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該放下了(1 / 2)

皇貴太君不知道此時司慕涵的震怒是沖著他還是沖著地上跪著的薛清,但是不管是沖著誰,她這般做都是在所有人面前落他的顏面,便是不將他這個父君放在心上!

對於薛清的行為,皇貴太君自己也是極為的不滿,但是便是不滿,薛清還是頂著薛氏的姓氏,是他母家的人,所以他再如何不滿他也不能在這樣的場合中處置他!

雖然他這般表面上是保住了薛家的顏面,但是最終卻也是保住她的顏面,怎么說如今他也是她的養父,薛家也算是她的外祖親族,難道他便真的絲毫沒有看出他的用心嗎?還是她心中早便認定了他這個父君心中不再有她這個女兒?!

雪暖汐也是驚了一驚,「陛下……」

司慕涵卻沒有理會雪暖汐的叫喚,徑自沉著臉眸光森嚴地看著地上嚇的渾身顫抖的薛清,怒道:「皇貴太君身份何等尊貴豈是你能觸碰的!」

薛清此時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無力地趴在了地上,根本沒有聽到司慕涵在說了什么。

皇貴太君看著司慕涵漸漸蒙上了一層陰郁的面容,倏然站起了身來,「涵兒——」

司慕涵的眸光因為皇貴太君的這一生厲喝而輕微閃爍,但是卻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她抬頭看向了皇貴太君,「父君有何吩咐?」

皇貴太君抬手捂住了胸口,仿佛哪里壓著一塊巨石般,讓他呼吸受阻,「這孩子是本宮恩准進宮的。」

「嗯。」司慕涵淡淡地聽了一聲,恍若方才的震怒之時幻覺一般,「方才薛公子已然說了,兒臣料定他也不敢欺君!」

皇貴太君的臉色卻並未因為司慕涵態度的改變而緩和,反而更是難看。

「父君怎么這般臉色,可是身子不適?」司慕涵蹙著眉問道。

皇貴太君身子似乎顫巍了一下,「本宮沒事,既然陛下也相信這孩子是本宮恩准進宮的,便讓他起來吧,今日乃陛下的壽辰,莫要因為這些小事破壞了。」

「父君可知這薛清做了什么事情?」司慕涵卻並沒有應了皇貴太君的要求。

皇貴太君盯著眼前面色如常的女兒,咬了咬牙,「他做了什么事情?!」

「其實兒臣也不太清楚,不過庄愛卿的正夫卻因為他而受了驚嚇,如今還在偏殿中歇著。」司慕涵淡淡地道,「說起來,朕也該了解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哪位愛卿可以給朕說說?」

在場的所有大臣包括安王在內都跪在地上低著頭。

方才她們雖然沒有看清楚皇貴太君臉上的神情,但是卻也猜到絕對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怎么?該不會眾位愛卿都沒有看見吧?」司慕涵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安王,你給朕說說?」

安王暗暗嘆息一聲,正欲抬頭說話,卻被身後的安王正君給搶了先,「臣夫方才無意中瞧見了薛公子走的太急撞上了庄大人的正夫,以致庄大人的正夫摔倒,薛公子卻似乎惱怒庄大人的正夫當了他的去路,因而一怒之下踢了庄大人的正夫一腳。」

他不想讓自家妻主卷入這等事情當中,而他方才也的確是目睹了整個過程,所以方才會開口說話。

安王正君說罷,便看向了自家妻主,像是在賠罪。

安王給了他一抹安撫的神情,隨後便開口道:「臣夫所言亦是臣所見。」

「是嗎?」司慕涵露出了一抹沒有笑意的笑,「說起來卻也只是一場意外。」

皇貴太君也接話道:「便是一場意外那便就這樣算了吧。」

他不想再鬧下去,真的不想!

司慕涵卻在皇貴太君說完了之後便話鋒一轉,「不過薛清在宮中這般莽撞誤傷了庄愛卿之正夫,卻並未道歉反而再度出手傷人,最後還到朕面前惡人先告狀,這些卻不是僅僅一場意外便可以算了的!」

皇貴太君看著她,「那陛下想要如何?」

「薛清雖是皇貴太君母家的人,但是既然犯了錯,朕也不能徇私。」司慕涵正視著皇貴太君說道。

皇貴太君頹然地坐回了椅子上,「那你想如何?殺了他嗎?」

地上的薛清聽見了這話,頓時露出了驚恐萬分的神色,「皇貴太君我不要死!我不要死!陛下不要殺我!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皇貴太君對著薛清厲喝一聲,「閉嘴!」

但是卻堵不住薛清的嘴。

皇貴太君隨即讓人堵住他的罪,悅音殿內方才恢復了安靜。

「薛清縱使有錯但是罪不至死!」皇貴太君握緊了椅子的扶手。

司慕涵淡淡地道:「薛清先在宮中無禮,再是冒犯朝廷重臣之正夫,最後欺瞞於朕,這些事情足以治他的死罪!」她說吧,不等皇貴太君開口,便話鋒一轉,「不過父君也是說的對,今日乃朕之生辰,朕也不想見血。」轉過了視線看向大臣之中的謝凈芸身上,「謝愛卿。」

謝凈芸雖然也是目睹了方才的事情,但是卻並不打算插手,上一次懲治薛家大小姐的事情已經讓她和薛家交惡了,雖然薛氏如今並不得皇貴太君重視,但是始終是皇貴太君的母族,方才皇貴太君的態度卻也是在維護薛家,然而此時她被點名了,就算再不願意插手也不得不插手,於是便起身道:「臣在。」

「薛氏行為不檢便將他關押在愛卿的順天府大牢中,小懲大誡!」司慕涵沉聲道,隨後轉過視線看向皇貴太君,「父君覺得如何?」

皇貴太君盯著她,好半晌方才擠出了一句話,「便如陛下所言!」

謝凈芸見狀便領命道:「臣領旨!」隨後便隨著那押解薛清的宮侍一同出了悅音殿。

本來今晚她是想借著這一次機會與永熙帝套套近乎的,可是如今卻因這不檢點的薛家男子而離宮辦事,心中陰郁無比,連詢問永熙帝關押的期限都直接省略了。

押著薛清回到了順天府之後,便下令將人關到了最骯臟的牢房中。

薛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滿懷希望進宮最後卻落得這般一個收場,自進了順天府牢房之後,他便開始大呼大叫的,便是連隔了一堵牆的女子牢房中的薛大小姐也聽見了他的叫喚,只是薛大小姐卻只當是幻覺。

卻說薛清一事被押走之後壽宴繼續,自然,已經無法恢復到先前的愉悅。

眾人的心中因為方才的一番變故而顯得有些戰兢。

「皇貴太君方才一路走來身子想必也是冷了吧,不如喝下熱酒暖暖身子。」雪暖汐看著皇貴太君難看的臉色便開口斡旋道,他真的擔心皇貴太君會如那次款待薛家的宮宴一般,公然斥罵司慕涵。

皇貴太君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司慕涵看。

雪暖汐便上前倒了一杯酒,親自遞給了皇貴太君,眼露哀求:「皇貴太君……」

一開始他不明白司慕涵為何會忽然間震怒,直到他在司慕涵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刺痛,他方才明白過來,想必她的心中也是極為的難過的,因為皇貴太君最終選擇的卻是維護薛家的人。

今日是涵涵的壽辰,本該開開心心的,可是皇貴太君卻允了薛家的男子進宮,他也應該知道薛家的男子不安好心的!

皇貴太君讓他進宮,不就是給涵涵添堵嗎?

可是這些如今都不怎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讓皇貴太君當著這般多人的面和涵涵爭執!

皇貴太君看向司慕涵的視線被雪暖汐給擋住了,他也看見了雪暖汐眼中的哀求,不知為何,他的心忽然生出了一股愴然,他想不明白,為何如今的一切變得這般的讓他陌生,他沒有如雪暖汐所有的那般和司慕涵公然爭執,而是神色疲憊地接過了雪暖汐遞過來的酒,緩緩飲進。

暖酒本是生暖,然而,此時他卻已然覺得滿心寒意。

雪暖汐輕輕地松了口氣。

壽宴繼續,但是場面卻有些冷。

司慕涵也似乎沒有了興致,便低著頭喝酒。

雪暖汐隨後便示意蘇惜之讓做表演的宮侍進場。

絲竹聲起。

悅音殿內緩緩流動著悅耳的曲子。

偏殿內的一間廂房內,太醫方才為庄家正夫診斷完,便想庄銘歆和蒙斯醉稟報道:「回稟豫君,庄大人,庄正夫只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

庄銘歆點頭道:「謝太醫。」

蒙斯醉也微微松了口氣,隨後起身走到床邊。

庄家正夫欲起身行禮,卻被蒙斯醉阻止。

「你身子弱,便無需這般多禮了。」蒙斯醉正色道。

庄家正夫看了一眼妻主,在見妻主輕輕點頭之後方才躺了回去,「謝豫君。」

「你方才生產一個月,怎么今晚卻還進宮?」蒙斯醉蹙著眉道,記憶中這個庶弟的身子一向虛弱,如今又早產想必身子更差了。

庄家正夫微笑道:「臣夫沒事,今日乃陛下的壽辰,臣夫理當進宮向陛下祝壽。」

「陛下是個明理之人,你便是不來,陛下也不會怪罪。」蒙斯醉笑道,眼角的余光卻掃了一眼旁邊的庄銘歆。

庄銘歆卻只當沒發現,低著頭繼續看著自家正夫,神態柔和。

庄家正夫垂首:「是臣夫沒有考慮周詳……」

蒙斯醉見他這般,也不好再多說什么,蒙家庶出的男子性子如何他很清楚,因為父親自幼便教導他應該如何養育庶出的孩子,什么樣的庶出孩子才會對自己嫡出的孩子沒有威脅,「你好生歇著,不必再出席宴席了,陛下那便本宮會稟報的。」

「謝豫君。」庄家正夫抬頭道,雖然他極力地掩藏了,但是卻還是沒有掩去眼底的那一絲欣喜,他害怕這樣的場合,真的害怕,可是片刻之後,他卻也想起了自家的妻主,若是他不出,會不會丟了她的顏面?於是便猛然看向庄銘歆,「妻主……」

「你便好生歇息吧。」庄銘歆沒有責怪,溫柔地道,「陛下那里我會親自請罪的,別擔心。」

庄家正夫似乎有些訝然,因為他從未見過自家妻主這般溫柔地對自己,雖然自成婚之後,妻主對他總是和顏悅色,但是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他們之間還是有些一絲隔閡,只是他卻不知道這隔閡是什么,「嗯。」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思緒仍然沉浸在了訝然當中。

蒙斯醉看著兩人這般的恩愛,心中對於庄銘歆的愧疚方才最後放下,雖然這換婚一事是她們自行決定的,但是他始終是先變了心,在這點上,他卻也是欠了庄銘歆的。

其實,庄銘歆對他真的很好,只是他卻一直只是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姐姐。

耳邊傳來了絲竹聲,蒙斯醉看了看外邊,隨後對庄銘歆兩人微笑道:「本宮也該回去了。」說罷,便又囑咐了庄家正夫幾句,隨後便起步離開。

然而他方才走出了廂房,卻聞庄銘歆追上來道:「豫君留步。」

蒙斯醉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疑惑地看著她。

「臣有些話想跟豫君說,不知豫君可否移步?」庄銘歆神色認真地道。

蒙斯醉愣了愣,卻在見了她認真的神情之後,點了點頭,「悅音殿旁有一種滿梅花的園子,本宮在蒙家的時候曾聽聞兄長喜歡梅花,不如庄大人隨本宮去采擷些回來。」

庄銘歆躬身道:「是。」

隨後,兩人便往悅音殿旁的頤安園走去。

頤安園內,白雪之中,紅梅綻放,陣陣梅香隨著寒風撲鼻而來。

今日宮中眾人忙著永熙帝的壽辰,這般美景並沒有幾個人欣賞。

紅梅林中,九兒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攙扶著身懷孩子的主子,苦不堪言,不是他受不得這苦,而是實在擔心主子的身子,上回在御花園中,主子便已經差點摔倒了,如今這園子中的積雪這般的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還該如何是好?他真的不明白主子為何不去悅音殿而跑來這里,還不讓其他宮侍跟著,「主子,天冷,不如回去吧……」

「這般的冷哪及的上漠北的冷。」水墨笑卻嗤嗤一笑。

九兒心急如焚,扶著主子的手更加的用力。

水墨笑感覺到了他的不安和擔憂,「別擔心,本宮不會再讓自己和孩子出意外的。」

「主子……為何要來這里?」九兒見主子似乎沒動怒,膽子也壯了起來。

水墨笑神色頓了頓,為何要來這里?他沉思了會兒,卻似乎也找不到答案,方才他見時辰差不多,宮宴應該已經開始了,便准備前往悅音殿,然而當他遠遠地聞見了梅香之後,便生出了要來這里的念頭。

他想起了一件事。

那晚,便在這園子內,他和她第一次正面對峙。

她救了他的性命,但是卻將他羞辱的顏面無存。

也是在這一晚,他得到了先帝將他賜婚給她為正君的聖旨。

那時候他揚言,絕對不會讓她好過,揚言要想盡了辦法折辱她心中至寶。

可是如今,他卻落得如斯田地!

他抬頭看著眼前開的好的紅梅,嘴邊不禁溢出了一抹苦澀的笑,他記得那一晚,這園子內還是一片蕭條的景色,可是如今,卻這般的生機勃勃。

紅梅敗了可以再開,可是他,還能回到昔日嗎?

或許,從在這個園子中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無法做回曾經那個野心勃勃的水墨笑了!

他輸了,輸給了他低估了她,高估了自己!

輸給了自己的心!

水墨笑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心中卻有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告訴他,他之所以來這里,不是因為眷念往日的榮華,而是在尋找了所有與她有關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