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後宮眾人(2 / 2)

若不是主夫囑咐,他還真的不想幫他。

柳江心里打心里瞧不起恪侍君以為進了宮便可以高人一等的模樣。

庶子終究是庶子,上不了台面!

不過豫賢貴君卻也是庶子,可是氣韻風范卻絲毫不輸嫡子。

這便是這般多年來,柳家一直斗不過蒙家的原因嗎?

「本宮哪里沖撞了他了?」恪侍君大怒,「不過是昨日送陛下出宮之時,本宮恰好和他在回宮的路上碰見,那里宮道有些窄,只容得一坐轎輦過去,本宮懷著孩子,自然不能在外面久待,便讓他給本宮讓讓路罷了,本宮哪里沖撞他了?!本宮懷著皇嗣!」

柳江心里嘲諷面上卻平靜無波,「豫賢貴君是四貴君之首,而主子只是一個侍君,若非主子懷著皇嗣,今日鳳後不會這般輕易罷休的,還有豫賢貴君,奴侍隨主子進宮半年,雖然未曾見豫賢貴君有鳳後那般殺伐果斷之氣,但是,他能夠穩坐貴君之位十多年,膝下又有三皇女這個依仗,即得陛下厚待又得鳳後信任,豈會是尋常之人?主子是懷著皇嗣沒錯,可是,皇嗣不能成為主子任意妄為的資本!恕奴侍句不該的話,即便主子誕下了是個皇女,也不過是個嬰兒罷了,如今主子即讓鳳後不滿,又惹惱了豫賢貴君,往後如何還能撫育小主子安然長大?主子莫忘了,先帝一朝,夭折了多少皇女皇子?」

恪侍君原本是極為不滿柳江的這番言語,可是聽到了最後,卻也大驚失色,「他敢!」

「奴侍隨主子進宮之前,主夫和家主都曾經交代過奴侍,讓奴侍仔細照看主子,莫要得罪了陛下後宮的舊人。」柳江繼續道,「陛下後宮的舊人,鳳後、豫賢貴君,便是翊君,都不是輕易可以惹的!」

「憑什么!」恪侍君卻不綴,「他們再尊貴也不過是三個老男人罷了!」

他年輕又懷著皇嗣,就不信斗不過他們!

即便是鳳後,到底也不過是一個罪臣之子罷了!而且還沒有親生女兒,即使養著兩個皇女又如何?又不是他親生的!

其他的兩個,蒙氏不也和他一樣是個庶出罷了,有什么好囂張的?!

還有那個翊君,更是不配與他相提並論!

他怎么便不能惹他們了?!

即使是熬日子,他也能熬死他們!

柳江聞言,臉色沉了下來,「主子若是不聽奴侍的勸告,那便等著父女皆亡吧!」

「你——」恪侍君氣的臉色發青,「你給本宮滾出去!滾出去!」

若不是主夫的囑咐,柳江還真的不想管下去,「奴侍告退。」

他雖然沒打算撒手,但是卻也不打算繼續下去,便了,他也聽不進去。

反正鳳後已經下了命令禁足兩月了,有的是時間!

好在他也不至於愚笨至極,至少在關鍵的時候還會聽他的勸告。

而且,如今他懷著皇嗣,依著規矩,主夫是可以進宮探望的。

屆時再讓主夫告誡他一番就是了。

柳家能夠出一個君侍是柳家百年來的大榮耀,可是偏偏陛下選中的是這般一個上不了台面也成不了大器的庸人,如今別是振興柳家,只要他不給柳家帶來災禍也已經是萬幸了!

流雲殿

蒙斯醉像是早便猜到了水墨笑會來似的,早便讓人備好了茶等候著。

水墨笑見了他這般,淡淡笑道:「好在如今你我之間不在勢成水火,否則本宮怕是要日夜難眠了。」

「鳳後笑了。」蒙斯醉端著茶,微笑道。

水墨笑抿了口茶,然後便道:「柳氏愚笨,你需要和他計較這般多,怎么,他如今也懷著皇嗣。」

「鳳後來臣侍這里便是為了這事?」蒙斯醉緩緩著,臉上依舊淡笑,卻讓人看不清思緒。

水墨笑沉吟會兒,「柳氏進宮之後本宮便想找個機會跟你談談這事。」

「鳳後。」蒙斯醉擱下了茶杯,「臣侍清楚陛下讓柳氏進宮的目的。」

「從永熙十三年開始,後宮每年都會進一個新人,到底陛下這般做其實也是為了堵住朝中御史的口罷了。」水墨笑即便知道沒有效果,但還是做了解釋,「朝中安寧了,陛下施政也可以更加的順利,而且,這些新人即便進了宮生了孩子,也威脅不到我們。」

蒙斯醉緩緩抬起視線,「鳳後以前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往的,雖然有時候很難聽,但是,卻沒有如同現在這般繞彎子。」

「蒙斯醉。」水墨笑第一次叫出了蒙斯醉的名字,「她心里其實也很苦。」

蒙斯醉垂下了視線,看著面前擺放著的那盞青花瓷杯,「我知道。」

「柳氏根本無足輕重,即便他真的生了皇女,有這般一個生父也成不了大器。」水墨笑繼續道。

昨日的事情當場蒙氏便可以發作於柳氏,可是他卻沒有,反而忍了這個委屈。

水墨笑多多少少猜到了蒙斯醉的用意。

「所以,不要再做如同這次這般的事情了,若是傳了出去,即便是對三皇女也是不好。」

蒙斯醉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想讓我退讓到什么樣的地步。」

柳氏為何進宮,為何懷上孩子。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水墨笑一愣,心里忽然間涌出了一股悲涼之意,「你……」

「鳳後放心,臣侍知道分寸。」蒙斯醉似乎不欲繼續這個話題,打斷了水墨笑的話,轉了另一個話題,「笀宴的事情……京中六品以上的官員為數不少,其中適齡的女子也多,只是不知道鳳後打算給大皇子選一個什么樣的?文官或者是武官。」

水墨笑看了看他,隨後也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不過眼前的這個話題卻也是讓他頭疼不已,「本宮那種官都不想!可是如今卻也沒法子了,晏兒過了年便十六了。」

「婚姻大事應該從長計議的。」蒙斯醉微笑道。

水墨笑掃了他一眼,「本宮便不相信你心里不著急,二皇子可只是比晏兒小了一個月罷了。」

「佑兒性子靜,也不喜爭,臣侍想著給他找一戶簡單一些的人家。」蒙斯醉笑著道,「男子找妻主,最重要的是人品,其次是家中環境,其他的,倒也是其次。」

簡單的人家往往沒有那般多的心思,家中的人際關系也是簡單,雖然日子過起來不是很風光,但是,身為皇子,該有的風光已經有了,無需再錦上添花了。

「本宮倒是覺得家中環境更為重要。」水墨笑卻正色道,「二皇子雖然性子靜,但是至少也懂人情世故,晏兒這孩子……本宮如今也不知道這般多年的溺愛究竟是不是害了他。」

「大皇子天真良善,必定能夠覓得良緣的。」蒙斯醉緩緩道,「再者這兩年大皇子不也時常跟著大皇女在休沐日出宮嗎?想來也沒有鳳後所想的這般不諳世事。」

「你不提倒好,一提本宮便頭疼。」水墨笑擰緊了眉頭,「本宮當日准許他跟著赫兒在休沐日出宮,也是希望他能夠增長見聞,也好改改那不諳世事的性子,可是卻不想,反而讓養野了他的性子,自從陛下年前定下了皇女在成年之前的一年可出京游歷,他便一直吵著要年後跟著赫兒一同出京游歷,本宮不同意,他便要自己去找母皇,本宮阻止他,他身子不適合,還便跟本宮嚷他三皇弟能夠出京這般多年,他也可以,還要跟雪家那二小姐學武。」

蒙斯醉失笑一聲,「大皇子是真性情。」

「都要嫁人了,還真性情。」水墨笑言語又轉為了憂慮,「還有三皇子,過了年也十四了,總是在外面跑……這般多年了,還是不肯放棄……這性子……還真是像他的生父!」

蒙斯醉神色黯淡了一些,「這般多年……鳳後覺得他還有可能回來嗎?」

水墨笑也淡下了神色,「本宮不知道。」

「鳳後希望他回來嗎?」蒙斯醉又問。

水墨笑愣了會兒,卻沒有回答。

蒙斯醉笑了笑,「臣侍倒是希望他回來,至少他回來了,她也能回來……」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不管如何,她始終是我們的妻主。」

「鳳後。」蒙斯醉緩緩地道,「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很累……」

水墨笑心頭微微一顫,動了動嘴唇,卻始終沒有出話來,沉默了半晌過後,便站起身來,「本宮去看看晏兒。」

「大皇子和佑兒去御花園了。」蒙斯醉站起身來道。

水墨笑微微訝然,「這時候去御花園做什么?」

這個時節御花園只有菊花和落葉。

蕭條蕭條的。

他的兒子自幼便不喜歡寒風肆虐的冬日,連帶著也不喜歡冬日方才綻放的梅花,後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又不喜歡秋天,還討厭極了秋天的花,尤其是菊花。

水墨笑越發的疑惑,他的兒子究竟想誰?

自己嘛?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從未有過這樣的性子。

像他母皇?

水墨笑不准。

「佑兒想畫一幅秋日圖下月送給陛下做笀辰之禮。」蒙斯醉回道。

水墨笑了然,「本宮去看看。」

「臣侍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便不陪鳳後了。」蒙斯醉行禮道。

水墨笑點了點頭,便出了流雲殿。

半晌後,憶古從外面進來。

蒙斯醉端起了已經冷了的茶喝了一口,「柳氏那邊有消息?」

憶古點頭,然後上前兩步,將銀瀾殿內眼線傳來的消息一一給主子匯報了。

蒙斯醉聽了之後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道:「本宮知道了。」

憶古見狀,猶豫會兒,「主子,恪侍君不足為患,只是……我們這般安插眼線在銀瀾殿,若是鳳後知道了……」

「你放心,鳳後這點面子還會給本宮的。」蒙斯醉淡淡道,隨後又笑了笑,卻是極為的自嘲,「本宮有十多年未曾做過這些事情了,不想如今做起來,還不算是差……」

「主子……」憶古見狀,心頭有些酸,「其實恪侍君即便是生下了皇女,也不會威脅到主子的。」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憶古還想什么,但是見了主子的神色,最終還是沒有出口。

……

蜀羽之回到了宮中,便直接去了四皇子的住處。

一進了屋子,便見四皇子坐在了書案前提筆很認真地在寫著什么。

蜀羽之緩步上前,「徽兒在寫什么?」

司以善聞言抬頭,見了蜀羽之,臉上笑了起來,隨後長了嘴,但是很快便合了起來,下了椅子抬頭看著他,隨後臉上卻有生出了疑惑。

蜀羽之伸手將他抱回了椅子上,「可是在想問父君為何喚你徽兒?」

司以善點頭。

「父君和你鳳後商議過了,打算給你換個名字。」蜀羽之轉過身,想提筆寫出來,卻見桌案上面的白紙中寫滿了笀字,「這是……」

司以善見狀,臉上有些慌張。

蜀羽之凝視著他會兒,隨後笑道:「徽兒可是想寫給母皇的?」

司以善點了一下頭,但是隨後又搖頭。

「父君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等你寫好了,父君幫你送給母皇。」蜀羽之心疼道。

司以善重新展開了笑顏,然後又拉了拉他的手,重新取了一張白紙撲上。

蜀羽之明白他的意思,提了筆便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徽字,然後道:「前兩日父君去佛堂幫你做了一個福,大師給你換個名字,這樣便可以給你帶來福氣。」

程氏如今住在宮中,宮里面的人都尊稱一聲大師。

司以善睜大了眼睛。

「你放心,不管如何,父君都會好好照顧徽兒的。」蜀羽之撫著他的頭,「往後父君便叫你徽兒好不?」

司以善點頭,隨後又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擔心母皇不同意?」蜀羽之清楚地讀出了兒子的想法,「放心,父君已經給你母皇好了,徽兒喜不喜歡父君給你起的這個名字?」

司以善笑了,隨後舀起了筆,在蜀羽之所寫的徽字前面添了兩個。

司以徽。

然後看向蜀羽之,便像是在。

以後他便叫司以徽。

蜀羽之更是心疼,將他摟入了懷中……

為何這般好的一個孩子會是官氏那樣罪惡滔天之人所生?

若不是官氏所生,今日便無需受這般多的苦。

……

水墨笑去了御花園,找到了司以晏以及司以佑。

不過卻沒有靠近。

而是遠遠地看著正在兩人。

不過是三年的時間,兩個孩子便都換了個模樣似的。

都長大了。

水墨笑心里欣慰地笑了,不過很快,便又蹙起了眉頭。

前方,司以佑在認真安靜地畫著畫,而司以晏一開始則是在那盛開的菊花旁邊走著,像是在賞花,只是會兒之後,卻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動手摧殘起那些花兒來。

「晏兒。」

水墨笑語氣拖長地叫了兒子,然後起步上前。

司以晏猛然轉身,用自己的身子擋住身後已經被他摧殘的不成形的花兒,那神情分明是做壞事被當場抓住的人方才有的。

這也是讓水墨笑憂心的,他的這個兒子即便是做壞事也寫在了臉上。

司以佑也抬起頭來,見水墨笑過來,便擱下了畫筆,緩步上前,規矩地行禮,「兒臣見過父後。」

「嗯。」水墨笑對他點了點頭。

司以晏這方才回過神來,「兒臣見過父後。」

「身後擋著什么?」水墨笑佯怒道。

司以晏垂了垂頭,「父後,兒臣不是有心得……」

「父後知道你不喜歡菊花,只是也不該這般動手摧殘。」水墨笑輕斥道。

司以晏抬頭,「兒臣以後不會了。」

水墨笑見兒子這般,「怎么心情不好?」

司以晏有些慌了,「兒臣沒有,兒臣只是覺得悶罷了。」

「父後,都是兒臣不好,兒臣不該拉著大皇兄來的。」司以佑趕忙道,「兒臣忘了大皇兄不喜歡秋天也不喜歡菊花。」

「起這個,父後倒是想問問。」水墨笑看著兒子,「你什么時候開始不喜歡秋天不喜歡菊花呢?」

司以晏抬起了頭,「兒臣不喜歡菊花不可以嗎?」

水墨笑一愣。

「大皇兄……」司以佑也是訝然。

司以晏隨後也覺得自己錯話了,「父後你不要生氣,兒臣不是故意要話氣你,只是……只是……兒臣見了這些菊花便生氣!」

他什么時候開始不喜歡秋天不喜歡菊花?

就是前年開始的!

前年入秋,父後舉辦了一場賞菊會,而便在這日,他看見了一幕讓他至今也無法釋懷的情形。

那個他放在了心里想喜歡又不想喜歡的那個人居然親手摘了一朵菊花送給一個大臣的兒子!

從那一日他,他便下定了決心,以後討厭菊花討厭秋天,便如同討厭他一樣!

水墨笑看著兒子一如既往地撒嬌,心里也惱不起來,原本便也不算是惱,只是覺得兒子最近一兩年有了一些奇怪的行為罷了,「好了,父後也不是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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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