷,乞特與除放,其余納錢見欠人戶,亦乞特與減免三分外,若猶有欠,並上二等戶,如不可一例減放,則並乞特與展限,候今年秋稅送納。其言至切。」

「尋蒙聖恩送下戶部,本部卻只檢坐元佑三年七月二十四日敕節文,災傷帶納欠負條貫,應破詔旨。其臣僚所乞放免寬減事件,元不相度可否,顯是聖慈欲行其言,而戶部不欲,雖蒙行下,與不行下同。」

同時表明了自己對戶部執行積欠清理態度與能力的懷疑:

「臣今來所論,若非朝廷特賜指揮,即戶部必無施行之理。」

「近日淮南轉運司,為見所在流民倍多,而所放災傷多不及五分,支破貧糧有限,恐人情未安,故奏乞法外支結。」

「若使盡實檢放,流民不應如此之多,與其法外拯濟於既流之後,曷若依法檢放於未流之前?」

「此道路共知,事之不可欺者也。臣忝侍從,不敢不具實聞奏。」

半月之後,見朝廷依舊沒有決策,蘇軾再次上書:「臣聞之孟子曰:『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若陛下初無此心,則臣亦何敢必望此政,屢言而屢不聽,亦可以止矣。然臣猶孜孜強聒不已者,蓋由陛下實有此心,而為臣子所格沮也。」

「竊觀即位之始,發政施仁,天下聳然,望太平於期月,今者八年而民益貧,此何道也?願陛下深思其故。」

「若非積欠所壓,自古至今,豈有行仁政八年而民不蘇者也?

臣既論奏不已,執政乃始奏雲初不見臣此疏,遂奉聖旨令臣別錄聞奏。

意謂此奏朝上而夕行,今又二年於此矣,以此知積欠之事,大臣未欲施行也。」

「若非陛下留意,痛與指揮,只作常程文字降出,仍卻作熟事進呈,依例送戶部看詳,則萬無施行之理。」

「臣人微言輕,不足計較,所惜陛下赤子,日困日急,無復生理也。臣又竊料大臣必雲今者西邊用兵,急於財利,未可行此。

臣謂積欠之在戶部者,其數不貲,實似可惜,若實計州縣催到數目,經涉歲月,積累毫厘,何足以助經費之萬一?

臣願特出英斷,早賜施行。」

「臣訪聞浙西飢疫大作,蘇、湖、秀三州之民,朝廷加意惠養,仍須官吏得人,三年之後,庶可全復。書曰:『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浙西災患,幸於一二年前上下疚心,同力拯濟,其勞費殘弊,未為之甚也。」

順便告狀:「臣知杭州日,曾奏乞下發運司多糴米斛,以備來年拯濟飢民。聖明垂察,支賜緡錢百萬收糴,而發運使王覿堅稱米貴不糴。」

「是年米雖稍貴,而比之次年春夏,猶為甚賤,縱使貴糴,尚勝於無。而覿執所見,終不肯收糴顆粒,是致次年賑濟失備,上下共知。」

「而小人淺見,只為朝廷惜錢,不為君父惜民,類皆如此。」

「淮南東、西諸郡累歲災傷,近者十年,遠者十五六年。今來夏田一熟,民於百死之中,微有生意,而監司爭言催欠,使民反思凶年。怨嗟之氣,必復致水旱。」

「臣敢昧死請內降手詔雲:『訪聞淮、浙積欠最多,累歲災傷,流殍相屬。今來淮南始獲一麥,浙西未保凶豐,應淮南東、西,浙西諸般欠負,不問新舊,有無官本,一體罷除。』」

這就有些過分,等於是抓著趙煦的手,幫他將手詔都寫好了。

蘇軾最後還拿著趙煦大婚當做理由:「使久困之民,稍知一飽之樂。仍更別賜指揮,行下臣所言四事,令諸路安撫、鈐轄司推類講求,與天下疲民盡洗瘡痏,復睹太平。」

「臣伏睹詔書以五月十六日冊立皇後,本枝百世,天下大慶。孟子有言:『詩曰:『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當是時也,內無怨女,外無曠夫。』此周之所以王也。」

「今陛下膺此大慶,獨不念積欠之民流離道路,室家不保,鬻田質子以輸官者乎?若親發玉音,力行此事,所全活者不知幾萬人。天鑒不遠,必為子孫無疆之福。」

「臣不勝拳拳孤忠,昧死再言。」

高滔滔終於坐不住了,特召蘇軾覲見,於偏殿單獨面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