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顧燕安偷偷走到三哥旁邊坐下,雙腿往炕上一盤,就和三哥一塊兒磕起了瓜子,交頭接耳道:「咋啦?我錯過了啥?」老三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心,用右手捻起一顆放在門牙中間磕開,十分熟練的把瓜子仁給吞進肚子,嘴皮子一吐,瓜子皮就噴在地上,抽空回答五北說:「剛開始,我也不知道,噓。」顧寶莛幽怨的看著這兩個吃瓜群眾,知道指望這兩貨應該是沒可能了,只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薄厭涼的身上,這可是薄先生的崽子啊,好歹是個武器,只要薄厭涼站在自己這一邊,就不相信大哥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懲罰他們!

——雖然已經在罰了。

顧小七膝蓋疼,歪歪扭扭,跪得不怎么安穩,坐在右邊座位上的顧山秋見了,拇指指腹不著痕跡地摸了摸小七送給自己的荷葉,開口說:「小七,你站起來吧,面壁去,不用跪了。」顧小七不敢置信的看著大哥哥,見大哥哥的模樣不似作偽,連忙站起來,抱著自己的荷花面朝烏黑的泥巴牆。

然後就聽見大哥哥對薄厭涼說:「薄公子,可知錯?」顧小七耳朵都快要豎起來了,卻聽見薄厭涼一如此前和他說的那樣,毫無抵抗的認了錯,准備受罰,他說這是一種必要的過程,是一種大人們之間表達態度的方式,是做給那些將士們看的,所以他們得受著,不要覺得委屈。

薄厭涼說:「知錯了。」「很好,你我同輩,但到底占一個年長的名頭,此時薄先生也不在,便有我顧山秋代為處罰,厭涼服是不服?」「厭涼願意受罰。」「那智茼,你可聽見薄厭涼所說的?」智茼小朋友跪在父親的面前,不敢抬頭,只敢看著父親的靴子,看上面灰撲撲的塵埃,和磨損嚴重的靴邊,父親的聲音猶如泰山壓頂,重重壓下來,使得智茼面色慘白,眼底暈著水光,但又生怕那彰顯脆弱的東西落下來,便拼命瞪大眼睛,以為炎熱的空氣可以將它們烘干。

「聽見了,父親。」顧山秋手雙手放在扶手上,此刻,他幾乎就像是年輕版的顧世雍,氣勢如虹,不容任何人冒犯置喙,哪怕身上有傷,剛割掉幾塊兒肉,也借著那分疼痛清醒的和幾個小輩進行談話。

顧山秋深深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孩子,唯一的孩子,這個孩子膽小如鼠,身材矮小,頭大如斗,明明寫字的時候背脊挺得筆直,可是只要誰說他一句不對,便慢慢萎縮回去,十分容易質疑自己。

反觀與之構成強烈對比的薄厭涼,這位軍師之子,儼然比他的智茼大方得體,知道錯在哪兒,卻又坦坦盪盪。

「那你說,你們錯在哪兒了?」顧山秋微不可察的輕輕呼了口氣,有意指點孩子。

智茼抓緊了自己的褲腿,考慮許久,腦袋里卻只長了一根經一般,只記得小叔被欺負的畫面,完全想不起來薄厭涼曾經說過的話,於是他說:「打人。」「具體呢?」「沒有禮數,處事不周……」顧山秋搖了搖頭,說:「你不知到打的都是什么人也就罷了,猜一猜,打的都是誰。」智茼搖頭,很有點羞恥:「兒子猜不到。」「沒什么猜不到的,你心里知道,只是不敢說,你們打的不是別人,正是咱們顧家所有功臣的後人!」顧山秋聲音冷冽,「他們的父親為了顧家披荊斬棘,死在外面,很多人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見過一面,很多母親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兒子,你們還要欺負他們,這是何道理?!」「智茼,你說,這是何道理?」「小七,你說呢?」智茼沒有說話,面壁思過的顧小七卻是被說的有點心里發顫,他看不見大哥哥的表情,只聽聲音,便害怕得不行,他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