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醉了(2 / 2)

替天行盜 石章魚 5242 字 2021-03-19

羅獵接道:「現在我總算明白了,聰明並不等於有智慧,而有智慧的人並不一定就顯得很聰明,那句成語怎么說的來著,對,大智若愚,我呀,道行還是太淺嘍!」

這話帶著強烈的馬屁意味,李西瀘聽了,極為受用,於是,也是下意識了恭維了羅獵一句:「你還年輕,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羅獵翻了翻眼皮,道:「我還有機會假以時日嗎?」

李西瀘道:「那就要看曹濱董彪看過你的信件後能不能被你說服了。」

羅獵長出了口氣,拍著胸脯道:「你早說這話嘛!可是把我給嚇的不輕,我還以為你變卦了,不肯跟濱哥彪哥他們談和了呢!」

在交談過程中,羅獵表現出來的對生命的期望、對開戰的擔憂以及對自己那封信所能起到的作用的自信,使得李西瀘安心了不少。坦莉雅一直在安靜地聽著,暗中觀察著羅獵的細微反應,然而,她畢竟沒有學習過讀心術,也只能是依靠直覺來對羅獵做出評判。而學習過讀心術的羅獵,相當重視自己的細微動作,或許無法騙過凱文老師,但騙過坦莉雅,卻是簡單之至。

坦莉雅沒在羅獵身上發現破綻,向著李西瀘微微點了點頭。

李西瀘接著問道:「那你認為,曹濱董彪接受你的建議的可能性有幾分呢?」

羅獵輕嘆一聲,道:「我要是說有十分把握的話,恐怕你根本不信,可是,除了十分之外,說個其他的數字,卻都是在違心騙你。」

李西瀘稍顯困惑,道:「你為何有此把握呢?」

羅獵苦笑一聲,道:「有些事我不方便跟你說,可是,若是不說的話,你又不會相信我,這樣吧,你向我保證,你聽完了我說的這些個事情後,第一不准外傳,第二,萬一有人問起,千萬不要說是我說出去的。」

李西瀘在心中暗自笑道,畢竟還是年輕啊,居然能說出這種幼稚的話來。但李西瀘的臉上卻顯得很嚴肅,道:「我保證,絕對不會把咱們之間的交流告訴第三個人。」言罷,轉而對坦莉雅道:「坦莉雅,我想你並沒有休息充沛,此時是不是應該到樓上再休息一會呢?」

在坦莉雅的心中,義父李西瀘絕對是一名用槍的高手。她隨即看了眼李西瀘,看到李西瀘的右手始終插在口袋里,心中便有了定數,義父的插在口袋中的右手,此刻一定握著了一把手槍。有槍在手,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羅獵,坦莉雅相信,李西瀘有著百分百的勝算。

於是,便順從地站起身來,跟李西瀘行了貼面禮後,轉身上了樓梯。

羅獵忽地笑開了,道:「你說,這時候我要是突然向你動手的話,會遲到幾顆槍子呢?」

李西瀘先是一怔,隨即笑道:「你感覺應該吃到幾顆呢?」

羅獵指了指李西瀘插在口袋中的右手,道:「這兒肯定會射出一顆子彈來。」然後在指了下腦後,道:「後面還有幾個槍口對著我,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西瀘笑道:「只要你不起歹心,你便是安全的,又有什么好擔憂的呢?」

羅獵撇嘴道:「走火啊!老兄,那槍口不是沖著你的,你當然不會擔憂嘍!好吧,誰讓我現在是階下囚呢,危險就危險吧,只求你們千萬要打起精神來,別真他媽走火了。」

李西瀘稍稍沉下臉來,道:「我說過,只要你不起歹心,你就是安全的。」

羅獵聳了下肩,道:「生什么氣啊?我不過是借著開玩笑的空檔打一下腹稿而已,既然你這么沒優越感,那我就直接說正事好了!」

李西瀘沒有答話,臉色亦未有緩和,只是點了點頭。

羅獵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去紐約嗎?為什么又會那么積極地鑽進趙大明為我打下的圈套中去嗎?我實話跟你說吧,濱哥彪哥他們老了,對江湖心生倦意了,我不知道你在金山那邊的朋友有沒有跟你說過,濱哥已經把麾下的賭場生意全都轉讓給了馬菲亞,他建了個玻璃制品廠,還計劃再建一個棉紡廠,並要逐步退出其他江湖生意,徹底擺脫江湖紛爭。我做為他的接班人,卻對這種生意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濱哥卻逼著我學這學那,去紐約,就是想讓我學習玻璃制作的技能。兄弟我心里那個苦啊!所以,一聽趙大明說他的堂口出了你這么一檔事情,便想都沒想,就這么來了。」

這瞎話雖然是羅獵臨時編出來的,但其中有真有假,且符合邏輯,那李西瀘聽了,雖是將信將疑,但信的成面卻遠大於懷疑。

「這人啊,其實活得也就是一口氣,身在江湖的時候,這口氣絕對咽不下,所以也就只能死撐著往前沖,即便前面有著天大的危險也得是面無懼色,因為你一旦怕了,便立刻會失去江湖地位,別說還能不能守住了自己的財富,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以保全,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呢?」但見李西瀘下意識地點了下頭,羅獵接道:「但是,當他決定要退出江湖的時候,那就不一樣了,他會有很多顧慮,會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將成為一個真正的生意人,在面對問題的時候,一定會權衡利弊,得不償失的事情絕對不會做,會危及到自己生命安全的事情更不會做。」

李西瀘從來沒有退出江湖的念頭,因而無法體會到羅獵的那種說法,但在心中思忖,卻認為羅獵所言不無道理,於是道:「所以,你斷定當曹濱董彪董彪看到能夠談和的機會的時候,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是嗎?」

羅獵沒有直接回答李西瀘,而是按照自己所准備,繼續說道:「問題是濱哥彪哥雖有退出江湖的決心,但卻無法一步到位,這口江湖氣還得在口中銜著,金山安良堂的面子還得拼死維護著,不然的話,等他們退出江湖的時候,還不得被人家給欺負死啊?所以,你若是逼他,必然會遭到更為強烈的反擊,可你若是退一步,那么濱哥彪哥自然也會陪你退一步,至少,他們不會因為你退了一步而更進一步。」

李西瀘不由點頭應道:「有道理!」

羅獵微微一笑,再道:「不過,說句實話,他們倆成名已久,而你卻偏於邁阿密一隅,雖然這話有些不好聽,但卻是事實,在他們心中,你還不入流,所以,你要是指望你退了一步後他們能夠立刻跟著退上一步的話,恐怕是不太可能。」

羅獵的說話確實有些不中聽,但同時也是不爭的事實。

金山安良堂做為安良堂的第一個堂口,雖然在人數上比不上紐約堂口,但在實力上,卻能趕超了兩個紐約堂口。而他的幫派,卻連紐約安良堂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又如何能跟金山安良堂相做比較呢?

不過,李西瀘對羅獵的這話並無惱怒之心。

再大的幫派也是從小做起的,他李西瀘現如今雖然弱小,但若是能夠跟曹濱董彪達成了和解,拿到了曹濱手中掌握的那一千八百噸煙土,再利用手中賬簿裹挾住顧浩然,迫使他答應為自己開拓紐約市場做背書,那么,有貨又有市場,何愁不能發展壯大將自己的幫派做大做強呢?

「那依你之見,曹濱董彪會怎么做呢?」李西瀘仍舊是一副面如沉水的鎮定表情,但右手卻悄然從口袋中抽出,拿起架在煙灰缸上的半截雪茄,連抽了幾口,將雪茄的暗火抽出了明火來。

羅獵道:「他們會原地不動,等著你再退一步。」

李西瀘疑道:「再退一步?怎么退?我還能退到哪里去?」

羅獵淡淡一笑,道:「你當然能夠再退一步,只要你交出賬簿,那么,對濱哥彪哥來說,面子里子都全了,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李西瀘放下了雪茄,伸手將藏在口袋中的手槍掏出,指向了羅獵的額頭,冷笑道:「你究竟是何居心?」

羅獵似笑非笑,瞅著那黑洞洞的槍口,緩緩搖頭,道:「李西瀘,你果然不是個智者,至少,你不夠聰明。那賬簿,只有原裝的才能起到要挾顧先生的作用嗎?你就不能再抄撰一套嗎?到時候,濱哥最多罵你一句老狐狸真夠狡猾的,你不還是一樣能達到目的嗎?你真是白在紐約堂口呆了三年,那紐約堂口跟咱們金山堂口除了安良堂三個字有些關聯外,其他還有什么關聯呢?濱哥彪哥他們憑什么就得為顧浩然賣命呢?」

李西瀘被羅獵的一連串反問給搞得一愣一愣的。

羅獵所言,不無道理,單是打出羅獵這么一張牌來,便讓曹濱董彪完全妥協顯然有些不現實,若是再送上紐約堂口的賬簿,那么曹濱董彪自然會和平收手,說不准,那一千八百噸的煙土還會無償贈送給自己……

這么想著,李西瀘的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來,手中的槍口,也自然而然地垂了下來。

羅獵接道:「實在不行,你弄一套假賬簿交給濱哥,反正濱哥也沒見過紐約堂口的賬簿長啥樣,他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臉面,怎么會認真考究那賬簿的真假呢?」

就像是在海上迷失方向已久卻突然看到了海岸處航塔上的燈光一般,李西瀘的心中登時是恍然開朗,臉上不禁現出喜悅之情,稍有些激動道:「怪不得那曹濱會選你為他的接班人,說實話,我李西瀘真是有些小看你了!」

羅獵苦笑道:「你可別再捧我了,再怎么捧,也抹不去我落進你跟趙大明設計好了的圈套之中的羞辱,唉……不過,好在咱們金山安良堂就要退出江湖了,不然的話,單就這一檔子事,還不得被江湖朋友給笑話死啊!」

李西瀘笑道:「面子雖然丟了,但你落下了里子,我李西瀘絕不是一個不講究的人,今天受益於你羅獵,我李西瀘必然心存感激,等我成功開拓了紐約市場,定然少不了你的一份好處,一千八百噸的煙土,就算只分給你一成的利潤,也足夠讓你成為百萬富翁。」

羅獵驚喜道:「真的?」話音未落,那羅獵的驚喜之色頓然消退,隨即搖了搖頭,道:「還是先別說那么遠了,你要是真想感謝我的話,今晚上是不是能多加一道肉菜呢?」

李西瀘呵呵笑道:「莫說加菜,今晚上我還要陪你喝上兩杯!」

能喝上兩杯,那就說明李西瀘這個老家伙已然被羅獵的花言巧語給騙倒了。羅獵暗自開心,臉上卻顯露出一副苦相,道:「喝酒啊?我最怕的就是喝酒,酒量不行啊!」

李西瀘笑道:「小酌兩杯,點到為止,只是聊表經驗。」

羅獵嘆了口氣,道:「那也只能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得知金山方面對曹濱董彪的截擊失敗的消息後,李西瀘已經做好了跟曹濱董彪長期對峙比拼耐性的准備,因而,那別墅中不單准備了大量的糧食蔬菜,還備下了不少的肉食罐頭。李西瀘隨即叫來了值班的手下,開了四罐罐頭,又拿來了一瓶產自於墨西哥的龍舌蘭酒。

剛蒸餾出來龍舌蘭新酒是完全透明無色的,但儲存在橡木桶中後,會逐漸呈淡淡的琥鉑色,而李西瀘拿出來的這瓶酒,顯然是陳年佳釀,應該屬於頂級的龍舌蘭酒。

但見李西瀘拿出了酒來,那名手下隨即鑽進了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了一碟鹽巴和一碟檸檬片。李西瀘為自己和羅獵各倒了一杯酒,然後捏起了一小撮鹽巴撒在了手背虎口處,並用同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握住了酒杯,再用無名指和中指夾起了一片檸檬片。飛快地添了一口虎口上的鹽巴,接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再咬上一口檸檬片,整個過程絕對是一氣呵成。

「這是喝龍舌蘭酒最傳統的喝法,你只有學會了這種喝法,才會被墨西哥人當做真正的朋友。」李西瀘放下了酒杯,向羅獵做出了解釋,同時示意羅獵,可以模仿他的動作試一試。

羅獵依葫蘆畫瓢,學著李西瀘剛才演示的動作喝下了一杯,雖然沒能提防住龍舌蘭酒的高度數而嗆了兩聲,但依舊體會到了那種從未品嘗過的美輪美奐的獨特滋味。「好酒!」嗆咳了兩聲後,羅獵不由地豎起了大拇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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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瀘將兩只酒杯重新倒滿了酒,並道:「有錢人會在冬天的時候在地窖中存下一些冰塊,等到了來年的夏天,用冰塊冰鎮了這酒,喝起來會更加甜爽。」

羅獵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遲早會有一天能在夏天喝上冰鎮過的龍舌蘭酒。」

李西瀘在面前的罐頭中叉了塊肉放進了口中,笑道:「借你的吉言,我希望等到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坐在我對面陪我喝酒的人,仍舊是你羅獵。」

羅獵在心中呸了一聲,暗道,你個老貨,知不知道你大爺的根本活不過今夜啊?

「邁阿密的冬天不會結冰,想實現這個願望便只能去紐約。」羅獵端起酒杯,跟李西瀘的酒杯碰了下,然後一邊往虎口上撒著鹽巴,一邊道:「不過,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可能在年底就可以實現進軍紐約的夢想,而明年的夏天,我也許在紐約就能喝到冰鎮的龍舌蘭酒了!」

李西瀘舉起了酒杯,道:「我們這一老一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我李西瀘誠心誠意交你這個朋友,若是之前有不當之處,還請小兄弟多多擔待。」言罷,卻不再撒鹽夾檸檬片,直接干掉了杯中酒。

羅獵剛剛夾起了檸檬片,但見李西瀘如此痛快,索性也放下了檸檬片,顧不上將虎口處的鹽巴抹去,舉起酒杯亦是一飲而盡。

李西瀘不禁沖著羅獵豎起了大拇指來,贊道:「爽快!」拎起酒瓶在斟酒的同時,李西瀘又道:「早知道你如此聰慧又如此豪爽,在紐約的時候,我就該結交你。」

羅獵吃了口罐頭,笑道:「你可拉倒吧!那時候你就結交我了,那我還會上趙大明的當嗎?上不了他的當,就不會來到邁阿密,更不會給你出謀劃策。當然,那你也就沒機會招惹到濱哥彪哥他們了。」

李西瀘飽含著笑意回道:「一切都是緣分啊,來,兄弟,咱們再干一個!」

李西瀘的酒量可是不小,半兩一個的酒杯他干了有十杯之多卻是面不改色,但羅獵已然顯露出了酒態,雙眼頗有些迷離,而且舌頭也有些僵硬:「不,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醉了。」

李西瀘道:「醉了就扶你上床睡覺,昨晚上老哥哥有些怠慢兄弟了,今晚改過,樓上為你准備了客房。」

羅獵痴痴地看著李西瀘,擺了擺手,道:「你,可別,開玩笑了,被濱哥彪哥,知道了,那我,以後,還,混個屁啊?」

李西瀘笑道:「在這別墅中,曹濱董彪又怎能得知?」

羅獵傻笑道:「你是不,知道,我一喝酒,就打呼嚕,還他媽特別響,他倆,雖然不會,動手,但難保會來,盯著,濱哥的,耳朵,賊,賊尖,離老遠就,就能分辨出來。你,還是,送我回,地下室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李西瀘想想,覺得此刻的羅獵應該不會欺騙他,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那羅獵也說了,此刻有床睡卻不睡,那還能是假話么?

完全上了套的李西瀘吩咐值班手下將羅獵送回了地下室。

那羅獵歪扭著下了梯子,倒在了床上,幾秒鍾不到,便打起了震天響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