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賞章季棠前世番外:山鬼自啼風雨(1 / 2)

一聲梧一聲秋,今年的秋季格外反常,連綿的大雨持續了十幾天,仍沒有要停的意思。

年初,北漠蠻族侵犯大岐邊疆,皇上震怒之下,派心腹——已官至卿的辛見青辛大人做監軍,親往邊境敦促糧草戰備事宜。

說起那辛大人,出了名的剛直不阿,不畏強權,自點了狀元郎後,便入了清貴翰林,頗受皇上器重信任,一路青雲直上,羨煞旁人。

就連那季棠季太傅,囂張跋扈到了頂點,也不過是在開始時為難了幾次辛大人,待對方後來立住腳跟,便隱隱呈現出分庭抗禮之勢。

不少諍臣在背後悄悄提起,皆萬分慶幸,若不是有辛大人克制著季棠,處處掣肘,事事提防,不知道季棠如今會張狂到什么地步。

然而,十日前,邊境傳來噩耗,軍夜間突遭敵襲,辛見青為流矢所傷,不治而亡。

一時朝野俱驚。

皇上大慟,罷朝三日,更親往城門處迎其骸骨,葬於皇陵之側,謚號忠。

出殯之日,除季棠外,所有在京官員俱在其列,哀戚滿面,言語間頗多嘆息。

那樣驚才絕艷的人物,終究神與魂俱滅,肉身被一抔黃土掩就。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今日,是辛見青的頭七之日。

冷到徹骨的大雨里,寥落的墳前,出現一抹紫色人影。

他的頭發早已被雨水徹底打濕,貼在俊美卻有些刻薄的臉上,紫金冠,白玉帶,服飾考究到極致,此刻竟渾不在意地席地而坐,身體緊貼著冰涼的墓碑。

修長的手指極溫柔小心地拂過石碑上刻板周正的字,像在撫摸情人的臉龐。

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沖刷著碑面,好像怕她痛似的,他的手並起,擋住她的名字,為她遮風避雨。

口卻還說著毫不留情的話:「辛見青,本官准你死了嗎?本官還沒玩夠,你為什么這般沒用,一聲不吭就死在了北疆?」

「你以為你真的能斗得過本官嗎?哼,還不是本官讓著你。」

他想起這么多年來和她斗法的點點滴滴,自己身處高位,久不逢敵手,乏味得很,偶然碰見初生牛犢渾身是刺的她,不由如獲至寶。

遇見她之前,他不信這世上有純白無瑕毫無私心的人,即使看起來一臉剛正,也不過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多罷了。

可她竟真的是個異類。

「本官費了多少心思,才不著痕跡地把你扶至如此高位,令你有與本官一戰之力,可你倒好,深涉險境不說,還認為我別有所圖,把我派過去的暗衛盡數驅逐,你說你這不是自己找死嗎?」涼薄的話和咬牙切齒的表情搭配起來,分外違和。

「你總認為我別有用心,認為你的皇上是一代明君,光風霽月,所以心甘情願為他肝腦塗地,呵……」

「不過,有一點確是我小看了你,你竟然把你的女兒身瞞了這么久,愣是沒露出一點端倪。」皇上親迎骸骨,從隨行的侍從得知了這個驚天秘密,為了掩蓋真相,令知情人全部陪葬,然而百密一疏,消息還是傳到了他耳朵里。

那日他本欲親自送她最後一程,聽說了這秘辛,不知怎么竟然怒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昏了過去。

「若是我早些知道這個消息,必定……」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會做什么,是揭穿她身份,讓她無容身之地?還是以此要挾她,折斷她的傲骨,令她奴顏婢膝?又或者……

然而,假設只能是假設。

「你誓死追隨皇上,是君臣之義,還是……男女之情?可惜,皇上並沒有多么在意你,他的表現,我看最多有三分真,剩下七分都是做戲,倒博了一個君臣相得、重情重義的好名聲。」

雨勢漸緩,他收回手,往前傾了傾有些僵硬的身體,額頭抵住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