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就刺得薄厭涼眼睛一痛。

他滿腔的不悅再此刻瞬間落成了名為自我厭惡的罪惡感,這感受新奇特別,初來乍到,面對幾千人幾萬人廝殺場面都能夠面不改色的薄公子頭一回接受這樣的感觸,根本處理不及,無法消化,強烈的自厭便匆忙轉為無名的憤怒,突然抓著那裝柔弱的豺就丟到一旁,捏著顧寶莛的手腕,就問:「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你為什么要每天都出去等著請客?」「小七,不要跟我還藏著掖著,我不喜歡這樣。」顧寶莛手上沒勁兒,吃痛不已,皺著眉頭抗拒了一下,掙脫不了,只能嘆氣道:「我也不喜歡你這樣,厭涼,你干嘛?」薄厭涼一愣,立即松手,他看著小七手腕上被他捏出的紅痕,親了親,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你好像後悔跟我出來了,小七,你是不是後悔了?我長這個樣子,拖累你了,在城里沒辦法照顧你,沒辦法幫你,一出去就要被抓住,所以你更喜歡在外面和別人吃飯喝酒,也不願意和我說話了。對嗎?」顧寶莛簡直被薄厭涼這番話給震驚道了,立馬坐起來,也顧不得那被薄厭涼丟開後,就哼哼唧唧又委屈叫喚的旺財,擁抱他的薄公子,說:「你想多啦,我正要和你說個好消息呢。四哥他大概是准備放我們走了,所以在我們之前住的佛頭山找到了咱們的屍體,等過幾日,你我都不必躲躲藏藏,想去哪兒去哪兒。」薄厭涼擁抱瘦巴巴的小七,懷里的人分量明明對他來說很重,卻又實際那么的輕:「你不要騙我,顧寶莛,你根本不想走,你滿腦子都是京城、皇家,這些跟你已經沒有關系了,小七,從你跟我一塊兒出來,你就該知道,這些都和你沒有關系。」薄厭涼的話足夠直白,顧寶莛臉埋在薄厭涼的肩頸里,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薄厭涼給卸下,有些自嘲的抿唇笑了笑,說:「我知道了……」「你不知道,你如果知道,就不會一直咬指甲。」薄厭涼輕輕捏著顧小七的手,兩個少年的手慢慢十指交迭,緊緊握在一起,「如果你真的知道,過段日子,如果四王爺當真放我們走,等守城的將士也都撤退後,我們就遠離這里,去南方的小村落落腳,那里風景獨好,小橋流水,沒人會關心京城和國家大事,只關心一日三餐和街坊鄰居的新鮮故事。」顧寶莛『哦』了一聲,討價還價道:「真的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嗎?那里會不會連糖葫蘆都沒有人賣呀?」薄厭涼聲音低沉堅定:「沒有我就給你做,你要什么,我都幫你做。」顧寶莛笑道:「你這是在變相誇自己很聰明嗎?真是羞羞呀,薄公子什么時候臉皮厚成這樣啦?」薄厭涼沒有和顧寶莛開玩笑的意思,他說:「我很認真,小七,只要你願意,其實我也可以送你回去,你回去繼承大統,我回去滿門抄斬,到了地下,再祝你子孫滿堂,國富民安。」顧寶莛聽得一陣心疼,自責得不得了,他想自己大概是從來到保州後的確是讓薄厭涼感到不安了,因為在山里的時候,自己哪兒也沒去,成天和薄厭涼膩在一起,身邊第三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自然也從來不想京城如何如何。

現在來了保州,四面八方都是京城的消息,事態嚴峻,家里一團亂麻,大哥依舊沒有出來主持大局榮登太子之位的意思,他越是了解,越是放不下,也就越對不起為了他什么都不要的薄厭涼。

薄厭涼的身份再特殊,拐帶太子這項罪名恐怕也頂不住,不說滿門抄斬,也肯定要進大牢,更何況他和厭涼的關系,四哥肯定知道了,四哥更不可能放過厭涼。

顧寶莛左邊是被關進大牢的六哥和水生火熱的兄長關系,右邊是從小就和他穿一條褲子現在晉升成對象的薄厭涼,他沒得選,路早就走了出來,他只能一直往前走,不可以回頭……「你聽你說的話,故意讓我難受對不對?」顧寶莛張嘴就咬在薄厭涼的肩上,狠狠的一口。

薄厭涼任由顧寶莛咬他:「是,難受總比死了好。」說完,薄厭涼又低低地請求說,「小七,你什么時候能長胖點?」顧寶莛不滿:「怎么了?嫌棄我?」「不是,就是現在抱著你,感覺太輕了,你小時候肚子上一坨肉呢,現在怎么都沒了?」顧寶莛自從來到保州後,每晚能睡著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能不禿頭就不錯了,還想長肉,那是白日做夢!

「可能是水土不服,保州的食物總體也偏淡,我喜歡有點鹽味兒的東西,比如鹵豬蹄子!」「好,等我們離開保州,我會做給你吃。」「還要吃夾砂肉!」「好,我學。」「你以後要做個廚子嗎?」顧寶莛樂了。

薄厭涼微笑:「有何不可呢?」小兩口互訴衷腸一下午,夜里洗澡的時候,兩人也一塊兒泡在大浴桶里,急切的像是要證明什么一樣,摟摟抱抱,親密無間。

熱水將兩人都蒸得皮膚泛紅,水汽繚繞之際,抱著他的帥逼眸色深淵一般涌著濃濃的像是想將他吞噬的強烈色彩,性感得要命,很適合來一發,但顧寶莛在溫暖的水里卻又總惦記著今日張大膽所說的話,想著人活生生被凍死,是什么感覺。

他不專心,薄厭涼自然知道,但薄厭涼沒有要挺的意思,直接逼著顧寶莛將注意力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