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宮宴突變(2 / 2)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九兒終於從派去打探消息的宮侍口中得知了永熙帝的去向,隨後便急急忙忙前去稟報水墨笑。

水墨笑在得知永熙帝今晚去了觀星殿之後,臉色更是沉的可怕。

九兒誠惶誠恐地站在了一旁等待著主子大發雷霆,然而讓他驚愕的事,水墨笑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遷怒於他,在沉默半晌之後,只是吩咐了一聲就寢。

水墨笑雖然救了寢,但是卻始終還是堅信著司慕涵定然會為了今日他發作雪暖汐的事情而過來向他興師問罪,他猜想也許今日司慕涵是因為要陪著那心里難過的雪暖汐方才沒時間過來,或許,在他的心里,情願再一次被司慕涵羞辱責罵也不願意接受司慕涵已然完全無視於他。

……

次日,永熙帝壽辰,按規矩休朝一日。

這是作為大周皇帝為數不多名正言順的休息日。

雖然不必早朝,但是政事卻仍然需要處理,司慕涵並沒有因為自己的生辰而多休息些時辰,還是如以往那般時辰便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從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她沒有放縱自己的權利。

雪暖汐還在她的懷中沉睡著,那安靜的睡容上帶著幸福的淡笑。

司慕涵的視線移向了他的腹部上,她不清楚這時空上男子的身體結構也曾經驚訝於這與眾不同的生命繁衍的方法,然而,那種由心底中生出對自己孩子的渴望卻是相同的。

他們的孩子是否如今已經在里邊開始孕育?

雪暖汐似乎趕到了枕邊人的動靜,溢出了一聲低喃,「嗯……」

「天色尚早,再睡會。」司慕涵低下頭在他的耳邊低喃。

雪暖汐動了動身子,便繼續沉睡下去。

司慕涵低頭在唇上輕輕一吻,隨後起身下床,在不驚動熟睡中的雪暖汐的情況之下洗漱完畢之後,便直接往交泰殿而去,處理完昨日擠壓的折子之後,便讓人宣了安王進宮。

安王到來之後,司慕涵便與她商議了關於組建內閣一事。

安王也是直到今日方才明白當日司慕涵為何要讓她任吏部尚書一職,想必也是為了如今這個目的吧,組建內閣遠遠要比挑選左右相復雜,因為左右相只是需要兩個人,而一個內閣所需要的人卻多了許多,而這些人之間關系也是一件極其復雜的事情。

關於內閣,安王並不怎么清楚,一切都也只是從司慕涵的初步構想中漸漸地形成的。

在大周之前的歷史中,基本上都是采取丞相制度,而大周見朝之後擔心單一的丞相制度會權利過多地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所以方才設了左右相制度,用以相互牽制。

司慕涵前世雖然曾在史書中知曉了內閣制度,但是卻不精通此道,然而她的目的卻是明確的,她要將要組建的內閣成為她的私人秘書團或智囊團,左右相制度雖然能夠達到權利的相互制約,但是卻也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阻攔帝皇的決策,從而造成了帝皇的權利分散。

不管將來要對南詔還是西南或許西北,她若是無法得到完全的決策權,那便什么也做不到,便是最後做到了,必定也要經過一番明爭暗斗的,她不想將心力花費在對付自己的朝臣身上。

司慕涵需要的是一個完全服從於她意志之下卻能提供各種謀劃而不會對她的決定造成阻攔的團體,就如軍隊一般,只需要聽從一道聲音的指揮。

安王也領悟到了司慕涵的最根本的目的,雖然這般做可以讓大周的皇權更加集中,但是她卻也擔心這樣會讓司慕涵漸漸地成為一個獨霸專行,不聽勸諫的暴君,安王深思過,雖然這個念頭可能會讓司慕涵不喜,但是卻還是提了出來。

司慕涵也是有著同樣的擔憂,因而作為勸諫官的御史作用便要加強,除了安王的這個憂慮之外,其實司慕涵還有一個更遠的憂慮,那便是內閣的性質一旦在將來發生了變化,其中的成員權利過大,卻也會反噬皇權,甚至反過來操控皇權。

然而世事都不可能盡善盡美,便是再完美的制度在將來也會發生變化,誕生,發展,成熟,最後衰敗,消亡,這是世間萬物都必須遵循的規律!

司慕涵衡量再三,便還是決定繼續下去。

登基半年,司慕涵漸漸地領悟到了,其實處理朝政也就是對一個詞的把握,那便是平衡,只要朝中的各種勢力達到一定的平衡,那不管什么憂慮都可以解除。

內閣也是這般。

雖然初步的構想已經形成,但是若是下手操辦卻是一件極其復雜的事情,安王提議,這件事待年後再辦。

司慕涵也同意,年前朝中不適合進行太大的人員調動。

在內閣一事兩人基本達成了共識之後,安王卻狀似無意地提起了另一件不算是大也不算是小的事情,「昨日十九皇妹來臣的府中找過臣,提起了良貴太君一事。」

司慕涵聞言,卻皺起了眉頭,「十三皇姐什么時候喜歡管起了這般閑事。」

安王在聽了司慕涵用閑事一詞來形容這件事之後,便相信她是不打算深究,便笑道:「十九皇妹終究還是我們的皇妹,而如今先帝的皇女當中便只剩下臣這般一個最年長的了,所說這件事是閑事,但作為一個長姐,臣卻還是應該管管的,不過陛下也無需再為此事煩心,臣已然教訓過十九皇妹了,而十九皇妹也答應了會說服良貴太君,不再給陛下添麻煩。」

「十九皇妹年紀輕,做起事情過於的激進,年後朕會下旨讓她在十三皇姐的手下辦事,十三皇姐便好好調教調教她,朕也希望你我手足能夠一同攜手為大周盡心盡力。」司慕涵淡淡地道。

安王道:「臣領旨。」頓了頓,隨後又問道:「那十四皇弟一事……」

「十三皇姐,如今大周雖然尚且經不起大戰,但是卻還不至於要將我皇室的皇子送去給別人糟蹋的地步。」司慕涵面容一肅,沉聲道。

安王隨即道:「臣失言,請陛下降罪。」

「好了。」司慕涵不以為意地道,「朕知曉你的心思,十四皇弟雖然與朕不同父,但卻也是先帝的親子,朕不會因為一己之私而對他如何的。」他說罷,不等安王請罪,便說起了閑話,「十三皇姐去了西戎一趟,回來之後又忙著吏部的事情,想必很少陪著正君和孩子吧,往後若是事情不急便先放放,好好陪陪孩子。」

「謝陛下關心。」安王微笑道,「臣還未恭喜陛下即將當母皇。」

司慕涵笑了笑,「朕這個母皇要當成卻還是需要半年的時間。」

「半年的時間很快便會過的。」安王道。

司慕涵卻斂去了笑意,目光看向了前方,神色有些迷茫,「你說的對,半年的時間很快便過了,一眨眼間,先帝便已經去了半年了……」

「若是先帝見到如今陛下這般,想必心中也會安慰的。」安王聲音也有些低沉。

司慕涵嘆息一聲,「希望先帝真的不會對朕失望。」

兩人隨後又說了幾句,安王便告退回吏部,而司慕涵便也開始著手處理今日的折子,然而方才安靜了半晌,新上任的永熙帝貼身宮侍蘇惜之便走了進來,稟報道:「啟稟陛下,朝和殿遣人前來,說鳳後想見陛下。」

司慕涵停下了揮動著的朱筆,抬頭看向蘇惜之,蹙起了眉道:「朕沒空見他!」

「是。」蘇惜之領命,隨後准備退下去回朝和殿派來的人。

「等等!」司慕涵卻叫住了他,沉吟會兒方才道:「讓御醫去看看他怎么了!若是身子沒問題便讓他准備一下,出席今晚的宮宴!」

蘇惜之眼底閃過了一抹訝然,但還是恭敬地應道:「是。」

司慕涵隨後補了一句,「告訴他,最好記住他還是大周的鳳後,皇嗣的父親,不要做出一絲有礙皇家顏面的事情,否則朕絕對不會輕饒他!」

「是。」蘇惜之點頭應道,「陛下可還有什么吩咐?」

司慕涵本想說沒有,但是在看見了眼前之人榮辱不驚的表現,心中卻想起了另一件事,「蘇總管,泰陵的事情你也應該知曉吧?」

蘇惜之眼眸猛然一瞠,但是因為一直低著頭,並沒有被司慕涵發現,「奴侍知道。」

「你在先帝身邊多年,可曾記起誰這般恨先帝?」司慕涵沉聲問道。

蘇惜之沉默了會兒,像是在認真思索著似的,隨後道:「回陛下,奴侍不知。」

司慕涵眯了眯眼,「嗯,退下吧。」

「是。」蘇惜之應聲,緩緩退下。

司慕涵的眼眸卻在蘇惜之退下之後浮現了一抹深思,想起了夜太君在信中的疑惑,蘇惜之為何會選擇回到皇宮?以她對他的觀察,他應該不是一個眷念宮中繁華之人,然而,他有什么理由回宮?真的是他所說的那般嗎?

司慕涵不想這般多疑,但是心中卻不自覺地將蘇惜之忽然提出回宮和泰陵的時間聯系在了一起,只是她卻尚未發覺兩者之間的聯系……

除了對蘇惜之的懷疑之外,司慕涵此時還對先帝留給她的保命符——暗衛組織的辦事能力產生了不滿和質疑。

從那一日她在宮外感覺到了危險開始,到後來的皇貴太君中毒和泰陵一事,暗衛組織的能力卻一反常態地繼續減弱。

那次宮外的事情可能是她真的太過於敏感了,泰陵之所以發生那樣的事情也可以說事先她沒有讓暗衛注意的緣故,但是皇貴太君中毒和那下毒之人公然進宮送解葯,挑釁她一事,暗衛卻怎么也撇清不了失責的罪責!

雖然阿暖對暗衛的掌控是有些問題,但是暗衛卻還不至於沒有一個有能力的掌管者便會一無是處這般的沒用!

暗衛是先帝留給她的,所以她給予了百分百的信任,便是她懷疑宮里面的禁衛軍也絕對不會對暗衛產生一絲的不信任感,可是這些事情發生之後,她不得不重新甚至這支先帝留給她的隊伍!

或許,她真的該分出些心力來注意一下了!

此時,一宮侍進來道說翊侍君的貼身宮侍蜀青前來稟報說翊侍君身染風寒,無法出席今晚的宮宴。

司慕涵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隨後怒喝道:「去告訴他,只要他的主子沒死就必須出席!」

那宮侍驚的臉色一白,連忙領了旨意便准備退下。

司慕涵卻又阻止了他,面容扭曲了一番後,咬著牙道:「傳旨,翊侍君身子不適,朕特准其缺席今晚宮宴,留宮養病,此外讓太醫院派御醫在聽雨殿內輪值。」

那宮侍一愣,隨後立即道:「是……」

當他方才走出了御書房,便聽見了御書房內傳來了一陣聲響,那似乎是摔了茶杯的聲音……

……

蘇惜之領著司慕涵的旨意便往先到了太醫院召了御醫,隨後便與御醫一同前往朝和殿。

水墨笑昨晚一整晚都沒有睡好,雖然今早起身之後特意做了一番裝扮,但是眼底的烏黑還是泄露了他的倦意,此時他還是著著鳳後的服飾端坐在大殿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然而當蘇惜之領著御醫過來之後,他卻是愣住了。

若是司慕涵不過來,那便是真的不將他這個鳳後放在眼中,可是她不來便不來,為何卻派了一個御醫過來給他診脈?

蘇惜之也是個考慮周全之人,他等待了御醫診完了脈,確定水墨笑和腹中的皇嗣一切安然之後,方才將司慕涵後邊所吩咐的復述了一遍。

水墨笑聽完了之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卻並非完全出於憤怒,更多的是因為不解,她這是什么意思?讓他出席宮宴?承認他還是她的鳳後?承認他腹中的孩子是她的皇嗣?還是故意想給他難堪?或許是想借機尋他的晦氣?

她究竟想做什么!?

水墨笑心中像是積壓了一團氣似的,難受的很!

蘇惜之恍若未覺,傳完了話便離開,但是卻讓那御醫在朝和殿內守候著。

……

清思殿

皇貴太君在看完了仍在昏迷中的官錦後便去了佛堂,一直待到了將近午時,若非安兒前來稟報說司慕涵派人過來,他甚至是想在佛堂內用午膳。

只是當皇貴太君在大殿內接近了司慕涵所派來的人之後,頓時訝然,「蘇總管?你怎么在這里?」

蘇惜之恭敬地道:「奴侍蒙陛下恩典,如今仍任陛下貼身宮侍一職。」

皇貴太君愣了會兒,神態似乎很是疑惑,但是最終卻仍然沒有問出口,只是淡淡地道:「是嗎?」蘇惜之是先帝的貼身宮侍,經驗能力都是上層,她將人召回來啟用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回來了,那便好好做事吧。」

「奴侍謹遵皇貴太君之命。」蘇惜之垂首道。

皇貴太君點了點頭,「你過來本宮這邊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皇貴太君。」蘇惜之恭敬地道,「奴侍奉陛下的旨意前來給皇貴太君送今晚宮宴的服飾。」

皇貴太君聽了這話卻有些不自在,若以宮規來論,若不是太鳳後便沒有資格出席這等大型宮宴,然而他雖是皇貴太君而非太鳳後,但是卻還有另一層身份,便是永熙帝的父君,便不是生父,卻還是父君!他抬頭看向了蘇惜之身後宮侍手中捧著的服飾,臉色卻猛然一驚,「這不是……」

「回皇貴君,這是太鳳後的朝服,是陛下前些日子讓內務府依照先帝生父敬安太鳳後的朝服改制的。」蘇惜之回道。

皇貴太君心猛然一顫,頓時百味雜陳,視線定在了那套新制的朝服之上,一動不動,仿佛是愣住了。

蘇惜之仿若沒有發現似的,命宮侍將朝服放下,然後恭敬地推出了清思殿。

候在一旁的安兒在外人離開之後便立即向皇貴太君道喜。

然而皇貴太君卻什么也沒說,起身沉默地離開了大殿,沒有再看那套朝服一眼。

安兒訝然。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壽辰,這一日,京城之內自先帝駕崩之後首次張燈結彩,共賀新帝壽辰,而皇宮之內,也喜氣洋洋地設下了新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場大型宮宴,然而誰也沒想到這本是和樂的宮宴卻在開始沒多久便發生了一件誰也沒有預想到的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