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不得安寧(1 / 2)

「母親讓女兒去向三皇女提恪侍君一事不僅是為了讓女兒和三皇女斷了深交,也是為了讓三皇女覺得柳家此時已經將希望都放在了恪侍君腹中皇嗣身上?」柳方和問道。

柳燁看著女兒,「柳家表明心跡,三皇女會有兩個舉動,一邊是徹底和柳家翻臉,二便是更加努力地拉攏柳家,而不管三皇女選擇哪一個,豫賢貴君為了保護女兒,都會做一件事。」

柳方和臉色微變。

「只要他做了這件事,必定會激怒陛下。」柳燁緩緩道,宮里面傳出風聲,自從柳家子進宮之後,豫賢貴君便一直心情不愉,「三皇女屆時有一個謀害皇嗣的父君,四皇女的勝算就更大。」

柳方和沉思會兒,「母親,四皇女真的值得我們這般孤注一擲嗎?」

「總比三皇女登基好!」柳燁回道。

柳方和沉默半晌,「只是陛下並不只有四皇女一個皇女,便是三皇女毀了,還有大皇女,大皇女雖然資質平庸,但是卻是被鳳後視如己出,而且據女兒的觀察,大皇女也是挺得陛下看重的,還有五皇女,雖然她還小,但是陛下畢竟還年輕,而且從三年前起,陛下每一年都會召人進宮,往後必定會有更多皇女的,而且,女兒如今的身份畢竟是三皇女的伴讀,便是女兒靠攏四皇女,四皇女也未必相信女兒,還有陛下,若是陛下懷疑柳家……」

「和兒。」柳燁沉下了聲音,「做大事者,不該這般瞻前顧後!」

柳方和臉色一僵,「女兒知錯。」

「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我們都不能回頭了!」柳燁正色道,「你祖母說過,柳家有機會振興,那是因為陛下給了機會,而原因便是為了制衡庄蒙兩家,沒錯,這對柳家來說是一個機會,但是同時也是一個恥辱,若不能雪恥,柳家往後更是無法挺直腰桿!」

柳方和神情一凝點頭應道:「女兒明白。」

柳家從恪侍君進宮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將他當成了棄子,不過當事人卻似乎沒有這個覺悟,從庶子到永熙帝的侍君,這份幾乎可以說是從天而降的幸運已經徹底迷住了他的心智,也徹底地將他心里的那份被捧殺而得來的自大無限擴大。

安清殿內

恪侍君怒氣沖沖地一掃宮侍端上了的晚膳,指著身邊的宮侍奴侍道:「這是什么鬼東西!你們是看著本宮遭小人陷害也這般作踐本宮嗎?!本宮告訴你們,本宮懷著的可是陛下的皇女!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是不是想被滿門抄斬!」

「奴侍不敢,請主子恕罪……」殿內的宮侍紛紛下跪。

恪侍君卻不願意作罷,繼續怒斥,那陣勢不像是大家出來的公子,反而像是鄉野潑夫。

柳江聽到了動靜趕了進來,見了這般情形,眼底閃過了一抹慍怒,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不知道收斂!沉著臉上前,卻先對著跪著的宮侍命令道:「你們都退下吧,這里有我伺候便行了。」

恪侍君怒目看向了柳江,那眼神似乎想要將他給吃了一般。

柳江這時候也沒有掩飾,看了回去,頗有幾分柳家主夫的氣勢。

恪侍君潛藏在心底的畏懼被勾了起來,一時間愣住了。

柳江再一次對跪在地上的宮侍們下令,「都下去!」

宮侍們猶豫了會兒,隨即紛紛退下。

恪侍君這回也轉過神來了,指著柳江便破口大罵,「你死到哪里去了!你是本宮的貼身宮侍,可是卻連人影都不見,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本宮被陛下責罰便覺得本宮再也沒有翻身機會?本宮告訴你,本宮可是懷著皇嗣的人,陛下如今不過是被蒙氏那個老男人蒙蔽罷了,等本宮見到了陛下,陛下便會清醒過來,一定會站在本宮這邊的!」

柳江平靜地道:「主子若是不滿意宮侍做的膳食,奴侍親自去給主子另備一份。」

恪侍君更是大怒,「誰讓你去做飯了?你給本宮傳信出去,讓姐姐給我想法子讓我能夠出去見到陛下,還有讓主夫進宮,我要和父親商量一下如何對付蒙氏那老男人!」隨後又惡狠狠地道:「等本宮見到了陛下,本宮定然不會饒了蒙氏那個老男人!」

陛下居然降旨責罰他,定然是蒙氏這個賤人在陛下面前說了什么!

柳江壓下了心頭的怒意,「如今主子被禁足,得罪了陛下和鳳後,主夫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遞帖子進宮,奴侍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送書信出宮。」

恪侍君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燒,「連你也不聽本宮的指令!?」枉費他這般相信他,每次他的話,他都會聽,可是沒想到他落難了,他也對他落井下石!

「若是奴侍在這個時候送書信出宮,那便是告訴所有人,主子您與朝臣私下來往。」柳江繼續道。

恪侍君卻還懵懂不知,只當柳江是在推托。

「後宮最忌諱的便是君侍與朝臣暗中勾結,即便那個是母族親人也容不得,主子如今已經惹怒和陛下和鳳後,若是還不知道收斂,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陛下如今不顧主子懷著皇嗣而降旨意斥責分明是不在乎主子腹中的皇嗣的。」柳江直接點明了。

「你胡說!」恪侍君勃然大怒,「陛下怎么可能不在乎本宮腹中的皇女?怎么可能?!你胡說!你這個賤奴就是看著本宮落難了便落井下石,是不是蒙氏那個老男人收買了你了?還是主夫派你進宮根本便不安好心?本宮早該想到了,主夫那般恨本宮的父親怎么可能會對本宮這般好?」恪侍君越說越是憤怒,上前一步,完全忘了自己懷著孩子似的,揚手便要給柳江巴掌。

柳江也沒有坐以待斃,揚手死死地握著他的手腕,擋下了那巴掌。

「放肆!你這個賤奴居然膽敢對本宮動手,來人,來人啊——」恪侍君憤怒大叫。

「主子是想一輩子都禁足在這安清殿嗎?」柳江沉著聲音一字一字地道,聲音雖然沒有恪侍君的歇斯底里,然而卻也壓過了他的嗓音。

恪侍君愣了下了,像是被柳江給怔住了一般,回過神來之後便叫囂道:「你這個賤奴,本宮不會放過你的,本宮要殺了你!要殺了你!」

「奴侍雖然是主子的陪嫁宮侍,但是入了宮之後便由內務府掌領,主子若是要賜死奴侍,必須先回稟了鳳後這個後宮之主,再由內務府刑房行刑。」柳江根本未曾將他的威脅放在心里。

恪侍君雙目圓睜,「你威脅本宮?!」

「當日主夫命奴侍隨主子進宮,便是希望奴侍能夠協助主子在後宮站穩腳跟,可是主子若是不自愛,奴侍便是有千百般本事也無力回天!」柳江松開了手,冷冷地說著,「主子信也好不信也罷,主子在陛下的心中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罷了,主子若是再鬧下去,損了陛下威名以及皇家顏面,陛下或許會看在主子懷了皇嗣的份上饒主子不死,但是主子和小殿下往後定然會失了聖心,甚至可能是陛下留下了小殿下,但是卻將主子你打入冷宮。」

恪侍君臉色大變。

柳江不等恪侍君發作便繼續冷冷地道:「主子進宮快一年了,應該聽說過二皇女和四皇子生父官氏的事情吧?官氏入宮十年,且生了兩個皇嗣,但是最後卻還是被打入了冷宮,便是連二皇女和四皇子都被陛下厭棄!」

恪侍君臉色慘白了下來,是被嚇到了,可是卻還是不忘掙扎,不過卻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官氏不過是一個罪臣之子,而且他還與人私通,可是本宮沒有,本宮對陛下真心一片,本宮還是柳家的人,陛下怎么可能會這般對待本宮……」

柳江心里冷笑一聲,官氏被打入冷宮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他與人私通被發現了,也有人說他和當年全宸皇貴君失蹤一事有關,不過不管如何,都證明了一件事,若是陛下狠下心來,即便是自己的親血脈,也不會顧及,二皇女被放逐到京外行宮多年,陛下都不聞不問,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忘記了還有陛下還有一個二皇女!

若不是恪侍君出自柳家,他落得什么下場他還真的不關心!當初主夫希望借著恪侍君給柳家帶來助力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這般一個不知進退的東西,根本擔不起這份擔子,可笑的是,他居然還以為柳家沒了他不成!

只是心里這般想,嘴上卻不能這般說,若是過度刺激了他,他怕是真的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連累柳家,「主子若是想重奪陛下的歡心,還是聽陛下的話好好安胎,過些日子便是陛下的壽辰,屆時或許陛下會給了恩典解了主子的禁足,便是壽辰之日沒有,再等一個月也就過年了,除夕那日,陛下也一定會赦免主子。」

恪侍君無措的心終於尋到了一絲希望,狠狠地盯著柳江問道:「你確定?!」

雖然他心里不相信陛下會真的這般狠心,可是柳江的話還是嚇到他了,若是陛下真的這般狠心,那他下半輩子豈不是就慘了?他好不容易方才成了陛下的君侍,享受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榮華富貴,過著人人羨慕的優厚生活,如今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主夫進宮看望他也得向他行禮,即便是姐姐,甚至母親見了他都得下跪!

他不能失去眼前的一切!

「若是主子沒有懷著皇嗣,奴侍不敢確定,但是如今主子懷著陛下的孩子,奴侍敢確定。」柳江正色道。

恪侍君臉色緩和了一些,雙手護著腹部,「好!本宮便信你一回,但是若你說錯了,本宮定然繞不得你!」

「若是奴侍說錯了,奴侍甘願受罰。」柳江回道。

恪侍君冷哼一聲,狠狠地道:「如今便是到除夕也不過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段時間本宮一定要想出一個對付蒙氏的法子,等陛下赦免了本宮,本宮定然不會讓蒙氏那個老男人好過!還有鳳後!這一次他分明也是和蒙氏勾結在一起!枉本宮進宮以來對他畢恭畢敬的,便是面對他的冷嘲熱諷,本宮都忍了,可是沒想到他居然還這般害本宮!都不是好東西!」

柳江真的恨不得撬開柳氏的頭腦看看他里面究竟裝了什么,為了到了這個地步還這般的不知死活!

……

司以晏見過了庄之斯之後,一掃多日以來的傷心難過,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了喜悅的氣息,即便他擔心被水墨笑發現極力地壓制,但是還是喜形於色。

水墨笑晚膳時分便看出來兒子的異樣,開口問了他。

司以晏只是謊稱出去走了走,心情好了許多,方才會這般。

水墨笑也不是一個不了解兒子的人,雖然兒子喜怒都來得快去得快,但是卻前段時間那傷心也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出去了一個下午便轉變這般大?不過他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待晚膳之後,召了下午隨身伺候司以晏的宮侍,然而卻得到了一個讓他訝然不已的信息。

那宮侍言,司以晏從流雲殿出來之後便去了御花園,不久又說冷了要他回朝和殿取件大氅來,待他取了大氅回去之時,卻已經不見了主子的身影,當時他嚇了一大跳,急忙在御花園中四處尋找,不過後來遇見了御花園的一個宮侍,那宮侍交代說大皇子去武場了。

那宮侍便趕忙往武場而去,不過半道上便看見了司以晏和司予赫。

水墨笑蹙緊了眉頭,隨後又讓人找了司予赫過來問了這件事,「你大皇兄去武場做了什么?」

他可沒想忘記庄之斯也在武場上課!

「大皇兄沒有去武場!」司予赫連忙道。

水墨笑一沉臉。

司予赫又立即改口,「是,大皇兄是要去武場,不過半道上便碰上了兒臣,大皇兄……他……他應該是想去騎馬散心的,不過見我下課了,便也不好去,於是我們就一同回來了……」

這般破綻百出的話水墨笑豈會相信,「晏兒除了你之外,可還有碰到其他人?」

「沒有!」司予赫堅定地道,可是就是太過於堅定了,所以更惹人懷疑。

水墨笑眯著眼盯著司予赫。

司予赫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忙道:「父後,大皇兄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不是和他一同回來嗎?他發生了什么事情你會不知道?」水墨笑凝著面容問道。

司予赫一窒,「兒臣……兒臣覺得大皇兄挺好的啊?只是父後問兒臣這般多話,兒臣還以為大皇兄出了什么事情了……」

「赫兒。」水墨笑沉了沉聲音,「你真的不知道你大皇兄下午發生了什么事情?」

司予赫看了水墨笑會兒,然後低著頭,咬了咬牙,「父後,兒臣真的不知道,兒臣只是知道,大皇兄很高興,在兒臣心里,只要大皇兄高興,便是好事。」抬了頭,「父後,自兒臣從圍場中回來,便沒有看見過大皇兄如同今晚這般高興了。」

水墨笑凝視著她半晌,最後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父後……」司予赫有些意外,她以為父後會繼續質問她的。

水墨笑緩下了臉色,「父後知道你是真心關心你大皇兄,你明日還要上課,去休息吧。」

司予赫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點頭行禮退下。

水墨笑端起了茶喝了一口,然後沉思起來。

赫兒的反應分明是有事瞞著,可究竟會是什么事情?

擱下了茶杯,他揚聲喚來了宮侍,「去看看大皇子睡下了沒有。」

「是。」那宮侍領了命令,一炷香之後,方才回來稟報,「回鳳後,大皇子已經睡下了。」

水墨笑眸光一凜,又坐了一炷香的時間,然後起步往兒子的住處走去。

「見過鳳後。」寢室外面守夜的宮侍行禮道。

水墨笑點了點頭,「大皇子睡下了?」

「回鳳後,是的。」守夜的宮侍道。

「開門,本宮進去看看。」水墨笑下令道。

守夜的宮侍應了一聲,然後輕輕地打開了房門。

寢室內只留著一盞不怎么亮的宮燈。

燈光柔和,讓冬日的室內添了一抹暖意。

水墨笑輕輕地往內室走去,走到了錦床邊,緩緩地掀開了簾帳,便見司以晏安靜的睡容,他坐在床沿,伸手想替他拉高被子,而同時,卻發現了他的眼皮動了動,眉頭隨即蹙起,裝睡?

雖然發現了司以晏裝睡,但是卻也沒有立即戳穿,而是,繼續為他拉著被子,然而手方才一動,司以晏便裝不下去了,猛然坐起身來,將手藏在了身後,驚慌失措地道:「父……父後,你怎么來了……」

水墨笑蹙了蹙眉頭,「手上拿著什么?」

「沒有!」司以晏臉色一變,堅定地道。

水墨笑伸出了手,「拿來給父後看看。」

「父後,真的沒有!」司以晏神色有些著急了,重重地道。

水墨笑沒有說話,而是眸光銳利地凝視著兒子。

司以晏心底欺瞞父親的內疚便又涌上了心頭,垂下了頭,卻還是不願意將東西交出來,但是卻也沒有使別的小把戲將東**來欺瞞父親。

「晏兒……」水墨笑緩緩地開口,「你說過你以後都不會再有事情瞞著父後的。」

兒子下午一個人去了武場,晚上便一掃之前的不愉快,笑的比誰都開心。

若是他還想不到和誰有關,那他便枉為人父了!

庄之斯,居然還賊心不死嗎?!

司以晏掙扎了一陣子,最後還是將手中那封庄之斯寫給他的信遞了出來,他不該不睡覺拿著信在這里偷看的,他更加不該在父後進來的時候不立刻藏起來……他怯怯地抬頭,看著父親,「父後……」

水墨笑沒有說什么,而是伸手去拿他手上的信。

「父後……」司以晏不願意松手,眼露哀求。

「晏兒!」水墨笑神色沉了一些。

司以晏松了手。

水墨笑把信拿起,然後看了起來,臉色也隨之變得極為的難看。

司以晏心也涼了,伸手想握著父親的手,然而卻沒有成功。

因為水墨笑已然震怒的霍然站起身來。

司以晏的手僵在了半空,感覺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狠狠撞了一下,呼吸也有些困難,父後真的這般氣他嗎?

水墨笑心口因為震怒而劇烈起伏著,拿著信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即便里面的一字一句早已經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卻還是不願意相信似的,又重新看了一遍。

「父後……」司以晏臉色更加的蒼白了,「兒臣……」

「庄之斯!」水墨笑沒有責罵兒子,而是將所有的憤怒都發作在了庄之斯身上,「本宮不會放過你!」

好不容易,晏兒方才決定放棄!

可是如今她卻又來這般一出!

他絕對不會輕饒她!

水墨笑厲色怒喝了一聲,隨後便握著那封信轉身離去。

司以晏大驚,連忙下了床猛然攥住了水墨笑的手,「父後不要!父後不要……父後,不要……」

水墨笑轉過身看著滿臉哀求的兒子,心里的怒火更勝,眸底閃過了一抹狠色,「晏兒你放心,父後不會讓她再有機會傷害到你的!」

司以晏沒有錯過這眸狠色,腦海當中隨即浮現了一個念頭,父後會殺了她的!「不要!父後你不要殺她,不要!她沒有傷害兒臣,她沒有!兒臣喜歡她,她也喜歡兒臣,父後,她真的喜歡兒臣,她不會傷害兒臣的!父後,兒臣求你,你不要傷害她!兒臣求你……」

水墨笑滿目震驚,「晏兒……你說什么?」

他傷害庄之斯?

他求他不要傷害庄之斯?!

「父後,兒臣求你了!兒臣知道兒臣不該不受諾言,不該答應了父後不再喜歡她卻還是沒有做到……」司以晏跪了下來,哭著哀求道:「父後,兒臣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兒臣真的喜歡她……以前兒臣不知道她也喜歡兒臣,兒臣心里再痛苦兒臣也會忍著,兒臣不能讓父後和母皇丟臉……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兒臣知道她也是喜歡兒臣的!父後,兒臣不再是一廂情願,不再是不要臉的了,我們是兩情相悅,是真心喜歡對方的!父後,兒臣知道你擔心兒臣,可是她向兒臣保證了,即便兒臣嫁到了庄家,兒臣也會一樣過的無憂無慮,父後,她甚至可以答應兒臣不納初侍不納側室,父後,她是真心喜歡兒……」

「夠了!」水墨笑厲喝一聲打斷了司以晏的話。

司以晏臉煞白煞白的。

「你昨晚上答應了你母皇什么?你答應過父後什么?你說你再也不會想她,你說你會和她畫清界線的!司以晏,這是你自己說的!」水墨笑一字一字地叱喝道,即使面色鐵青,但是,眼底卻有著極深的悲傷。

他捧在手心的兒子居然為了一個根本便存心不良的女子這般跪著求他。

居然求他不要傷害她?

他這個父後在他的心里究竟算什么?!

「父後……」司以晏哭的更加的厲害。

水墨笑深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淚水都往肚子里咽,「你是我兒子,我唯一的兒子!可是你如今卻為了一個庄之斯這般跪在這里求我?!我對你做了什么了?我傷害了你還是要害你了?就這么一封信便將你給蒙住了!就這么一封信你便相信了她是真心的?你憑什么相信她是真心的?就是她答允了你的那個條件嗎?!」

司以晏沒有說話,只是無措地哭著。

「是我的錯!」水墨笑心痛無比,「是我不該這般寵著你,這般護著你,讓你不諳世事,讓你養成這般單純不知世事的性子!是我的錯!」他咬了咬牙,看著地上木然跪著的兒子,「你便是覺得父後惡毒也好,心狠也罷,這件事父後不會便這般作罷,父後告訴你,只要父後活著一日,便不允許庄之斯動你一根頭發!」

「父後……」

「你或許覺得庄之斯答應了你的那些條件便是真心愛你,可是晏兒,父後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世上不會有一個女子會因為愛而答應這種條件!」水墨笑青著臉一字一字地道,「便是之前父後打斷為你擇上門妻主,也未曾抱過她會因為愛你而答允這個條件,庄之斯這樣的事情都肯答應,她必定另有企圖,若是上門妻主,父後會不惜代價達成你的心願,可是你若是嫁入了庄家,父後沒有這般本事可以護你一輩子!父後比你年長,終有一日會先你而去,父後在的時候,庄之斯或許會為了利益而繼續對你好,可是父後若是不在了,身為庄家的家主,她不可能再有所顧忌!」

若是庄之斯爭取一下他或許真的會考慮相信,可是如今,她想都不想地答允了這個條件,豈會無詐?還有庄銘歆,她怎么可能允許庄之斯這個繼承人這般做?庄之斯若不是沒有責任心隨便承諾,那更不值得依靠,若是是她的承諾真的,那便是庄家根本就是有陰謀。

「不……不會的……她不會是……」司以晏臉色蒼白地低喃著。

「晏兒!」水墨笑終究是忍不住淚水,「父君見的人,經歷的事比你的多得多,這世道,人心從來都是險惡!」

「不會的……她不會這樣的……不會的……」司以晏整個人都跌坐在了地上,不斷低喃著。

「從今往後,本宮不會再讓你與她見面,更不會讓你再泥足深陷!」水墨笑無視兒子茫然無措的淚臉,狠下了心腸道:「你母皇的壽辰上面,父後會為你擇一良配,明年你便出嫁!」

司以晏渾身一顫,猛然抬頭看向水墨笑,「父後……父後兒臣不要!兒臣只喜歡她一個人,兒臣只喜歡她一個人!兒臣不要嫁給其他人,兒臣不要!兒臣相信她不會騙我不會虛情假意的!兒臣相信她!兒臣答應了和她一同努力的!兒臣相信她!」他伸手拉著水墨笑的手,繼續哀求,「父後,兒臣知道你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庄家,可是兒臣保證,她是真心對兒臣的,兒臣嫁給她會幸福的!父後,兒臣就是喜歡她,兒臣喜歡她很久很久了,兒臣不能沒有她!兒臣知道你不高興,兒臣也想過不喜歡她,可是不管兒臣如何的告訴自己不要喜歡她,可是都控制不住自己……父後,兒臣真的……父後一直想要兒臣尋到幸福,兒臣嫁給她,便是兒臣的幸福……」

水墨笑猛然甩開了他的手,也打斷了他的話,凄厲地喝道:「來人!」

寢室外的宮侍連忙進來。

水墨笑渾身戰栗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從今日起,大皇子不得踏出住處一步!」說罷,便起步離開,恍若未聞身後司以晏的哭喊聲。

……

次日,庄銘歆下朝之後方才走出了正宣殿,便被一宮侍攔下了。

「庄大人,奴侍乃朝和殿的宮侍。」那宮侍道,「鳳後請庄大人前去朝和殿一見。」

庄銘歆心中一凜,這些年雖然因為斯兒是大皇女伴讀的關系,鳳後對庄家沒有以前那般敵對,但是卻也未曾私下召見過她,便是見了她的正夫,也從未讓他帶過半句話給她,她心里清楚,即便鳳後如今什么也不提,但是還是記恨著當年的事情,可是如今忽然間卻說要召她前去朝和殿一見?心中思緒飛快轉了轉,隨後正色道:「請回稟鳳後,臣乃外臣,不方便進後宮。」

那宮侍一愣,但卻也沒有說什么,應了一句便回朝和殿稟報。

水墨笑得知之後猛然揮手掃落了手邊擱著的茶杯,隨後霍然站起身來,「不方便來後宮?好,那本宮便在御書房見你!」說罷,便鐵青著一張臉出了朝和殿,連轎輦都沒有來得及備。

庄銘歆方才回到了兵部衙門,椅子還未坐熱,便接到了永熙帝的召見,心里咯噔一下,先是鳳後召見,如今又是陛下召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了?難道斯兒做的那件事被陛下知曉了?只是即便如此,也是庄家內部的事情,陛下便是有意做什么,也不會這般直接的,沉思會兒,便起身應詔而去。

到了交泰殿之後,宮侍卻將她領到了御書房旁邊的暖閣,而里面等著她的不僅僅是永熙帝一人,還有水墨笑。

庄銘歆的心弦更是緊了緊,「臣參見陛下,參見鳳後。」

「庄卿平身。」司慕涵淡淡地道,看向庄銘歆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思。

庄之斯喜歡晏兒,她並不驚訝,只是庄之斯居然答應了晏兒那個條件,而庄銘歆卻也允了,這讓她不得不深思。

她是有意成全兒子,然而,卻絕對不允許有人算計她的兒子!

庄銘歆謝了恩隨後站起,便微微抬頭快速掃了一眼眼前的帝後,卻見永熙帝臉色還是和在朝堂上一樣,沒有多大的不同,只是鳳後卻是面若寒光,眸光更是銳利如刀,她的心沉了沉,「不知陛下召臣來所為何事?」

「找庄大人的人並非陛下而是本宮!」水墨笑不等司慕涵開口便冷冷地道。

司慕涵見狀,微微蹙起了眉頭,但是卻沒有出言阻止。

而水墨笑此時也已經顧不得尊卑什么了,反正這里也就三個人,庄銘歆也沒有這個膽子說出去,「本宮原本不想勞煩陛下的,只是庄大人這般謹守規矩不願奉本宮的召喚前去朝和殿,本宮便只好親自來交泰殿這里見庄大人了!」

庄銘歆眯了眯眼,隨後抬頭道:「不知鳳後召見臣有何吩咐?」

「吩咐?」水墨笑冷笑道,「本宮可沒有這個本事能夠吩咐庄大人,本宮找庄大人而來,只不過是請求庄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本宮的兒子!」

庄銘歆臉色大駭,隨後看向了司慕涵,卻見她此時也微沉了臉色,當即跪下,「陛下,鳳後,臣可是做錯了什么?」

「你沒有做錯什么,錯的是本宮!」水墨笑繼續冷聲道,「是本宮過於自大,以為可以掌控住一切,卻不想還是落入了人家的算計當中!」

當初他便不該讓庄之斯給赫兒當伴讀,更不該這些年這般厚待那庄之斯!

庄家的人,都是陰險的惡狼!

庄銘歆更是不明,顧不得其他,忙道:「請鳳後明言!」

水墨笑看著庄銘歆一臉不解的樣子,更是勃然大怒,「你還在這里……」

「鳳後!」司慕涵開了口,止住了水墨笑,他過於失控了。

水墨笑轉過身,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司慕涵眼露不贊同。

水墨笑咬著牙,不肯示弱。

庄銘歆的掌控開始滲出了冷汗,同時思緒快速轉動,希望能夠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件事朕自會問清楚!」司慕涵沉著眸道。

水墨笑咬了咬牙關,「晏兒是臣侍的兒子,陛下不心疼,但是臣侍心疼!」

「你——」司慕涵也惱了起來。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理會司慕涵,轉過身冷冷地道:「你想知道什么事情對嗎?本宮便告訴你!」說罷,從懷中取出了那封從兒子手中拿來的信兜頭扔到了庄銘歆的臉上。

庄銘歆看了水墨笑一眼,然後,連忙拿起了那封信,看了起來,這一看之下,臉色遽然巨變,「陛下——鳳後——這……」

「怎么?」水墨笑看著她這般震驚的神情,極為諷刺地開口,「庄大人是想說這封信是假的,是本宮冤枉了你女兒?!」

庄銘歆沒有回答,此時她已經說不出一個字了,在朝堂當中,即便面對陛下的震怒,她還是能夠從容面對,可是面對這件事……

那日斯兒口中所說的心上人便是大皇子?

居然是大皇子?

這怎么可能?

庄銘歆是做夢也想不到。

「庄銘歆,本宮知道你我之間積怨已深,但是本宮這些年自問對你的女兒也是不薄,你為何要這般做?即便你真的要算計本宮,大可沖著本宮來,為何打本宮兒子的注意!」水墨笑氣的聲音都發顫了,「當年的事情本宮已然忍了,為了你們還是這般不依不饒!你便真當本宮奈何不了你嗎?!」

「鳳後恕罪!」庄銘歆磕頭道:「臣真的不知曉這件事,臣……」

「她是你的女兒,她做了什么事情你會不知道?」水墨笑聲音冰冷尖銳,「你女兒在信上說的清清楚楚了,她說她不納初侍不納側室是得到了你的准許的,你若是不知道這件事了,豈能會說出這樣的話嗎?你們庄家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連這般的條件都答允!」

庄銘歆腦海劃過了許多的說辭,然而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她能說什么?將斯兒威逼她的事情說出來?這根本不可能,即便她不贊同斯兒這般做,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泄露一個字,尤其是在陛下面前,若是陛下知曉了這件事,斯兒便毀了,她是她唯一的嫡女,庄家唯一的繼承人!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司慕涵,「陛下,臣以項上人頭擔保,臣侍的確不知道這件事,陛下,鳳後,臣是答允了斯兒不納初侍不納側室的要求,只是臣這般做只是因為臣虧欠了這個女兒許多,臣想盡可能地彌補她,陛下,斯兒是曾經跟臣說過她有心上人,可是臣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會是大皇子!」

說完,便磕頭請罪,「臣該死,臣沒有教好女兒,讓她有了這等非分之想,臣罪該萬死!」

水墨笑一個字也不相信庄銘歆,「你……」

「好了!」司慕涵手拍了一下桌面,然後沉著臉對庄銘歆道,「庄卿先回去吧!」

庄銘歆躊躇了會兒,然後行禮退了出去,待出了暖閣之後,方才發覺,背上竟然冒出了冷汗,她沒有多余的停留,立即起步離開。

暖閣內

水墨笑被司慕涵的這番舉動氣紅了眼睛,「你……」

「你想如何?殺了她嗎?還是滅了庄家?」司慕涵沉著面容道。

水墨笑咬著牙關,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鬧大了,第一個遭殃的是晏兒。」司慕涵神色稍霽。

「那你說如何?」水墨笑大喝道,聲音已然是沙啞了起來,「我就晏兒這么一個兒子!我兒子被人這般算計被人這般折辱,難道我這個做父親還要笑著感謝她庄銘歆嗎?!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她若是恨我,若是想對付我,大可沖著我來,為何要這般對待我的晏兒?他們是不是就是想看著我們父子失和反目成仇?!」

「你胡說什么?」司慕涵擰緊了眉頭。

「胡說什么?」水墨笑落下了淚,「你知道昨晚上晏兒給我說了什么嗎?他說他就是喜歡庄之斯,說若是我真的疼他便不該這般阻攔,他說嫁給庄之斯便是他的幸福!我的兒子,捧在手心里養了十五年的兒子,他卻在告訴我,若是我不讓他嫁給庄之斯便是毀了他的幸福!我這個父親,因為一個庄之斯,成了毀了我兒子幸福的凶手!」

他怒庄家的陰險,卻更痛兒子的責備。

即便他沒有明顯地說出他是一手毀了他幸福的凶手,可是言語之間卻已然表露無疑。

那是他唯一的兒子啊!

若不是庄之斯,晏兒怎么可能會這般對他?!

「還有你!你口口聲聲說會讓晏兒幸福,可是卻一次有一次地食言!若不是你讓庄之斯給赫兒當伴讀,晏兒怎么可能會有機會接觸到庄之斯?朝中有那般多大臣的兒子,為何你偏偏讓庄之斯給赫兒當伴讀?!皇位傳承在你心里很重要,那晏兒,你唯一的嫡出的孩子便如同草莽一般不值一文嗎?!對了,趙氏進宮了,你的皇貴君已經回來了,你怎么會在乎一個可有可無的皇子,你想要兒子,甚至想要女兒,趙氏都會替你生!當年皇貴君的身子難以有孕,可是如今的趙氏可不是,而且還年輕,給你生是個八個也可以!屆時你再廢了我,立他為鳳後,你便有十個八個嫡出的孩子……」

「夠了!」司慕涵遽然大喝,面容倏然猙獰的可怕。

這般摸樣,便是失控中的水墨笑也被怔住了。

司慕涵猛然轉身,一把掃羅了眼前小桌上面的東西,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給朕滾出去!」

水墨笑的眼中浮動著一抹凄厲的悲傷,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又將這件事跟趙氏牽扯上聯系,只是卻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即便她不會廢掉他鳳後之後,但是他這個鳳後,與她相伴十多年的結發之夫,在她的心里,永遠也及不上雪暖汐半分,即便面對的只是一個贗品,也是如此!

他渾身哆嗦了一陣,咬著牙決絕地道:「我不會讓我的兒子被人算計,即便豁出去了性命,我也一樣不會輕易罷休!」然後,轉身離去。

司慕涵雙手撐著小桌,合著雙眼,臉龐抽搐著,依然猙獰,卻不像是憤怒,倒像是承受著一種極大的痛苦似的……

……

庄銘歆從交泰殿中出來之後便直接回了府,連去衙門告假都給忘了,一進了府門,便往正夫的院子而去。

一路上,陰沉的臉色和滿身的怒氣讓下人們膽戰心驚的。

上一回小姐成人禮出事大人便是這般神色,然後,便震怒下令杖斃了許多下人。

庄銘歆自然顧不上下人的驚恐,快步闖入了庄家正夫的寢室。

而庄家正夫此時方才服了葯,正准備小睡一會兒,見了妻主這般神情進來,也是愣了愣,「妻主……這是怎么了?」

庄銘歆盯著自家正夫,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揚聲對著身旁的下人喝道:「都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