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幾圈,沒能落下,嘆了口氣,將黑子丟回棋盒子里面,然後說,「這段時間,你和老四……越來越不像話了。」小豬蹄子顧溫裂開嘴角,笑得像是邪惡大反派那樣,哪怕沒他什么事兒,也讓人不得不多想幾分:「父皇,在您看來,什么叫做像話,什么又叫做不像話呢?」「你們瞞著我的事兒,我都知道,要找人就好好找,不要找著找著,自己人打了起來,耽誤事情不說,也讓旁人嗅到了腥味。」顧世雍眼角有著細細的皺紋,鬢邊幾縷銀絲混在黑發里,格外顯眼,但一雙永遠深邃讓人捉摸不透的黑瞳不會老去,就那樣盯著顧溫,能讓顧溫無所遁形,不敢撒謊。

顧溫冷哼了一聲,手指頭在茶杯的杯沿上轉了幾圈,眼皮子慢吞吞撩撩起來,問說:「除了我們顧家的人,還有誰知道了?」顧世雍淡淡道:「很多,你以為你們瞞得了一輩子?」「既然都知道了,那干脆也不必躲躲藏藏的找人,直接大張旗鼓的懸賞算了,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董大人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不日就要帶著匈奴單於和公主抵達京城,到時候小七這個太子再不出來和大家見面,可說不過去。」顧溫笑著說,「不過父皇你若是干脆廢了小七,到時候也就不必被那些茹毛飲血的匈奴人嘲笑連個太子都丟了。」顧世雍目光沉沉地看著老三,漫不經心地說:「小七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讓他做廢太子?」顧溫笑容瞬間收斂,單手直接掀了棋桌子,湊上前去,完全不在害怕的,一字一句地對面前的九五至尊,天下之主惡狠狠地道:「父皇居然還敢反問兒子,兒子當年是怎么和父皇說的,父皇都忘了?兒子早就說了,小七膽兒小,容易被人控制,你把他推出去當太子根本就是在害他!你逼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你逼他逼得他現在人都沒了!你還想做什么?!」「老三,注意你的態度!」「我什么態度!?父皇,我懷疑你根本就從來都沒把小七當成你的兒子,你只不過瞧見他能夠幫你拖延時間,覺得他腦袋好使,覺得他可以幫你創就不世功勛,覺得他能夠讓咱們老顧家一路打到海的那頭去,所以才假模假式的對他好,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老三!」「去你媽的,大哥是個孬種,你是個虛偽至極的混蛋!你沒把小七當兒子,覺得他古怪,但我把小七當兒子,他就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是我顧溫的手足。他從小夠擔驚受怕了,夠懂事了,他來咱們顧家,就是來享福的,不是來受苦的。你不愛他,我來愛他,你不要他,我要他。等我把他找回來,你不廢他,我來廢!」——啪!!!

三王爺臉上得了一個大巴掌,直接讓顧溫的嘴角都溢出血來。

顧溫用手指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笑說:「父皇被兒臣說中了是不是?」顧世雍臉色難看了一瞬,但又恍惚讓人覺得剛才的變臉只是幻覺:「你倒是把自己摘了個干凈,你以為你和老四就沒有逼過他?」顧溫平靜說:「我是為他好。」「到底是為了他好,還是為了自己,老三,你聽聽你說的話,你自己信不信?」顧世雍說罷,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一張老來依舊俊美無雙的臉上又是那波瀾無驚的深不可測,「你從老六那兒搜出來的東西呢?拿來朕看看。」老三早便知道今日過來父皇是要這封信的,倒也不必再讓下人回去取了,直接從袖口子里面抽出那不再嶄新的信封,就重重放在了到處都是棋子的小榻上:「喏,父皇慢慢看,兒臣自知沖撞了父皇,自個兒領三十大板去了。」顧世雍看著那明顯被人反復接觸過,導致邊緣都發毛了的信封,余光瞧著老三風風火火的出去了,才慢條斯理的將紙從信封里面抽出。

但是顧世雍猶豫了片刻,沒有打開那封信,站起來走到點著蠟燭的燭台旁邊,就將信的紙角點燃,最後丟進火爐里,看著紙上的字跡一點點被金色的火光吞噬,留下一撮黑灰。

他不該看的,看了說不定就心軟了。然而他不該心軟,他相信那個跑路的小七遲早還是會回來,他算准了顧小七一定會回來,這一切都將成為過去,回來的小七會成為他理想中的完美儲君,毋庸置疑,一定是這樣。

所以信看不看,無所謂。

天下要緊,百姓要緊,混亂在必要時刻都是推波助瀾的利器,嘲諷在特殊時候也是催人強大的法寶,沒道理十年過去了,現在放棄,那豈不是功虧一簣?

皇帝顧世雍黑色的瞳孔里閃著爐火明明滅滅的光熱,外頭打板子的聲音遠遠傳來,卻沒有老三的叫聲。

他叫來心腹公公,大太監畢恭畢敬的俯首帖耳:「陛下有何吩咐?」「查清楚了沒有?是不是老四那邊放出的消息,說太子丟了?」大太監斟酌這用詞,小心翼翼地道:「的確是四王爺門下的門客吳先生散出去的,繞了好幾個彎子,送到了柳肖柳大人門下門客的耳朵里,後來,也就成了不能宣之於口但眾所周知的秘密了。」「陛下?可要管?」大太監可記得,再過十日,匈奴的和親隊伍可就要到了,到時候太子沒能出席,那匈奴人說不定要捏著這個話題做文章,說曙國沒有誠意,到時候談和親條件,可就說不定有點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