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你欠我的(1 / 2)

一路上極力壓制著的內疚此時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幾乎淹沒了水墨笑的理智。*.

是他害了父親!

是他害了他!

他曾經說過一定會讓父親有一個安詳的晚年,可是如今,卻是因為他,父親落得如此境地!

都是因為他!

水家正夫看著兒子呆愣地站在原地眼淚模糊地看著自己,心猛然抽痛了一下,雖然依然錦衣在身,但是卻是消瘦了不少,水家出事,雖然他依然是大周尊貴的鳳後,但是在宮中的日子定然也不好過吧?

永熙帝這樣狠絕地對待水家,如何會善待水家出身的兒子?!

還有兒子曾經做過的那件事……

水家正夫此時還不清楚永熙帝對付水家的起因是因為水墨笑所做的那件事,若是知曉了心怕是更加的放心不下。

白薇從馬上下來,走到水墨笑面前,下跪道:「啟稟鳳後,陛下有旨,為了鳳後的身子,請鳳後在馬車內召見親人。」

水墨笑回過神來,微抬下巴,沉聲道:「本宮知道了!」

白薇繼續問道:「不知鳳後想見何人?」

「這事不急。」水墨笑眸光緩緩移向了那些負責押送水家成員的衙役和官員,威嚴怒道:「本宮倒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刑部的官員這般無禮,見了本宮居然不行禮!」

白薇一愣。

那官員聞言,頓時回過神來,隨即匆匆忙忙上前,跪了下來,「參見鳳後!」

那些看守的衙役也急忙隨著下跪,「參見鳳後——」

最後連看守城門的守衛也下跪行禮。

水墨笑沒有立即應答,而是低著頭輕撫著腹部,「白大人,本宮想見的自然是本宮的至親父母。」

「是。」白薇應道,隨後起身轉過來下令手下將水韻雲和水家正夫請了過來。

而那些跪著的人未得水墨笑的允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一直跪著。

水韻雲一走到了水墨笑面前便立即問道:「笑兒,是不是陛下赦免我們了?是不是?!」

「陛下有旨,恩准鳳後前來送水家主一程。」白薇不待水墨笑回答便開口道,隨後戒備似的盯著水韻雲,似乎生怕她一時經受不住而做出傷害水墨笑的行為。

水韻雲一愣,卻還是不願意死心地看向水墨笑,「笑兒,你告訴母親,是不是陛下赦免我們了!笑兒,你可是懷著大周的皇嗣,陛下便是不顧及你也要顧及你腹中的皇嗣的!」

水墨笑雙手緊握著,緩緩低下了視線,不忍看見母親眼中的狂熱希冀,雖然他心里對她仍是有著怨,但是她始終是他的母親,而且她如今落得這般一個下場,卻也是他的錯!

水韻雲看著水墨笑這般反應,心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所有的希望皆成了灰燼,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地痛恨道:「沒用的東西!我水韻雲怎么生了你這樣一個沒用的東西!你是不是什么也沒說?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為我們求情?否則她怎么會還願意留住你鳳後的位置?是不是你連著她一同陷害我?你說——」

她說完,便像是瘋了一般沖向水墨笑,似乎要拉著水墨笑與自己一同受苦似的。

白薇見狀,立即攔住了她,隨後讓手下將其擒住。

水韻雲雖然被制住,但是臉上的猙獰卻沒有絲毫的減退,心里更是認定了水墨笑和司慕涵狼狽為奸來陷害她這個母親,「逆子!你會不得好死的!你一定會……」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水家正夫的一個巴掌給打斷了。

「你住嘴!」水家正夫怒斥道。

水韻雲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打她?她可是他的妻主!「賤人你……」

「請白大人將她拉過去,鳳後不需要見她!」水家正夫不理自家妻主的憤怒,徑自對白薇說道。

白薇神態也有些驚訝,但是還是同意了水家正夫的建議,畢竟以水韻雲如今的狀態,若是再讓她與鳳後單獨想見,恐怕會出什么事情。

陛下讓她親自護送鳳後出宮那便是極為看重鳳後,她定然不能出任何差錯!

自從她接受禁衛軍以來,已經做了好幾件讓陛下失望的事情了!若是再出事,她這個禁衛軍統領怕是當到頭了。

水韻雲被人給押回了水家隊伍之中,白薇又擔心她還是說出什么不敬的話,甚至還讓人堵住了她的嘴。

水家正夫看著兒子滿目的凄然,心中一痛,緩步上前握著兒子的手,認真地道:「笑兒,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如今在水家正夫的心中唯有兒子最要緊!

「父親……」水墨笑不敢直視水家正夫的眼睛。

水家正夫不給兒子繼續說下去的機會,這件事本就和他沒有關系,永熙帝早便看不慣自家妻主的放肆了,便是不陷害自家妻主行刺也定然會尋其他的借口對付水家的,如今兒子能夠保住自身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鳳後身懷皇嗣,不該在這里吹風,請鳳後上馬車。」

說罷,便不管水墨笑是否答應,便扶著他往馬車走去。

水墨笑沒有反對,便與水家正夫上了馬車,一上馬車之後,水墨笑便再也忍不住,撲到了父親的懷中,低聲啜泣著,方才在那些人的面前他不能表現出怯弱,因為這樣只會讓那些押送水家的人更加無視他,而父親在接下來將近兩個多月的路途中更會飽受欺凌!

所以,他必須先鎮住她們,讓她們有多忌憚,不敢對水家的人如何!

這也是他出宮送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可是在馬車上,只有他們父子兩人,他便不需要再隱藏著,而且這些日子,他的心的確是太過於痛苦。

他需要發泄。

水家正夫看兒子這般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只能緊緊地抱著他,「笑兒……你莫哭,父親沒事……笑兒……莫傷著孩子……」

他從未見過兒子這般。

從小他便是個懂事的孩子,就算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絕對不會在任何人的面前這般示弱。

可是如今……

他的心該是有多苦……

水家正夫又想起之前他對兒子所作所為,心像是被刀割一般。

水墨笑卻不顧水家正夫說什么,只是低聲啜泣著,便是在這一刻,他哭著但是卻還是需要壓制自己,

水家正夫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輕輕地拍著他的背部,無聲地安慰著。

過了許久,水墨笑方才停下了啜泣,連忙坐直了身子抹干了臉上的淚痕,隨後從身旁取出了一個包袱,包袱中裝著的有他趕制出來的兩件冬衣,還有一些銀票銀子,「父親,這些是孩兒為你們准備……」

「笑兒!」水家正夫卻打斷了兒子的話,握著兒子的手道,「笑兒,這些不重要,父親又話要跟你說!」

水墨笑吸了吸氣,點頭道:「孩兒聽著。」

「笑兒,如今水家已經不能夠幫你什么了,但是卻還是會連累你,往後你在宮里面要小心,雖然現在陛下沒有動你的後位,但是難保以後不會,所以你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便是往後你還是失去了後位,有這個孩子你的後半生也有依靠,記住,陛下怕是不太可能放過水家的,你莫要為了水家再去惹怒陛下,還有……」水家正夫壓低了聲音,「水華的那件事記住,絕對不能讓陛下知曉!」

水墨笑臉色一白,「父親……」

「水華所說什么信件雲兒父親已經查清楚了,根本便是他在胡說,如今水華也死了,那那件事便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水家正夫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笑兒,記住,不管將來發生什么事,這件事你一定要爛在心中,當什么也沒發生過!」

「父親……」

「答應父親的話!」水家正夫厲色道,他擔心兒子會因為水家的事情而恨上了永熙帝從而一怒之下將當日的事情說出來。非常文學

水墨笑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後擠出了一個是字。

來之前他本是想親口想水家正夫說出永熙帝陷害水家的最終緣由,可是如今他卻無法說出口,不是擔心父親會恨他,而是怕他得知這件事之後會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有。

若是他知曉永熙帝已經知道了他所作的事情,那也會明白,永熙帝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他,也絕對不會放過水家,便是將來他生了嫡皇長女,怕是也一樣。

他不想讓他絕望……

水家正夫見兒子點頭,方才放心,隨後又說起了兒子懷孕的事情,「如今你有著身子,記得要好好休息,不要因為水家一事而憂心,這樣會對孩子不好……」

水墨笑安靜地聽著,不管水家正夫說什么他都認真地點頭答應。

白薇一直在馬車之外等著,直到半個時辰之後,她方才上前恭敬地道:「啟稟鳳後,時間不早了,您該回宮了。」

水墨笑聽了這話,臉色卻是一變。

水家正夫卻反過來安慰他,「笑兒,往後記得好好照顧自己,父親要走了。」

「父親!」水墨笑倏然抓緊了水家正夫的手。

水家正夫笑了笑,「放心,我們父子一定會又再見的機會,一定會!」

水墨笑吸了口氣,亦是一臉決然地道:「父親說的對,我們一定會再見面!孩兒一定會讓父親回來!一定會!」

他說完,便整了整神色,然後親自扶著水家正夫下了馬車。

水家正夫沒有拒絕兒子的孝心,雖然他嘴上說會又相見的一日,但是心里卻也並不抱著多大的希望,所以,就算是讓兒子盡一盡最後的孝心。

下了馬車,水墨笑握著水家正夫的手,冷冷地看向已然跪在地上的那負責押送的官員,「水家眾人都是本宮的親眷,既然陛下下了恩旨讓她們前往漠北,還望各位大人將人平平安安地送到漠北,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便是抗旨不尊之罪!」

那官員此時已經明白了水墨笑這般做是在震懾她們,「臣謹遵鳳後吩咐。」

水墨笑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水家正夫,「父親……」

「回去吧。」水家正夫微笑道,「父親不會有事的!」

水墨笑看著他,卻始終不願意離去。

「鳳後。」白薇上前低聲道,如今天色已經亮了,大街上也開始有人往來,鳳後已經不合適再在這里待下去了,而且,押送之人也該出發了,「若是耽誤了時辰,怕是不好了。」

水墨笑冷冷地看著她一眼。

白薇垂下了頭。

水家正夫拍了拍兒子的手,然後轉身起步往水家隊伍中走去。

水墨笑看向了已然被白薇手下制住封住了口的水韻雲,臉龐雖然平靜,但是雙手卻不禁握緊,「白大人,放開本宮的母親。」

白薇遲疑會兒,方才道:「是。」

水韻雲被人放開松口之後,卻面容狠戾地看著水墨笑,擠出了兩個冰冷的字,「逆子!」隨後不屑地轉身不再看他。

若非幾名獄卒一直圍在她的身邊,她下一步便要向水家正夫討回方才的那一巴掌。

水墨笑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在聽了水韻雲的話之後,眼底還是閃過了一抹傷痛。

獄卒開始驅趕水家的人起身趕路。

那些水家的成員開始哭天喊地地求水墨笑救他們,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白薇見狀便帶著手下在水墨笑身邊戒備著。

水墨笑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世上與自己最親的人在自己的面前被人如驅趕畜生一般地趕出城門,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都是他的錯!

水墨笑閉上了眼睛,但是耳邊還是不斷地傳來著苦求的聲音,半晌後,他睜開了眼睛猛然轉過身,腳步凌亂地往馬車走去,若非九兒一直攙扶著他,他定然支撐不下去。

他不能再看下去,不能再待下去!

若是再待下去,他會崩潰的!

可是如今他不能崩潰,不可以!

他沒有崩潰的資格!

水墨笑,你沒有資格!

「快走——走!」水墨笑顫抖著身子上了馬車,捂著胸口嘶喊道。

馬車很快便掉過了頭在幾匹快馬的護送之下向漸漸地駛離,直到馬車完全消失在大街上,城門前的哭鬧方才停了下來,所有喧囂從歸於死氣沉沉的安靜。

不遠處巷口前停著的一輛馬車的車窗的布簾也同時放了下來。

「走了?」馬車內,雪暖汐看著眼前臉色沉靜的司慕涵,問道。

司慕涵吹了眼簾,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涵涵?」雪暖汐看著她,開口叫道。

司慕涵抬起眼簾看著他,「怎么了?」

「你為什么出宮?」雪暖汐問道。

司慕涵淡淡地道:「不是你想出來嗎?」

雪暖汐一愣,卻也無從反駁,的確是他想出來,他擔心水墨笑和水家的人見面會出什么事情,便出來了,怎么說如今他還是鳳後,而且還懷著孩子,他是後宮暗衛的掌管者,保護鳳後和皇嗣的安危也是他的責任,所以昨晚他便向她請求,今日親自出來看著。

可是……

他卻沒有說過要她陪著的,因為這個時辰她本該去正宣殿上早朝的。

「陛下,今日的早朝……」

「大周還不至於因為一日不上早朝便會滅亡。」司慕涵不以為意地道,「既然出來了,那便別這般快回去了。」她看著他,問道:「餓了吧?我們去吃早膳?」

雪暖汐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將心中的想法給壓下了,便算是他心胸狹窄吧,他始終不能坦然地接受她關心水墨笑的事實,既然她說沒有,他便信!長長地舒了口氣,笑道:「好啊!」

說起來他也許久未曾出來了。

皇宮的生活雖然錦衣玉食,但是他總是感覺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司慕涵握起了他的手,笑道:「那便走吧。」

……

皇宮中,一眾被告知永熙帝今日休朝的大臣懷著各種猜測離開正宣殿。

「庄大人稍等。」兵部尚書柳靜攔住了前方的庄銘歆。

庄銘歆停下了腳步,「柳大人。」

「庄大人可曾知道陛下今日為何休朝?」柳靜疑惑問道,陛下自從登基之後,可以說是極為勤勉的,只休過了兩次早朝,上一次是說病了,只是這一次,卻什么原因也沒說,所以她方才這般的疑惑,同時也是擔心永熙帝有了倦朝的心思。

雖然如今朝中基本穩定下來,但是卻還是不能夠絲毫懈怠的。

大周自立朝以來可是從未出現過昏君。

她真的不想自己有生之年會遇到一個。

庄銘歆見了柳靜臉上的擔憂,便明白了她的想法,「柳大人過濾了,陛下是什么人其他人或許不清楚,你我還不知道?」

柳靜想了想,有些尷尬地道:「庄大人見笑了。」

「陛下可能真的有什么重大事情處理。」庄銘歆微笑道,「你我作為臣子的,便不要在這里妄自揣測君心了。」

柳靜點頭,「庄大人說的也是。」隨後便岔開了話題,「本官聽聞庄大人喜得嫡女,還未來得及恭賀庄大人。」

「多謝柳大人。」庄銘歆得體地應道。

兩人隨後又寒暄幾句,便分開了。

庄銘歆回到了戶部的衙門,卻沒有心思處理公務,一向風平浪靜的面容此時生出了一抹憂慮,正如她所說的,永熙帝是絕對不可能隨意休朝的,既然她休了朝,那必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處置,或者……她想借此表一個態度……

而最近能夠讓永熙帝這般不滿的,便只有罷黜鳳後一事……

庄銘歆隨即又聯想起這兩日永熙帝對她的態度,似乎是冷淡了些,難道真的是因為這件事?若是這般,那便是陛下知曉了這一次有大臣上奏提議罷黜鳳後水氏一事與自己有關……

若是陛下覺得她這般做是在為庄蒙兩家鋪路還好,若是她覺得她這般做是因為曾經和豫君的舊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