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年年(中篇)(1 / 2)

</br>水杏倒了三杯熱茶水,又把自家做的花生瓜子紅薯干之類的零嘴全捧了出來,一樣樣全放到桌上,笑著和他們碧劃一下,就一刻不歇地進灶間弄菜。

正切著白菜呢,突然聽見聲響,她一抬頭,竟看見三位來客都到了灶間門口。

只見宛嘉在前,煦和與福順合力抬著那一盆螃蟹,一起向她道,「我們也來幫忙。」

她自然不好意思,慌忙擱下菜刀笑著擺手搖頭,但又實在是拗不過鐵了心要幫忙的三個人,推了幾次,沒辦法,末了還是任他們一道來了。

才一會兒功夫,他們工都分好了,煦和不知怎么一下子想通了,這會兒好像連活蟹都不再顧忌了,就和福順一道舀了水,坐在小板凳上一只只地洗刷螃蟹,宛嘉挽了袖子到水杏邊上去幫她打下手。

開始時,水杏多少還是有些拘謹,宛嘉卻很自然,她切菜,她就洗菜,一邊洗著,還笑著跟她說起他們三個是如何結識的事情。

宛嘉正在說著,煦和卻偏要在邊上打斷她進行補充,兩個人互相都說對方不了解,就好像拌嘴似的你一聲我一言,最後越說越遠,連暑期里小滿到大世界門口去替人畫了一個多月像的事都說到了。

水杏臉上還帶著笑,切著豆腐的手卻不覺一頓。

宛嘉察覺不對勁,立即關了話匣子問她,「阿姐。怎么了?」

水杏搖搖頭只是笑,又接著切起豆腐來。

她忍不住想,他回來那么多天,竟一次也沒聽他對自己提過這件事。

心底有些黯然,她似乎頭一回意識到,小滿真長大了,有些事,他已不願意向自己說了。

也說不出來什么滋味,就好像不當心嚼開了一枚蓮心似的,一絲淡的,卻揮不去的苦始終縈在舌尖,久揮不去。

突然聽到一聲笑問,「你們聊什么?」

幾個人一道回頭,原是小滿回來了,他手上端著的盆里擱著處理干凈的吉,和到院子里摘的新鮮菜蔬,這天太冷,他在外頭呆久了,白凈的臉都凍得有些紅。

煦和笑道,「你放心,沒拆你台。不信你問問水杏姐,再不然問福順也行。」

小滿把東西擱到灶台上,曉得他在開玩笑,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卻還本能地和水杏對視一下,她就笑著對他搖一搖頭,擦了擦手,倒了一碗熱茶過去給他。

他接過來,也對她一笑,喝了一口,眼光又落到煦和身前那盆蟹上,「咦,你不怕活蟹了?」

煦和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宛嘉,「跟人打賭,不得不豁出去。」

小滿好奇地問,「哦?什么賭?」

煦和剛要開口,宛嘉卻紅了臉,像是怕他往下說,又有些惱怒似的撅起嘴對他道,「你沒聽過一句俗話嗎?少說話,多做事。」

幾個人一道笑起來,又熱火朝天地忙活起來。

螃蟹添上蔥姜上鍋蒸,白菜豆腐丸子就一起燉個暖鍋,吉是紅燒的,再把幾樣時蔬炒炒燴燴的,加上熱騰騰的餃子,雖還遠稱不上豐盛,但全擺上桌去,看起來也算有模有樣。

多了三個人吃飯,原本冷清的堂屋都好像一下子暖起來。

煦和多嘴笑說一聲,「要有酒就好了。」

宛嘉說他充酒鬼,水杏卻笑了笑,起身進灶間去,竟真捧了一壇子桂花米酒出來。

她這樣,煦和反過來不好意思了,「我就隨口一說。阿姐實在太周到了。」

水杏搖搖頭只是笑,小滿從她手里接過酒壇子,每個人面前都倒了一小碗。

他三個人在上海時就經常同出同進,這會兒再聚到一起,喝著酒吃著菜,免不了一會開玩笑,一會兒胡扯地聊,總有說不夠的話似的。

水杏看著小滿,倒有些看呆了似的,這幾年,他在她面前其實穩重收斂的時候多,而少有這樣神采飛揚,眉飛色舞的時候。

她也知道,他的姓子其實不太熱,能跟人這樣不分彼此笑笑鬧鬧,那就一定是知己,他在外頭能結佼到這樣兩位好友,她很為他高興,也打心眼里寬慰,卻不知道為什么,總摻了一絲說不出來的輕微悵然。

聽他們說起在學校的事情,福順在邊上輕聲細語地嘀咕一聲,「男女授受不親,不是不能在一道讀書的么。」

他的聲音小,宛嘉還是聽見了,卻也不介意,笑著和他認真解釋,「我最早上的也是由教會辦的女校,但在那里,不論做什么事都有修女管束著,壓抑極了。到要上中學了,我一聽見有男女共學的新式學校,就和家里鬧著要轉過去。那時,家里人為這事情爭執不下,我幾個哥哥還煞有介事投票表決,好在最後慣我的人更多,這才能夠與他們同校。」

這事小滿跟煦和是一早就聽她說起過的,所以並不覺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