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值不值得(1 / 2)

水墨笑從蕭塵殿出來便去了承月殿蜀羽之那里,一是為了柳氏中毒而死一事,二便是除夕當日庄家正夫以及庄之斯奉召入宮一事。

蜀羽之聽了水墨笑的來意之後,眸子沉了沉,隨後正色道:「鳳後,恪侍君中毒一事陛下已經下旨不得查下去,臣侍只能聽命,至於鳳後要臣侍派暗衛暗中監視大皇子是否與庄之斯見面一事,請恕臣侍也不能聽命。」

柳氏之死的真相,他是絕對不可能說出來,即便鳳後不會泄露出去,他也不可能說出,至於大皇子,除非有真正的危險,暗衛也不可能時刻守在身邊,更何況還是監視?

而且陛下心里也是有意撮合大皇子和庄之斯的,暗衛所作所為不得和陛下的心意有所違背。

三皇女做出了那件事之後,他便也向陛下請旨,希望能夠暗中讓人看著三皇女,可是陛下不允,他也只能聽從,也沒有私下行動。

水墨笑臉色一惱,「晏兒這事你不同意便罷了,但是柳氏的事情你也真的坐視不理?!」

「請恕臣侍斗膽問鳳後一句。」蜀羽之站起身來,「鳳後當日向臣侍說過你不會沾染那些不屬於你的權力,可是鳳後如今卻為何一次有一次希望臣侍用手中的權力為鳳後辦事?!」

「你——」水墨笑也霍然站起了身,似乎沒有想到蜀羽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蜀羽之沒有退縮。

這件事他很早便想提出來了,只是之前因為當年他差一點害的他一屍兩命一事,而且他也是全心關心陛下,方才一直沒有提出來,可是……如今他一而再而三的……

當年夜太君三番四次交代,要當好後宮暗衛的統領首先要做到的便是聽從陛下的旨意,即便是錯的,也要聽從。

而這些日子,他卻屢屢違背了這個原則。

他不想再讓陛下失望。

三皇女的事情已然是在陛下的心頭插了一刀了。

水墨笑雖然惱怒不已,可是看著蜀羽之肅然的模樣,最終也是敗下了陣來,即便心里再如何的不滿和惱怒,他也無法說如今他的行為沒有絲毫的不對,狠狠地咬了咬牙,坐了下來,「本宮只是不放心……」

「鳳後還有不甘心吧。」蜀羽之也坐下來道,沒有嘲諷,有的只是黯然。

水墨笑嗤笑,卻也承認,「沒錯,本宮是不甘心,本宮便不信真的找不到趙氏一絲破綻,便不信本宮斗不過他!」

他這一輩子,除了輸給了雪暖汐之外,便似乎真的沒有輸過給誰!

蜀羽之垂下了眼簾,卻是沉默。

趙氏的事情……他總是覺得陛下哪里不對勁。

他們所有人都有所懷疑,難道陛下便真的沒有一絲的懷疑嗎?正如陛下所說的,她和皇貴君再一次的時間比他們都要多,趙氏即便隱藏的再好,但是也不能沒有一絲的破綻的,陛下便真的沒有一絲的察覺?

還有,陛下雖然對趙氏很寵,甚至必須為了他而選擇委屈豫賢貴君,可是,如今陛下和趙氏這般的恩愛,卻當年和皇貴君在一起的不一樣。

蜀羽之說不出來哪里不一樣,就是感覺不同。

水墨笑看蜀羽之不說話,便眯著眼睛問道,「怎么了?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蜀羽之旋即回過神來,搖頭,「沒有。」

水墨笑不信。

蜀羽之恍若不知,隨後說起了另一件事,一件也是他猶豫了許久的事情,緩緩站起身來,「臣侍有件事一直想求鳳後。」

水墨笑蹙了蹙眉,「什么事?」

「陛下之前有言,皇女成年之前一年可以出京游歷。」蜀羽之說道,「年後大皇女便要出京了吧。」

水墨笑看著他會兒,「嗯,過了年便出去,直到成年之日回來行成年之禮,之後便依著皇家規矩出宮立府入朝參政。」

「那……」蜀羽之沉吟會兒,「二皇女和大殿下便相差幾個月,依著規矩,二皇女也該出去游歷。」

水墨笑臉色微變,他不說他還真的忘了這件事了。

司予執在隴縣行宮這幾年,開始得一年他也是每隔一個月便問一次情況,後來漸漸的便沒有繼續,只是吩咐章善注意便是,如今……

「你說的沒錯,只是如今這般情況……」

蜀羽之明白,「臣侍知曉鳳後的難處,也知道陛下不願意聽見二皇女的事情,只是……官氏再錯,二皇女始終是陛下的皇女,她和徽兒不一樣,徽兒是男子,陛下如何的不待見也沒有人說什么,可是皇女卻不一樣……即便陛下不願見她,但是,皇女始終是皇女,不該太過,否則陛下可能會落得一個薄待骨肉的壞名聲,尤其是,陛下的皇女原本便不多。」

水墨笑看著他,「這件事你完全可以親自向陛下提出,你是四皇子的養父,為四皇子的同胞皇姐說情也是人之常情。」

「便是因為臣侍是四皇子的養父,若是臣侍親自去說,陛下只會認為臣侍是有私心。」蜀羽之苦笑道,「而且,鳳後方才是二皇女的嫡父。」

「若非本宮和你相處了十多年,本宮定然會懷疑你是不是故意挖了一個坑讓本宮往下跳。」水墨笑聲音有些譏諷,不待蜀羽之開口反駁,卻忽然間神色一變,隨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轉了語氣道,眯著眼道:「不過你也說得沒錯,本宮是二皇女的嫡父,這件事原本便是本宮的責任,只是……本宮卻並不認為這件事該由本宮提出。」

之前他怎么會便沒想到這一點的?!

蜀羽之蹙眉。

「解鈴還須系鈴人。」水墨笑嘴角微勾,溢出冷笑,「既然他自己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貴君,那這件事由他去說是最合適的,先前他那般關心柳氏,如今想必也不會記恨官氏。」

蜀羽之沉吟會兒,「讓趙氏攙和這件事合適嗎?」

「本宮知道你擔心什么。」水墨笑冷笑道,「說到底禍害之人是官氏罷了,即便趙氏寬宏大量連官氏都說情,陛下也未必會容許。」

即便她真的相信趙氏是皇貴君也不可能會釋放官氏出冷宮,這件事最糟糕的情況便是趙氏說動了她將二皇女接回宮中來,只是這樣對他們也沒有什么威脅。

蜀羽之看著水墨笑會兒,「鳳後可是想讓趙氏激怒陛下……」

「激怒不激怒於本宮來說並無區別。」水墨笑繼續冷笑,「只是本宮對這般被趙氏牽著鼻子走,這般被他耍弄,有些厭煩罷了,趙氏可以糊弄我們,我們便不可以利用他嗎?」

要干凈利落地除掉趙氏以如今的情形來看可能性不大,唯一的法子便是一點一點地解開趙氏的那層皮!

「趙氏他會任由我們利用?」蜀羽之還是蹙眉。

水墨笑眼中蒙上了陰霾,盯著蜀羽之冷冷地道:「只要他還想讓陛下相信他便是皇貴君,他便一定會這般做!趙氏如今穩握勝算的根本便是他是皇貴君借屍還魂,只要他一日想保住這個說法,他便不得不由著我們利用,之前他一直借著這個讓我們束手無策,如今我們何不將他這保命符轉為束縛著他的索命繩!」

蜀羽之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眼底也閃過了一抹厲芒,像是忽然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們一直抗拒著趙氏借屍還魂一說,所以思維也被禁錮住了,而如今……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水墨笑見了蜀羽之這般,抿唇輕笑了出聲,「看來你也是同意了。」

「臣侍謹遵鳳後之意。」蜀羽之緩緩說道。

……安王府

「去看看殿下回來了沒有。」安王正君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這般吩咐下人了。

一旁的安王世女見了這般情形,眼底的憂慮更深,只是卻還是開口安撫,「父親不必擔心,母親不會有事的。」

安王正君看了一眼安王世女,焦慮的神色卻沒有半分緩和下來,「陛下從來沒有當著眾臣的面訓斥你母親……」

安王世女蹙了蹙眉,「其實陛下也沒有說什么,許是這些日子後宮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陛下一連失去了兩個孩子,昨日柳氏……恪侍君還暴斃……陛下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安王正君苦笑一聲,若只是如此,他自然不會擔心,可是偏偏……

陛下壽辰當日的事情後來雖然不清不楚地便了解了……可是這件事若是說與那趙侍君沒有關系,便是他也不信,還有後來順君小產的事情……雖然對外宣稱了是恪侍君做的,可是……一個已經被禁足且惹怒了陛下的君侍如何有能力去害順君?鳳後這個後宮之主並不是擔虛名的!

豫賢貴君、恪侍君、順君……都或多或少地和趙侍君扯上關系……

趙侍君——

他在禍害陛下的皇嗣!

如今陛下寵著趙侍君或許不會深究,可是,趙侍君之所以能夠得寵是因為那張和皇貴君相似的面容,可是,他始終不是皇貴君!

若是有朝一日陛下對厭棄了,或者,皇貴君被找回來了,陛下便不可能再姑息趙侍君,屆時,必定會牽連上殿下——

即便殿下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最終卻導致陛下失去了兩個皇嗣!

而且這還是欺君!

陛下能夠放過殿下嗎?!

「父親……」安王世女還說下去,只是卻被安王正君給制止了。

安王正君擺了擺手,道:「時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先回去休息吧。」

安王世女點頭,「是。」猶豫會兒,又道:「父親,女兒前些日子少來給父親請安,往後女兒若有時間會多些來陪父親的,來日女兒正君進門之後,女兒也會讓他多加孝順父親。」

安王正君愣了愣,看了安王世女的神色,便知道她說這些話的原因,當日他也是真的在意,可是後來因為殿下和趙侍君的事情,他便把這件事給遺忘了,如今見她提起,也沒有多大的不滿和怒氣,輕輕嘆息一聲,「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生父那邊,我也明白他的感受,畢竟是你的生父,只要不擾亂安王府內的規矩,我不會計較什么。」

安王世女心里松了口氣,「謝父親。」

「你大婚的事情我和你母親原本是想在陛下壽辰之後便向陛下請旨賜婚,只是方才你也說了,後宮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意思就是先口頭上定下了,待年後宮里面的事情淡下來了方才向陛下請旨賜婚。」安王正君正色道。

安王世女沒有異議,陛下一連失去了兩個皇嗣,臣子若是在這個時候提議辦喜事,豈不是在戳陛下的心?

「好了,回去休息吧。」安王正君道,「有時間便也去看看你生父,這般他也好安心。」

安王世女還是點頭,安撫了安王正君幾句之後,方才退下。

安王正君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又嘆息一聲,隨後便將這件事壓下,繼續憂心早朝上永熙帝訓斥安王的事情,若陛下真的只是因為不順心方才訓斥陛下,這是沒什么,可是若不是呢?若是陛下發現了什么呢?可是陛下若是發現趙侍君和殿下有關系,為何僅僅只是訓斥?

安王正君一直等到了將近半夜,安王方才姍姍回府,卻是渾身的酒氣,安王正君大驚,連忙將安王攙扶進了寢室,隨後又張羅著熱水以及醒酒湯,忙碌了好一陣子,方才消停下來。

安王雖然滿身的酒氣,但是,卻似乎沒有多少的醉意,她坐在了床沿,看著地上正為她洗腳的安王正君,帶著微微酡紅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難受,聲音沙啞地道:「這些事情讓下人做便好。」

安王正君壓下了心里所有的憂心,抬頭微笑道,「我是殿下的正君,伺候妻主原本就是本分。」

安王動了嘴唇,可是卻說不出話來。

安王也沒有說什么,低著頭安靜地為她按摩著雙腳。

室內一片靜謐。

只是,卻隱隱帶著一絲的悲傷。

待腳洗好了之後,安王正君站起身來,喚來了下來將水倒了,「殿下也累了吧,休息吧。」沒有問一句安王喝酒的原因。

安王握著他的手看著他,在那雙溫柔的眸子當中看見了極力隱藏的憂心悲傷,「我……對不起你……」

「殿下永遠都不需要跟我說這三個字。」安王正君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晶瑩,「是我無能,當日若是我能夠找到機會將殿下的信交給趙侍君的話,或許後來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連你也覺得這些日子後宮發生那般多事情和趙氏有關系啊。」安王神色有些凄厲。

安王正君旋即知曉自己說錯了話,「殿下……」

「先帝在世之時,我曾經答應過先帝會盡我所能輔助陛下。」安王說道,臉上有著極深的沉痛,「可是如今,我卻間接害了陛下的皇嗣……自陛下登基以來,後宮多年從未出現過損傷皇嗣的事情,可是如今……卻因為我——因為我——」

安王正君握緊了她的手,「殿下,不關你的事情!真的不關你的事情!而且這些事情也不能確定便真的是趙氏做的?或許……或許真的如陛下所言的,一切都不過是恪侍君愚蠢所導致……」

「那晚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告訴你。」安王緩緩道。

安王正君一愣,隨即想起了永熙帝壽辰當晚回到府中,他忍不住內心的焦慮而問了她和趙氏的關系,她向他坦白了,趙氏的確是她找來的,也是她精心安排趙氏在圍場與陛下相遇。

而殿下這般做的目的便是希望陛下能夠開心一切,希望陛下能夠走出失去皇貴君的陰影。

安王正君看著眼前的妻主,「殿下……」她還有事情沒有告訴他?

「還記得那年我出使南詔的事情嗎?」安王問道。

安王正君渾身一顫,眼中閃爍著驚恐之色,「你——」

這件事和南詔國有關系嗎?!

「那一年陛下命我出使南詔,表面上是為了交兩國之好,而實際上最主要得還是查探南詔國是否參與了當年陛下於東巡期間遇刺的事情。」安王幽幽說著,將後來得知的當年侍君官氏被廢真相以及永熙帝抓獲護國寺內潛藏土著奸細從其口中挖出南詔國也參與其中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而我在南詔……將父君的遺發送去南詔國皇陵外祖父墓前之時,南詔太女的隨從傳了她的話,南詔或王的確和陛下遇刺一事有關系,甚至,整件事的下手之人,大部分是南詔,而阿塔斯族不過是提供了信報罷了……」

安王正君此時整個人已經呆住了,根本無法給出任何的回應。

安王臉色一片僵硬,「南詔太女和或王之間的爭斗越發的厲害,南詔太女將此時泄露給我,無非是想借著這件事除去或王……當時我真的是這般想的……直到現在……」她的話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安王正君,「當初我找到趙氏的事情,除了希望能夠讓陛下走出失去皇貴君的陰霾,也是希望,趙氏能夠在陛下身邊規勸陛下,莫要對南詔過於的趕盡殺絕……也因為這般,我訓練了趙氏將近半年,讓趙氏以皇貴君借屍還魂身份出現在陛下的面前……因為只有皇貴君回來,方才可以讓陛下手下留情——」

安王正君從她的掌心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刺骨的冰冷從腳底竄起,眼睛睜得老大老大地盯著安王,她說什么?她在說什么?!

當年陛下遇刺的事情是南詔國所為?

而她早便已經得知了,可是她不但沒有告知陛下,甚至還弄出了趙氏?!

又是南詔國?

「殿下你瘋了嗎?!」

安王正君第一次對著妻主這般吼著。

安王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對於他的失控沒有任何的意外。

「為什么要這般做?為什么?」安王正君渾身顫抖,「你想讓陛下開心想讓陛下走出失去皇貴君的陰霾我明白,我可以理解,你是陛下的皇姐,是她的臣子,先帝當年也將她托付給你,讓你盡心輔助於她,甚至為了她將身家性命都壓上去,這一切我都可以理解,即便讓我因此而和你一同赴死我也心甘情願!因為你是我的妻主,你是在為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盡心盡力,我們可以也算是死得其所!可是如今……又是南詔國……居然又是南詔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