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夜半驚雷(1 / 2)

大周永熙帝將於六月二十四日在南苑接見阿塔斯使團的旨意很快便通過禮部尚書的口傳給了阿塔斯使團,然而阿塔斯使團卻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讓禮部尚書想大周皇帝轉達了她們族長的話,說這兩日忙著沒空見大周皇帝,因而要將會面的時間延後兩日。

禮部尚書愣了愣,隨後立即稟報了永熙帝。

永熙帝准了。

因而,定於六月二十四日的接見又往後延了兩日。

水墨笑是從司慕涵的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原本他正為如何在這般短的時間之內安排好宮宴而又不至於失了大周的顏面,如今忽然間多出了兩日的准備時間,他自然是松了一口氣,只是當他看向司慕涵淡淡的神態之時,心里便涌現出了一個想法,「陛下早便知道了阿塔斯的人不會同意明日會面?」

司慕涵抿了抿茶,「她們與朕耗了這般長得時間為的就是掌控主導權,自然不會這般干脆地聽朕的旨意行事。」

「那昨日你為何還讓我准備明日的宮宴?」水墨笑有些惱火,昨日晚間她讓人過來說要他准備二十四日的宮宴,僅僅一日的時間,便是他再能干也難保不會出差錯,這一次可不同尋常的宮宴,出了差錯丟得是大周的臉面!

既然猜到了對方不會這般輕易便聽了,為何不早些時候告訴他?

存心耍他的嗎?

司慕涵似笑非笑,「鳳後之前不是說過了能夠猜測到朕心里想什么嗎?既然如此,朕有必要多說嗎?」

「你——」水墨笑臉色微變,盯著她會兒,隨後咬著牙說道:「陛下這是在警告臣侍莫要隨便揣測聖意嗎?」

「鳳後誤會了。」司慕涵淡淡地道,「朕不過是想著鳳後與朕心靈相通罷了。」

水墨笑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陛下放心,臣侍往後定然安守本分!」

他這話說的咬牙切齒的。

「鳳後。」司慕涵似乎有些無奈,「朕不過也是以凡人罷了,無法料事如神。」

水墨笑自然知道她這話的意思,可是心里卻還是不怎么舒服,為了那日他一怒之下說的那句詛咒雪暖汐的話,她冷了他這般多日,如今又為了當日他揣測出她的心思這事而這般鬧騰他,便是她沒有承認,可是,沒有承認便不是這般想嗎!

可是便是不舒服,他又能奈她如何?

從許久以前開始,他便已經完完全全地栽在了她手里了!

他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然後便說起了另一件讓他無法安心的事情:「宮宴的事情臣侍可以處理的來,但是防衛的事情請恕臣侍也是一介凡人,無法兼顧!南苑雖然也分內外,但是畢竟不是在皇宮,後宮的君侍所住之處和外面的隔得不算是嚴密,難保當日不會有一些不長眼的人趁機往內闖來,還有便是孩子們,他們可都在這里!」

「朕會在湖心島中接見阿塔斯使團。」司慕涵正色道,「湖心島四周便只有四座長橋與岸邊連接,只要守住這四座橋便可。」

水墨笑想了想,「那水中呢?」

司慕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視著他會兒。

「阿塔斯族時常越過臨淮河入侵大周,自然熟水性。」水墨笑直接忽視了司慕涵的注視,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司慕涵收回了視線,「朕會安排人在水中防衛,湖心島四周也會有侍衛巡查。」

「最好做到萬無一失。」水墨笑肅著臉說道,「想必陛下也不想見到當年蜀青的事情再發生吧?陛下別告訴臣侍你當年沒有懷疑過阿塔斯使團的人?!」

說起了這件事,水墨笑的話語當中也染上了怒意。

當年這件事讓他差一點便永遠和兒子分離!

當日的事情終究還未查出一個所以然是他這般多年的一個心結,雖然他洗清了嫌疑,但是,他還是想知道當初究竟是誰殺了蜀青陷害了他。

水墨笑一開始懷疑過是否是蒙家和庄家做的,可是一直沒有證據,然而同時也是懷疑阿塔斯使團做的,但是也是沒有證據。

總而言之每當想起當日的事情,他的心便想貓抓得一般始終不得安寧。

「防衛的事情朕會安排,你便安心准本宮宴的一切便好,若是有什么需要便直接和內務府以及禮部說。」司慕涵回道。

水墨笑知道她並不想提當年的事情,雖然心里不忿,然而卻也沒有自討無趣地繼續說下去,隨意應了一聲嗯,便沒有說話。

司慕涵也沒有再說話,端起了茶慢慢地喝了起來。

沉默開始在兩人之間蔓延。

不是那種溫馨般無聲勝有聲的沉默,而是有些沉郁的沉默。

至少,水墨笑是這樣覺得。

而這些年,他最怕的便是這種沉默。

於是,他開口打破了,卻挑起了一個他根本便不想說的話題,「近日皇貴君似乎心神不寧。」

一開了口,他便懊悔了,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便說起了這個人。

明明最不願意提的,卻總是這般不經意地說起。

司慕涵微微蹙眉,隨後說道:「朕知道了,這兩日他心里有些事情方才會這般,鳳後莫介意。」

水墨笑心頭竄起了一把火,她覺得他說起這件事是想向她告狀不成?「臣侍倒是沒有介意,只是有些擔心皇貴君的身子而已。」

司慕涵看向他,似乎有些意外。

「臣侍可不想當日當日的詛咒起作用!」水墨笑有些口不擇言。

司慕涵的臉果然沉了下來。水墨笑惱了,「你放心若是我有這般的能力詛咒一下便可以實現,你早便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司慕涵卻沒有動怒,便是沉著的臉色也有些緩解,她低著頭用杯蓋捋著杯中的茶葉,「你便這般想著讓我死?」

水墨笑心里早便後悔自己說出那句話了,可是卻死鴨子嘴硬,「陛下錯了,臣侍可不想陛下出事情,如今幾個皇女都還小,便是聰明如三皇女也未必應付的了陛下不在了的局面,臣侍可不想辛苦了半輩子卻落得一個孤兒寡夫被人欺辱的下場!」

司慕涵抬頭凝視著他會兒,卻始終未曾說話便低下頭來喝茶。

水墨笑的氣是發作出來了,卻並不感覺到自己贏了,更沒有感覺到痛快,他看著眼前沉靜淡然不怒卻威的女子,雙手握了握,再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問出了一個已經想了許久的問題:「那晚……你那般對我,可是為了次日讓我不能出席在宮宴之上?」

司慕涵的神色在一瞬間中閃過一瞬間的不自在,低著頭緩了好一會兒,方才抬頭看向他,卻不說話,眸光很淡然,淡然的根本看不出她方才的不自在。

「你看著我做什么?」水墨笑的心跳的有些快。

司慕涵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水墨笑近乎氣急敗壞地說道,「笑什么!?」

笑他那晚上的放浪?!

明明是她……

正當他惱羞成怒站起來想繼續掩飾的時候,外邊傳來了兒子的叫喊聲。

「母皇母皇……」

兩人看向門口。

司以晏氣喘吁吁地跑來,看他滿頭大汗的,應該是跑的很急。

水墨笑見兒子這般,便將方才的事情給扔開了,連忙走到兒子身邊,「怎么了?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了?怎么跑成這個樣子?」

司慕涵也是想著是不是孩子們又發生了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仰著頭讓父親為他擦拭著頭上的汗,然後道:「沒有,兒臣方才在二皇弟那里得知了母皇來了便急忙趕回來了。」

原本他是想拉著三皇弟一同來的,可是三皇弟怕父後,便只好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讓父親擦拭完臉上的汗之後,他便往母親走去,眨著眼睛問母親,「母皇你怎么這般長得時間不來啊?是不是真的和父後吵架了?母皇,你不要和父後吵架好不好?」

說完便拉著母親的手撒嬌哀求道。

他不喜歡父後和母皇吵架。

司慕涵自然是否認,「母皇沒有和父後吵架,誰告訴你母皇和父後吵架了?」

「琝兒說的。」司以晏很認真地道。

水墨笑聽了這話瞪了一眼司慕涵,又是那個三皇子,上一回罰的還不夠?!

司慕涵心里嘆息一聲,她就想到是琝兒那孩子,「他怎么便知道的?別聽琝兒胡說。」

司以晏回道,「三皇弟說他很聰明一看便知道了,他還說以前雪父君和母皇吵架的時候便是這般不理不睬的。」

原本他也是不相信母皇和父後吵架了的,因為他問過了父後,父後都說沒有,只是說母皇忙,所以方才沒來。

可是他琝兒卻也說的好像是真的。

水墨笑看向司慕涵,心里生出了一個好奇,雪暖汐會跟她吵架。

司慕涵當做沒看見水墨笑的驚奇的神情,摸了摸兒子的頭,笑道:「琝兒這回兒是猜錯了,母皇沒有和父後吵架,晏兒不信母皇?」

「晏兒信!」司以晏沒有猶豫地回答,雖然三皇弟是很聰明,不過母皇更聰明,所以他信母皇。

司慕涵笑了笑,便又拉著兒子問起了一些日常的事情。

司以晏很高興,一一答了,最後卻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母親。

司慕涵見狀便問道:「怎么了?可是有話要跟母皇說?」

「嗯……」司以晏點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水墨笑見了兒子這般也有好奇怪,「晏兒有什么話要跟母皇說?」

司以晏飛快地看了一眼父親,然後便低下頭,扭扭捏捏好一會兒,直到水墨笑開始猜測他是不是出現了什么難題之時,他方才開口,「母皇,你是不是想讓兒臣嫁人?」

他說完,頭是完全低下了。

司慕涵一愣,隨即看向水墨笑,卻見他也是呆愣住了。

水墨笑雖然心里打算著要為兒子留意好人家,但是卻從未跟兒子說過的,怎么晏兒忽然間便說起了這件事?難道又是那個三皇子?

司慕涵有些失笑,隨後看向兒子,問道,「晏兒怎么這般問?」

「你三皇弟跟你說的?」水墨笑也同時問道。

司以晏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不過卻是回答了父親的問題,「不是三皇弟,是二皇弟,昨日兒臣和三皇弟去二皇弟那里玩兒,二皇弟在跟我們說話的時候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的,二皇弟說蒙父君在給他留意著妻家,而二皇弟還從蒙父君那里得知了父後……父後也在為兒臣留意著……原本我還想多問一些的,可是二皇弟卻害羞不肯再說了……啊,糟了,我答應了二皇弟不說出去的。」

真糟糕,他怎么又忘了答應過別人不說的了?!

二皇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水墨笑看向司慕涵,神情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二皇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應該不會是胡鬧,也許真的是不小心說漏了嘴而已,只要不是三皇子說的便行,若是他說的,指不定往後還會鬧出一些什么禍來,「來,過來父後這里。」

司以晏很聽話地放開母親的手走到父親面前,「父後,你真的要兒臣嫁人嗎?」

「晏兒今年方才十歲,便是要嫁人也還得等上四五年的。」水墨笑原本是不打算這般快讓兒子知道的,不過既然兒子知道了,他便也不好再瞞著了,再說了,這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晏兒不必擔心,父後定然會為你選一個疼愛你的妻主的。」

「父後!」司以晏跺了跺腳,「你不要說了,晏兒害羞的!」

雖然如此說,但是他的眼睛卻是清澈無比,根本便是一個不懂情事的單純孩子。

水墨笑有些擔心了,晏兒十歲了,可是還是這般單純的性子,要不就給他找一個上門的妻主?「好好,父後不說了。」

他是不說了,倒是兒子卻還要說下去。

司以晏揪著手指看著父親,「父後,兒臣可不可以自己選啊?」

「嗯?」水墨笑有些意外。

司以晏隨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三皇弟說了,自己的妻主要自己選這樣方才好的,今日三皇弟跟兒臣說了,昨天晚上他問雪父君,雪父君說了讓他自己選自己喜歡的女子做妻主,父後,兒臣要自己選,好不好?三皇弟說,雪父君也是自己選了母皇的,父後你看,母皇如今多疼雪父君啊!」

水墨笑聞言瞬間瞪向了司慕涵。

司慕涵也是有些訝然,不過很快便掩了過去,端起了茶杯安靜地喝茶。

水墨笑氣結。

「父後……」司以晏見父親這般情形以為他生氣了,「父後你不要生氣,兒臣不自己選就是了……」說著說著眼睛便有些紅了。

水墨笑自然是趕忙地安慰兒子也同意了讓兒子自己選喜歡的妻主不過也加了一個但書那便是必須經過他的同意而且不能和他的三皇弟胡鬧。

司以晏破涕為笑連忙點頭同意。

司慕涵只能在一邊低頭飲茶。

司以晏解決了一件心事便又開始興高采烈地拉著許久未曾見著的母皇說話,還順帶拉上父後,看那架勢似乎要讓母皇和父後更加的相處好似的。

這般一聊便一直聊到了夕陽西下。

大皇女從校場下課回來。

「兒臣見過母皇!」司予赫見了母皇也是很高興。

司慕涵見女兒回來,也問了她進入的學業情況,司予赫一一說了。

到了晚膳時分,司慕涵便留下來。晚膳過後,司以晏又拉著母皇父後說話,司予赫也一直呆在一旁,不過許是見著大皇兄說的正高興也沒有插話打擾,只是偶爾回答幾個母皇父後的問題,雖然如此,不過她還是很高興。

直到司以晏困了,閑話方才停了下來。

司予赫發揮著長女的風范自告奮勇地送司以晏回去休息,其實心里更多的是想讓父後和母皇多謝時間相處,母皇已經好些日子未曾來父後這里了,她自然是懂得讓父後多多陪陪母皇的。

司以晏沒有想這般多,不過也沒有拒絕大皇妹的好意。

待孩子離開之後,司慕涵便向冷霧說了今晚宿在這里。

水墨笑沒有多大的反應。

兩人沐浴了過後便進了寢室,司慕涵拿起了一本書籍看了起來,水墨笑便也坐在了一旁給女兒縫制衣裳。

許是最近武學課加重了吧,赫兒這孩子總是弄壞衣裳。

靜默在寢室當中蔓延。

只是此時卻少了之前的沉郁。

司慕涵看了好一會兒書,覺得累了,便放下了,對著旁邊坐著的水墨笑說道:「時候不早了,歇著吧。」

水墨笑沒有多大的反應,收好了手中的東西便寬衣就寢。

只是兩人方才躺下沒多久,水墨笑便忍不住了,猛然坐起了身來,盯著旁邊老神淡定的女子。

「怎么了?」司慕涵閉著眼睛緩緩問道。

水墨笑瞪著她,「上回你說過的事情可是真的?」

「什么事情?」司慕涵睜開眼睛,問道。

「就是給晏兒召上門妻主這事情。」水墨笑有些惱了。

司慕涵看了看他,「自然是真的。」

水墨笑舒了口氣。

「睡吧。」司慕涵看著他說罷。

「嗯。」水墨笑盯著她會兒,然後躺下,卻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盯著床帳的頂端,好一會兒忽然間叫道,「司慕涵。」

他叫起了她的名字。

「嗯?」司慕涵還是簡單的一句回應。

我並不是真的想詛咒雪暖汐。

水墨笑原本是想說這句話的,可是這話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而是換成了,「我不想你死,真的。」

司慕涵轉過身伸手將他攬入懷中,「睡吧。」

……

雪暖汐睡不著,卻不是因為司慕涵不在身邊,而是因為,阿塔斯使團的事情。

雖然阿塔斯來南苑的時間又往後延了兩日,但是他還是心神不寧,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下。

幸好今晚涵涵沒來,否則他定然會讓她擔心不已的。

既然睡不下,他便也不勉強自己睡了,換了衣裳便出了屋子,在梧桐院內的石子小道上面緩步走著,原本是想借著夜晚的涼風平復一些心情的,但是卻不知怎么的,今晚的空氣悶的很,別說涼風了,便是一絲風也沒有。

不過他也沒走多遠便停了下來了。

因為司予述出現了。

「怎么這般晚還不睡?」雪暖汐看著面前的女兒,奇怪地問道,「可是身子不舒服?還是天氣太熱了?」

「兒臣晚膳的時候吃多了所以膩著睡不著。」司予述仰起頭看著父親眼中溢著擔心,「父君睡不著嗎?」

雪暖汐想起晚膳的時候琝兒使勁地往述兒的碗里夾菜而述兒埋頭苦吃的情形,琝兒好吃,但是今天的天氣也實在熱,他也吃不了多少,可是卻見一桌子的好東西又舍不得,也不知道想什么的便往述兒的碗中夾菜,一個勁地讓她吃完,述兒卻還是一如既往地讓著弟弟,他笑了笑有些無奈地道:「往後不要這般讓著琝兒了,父君覺得有些悶便出來走走。」

「嗯。」司予述看著父親,猶豫了會兒,還是說道,「父君,兒臣也聽說了這幾日母皇很忙,再加上蒙父君前些日子病了,所以母皇方才會少來父君這里的,今天……母皇也好久未曾去父後哪里了,所以方才會去得……父君你不要難過!」

這些日子父君總是心不在焉的,她想來想去,便覺得是因為母皇少了來。

雪暖汐有些驚訝女兒的敏感,摸著女兒的頭說道:「傻孩子,父君沒有難過。」

「可是父君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似的。」司予述說道。

雪暖汐愣了愣,隨即微笑道:「父君只是這兩日幫著你母皇做一件事情所以方才這般的不安心罷了,不是因為難過什么的,再說了,你母皇心里疼父君,父君是知道的。」

「真的?」司予述將信將疑。

「父君騙你做什么?」雪暖汐認真道。

司予述認真地看了看父君,見他似乎並不是在說話,安稍稍安了,「那父君早些休息,兒臣也要去睡了。」

「嗯。」雪暖汐點頭,「去吧。」

涵涵加重了幾個孩子的課業,若是述兒休息不好,明日便會不夠精神的,這些日子述兒也似乎更加的忙了,雖然他心疼著,但是也無可奈何。

皇子的教導上邊涵涵基本都是依著他們的意願,但是皇女卻是不同,而且自從涵涵換了太傅之後,更是一副不想他們插手皇女的教導似的。

女兒走了之後,雪暖汐便又陷入在了自己的憂心當中。

又走了會兒,他便停了下來,往兒子的住處走去。

琝兒晚膳的時候吃的不多,也不知道現在餓不餓,會不會又再偷東西吃了。

只是他方才到了兒子所住的小閣,便見蜀羽之的貼身宮侍站在了門外。

「見過皇貴君。」

雪暖汐點了點頭,「可是你家主子在里頭?」

那宮侍點頭,「是。」

雪暖汐起步走進了小閣,往寢室走去,便見蜀羽之正在為兒子蓋著被子,他走上前,低聲道:「琝兒又蹬被子了?」

蜀羽之站起身行了一禮,「這孩子的老毛病還是改不了,如今雖然熱著,但是夜里不小心還是會著涼的,雖然有宮侍守夜,但是臣侍還是不放心,便過來看看。」

雪暖汐笑了笑,又看了看兒子不雅的睡相之後,便與蜀羽之出了小閣,在院中的涼亭中坐下。

「皇貴君可是有心事。」方才坐下,蜀羽之便開口說道,「這幾日皇貴君似乎有些焦慮。」

雪暖汐又是一愣,「你也覺得本宮焦慮了?」他這般容易便被人看清了?

蜀羽之點頭,微笑道:「皇貴君不善於掩藏情緒,可是因為琝兒的婚事?其實琝兒還小,用不著這般急的。」

這些日子,不管是鳳後還是豫賢貴君,都在為皇子留意著妻主。

說起來,琝兒也八歲了。

雪暖汐沒有將真實的原因告知,便順著他的想法說下去,「其實我也看中了幾個孩子,只是想起了琝兒的性子,總是不放心。」

說起來這件事也是他擔心的。

「琝兒的性子真。」蜀羽之微笑道,不太願意說自幼看大的孩子不好,即使琝兒有時候性子是挺讓人頭疼。

雪暖汐嘆氣,「這些年你照顧琝兒的時間也是許多,怎么這孩子便學不到你的性子。」

「是臣侍沒有教好。」蜀羽之微笑回道。

「怎么能夠怪你了!」雪暖汐忙認真道:「說到底啊還是我自個兒不好,琝兒便是隨了我的性子方才會這樣的。」頓了頓,又道,「這些年,也是多虧了你,若不是你,我定然無法照顧全兩個孩子的。」

蜀羽之輕輕一笑,「該是臣侍感謝皇貴君給臣侍這個機會。」

雪暖汐沉吟會兒,正想繼續說話之時,漆黑的夜空中忽然擊下一擊閃電,隨後傳來了悶雷聲,雪暖汐被這忽然起來的雷聲嚇了一跳,猛然站起了身子。

蜀羽之也跟著起身,看了看外邊的天,「許是要下雨了,這兩日也是悶的厲害,皇貴君快些回去吧。」

雪暖汐點了點頭,「你也快些回去吧。」

兩人隨後便各自回自己的住處。

便在回去得路上,一陣狂風忽然間升起,垂著小道旁邊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有些瘮人,雪暖汐猛然打了一個寒顫,卻停下了腳步。

「主子?」冷雨疑惑喚道。

雪暖汐抬頭看向夜空,又見了一擊閃電擊下,他的心也隨著一驚。

「主子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冷雨小聲提醒。

雪暖汐點了點頭,壓下了心中的不安,隨後,快步往前。

不過是一場雷雨罷了,他便這般的不安。

想來他還真的不中用。

而在落下這一擊悶雷之時,墨韻堂內的官錦從沉睡中被驚醒,然後蜷縮在了床角內,卻因為動作過快,或者受驚過度,所以他驚了胎氣,腹部痛了起來,「啊——」

外間守夜的宮侍聽見了主子的叫喊聲便進來,見主子一臉慘白地捂著腹部,連忙叫人。

司予執也是被雷聲驚醒的,愣了一下之後便想起父親害怕夜半的驚雷,便匆匆忙忙往父君的屋子趕出。

去了之後便見里邊亂成一團。

「父君,你怎么了?」她顧不了什么直接跑進了父君的寢室,見了父親躺在床上蜷縮著捂著腹部,頓時大驚失色,「父君——」

官錦捂著腹部,額上冒出了冷汗,但是還是分出了一絲心神看向女兒,「父君沒事……執兒你……先出去吧……」

「父君!」司予執自然不願。

「你先出去,不要在這里……」官錦要緊牙關說道,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他從試過這般的痛。

孩子,你不能有事。

他閉上了眼睛,在心里禱告道。

隨後,喝道:「讓二皇女出去!」

旁邊的宮侍聞言立即拉著司予執出去。

司予執不願但是在聽了宮侍說她不方便呆在這里之後,還是出去了。

而她出了寢室之後,便轉過身拔腿便跑。

「二殿下!」那宮侍驚叫道。

司予執沒有回頭地道:「我去找母皇!」

找母皇!

找母皇一定有辦法的!

宮侍也立即回過神來,大聲嚷著傳御醫。

……

便在墨韻堂亂成了一團的時候,京城內驛館之中,阿塔斯族長米勒婭也從雷聲當中醒來,而她醒來的願意卻不是因為害怕這夜里的驚雷,而是因為一個讓她恨之入骨卻始終放不下的人害怕。

米勒婭知道官錦害怕這夜里的驚雷,她甚至知道為何官錦會害怕。

只是,官錦卻並不知曉。

米勒婭下了床批了件外衣便出了房間,站在了屋前的長廊內負手盯著外邊肆虐的雷雨,面容有些猙獰。

「王,夜深了,不如進去休息吧。」今晚是普拉古親自守夜。

米勒婭揮手讓她退下。

普拉古應言退下。

米勒婭盯著外邊的電閃雷鳴,腦海中浮現了一幅幅關於官錦的畫面。

有他跪在雷雨當中指天為誓一定會替王舅報仇雪恨的畫面。

有他明明嚇的縮成了一團但是卻不肯接受她的幫助回到屋里躲雨的畫面。

有王舅拿著鞭子在雷雨當中狠絕地抽打著他的畫面。

有他跪在雷雨當中默默流淚但是卻不肯承認自己哭得畫面。

米勒婭猛然揮出一拳擊在了長廊柱子上,試圖驅散著腦海當中的畫面,然而,卻並沒有成功,反而,那個人的面容越發的清晰。

他笑著的樣子。

他信心滿滿得樣子。

他假意哭著的樣子。

他冷漠如冰的樣子。

最後,他站在臨淮河對岸大周防御工事上面一襲紅衣的樣子……

他背叛了她!

他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