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你的下場(1 / 2)

貴王府管家從未見過主子這般著急的樣子,親自去備了馬之後便也跟隨著主子而去,如今陛下和文武百官都在泰陵,而主子的性子她卻也了解,深怕她會一時沖動做出什么事情來。

這般大的場面若是鬧出了事情來,陛下便是有心不怪罪但是為了顏面卻也會懲治主子。

而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主子吩咐過她,要她在她沖動的時候制止一下免得她又做出什么事情來惹了蘇公子不快。

貴王躍上了馬便拼了命般往泰陵趕去,焦急的甚至不惜用聖祖皇帝賜給她的令牌責令城門看守提前開啟城門。

貴王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的心慌,而且越是靠近泰陵心便是越慌。

惜之不過隨著去泰陵行祭祀大典罷了,怎么會出事情?

可是便是她這般認定了,心卻還是無法安定下來。

惜之……

惜之……

貴王不斷地在心中呼喚著蘇惜之的名字,心頭便像是破了個洞一般,空洞的很。

……

卻說司慕涵將蘇惜之帶回了隆恩殿的偏殿,讓隨行的御醫為蘇惜之救治,然而御醫方才探了探脈便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言人已經沒救了?!

「你說什么!」司慕涵厲色道,她不接受這個結果,「你什么都沒做如何便斷定沒救了?朕讓你將人給救活了!將他救活了!」

那御醫驚慌道:「陛下,蘇總管已經……已經去了……」

「什么去了?什么叫做去了?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忽然間就去了!」司慕涵是真的動了怒,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便是在面對朝堂上的大臣之時她都未曾這般失態過,可是如今她卻真的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好好地,為何便成了這個樣子?

蘇惜之,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御醫跪在了地上只是請罪而無法給司慕涵答案。

司慕涵轉過視線看向在踏上躺著的蘇惜之,面容有些扭曲,半晌過後,轉過身來對著同樣跪在了地上的白薇厲喝道:「去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去給朕查的一清二楚!」

「是!」白薇領了旨意便立即起身退出去,可是她的心中同樣是驚慌不定,昨夜泰陵中的守衛工作是由她全權負責的,如今鬧出這般一件事情,她難逃干系。

蘇惜之是陛下的貼身宮侍,他如今出事了,那極有可能是沖著陛下而去的,白薇只希望蘇惜之的死並不是因為防衛出了什么岔子,否則這件事便大了,可是若是這件事若不是因為防衛的疏忽,蘇惜之怎么好好的便出事了?

白薇離開了隆恩殿之後便立即趕去了出事的現場,哪里已經被侍衛給緊緊圍住了。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蘇惜之身上,對於當時出事的現場沒有幾個人留意。

白薇細細查了一番之後,卻得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驚愕的結果。

她在蘇惜之出事的地方找到了一個一壺酒和一個杯子,而酒瓶當中還裝著下了毒的酒,經過御醫的檢查,那酒中的毒是一種劇毒,而這種劇毒卻是宮中用於處死犯事的宮侍或者君侍所用的,這種毒極為的猛烈,然而中毒的症狀卻不明顯,便是中毒而亡之後,人卻如同沉睡了一般。

沒有染黑雙唇,更不會七孔流血,甚至不見一滴血。

經御醫診斷,蘇惜之正是服用了這種毒而亡。

而現場也沒有任何的打斗痕跡。

昨夜巡防的侍衛也說昨夜蘇惜之是自己端著那瓶酒前去先帝陵墓前的,他說要去祭拜先帝。

這一切的細節便可以說明,蘇惜之是自盡而死。

可是,為何他要自盡?

而且還是在這般特殊的日子和這般特殊的地方?

白薇倏然想到,這件事會不會是永熙帝的意思,畢竟蘇惜之是先帝的貼身宮侍,去給先帝陪葬也是尋常的事情,而且這些日子宮中也傳著他跟貴王的事情,難保永熙帝不會這件事有損先帝顏面和皇家聲譽而處死蘇惜之。

雖然方才永熙帝極為的震怒,像是與這件事沒有關系似的,可是白薇卻知道,如今永熙帝所表現出來的任何態度未必便是心中所想。

然而不管如何,白薇如今能夠做的便是將自己所調查出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稟報給永熙帝。

當司慕涵聽完了這一切之後,硬是愣了好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她使退了御醫和宮侍,也讓白薇封鎖了這個消息,之後便站在了蘇惜之的身邊,凝視著那張沒有了血色卻極為安詳的面容,他的嘴角便泛著一絲像是解脫了的笑意。

「為什么要這般?為什么?到底為什么?」她綳緊了身子,皺緊了眉頭一字一字地問著這些根本不可能得到答復的問題。

她真的不明白為何蘇惜之會這般做而且做的這般的決絕,這些日子他三天兩頭出入貴王府,更於貴王笑臉相對,不是已經放寬了心了嗎?為何忽然間要做這般事情?為什么?

「你便是真的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也無需做的這般決絕,你知道你如今這般做了,姨母會如何嗎?你知道若是她知道了你出事了她會如何嗎?她為了你空等了三十年!三十年!一個人有多少個三十年?她為了你,將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份都拋下了,只是為了你!你不是說她知道了當年的事情會受不了嗎?那你如今這般她便受得了?!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是如今卻這般的對她!?沒錯,當年的事情是聖祖皇帝對不起你,是大周對不起你,可是姨母沒有對不起你,你如今這般做便是將所有的痛苦都加諸在了姨母身上!姨母那般愛你,便是你最終還是無法放下當初的事情,便是你還是無法和她有個結果,她也定然不會逼你,她甚至可以便這般看著你,看著你平安無事地與她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是你卻決絕地斷了所有人的後路!」

司慕涵一字一句憤怒而沉郁。

「你如今是解脫了,可是你卻將所有的痛苦都留給了那個愛了你一輩子的女子,你這般做不但陷朕於不義,更是將那個愛你成痴的女子給逼到了絕境,你是解脫,卻將她永遠地丟在了痛苦的深淵之中!蘇惜之,這便是你的愛嗎?如果是,那你的殘忍比之聖祖皇帝更甚!」

蘇惜之永遠也不可能給司慕涵任何的回應,甚至他極有可能連這些話都不會聽得到,他這般決絕的了結了自己,也絕不會讓自己的魂魄在這個世上多停留一刻!

司慕涵的心此時復雜無比,她無法理清思緒,甚至無法去尋思如何跟貴王交代這件事,蘇惜之死了,以貴王的脾性,定然會大鬧一場,甚至真的會如她所說的那般,讓大周為蘇惜之陪葬!

……

貴王趕到泰陵之時天還未完全亮,而原本需要一個多時辰的路程,貴王卻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她的坐騎因為這般超負荷的奔跑在到達了目的地之後已然是趴在了地上起不來。

貴王沒有時間理會那半死不活坐騎,而是一下馬便直奔進泰陵。

貴王府的管家也是立即下了馬便跟隨進去。

主子此時的情緒越發的糟糕了。

泰陵對於貴王來說不算是陌生,因而她很快便到了隆恩殿內,她知道昨夜司慕涵會依照祭祀的規矩在正殿中守夜,可是當她方才到了隆恩殿外之時,便見那里圍滿了侍衛,而且每一個侍衛都是一臉戒備的,便像是發生過什么事情一般。

見了這般情形,貴王心中的慌便更加的重了,這慌甚至讓她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前。

白薇守在了殿外,再見了貴王進來之後,心頭一凜,隨即讓人進去通報永熙帝,隨後便自己上前,想貴王行禮,「下官參見貴王殿下。」

貴王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來,緊握成拳的雙手也在不斷地顫抖著。

白薇自然是看出了貴王的異樣,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貴王殿下可是要覲見陛下?」

貴王沒有說話。

倒是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姨母。」

白薇循聲看去,卻是安王司慕璇,「見過安王殿下。」

安王雖然和先帝的其他皇女皇子一般前來泰陵參與祭祀大典,可是卻不需要前來守夜,因而她早起之後方才得知得知蘇惜之出了事,在得知這件事之後,她出了震驚還有不安。

司慕涵從未跟安王交代過貴王和蘇惜之的事情,但是這些日子的情況她都看在了眼里,貴王和蘇惜之之間的的確確有情,而且司慕涵是默許了的,而她心中也是清楚,正因為司慕涵默許了貴王和蘇惜之的事情,因而貴王這些日子才會這般的安靜,可是如今蘇惜之出事了,那貴王豈會善罷甘休?

雖然先前她已經私下打聽過了,蘇惜之是服毒自盡的,但是便是她都覺得這件事不是表面所聽的這般簡單更何況是貴王?

「姨母怎么來了?」安王穩下了心神,平和地道。

貴王看向了安王,好半晌方才說出了話來,可是聲音卻還是顫抖著的,「惜之在哪里?」

安王心中一凜,「姨母既然來了,不如先去給母皇上柱香吧。」

貴王腳步踉蹌地後退了一步,下一刻便立即沖到了安王的面前一把揪起了安王的衣裳猙獰地厲喝道:「我問你惜之在哪里!?」

為什么不立即回答她的問題?

為什么不立即回答?

惜之真的出事了嗎?

真的出事了嗎?

惜之——

惜之——

「惜之在哪里,你告訴我!」

貴王此時已經完全失控了,驚慌和恐懼占據了他的所有心神,她要見到惜之,要見到他平安無事!

「姨母……」安王的神色也不好,只是她方才說出了兩個字,便說不下去了,不是因為她不知道如何向貴王說出蘇惜之已經不在了的消息,而是貴王忽然間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惜之在哪里,他在哪里,你們將他藏在了哪里,將他交出來,交出來!」貴王便像是瘋了一般。

白薇見了這般情形頓時大驚,連忙顧不得太多便上前要將貴王拉開。

而貴王府的管家見了這一幕也是大驚,立即上前制止失了控的主子將安王給掐死。

兩人也是費了老大的功夫方才讓貴王松開了手。

「咳咳……」安王彎著腰猛然咳嗽著,方才那一刻,她是真的相信貴王會要了她的性命。

侍衛隨即上前,擋在了安王前面,以防貴王再動手。

白薇讓貴王松開手之後便也放開貴王站在了一旁警戒著。

而貴王府的管家卻一直死死地抓著貴王的手,「主子,你冷靜一些,冷靜點!」

「告訴我惜之在哪里!」貴王面目猙獰地喝道。

安王緩過了起來,神色卻還是有些難看,「姨母,你先冷靜下來。」

「把惜之還給我!」貴王根本便無法冷靜下來,她們的這般舉動便是告訴她,她所擔心的發生了。

安王看著貴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貴王若不是被自家的管家一直拉著的,此刻她定然又會沖到安王跟前,若是她還存著一絲理智便應該去找司慕涵,然而此刻,別說理智了,便是連一絲冷靜她都沒有,而且,或許在她的心中,懼怕去找司慕涵,她總是追問著安王蘇惜之的情況,卻也害怕知道蘇惜之真的出了事情,她不願意面對這樣的事情。

「姨母!」

便在貴王嚷著要殺了安王的事情,一道低沉卻帶著震懾的聲音傳了進來,也讓現場的混亂暫且安靜了下來。

貴王猛然循聲看去,便見司慕涵從西偏殿中走出來,在這一刻,她仿佛有種想逃離的感覺。

「參見陛下。」眾人下跪行禮。

司慕涵揮手讓所有人起身。

安王擔憂地看著司慕涵。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隨即示意她推倒一旁,然後走到了貴王跟前,「姨母。」

貴王沒有方才對安王的瘋狂,只是面目扭曲地看著司慕涵。

「蘇總管在西偏殿。」司慕涵看著貴王,緩緩地道。

貴王渾身一顫,目光看向了前方的西偏殿,她本該是立即沖過去的,可是她卻發現,雙手根本便邁不出一步,她幾乎可以聽見心中恐懼的顫抖聲。

司慕涵雙手緊握,此時她也無法說出什么話來,只能安靜地看著貴王。

貴王府的管家見狀,小聲地提醒著主子,「主子……」

貴王依舊沒有絲毫的動作。

一股沉重壓抑的氣氛便在不知不覺中升起。

許久許久之後,貴王方才邁出了一步,然後一步一步,速度極度緩慢地走到了西偏殿門口,然後停了下來。

司慕涵緩步走上去,「姨母請隨朕來。」隨後不等貴王回應,便起步往蘇惜之所在的廂房中走去。

貴王在原地呆了許久,便在司慕涵的身影要消失在回廊當中之時,貴王方才猛然快步跟了上去。

貴王府的管家也同時急忙跟了上去。

安王目光擔憂地盯著西偏殿的大門,呼吸的頻率也慢了許多,最終還是放心不下快步跟了上去。

貴王終於見到了蘇惜之。

可是,他卻一直躺在了榻上,一動不動。

貴王走到了蘇惜之的跟前,卻沒有絲毫的停頓,而是蹲下了身子,看著榻上的男子,雙手顫抖不已地覆上了他已經冰冷無比的面容,「惜之,我來了。」

她的話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貴王府的管家驚的臉色發白,蘇公子怎么會……那主子……

「惜之,你醒醒,惜之,我來了,你不是想讓我來給皇姐上柱香嗎?我來了,你看,我真的來了……惜之,你快醒醒……昨日李氏跟我說你願意嫁給我,你知道我聽到這句話有多高興嗎?我真的很想進宮告訴你,我真的很幸福,很高興……可是我知道你要來泰陵……我承認,因為你堅持要來泰陵祭祀皇姐心里有些不高興,所以我方才沒有第一時間進宮……我道歉,對不起……雖然我沒有進宮看你,不過昨日一整日我都在府中准備著我們大婚的事情,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喜歡在所住的院子中種荷花,我已經讓管家在我們的院子當中挖荷花池了,待荷花池挖好了之後,便可以從別處移植荷花進去,如今春末,再過些日子便是入夏,到了盛夏的時候,新移植的荷花也應該長起來了,到時候我們可以一同賞荷花,采蓮子,待花謝了,我們還可以一同挖蓮藕,以前你做的糖蓮藕是極好吃的,這般多年了,我一直想著,你給我做好不好?……你不喜歡給我做?沒關系,我們可以讓廚房的做,你是我的正君,不該再做這些事情的,你只要好好坐著,享盡人間所有尊榮……我答應你,你會是大周最快樂的男子……我知道你從來便不喜歡這般所謂的榮華富貴的,若是你在京城呆膩了,我們便四處走走,你嫌漠北荒涼,那我們便去別處,我帶你走遍大周,等到走完了大周之後,我們還可以去南詔,聽說南詔的珊瑚極美,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我們還可以乘船出海,還可以去那些只是聽說的島國,我曾聽有些游人說,那些島國雖然小,然而風光卻是極美……等待你覺得累了,我們便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安靜靜地住下來……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女兒兒子都行……不過卻不是你來生,雖然我做夢都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可是惜之……你年紀大了……我聽聞男子年紀大了生孩子很危險……我不想也不會讓你冒這個危險……所以我想去撿一個來養,雖然不是親生的,不過只要我們對她(他)好,那她(他)便一定會孝順我們的,再過個十來年,我們便可以當祖輩了……惜之……你說好不好?」

貴王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其實便在方才見到他的第一面,貴王心中已經知道了他已經沒了呼吸只是一直不願意面對。

「惜之……你說好不好?」

她一邊溫柔地說著,臉上無聲地落下了兩道淚痕。

司慕涵一直在一旁聽著,心抑不住疼了起來。

而守在了門外的安王聽了這些話亦是傷感不已。

「惜之……你醒醒,你不要嚇我……惜之……你若是不喜歡我說的這些……那我便不說……也不會勉強你做什么……以後你想如何都可以……我都依你……惜之……我求你醒醒……我求你——」

貴王站起了身,伸手將蘇惜之抱入了懷中。

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呼喚,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復。

「惜之——」貴王忽然間一改溫柔的聲音仰天長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啊——惜之——惜之——惜之——」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惜之,為什么會這樣?!

貴王的嘶吼聲由房間傳出,幾乎傳遍了整個泰陵。

不知道過了多久,貴王的凄厲呼喚終於停了下來,然而卻並不是已經接受了現實,而是將痛苦和悲傷轉為成了怒火,如同可以燒盡一切的滔天怒火,她抱著蘇惜之,眼眸染上了微紅,如同失去了伴侶的銀狼一般,「為什么會這樣?他為什么會這樣?你對他做了什么?!你對惜之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