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有多難？

他從來相信自己有一副硬心腸。他愛的人，要娶得人是錦雀，那是和她全然不同的女子，她的笑太假，性子太倔，心腸太狠，手段太毒辣，強迫自己眼中一日日只看到她那些不好的，不夠甜美的地方，這日復一日的心理暗示，讓他果然越來越討厭她持刀的模樣。

直至那一日，他親手將她送進鄭宮，送到別的男人手中。他從前那樣壓抑自己的情感，是因他珍惜她作為一把刀的價值，可時移世易，在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後，深入局中舉步維艱的他已全然忘記，容家最好的一把刀並不是為了送人而生。

他以為自己更加珍惜錦雀，卻已不記得最初的最初，他是為了什么而對錦雀青眼有加。

豁然頓悟的那一日，是同錦雀的大婚前。

那日他前去清池居探望錦雀，卻見她攤開的手心中幾塊白釉的碎瓷。聽到他的腳步，她極慢地抬頭，那張同鶯歌一模一樣的臉紙般雪白，眼角卻像流過淚的通紅。

走進才看到，她握著瓷片的手指已被割出數道口子，他皺眉正要開口，她卻慘淡一笑，將一塊似杯底的厚瓷放在他面前：「這是姐姐送你的生辰禮物。」

語罷疾步推門而出。他愣了愣，微微低頭，目光投向那隱有碎紋的杯底，是一個不太正常的圓，卻能清楚看到正中的刻字。

他的名字和生辰。他不知道伸出的手為何顫抖，觸到那刻字的杯底，竟帶得瓷片移了好幾寸。他的二十四歲生辰，他記得那一日她千里迢迢自趙國趕回來，書房前卻看到他懷著抱著她的妹妹，那時她腳邊掉下一個黑色的包裹......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那樣清楚。

從前不能想出也不願想的那些事，一幕一幕全浮上來，關於她，無論如何否認，他總是記得清楚，清楚到煩亂疼痛，所以他那樣不願想起她。

可抬眼看這清池居，她從前居住的地方，竹木燈旁的獸腿桌是她置刀之處，書桌前的花梨木宮椅是她讀書之處，屏風前的貴妃榻是她休憩之處，到處都是她的影子。

可如今，她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