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一年大祭(1 / 2)

景陵的走水因為發現的及時並不算嚴重,只是在溫潤潮濕的春季居然走水卻也只得讓人好好徹查一番,而經過了調查,走水的原因卻是因為當夜當值的宮侍一不小心打翻了燭火所致。

貴王大怒,下令將那宮侍給處死了。

之後半個月,貴王便都呆在了景陵當中。

自從聖祖皇帝駕崩之後,她便沒有去過景陵拜祭,便是聖祖鳳後離世,她也未曾去過。

不是不孝,而是她無顏面對聖祖皇帝和聖祖鳳後。

在貴王的心中,多年以來對聖祖皇帝始終有著一份愧疚,當年聖祖皇帝那般栽培她而她最後卻放棄了,雖然她未曾後悔過,然而卻也深知辜負了聖祖皇帝的期望,而對於聖祖鳳後,他的父後,更是愧疚不已,當年他連他病逝都未曾回來。

而那一晚司慕涵的斥責更是將她這些原本埋在了心中的愧疚給挖了出來,最後泛濫成災。

她不後悔為了蘇惜之而做的這些事情,但愧疚卻也是一直在。

因而在得知了景陵出事之後,貴王便覺得那火是燒在了她的心頭之上,而慶幸的是,這一場走水並未毀壞聖祖皇帝和鳳後的牌位。

而自貴王去了景陵之後,蘇惜之的精神便是一日不如一日,恐懼痛苦便如同他的影子一般時時刻刻隨著他,不斷地折磨著他。

司慕涵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只是卻也無可奈何,這件事她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盡了全力了,而最後能夠做的便是讓他好生歇著不必在旁當差。

而在貴王去了景陵蘇惜之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中還發生了另一件不大也不小的事情,那便是官錦在出宮祭拜父母的期間被人劫持。

便在貴王去了景陵的第四日,在得了御醫的准許之後,司慕涵便安排了侍衛護送官錦前去祭拜他的父母。

只是沒想到,官錦在歸途當中居然遭到了襲擊。

司慕涵並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因而派去護送官錦的侍衛並不多,而雪暖汐也因為質疑暗衛的忠誠而沒有讓暗衛隨行,所有人都不過是認為官錦出宮祭拜父母,不會有任何的威脅,可是偏偏卻出事了。

官錦便在這般疏忽當中被人劫走。

司慕涵接到了消息的時候驚愕不已,隨後便立即安排白薇領著侍衛出宮尋找,因為不想將事情鬧大損了官錦的名聲,司慕涵並沒有讓順天府插手這件事,然而隨著官錦失蹤半日依舊沒有消息之後,司慕涵也不得不下旨讓順天府徹底搜查整個京城,然而便在司慕涵方才下了旨沒多久,安王便讓人傳來了消息,說他有官錦的行蹤。

司慕涵愕然。

官錦失蹤的事情她並未外傳,安王卻說有消息?

安王的話也並非虛言,一個時辰之後,她便將失蹤了白日多的官錦送回了皇宮。

而此時官錦除了受了一些驚嚇而臉色不太好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損傷。

而據官錦的講述,那些挾持他的人卻是看中了他的容貌,在劫下了他之後沒多久便轉手將他賣入了弱水三千樓。

而由於官錦曾經在弱水三千樓呆過,里面管事的人知曉官錦曾經被安王贖身入府,如今見他出現在這里,便也不敢做些什么,立即讓人去通知安王。

安王這方才趕到去。

司慕涵聽了官錦的講述之後,不禁錯愕,這便是他失蹤的原因?她不是多疑而是官錦的講述說的太過於荒誕,她派去護送官錦的侍衛雖然不是頂尖的,然而身手卻也是上層,那些人能夠在她們手中劫走官錦,定然不凡,可是據安王從弱水三千樓的管事口中得知,那些將官錦賣入弱水三千樓的人不過是一些地痞而已,不過懷疑歸懷疑,司慕涵也並未徹底否定了官錦所講述的經過,又見他已然驚魂未定的,便安撫道:「沒事就好,你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

官錦看著司慕涵,似欲言又止。

司慕涵見狀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朕定然會查清楚,那些傷害你的人朕也不會輕饒。」

「謝陛下。」官錦緩緩說道,隨後躊躇了會兒,最後還是問道:「安王跟錦說過是陛下讓安王瞞住錦曾經在青樓呆過的事情。」

司慕涵看了一眼安王,隨後道:「這些事情已經過去,既然你忘了,便不要再提起。」

「陛下可覺得錦污穢不堪?」官錦凝視著司慕涵,聲音凄涼地道。

司慕涵道:「朕從未這般認為過。」

官錦眼中似乎泛起了水霧,他看著司慕涵,似乎還想說什么,只是最後卻還是沒有說出來,「錦告退。」隨後便退了出去。

在官錦離開之後,安王便首先開口,「官公子見到臣之後便一直追問著為何弱水三千樓中的人認識他,還有當初臣為他贖身一事,甚至有意以死相逼,臣迫於無奈,便只好將事情告知。」

便在司慕涵決定隱瞞下這段事情的同時也跟安王交代了一番,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是瞞不住,而且還會以這般戲劇化的方法暴露出來。

司慕涵沒有責怪安王,「十三皇姐如何看這件事?」

「雖然官公子所說合情合理,然而卻也過於的合情合理。」安王正色道。

司慕涵點了點頭,「那便勞煩十三皇姐和謝凈芸一同查查這件事。」

「是。」安王點頭應道。

「還有,今日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司慕涵認真道。

安王明白,若是今日官錦被挾持賣入青樓的事情傳了出去,那官錦的名聲便是毀了,甚至還會連累的皇家的顏面,雖然並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可是流言可畏,「臣明白,陛下放心。」

安王的調查很順利也很快有了結果,然而卻並非如司慕涵所預料的另有隱情,似乎一切的猜疑都不過是她多心罷了,安王在謝凈芸的協助之下順著線索抓獲了那些劫走官錦的地痞,而經過審問那些地痞交代的話也是和官錦所講得一樣,她們是見了官錦長的不錯又見他一男子在外雖然有護衛,但是卻也不多,又自恃曾經跟隨一江湖人學過了幾日武,便起了心思,動手犯下了這件案子,而經過那護送官錦的侍衛確認,這些地痞也的確是劫走官錦的那些人。

安王甚至還暗中查了一番弱水三千樓的情況,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

一切並沒有什么可疑的,司慕涵最後卻也不得不作罷。

而謝凈芸是知道那些地痞抓走的人是官錦,也知道官錦便是司慕涵未來的君侍,為了以防這件事傳出去,損了皇家和陛下的顏面,她便如同當日將散播流言的事情推到了王洵身上一般,尋了個罪名便將這些地痞給定了斬立決。

安王對她此舉並沒有過問。

因為據調查那些地痞卻也是犯案累累,謝凈芸也不算是冤枉了她們。

官錦被挾持的事情便以這樣戲劇化的結局落下了帷幕。

雪暖汐是事後方才得知官錦被挾持這件事,在聽完了司慕涵講述事情的經過之後,他不禁一陣後怕,當日他是不信任暗衛也相信官錦沒有什么威脅便沒有暗衛暗中保護,可是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等事情,幸好最後官錦沒事。

而官錦自從被挾持之後不知道是受了驚嚇還是什么的,原本已經好了的病便又重新染上了,而且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更加的嚴重。

御醫診斷是驚嚇憂思過度的緣故。

這幾日春雨綿綿不絕。

官錦也是一直卧病在床,而雪暖汐卻也因為之前的疏忽而對官錦心中有愧也是常常過來探望。

這會兒午後,官錦方才喝完了葯,雪暖汐便又過來了。

「今日感覺如何了?」雪暖汐制止了官錦的行為,問道。

官錦微笑道:「好多了,謝皇貴君關心。」

「這幾日天氣不好,你本就病著更是要注意。」雪暖汐說道。

官錦應道:「錦知道。」

雪暖汐雖然對官錦心懷愧疚,然而畢竟和官錦不熟,而且之前又有那般多的不愉快,雖然這幾日常來,但是總還是感覺到別扭,因而沒說幾句,雪暖汐便也起身離開,卻在走到了偏殿門口之時,轉身對著送他出來的那宮侍問道:「你可是叫三兒?」

那宮侍一愣,隨即點頭應道:「回皇貴君,奴侍正是。」

雪暖汐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這個三兒便是水墨笑放在官錦身邊的眼線,據說是他身邊的那個貼身宮侍九兒的兄長,因為之前司慕涵說過這件事便隨了水墨笑的意思,所以雪暖汐一直沒有理會這個三兒,而這個三兒進了清思殿之後便也沒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他更是沒有分神去注意了,不過如今官錦病者,而且他的病也有他的一份干系,他不想有人在這個時候做些什么,因而便開口提醒這個三兒幾句,「官公子正病著,陛下也是很擔心,你可要好生照顧著。」

三兒連忙應道:「是。」

「記住了!」雪暖汐再一次強調道。

三兒應道:「奴侍遵命。」

雪暖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的模樣記在了腦海當中,隨後方才離開。

卻說官錦在雪暖汐離開之後便讓伺候在旁的宮侍退下。

待寢室的房門關了起來之後,官錦臉上的一切情緒便消失無蹤,只剩下了死寂般的平靜,他雙手緊緊地揪著身上蓋著的薄被,腦海中隨即又想起了那日被挾持之後那個自稱是阿塔斯族奸細的女子跟他說過的話,這些話補上了他記憶中缺失的那部分,也給出了他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的答案。

那個女子說,他的父親是西南第一大土著阿塔斯族的王子,而他的身上流著一般阿塔斯族的血,那個女子說,母親之所以陷入到了平王的貪污案中那是因為父親故意設計的緣故,而父親便是因為這件事而被母親設計陷害偷人而被休棄,而父親在被趕出了家門之後便被顧若青利用,雖然父親最後識破了顧若青的詭計而逃離,然而卻在逃離之中被一群畜生凌辱!

那個女子說父親恨透了母親恨透了顧若青恨透了大周人,因而自願隱匿在京城作為阿塔斯族的探子,而在他病逝之後,這個職責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女子說,母親落得如此下場,顧若青之死,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他聽見了這些之後第一反應便是不信,然而便在他堅決表示不可能的同時,腦海中便不斷地閃過許多的畫面,那種真實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那女子所說的都是真的!

而那女子還有,他因為看上了大周的十六皇女也就是如今的大周皇帝而出賣了阿塔斯族,害死了前任族長,那女子已經在他父母的墳前等了他許久,為的就是殺了他替前任族長報仇,可是便在不久之前,那女子卻收到了來自阿塔斯的密令,說可以放他一條生路,但是他必須在大周的皇宮之內充當阿塔斯族的內應!

因而,她們抓了他,最後卻放了他,而且為了不起疑,甚至不惜犧牲同伴。

比之那些事情讓他震驚,官錦更是不知道往後的路應該怎么走,應該如何走……他的父親是阿塔斯族的王子,而他身上流著一般外族的血,若是這些事情被陛下知道,他只有死路一條。

原本他已經想好了,往後尋一個合適的時機答應了陛下冊封一事,隨後在皇宮中安穩生活,可是如今,他這些想法卻成了泡影!

初夏之時阿塔斯族便會有使團到來,那時候他若是不聽她們擺布,她們便會將他的身份公之於眾!

他該怎么辦?

該怎么辦?

官錦這些日子除了養病之外便是一直在苦思著絕處逢生的法子。

……

貴王從景陵回到京城之時已然是四月初十了,而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貴王居然從景陵當中帶回來了一個男子,而且傳聞那男子是她的初侍。

蘇惜之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不久便親眼看見了貴王所帶回來的人。

而且還是貴王親自領進宮來讓他見到。

蘇惜之看著眼前這個一身粗布衣裳而且比實際年齡蒼老十歲的男子,心中僅剩的溫度一點一點地褪去。

雖然他知道他對當年的事情知曉的並不多,然而這個男子的出現卻又再一次提醒他當年所發生的事情。

貴王不敢直視蘇惜之的眼睛,因而未曾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死寂,他也不知道帶李氏回來見惜之是對還是錯,可是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惜之……李氏說當初父後臨終之時有話讓他托付給你……」

貴王沒有想到去景陵之中居然會遇見早已經忘的一干二凈的初侍李氏,便是後來他沖出來說出自己的身份,貴王也不打算理會,從一開始她對於這個初侍除了厭棄便是厭棄,在貴王的心中,李氏的存在玷污了她對蘇惜之的愛,也對當年她無法違抗皇家初侍的這個規矩耿耿於懷,可是偏偏李氏卻說聖祖鳳後臨終之前有話留給惜之,而且還是可以幫助惜之接受她的話,貴王無法確定李氏這話是真是假,可是她真的不想放棄。

便在此時,李氏也打量著蘇惜之,看著蘇惜之錦衣玉食面容與當年相差無比,心中的怨恨更是濃郁,他在景陵中空守三十年受盡了無數痛苦而他卻風光無限便是老了卻還是蠱惑著殿下的心!

李氏當年亦曾經是對貴王動過了心,所以方才會將貴王和蘇惜之的事情告訴了聖祖鳳後,可是他卻怎么也想不到最後不但沒能除掉眼中釘,反而自己因為辦事不利而被聖祖鳳後送去景陵為先帝守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