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桶里面撒了一些干花的花瓣,顧寶莛跟個融化的奶酪一樣趴在木桶邊邊,腦袋上還頂著一塊兒暖烘烘的毛巾,開始放松得心無雜念。

誰知道泡著泡著,昏昏欲睡之際,從外面進來一個人,顧寶莛光是聽腳步聲便渾身細胞都蘇醒了,隔著一層繪著花鳥的屏風,顧寶莛就能看見站在外面的人的影子。

「薄兄?你怎么深夜造訪?這是怕黑睡不著呢?」太子殿下玩笑,他太了解薄厭涼了,起碼了解對方的體型、影子、和走路時候的聲音。

站在屏風外面的薄厭涼曾經和太子親密無間,就是一塊兒泡澡都是有的,但現在的薄公子卻是不知為何有些顧及這些距離分寸,所以只站在外面,聲音喑啞地,像是吞了幾千根針,艱難地說:「我有點不舒服。」顧寶莛雙手捧著臉,輕笑了一下,說:「為什么?」屏風上的影子模模糊糊,一動不動:「想事情想得頭疼。」「那要不要請太醫瞧瞧?」太子殿下皺眉。

「不用,我來問你一個問題,就好了。」顧寶莛微怔,搶先一步說:「是今天你審問姜副將的事情嗎?我其實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姜副將實在是太可惡了,他罪有應得,我知道的,你做得沒錯。」屏風後的少年人沉默片刻,低低笑了笑,無奈道:「你不要騙我。大凡正常人看見那樣我儈子手都會很害怕的,這很正常,會無意識地想自己若是什么時候得罪了我,就會也被那樣切片,痛不欲生……緊接著會在我面前說話都小心翼翼,然後開始疏離,這很正常。」顧寶莛光是聽這番話,鼻子就是一酸,他無法想象薄厭涼究竟躑躅猶豫了多久才來和他說這些的,語氣那樣的平淡,卻可以聽見其中的偽裝,脆弱得像是顧寶莛只要當真承認害怕了,就能死去。

顧寶莛沒有多想,從浴桶里出來後順手拿了一件浴袍披在身上,腰帶也胡亂系成一團,就赤腳踩著昂貴的羊絨地毯,帶著一身暖烘烘的水汽與花香,繞過從小便杵在卧室與小廳中的屏風,身體比思維更加誠實的在看見薄厭涼的時候,就擁抱了上去。

薄公子亦是想也未曾想一下,就張開雙手抱住小七。

顧寶莛後知後覺自己被薄兄彎腰擁抱在懷里,張了張嘴,那句『咱們是好兄北,好兄北一輩子一起走』的狗屁客套話當即說不出口了,只能聽見自己和薄厭涼的心跳疊在一起,像是這個世界開天辟地的第一首交響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寶莛和薄厭涼兩個人松開彼此,前者微微仰著腦袋看後者,只一眼便緊張的又垂下那濃密纖長的睫毛,但是在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慢慢靠近時,卻沒有退縮一步,直至意料之中的鼻峰與他交錯,薄唇壓下來,滾燙得他連矜持都沒有做做樣子,就非常配合的微張唇瓣。

這是個吻。

吻畢,害羞的要死的太子殿下干咳了一下,打算以兩世為人的資歷打破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