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庭翠(女尊)第15部分閱讀(2 / 2)

出了樓門,歐筱彥看見不遠處的草地上趴著一只小黃狗,正懶洋洋地閉眼曬著太陽。她不由一笑,林湘然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道:「那小狗是荔兒前一陣子從街上撿回來的,當時它餓得皮包骨頭,腿上又受了傷,怪可憐的。不過現在好了,胖了好幾圈呢。」

「哦。」歐筱彥一邊和他往外邊走,一邊問道:「它現在可有名字?」

「這我卻不知了,我平日里不怎么留意它,也不曾問過荔兒給它取的什么名。」

歐筱彥點點頭,轉了話題:「對了,湘然,荔兒他們平常侍候你侍候得怎么樣啊?」

「都很好,不過……」林湘然頓住口,臉上紅了一紅。自己本就打算和她講那件事,可話到嘴邊,又止不住有些尷尬。

歐筱彥將對方的表情盡收眼底,挑眉道:「有哪個做事不盡心不周到的,或是尖酸刻薄愛在人背後嚼舌根子的,你只管講出來。」

「不是這樣。」林湘然連忙否認。他苦笑一聲,道:「其實只是因為有個小廝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什么人?」

「……我繼母的四女兒。」

「噢,就是那個時不時在暗地里對你冷言冷語的人啊。」歐筱彥以前聽他說過林家的情況,其他人都挺善良忠厚的,惟獨此女,從小到大一直對他抱持著惡意。

「對。五天前調來的巧兒,長相和她很像,所以我一見到巧兒,就會想起她……」

歐筱彥理解地點頭。回想起那樣的往事,湘然的心情自然不會愉快,還是把巧兒調走吧。

「今天回來之後,我會叫肖管家換個人到梅苑。」

「好。」林湘然的語氣輕松下來,向著她淺淺一笑,「謝謝你,筱彥。」

他話音剛落,右邊響起「喵喵」兩聲,他們此時已走到蘭苑外頭,這貓叫聲正是從蘭苑的院牆根處傳出來的。歐筱彥扭頭望去,只見小小的白影一閃,轉眼間已消失在灌木叢中。

林湘然在旁問:「這貓兒是蘭苑養的么?」

「嗯,它叫大花,是我表弟從家中帶過來的。」歐筱彥心想這小東西又跑出來玩耍,指不定要讓方盧氏一頓好找。

「是么。」林湘然隨口應了,目光從蘭苑的大門飄向前方,想起那位將要成為她正夫的方公子,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不知不覺的,他抿緊了唇。

自己先前實際上處於被軟禁的境地,未曾與他謀面。而現在,情況不同了,自己很快就會見到他……他,是怎樣的人物?

「湘然……」歐筱彥看著他,喚了一聲。他回過神來,掩飾性地笑了笑,「走了半天,才過蘭苑,你這皇女府還真大。對了,那個院子是……」他說著伸手往西一指。

「那是竹苑,元碧住的。」歐筱彥和他邊走邊說著,及至出了府門,他們坐上早已備好的馬車,往玟山而去。

何元碧昨天找歐筱彥說事時,將帕子落在了正院的書房里。臨近中午的時候他想了起來,便差小圓去正院取回。

歐筱彥此時還沒有回來,小圓找到小慶,把事情一說,小慶當即把他帶去書房。

拿了帕子之後兩人出來,小慶少不得借此機會和心上人多說幾句、多相處片刻。小圓對她也有好感,兩人聊得甚是開心。

聊著聊著,他們踏上了回廊,眼尖的小慶一下子看見石凳旁正在玩耍的大花,笑道:「方公子的小貓又跑出來了。我得把它捉了送回去,免得方公子回來看不見它著急。」

小圓孩子心性,說了句「我來捉」便徑直朝前走。大花無視他們,只管拿前爪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一個小物件。小圓走近了,瞥見那物件,頓時一呆。

小慶見他神色有異,走到跟前一看,也呆住了,「這好像是何主子給主子綉的荷包啊!」它已經被蹂躪得不成形了,只能從顏色和殘存的圖樣上勉勉強強地認個大概。

小圓叫她抱了大花,自己撿起荷包細看,當下確定無疑。小慶道:「先前還見主子帶在身上呢,許是臨出門的時候掉的。」

兩人商量幾句,決定按原樣分別去竹苑和蘭苑,並言明此事。

後面發生的事情,他們誰也沒有料到……

63六十三、你這個小呆瓜

第六十三章、你這個小呆瓜

竹苑書房中。

「公子……」小圓見自家公子咬著嘴唇,怔怔盯著面前破爛不堪的荷包,有些緊張地喚了一聲。自己剛才跟公子講了事情的始末,公子聽後不聲不響,他究竟是在想什么呢?是在生三皇女殿下的氣,還是在想別的什么?

何元碧聞言方回過神來,看了看旁邊的時計,然後問:「方公子這會子已經從溫泉回來了么?」

小圓連忙答道:「大概還沒有回來,不過應該快了,小慶剛才說她要在蘭苑里等著方公子回來的。」

「噢。」何元碧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小圓在旁覷著他的面色,忐忑不安地道:「公子,你是要去找方公子么?」

何元碧瞧見他陡然間擔心得小臉發白的樣子,一時倒斂了心間的愀然不樂,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小圓,你莫不是以為我把事情怪到方公子頭上了?你以為我要去興師問罪?」

這意思自然是否認了,小圓松了口氣,嘿嘿笑了兩聲,「呃,公子剛才說起了方公子,小圓就誤會啦。」

何元碧伸食指點了點他的腦袋,「你這個小呆瓜,想反了~不是我要找他,而是他要來找我,明白么?」

「阿,是了,方公子養的貓兒闖禍了,他定會過來賠禮。」小圓省悟過來。何元碧接著道:「我去房里歇歇,你把這荷包給我扔了。」

「扔、扔了?」

「不然還能怎么著,掉也掉了,破也破了……」何元碧看了看荷包,郁悶的情緒再度浮上心頭。他撅著小嘴,推開門走了出去。

就在何元碧在自個房里生著悶氣的當兒,方漣墨帶著方盧氏和小易回到了蘭苑。他甫一踏進前廳,就望見了坐在牆角邊鼓凳上的小慶,大花正卧在她的腳邊呼呼大睡,而本應照看大花的小廝小七此刻卻不見蹤影。

見此情形,方漣墨心里微微訝異。小慶見他回來,忙起身行了禮。他在桌邊坐下,問起小慶來意,小慶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

方漣墨得知那荷包已經被自己的貓兒抓咬得不成樣子,對何元碧自是相當抱歉,當聽到小慶說歐筱彥向來把它帶在身上時,他心里又猛地刺痛了一下:表姐最喜歡的人其實是何元碧吧?自己前陣子也為她綉了一個荷包,卻只能偷偷藏著,不能送出……即便送出了,她也不會在意的……

他斂著自己的心緒,向小慶道了謝,並告訴小慶他待會兒要去向何元碧致歉。那邊廂,大花醒了過來,喵喵叫將起來,方漣墨於是示意小易抱它回房。

方盧氏心下埋怨小七出了此等紕漏,害得公子要擔責,又疑惑他怎么不見人影,此時便詢問小慶有沒有看見小七。

小慶剛才已經從蘭苑小廝阿岫的口中得知了小七近來受囑在每天上午照看大花的事,先是搖頭說沒有看見,然後道:「我正要說這事呢,聽阿岫說大花是由小七在照看著,今早上它已經跑出去一次了,小七花了小半個時辰把它找了回來,沒成想方才又跑出去了,小七就又出去找它。」頓了一下道:「阿岫已去找小七了,興許他們待會兒會一起回來。」

方盧氏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小七找貓兒、阿岫找他,一個找一個了~小七這孩子做事向來盡心,今日卻不知犯了何等迷糊,竟讓大花跑出去兩次。」方漣墨接著問道:「小慶姑娘,阿岫有沒有說大花第一次跑出去是跑到何處了?」

小慶道:「說了,是梅苑。」她正要繼續講,外面卻傳來男子的啼哭之聲,三人俱吃了一驚,望向門外,方盧氏道:「這好像是小七的聲音啊。」

他的話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沒一會兒,春兒拽著一個滿臉淚水的稚氣少年出現在門口,這少年正是小廝小七。只見他低著頭哭哭啼啼,腳步滯緩,似乎很不情願進來,不過還是被春兒拉進了廳里。

見狀,小慶和方盧氏出言相詢,方漣墨也從椅子上起身,春兒請他坐著,拉著小七來到他們跟前,道:「小七這孩子一時犯了糊塗,聽信人誘哄,險些作出不端的行為,我現在過來即是要向方公子稟明此事。」

旁邊的小七在他言語間已不由自主地膝蓋發軟、跪倒在地上,一徑地羞慚垂淚。春兒也不去理會他,在方漣墨面前據實稟說。

原來,春兒剛才因有事去到梅苑,走小徑經過一處假山時,冷不防聽見山石後有男子說了句情話,他悄然移步近聽,聽出那男子是林湘然的貼身小廝荔兒,而他說話的對象就是小七。

荔兒天生喜歡男子,他對小七傾心已久,只是一直未予表白,今早大花跑到了梅苑里,和他養的小黃狗阿全玩到了一塊兒,他借此契機與小七相處了不短的時間,把心里話統統說了出來。

小七原本只是把他當做一個談得來的好哥哥,如此一來,心思全給攪亂了。神思不屬的他等聽到阿岫的提醒才發現大花又不在身邊了,他料定它是去和小狗玩耍,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再次去了梅苑。

大花的確是和阿全待在一處,荔兒知道他會來,早就作好了准備在等著他。小七被荔兒帶到了山石僻處,只剛聽他講了兩句,春兒恰恰到了。春兒駐足細聽,到荔兒要牽小七的手時方才現身,劈頭就是一頓痛罵,並重重摑了荔兒一個耳刮子。

小七哭著求饒,說自己知錯了,之前是被豬油蒙了心,荔兒原本一言不發,聽見這話卻笑了。春兒見狀更惱,又摑了他兩下,之後詳加審問,那兩人俱都坦白答了。春兒令人將荔兒押去刑房,自己則帶著小七來了蘭苑。

這小七年方十三,在大家眼中是個極老實的孩子,一向也沒犯過什么錯。他從方漣墨來的那天起就在蘭苑服侍,巧的是,他已去世的母親正是方家當年在京中的舊仆,因著這一層關系,方漣墨與他甚為親近,春兒也知道這點。

今天發生這事,春兒覺得禍根在荔兒身上,小七受他引誘純屬一時糊塗,況且這苗頭剛起就被掐了,並未鬧出什么丑事,盤算之後決定先過來知會方漣墨、並行處置。他敘完了經過,便問方漣墨意見。

方漣墨雖然和小七有些淵源,但他現在是以親戚身份暫居在府里,小七說到底也只是他「借用」的一個小廝,因此他不願多說,只委婉地讓春兒依府里的規矩處置。春兒原本就是情面上客氣,在他表明態度之後安心拿定了主意,於是言道待會兒派人去叫小七的姐姐過來、把他領回家去。

小七一聽此言,抱住春兒的腿嚎啕哀求起來,春兒不為所動,叫人即刻拖了他下去。方漣墨是見過小七的姐姐與姐夫的,兩口子都是忠厚和善的人,也很疼小七這唯一的手足,小七今次被遣回固然會羞慚不已,但在姐姐家里也不至於遭受什么委屈,故此方漣墨心里並不擔心他,只暗自思慮起那荔兒。

小慶在旁提起荷包的事,春兒聽了即道它必是大花從阿全那里叼走的,原來那小黃狗阿全早間玩耍的就是一個小物件,它把東西叼在嘴里,荔兒也看不清,還以為是自己房里那個破舊的綠香囊,因此並不在意。待那一貓一狗玩在一塊時,那東西早就爛了,他又把心思全投注在小七身上,哪里顧得到其它?而小七第二次去的時候,倒是看見了大花興致勃勃地弄它,阿全在旁邊懶洋洋看著,大概是自己玩膩了。春兒到時,卻並未見到大花,想必那時它已經溜到正院去了。

如此一來就都合上了,小慶點頭道:「我說怎么回事呢,原來荷包是掉在梅苑里,給阿全看到了。」

方漣墨正想開口,卻見阿岫從外面回來,一手拿帕子擦著眼淚,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紅紅的,忙問他怎么了,阿岫垂淚答道:「回方公子的話,方才我去找小七,路過刑房時,聽人說荔兒哥哥在里面撞牆死了……」

64六十四、一念之間

六十四、一念之間

竹苑里,何元碧左等右等沒等來方漣墨,心里正暗暗疑惑著,卻見小圓急急忙忙的過來,不免吃了一驚。小圓將自己剛剛聽說的荔兒自盡的消息告訴了他,他問起緣由,小圓搖頭說不知道,跟他說這事的小廝也是在刑房那邊聽來的,具體什么內情不清楚,只知道是犯了事。

小圓曾經和荔兒說過兩三句話,何元碧則是並不認得他。小圓告訴主人自己先前就覺得荔兒是個有心事的,接著又要往下講,卻聽得外間簾子響動,夏兒通報說方公子來了,何元碧遂道快請進來。

他起身相迎,方漣墨走了進來,口中道:「何公子,我來給你賠禮了。」何元碧笑道:「方公子何用如此。」說著讓他坐了,又吩咐小圓斟上茶來。

方漣墨問起那荷包,聽對方說已經扔了,微微一嘆道:「我這貓兒生性頑皮好動,今日它兩次偷溜出去和狗兒一處玩鬧,好好的東西,被這一貓一狗生生毀了,著實可惜。」

「狗兒?哪里的狗兒?」何元碧睜大了眼睛。

「是梅苑小廝荔兒養的小黃狗,名喚阿全。」方漣墨話音才落,何元碧脫口而出道:「就是那個剛剛撞牆自盡的荔兒么?」

「正是他。」方漣墨知道對方不清楚內中詳情,將之告知於他。

何元碧聽後方知方漣墨來遲的原因,荔兒這樁慘事讓他早將自己對妻主生的那些個悶氣拋到了九霄雲外,為著其傷感嘆息不已。方漣墨同他一樣未曾見過荔兒,也同樣為荔兒惋惜。不過,兩個人的心里都明白:無論從常理、府規還是禮法而言,荔兒先前的舉動都是絕對不被容許的,春兒當時的處置無可厚非。

何元碧問起小七現在的狀況,方漣墨道:「他一直哭個不停,我||乳|父在勸解他。荔兒自盡的事我們沒提,怕他知曉了會更胡思亂想。」

「現在是不能提。」何元碧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道:「倘若小七沒那番言語,荔兒他……」

「人都已經去了,也不必再行假設……」方漣墨輕輕說了一句。他其實覺得荔兒並不了解小七的性子,而且,若因為小七的愧悔就失望到要輕生的地步,也未免太想不開了。不過,因死者為大,他雖有如此看法,但並未說出口。

兩人又嘆了半晌,方漣墨眼見快到午飯的時辰了,向何元碧告辭。何元碧留他在竹苑用飯,他謝過其好意,說自己還要回去看看小七,何元碧心想府里今天發生這不幸之事,大家的心情都不會好,身為小七主人的他肯定更為心亂,遂不再挽留,起身送他。

歐筱彥和林湘然回到府中時,已經過了中午。因林湘然十分疲累,他們在正院的花廳里坐下來稍事歇息,小慶奉上茶水,歐筱彥記起和林湘然早間說的話,叫她去告訴肖管家把梅苑的巧兒調換了,並且說明並非巧兒犯了什么過錯,而是他的長相與林湘然某位舊識極為相似,使喚起來免不了尷尬。小慶聽完連忙答應了,隨即離開。

過了片刻她回到廳里,肖平樂和春兒也同她一起來了。夫妻兩個給歐筱彥行過禮,肖平樂先是向主子請示將玫園的四喜與巧兒調換是否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又接著說他們還有一事稟報。

歐筱彥早就看見春兒臉色有些蒼白,神情不似往常,心里猜度著莫非是司徒修玉出了什么事?但轉念一想,他們是在清楚林湘然也在此間的情況下來的,又覺自己必定是猜錯了。她問肖平樂要講什么事,肖平樂將荔兒的事說了,春兒又把其中的經過細節告訴了她。

歐筱彥的心里對荔兒十分惋惜同情,同時也覺得他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她見林湘然沉默的低垂眼簾,神情有些恍惚,暫時也不好對他說什么,只安撫了春兒幾句,又囑咐他們夫妻將荔兒的身後事處理妥當。因荔兒是個無父無母無親眷的孤兒,撫恤的銀兩自是無從發放,孤伶伶的他就這么走了,沒有一個親人為他痛哭,歐筱彥想及此處,心下又不禁為之嘆息。

肖平樂提及荔兒空出來的那個位置,歐筱彥轉頭看向林湘然,他抬起眼,開口道:「隨便罷,萱兒玥兒他們幾個都可以。」

萱兒、玥兒都是他房里的小廝,肖平樂聞言道:「那么就讓萱兒來做,我再撥一個小廝阿樂過來,頂替萱兒的位置,林公子你看可否?」

林湘然道:「可以,如此就有勞肖管家了。」不待她接話又對歐筱彥道:「我想現在去看看荔兒……」一旁的春兒聽見這話,又見他神色木木的,瞧不出什么想法,那攥著帕子的手就不由的緊了緊。

歐筱彥溫言道:「不如用過飯再去?」林湘然搖了搖頭,低聲道:「不了,我不想吃……你去飯廳罷,我看過荔兒,便回梅苑歇息……」

歐筱彥令肖平樂他們退下,之後,她站起身道:「湘然,我先陪你過去,等會再到飯廳。」

兩人慢慢走著,林湘然先開了口:「筱彥……」

「什么?」

「荔兒走了,我卻沒有流一滴眼淚,你覺不覺得我心腸很硬?」林湘然的眼睛望著前方的地面。

歐筱彥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想你和荔兒雖然算是主仆一場,但你們相處的時日畢竟極為短暫,素日也不多講話,真要說起來也只是『認識』而已,萱兒、玥兒他們跟他比你還更熟上許多。」

「這倒是真的。」林湘然嘆了口氣,眉宇間現出一絲黯然,「我有次曾見他對著狗兒自言自語,一副有心事的樣子,但當時我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事情,沒有顧他……現在想想,原本也許可以避免……」

「湘然,試想你當時如果問他,他也不會說實話的,終歸是悶在心里……再者,就算對他留意,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留意,對吧?所以,你用不著自責。」歐筱彥開解對方。

「……」林湘然聽過她的話,心里的內疚消了一些,可想起自己早上還與之說過話的人現在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首,又止不住的暗暗嗟嘆人生無常,紅顏枯骨,只不過一瞬之間……

對於荔兒而言,這一瞬之間就是一念之間,林湘然思及此處,又覺得荔兒實際上是解脫了,既然這輩子已經莫可奈何,那就等下輩子罷……總好過內心終日苦悶,為那份得不到的情郁郁寡歡……

他雖然心里這樣想,卻不願對歐筱彥說出來,因為他怕一說出來她會覺得自己性子涼薄。他將話題轉到了荔兒的身後事上,兩個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已來到停屍之處。

春兒就在門口等著,林湘然說想單獨進去看看荔兒,歐筱彥考慮了一下,答允了,於是他一個人進了房,歐筱彥和春兒則在門口說起話來。

林湘然緊緊盯著床上蒙著白布的屍首,僵著身子朝其一步步走了過去。將至床頭邊,他忽覺腳下踩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當下差點叫出聲來,低頭一瞧,卻是荔兒的那條小黃狗。

它望了他一眼,隨後又閉上眼,不聲不響的卧著。林湘然從它的那個眼神中分明看到了哀傷,以及,某種決心。他呆了一呆,在心里默默的道:狗兒啊狗兒,你若想追隨主人而去,我成全你……

畢竟是一條生命,他想想又覺得不忍。等到掀開荔兒臉上的白布之後,對著那張憔悴慘白的小臉,他不知不覺的落下了淚……

狗兒似乎感應到他的不好受,扭頭又望了他一眼,他忽爾想到:若不是它引了大花玩耍,兩次把小七招來,荔兒今天怎有機會和小七訴盡心事?怎會忘形迫其與己幽會?

——沒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