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誰算計誰(1 / 2)

卻說安王得知安王正君從宮中被人用軟轎給抬回來之後,便急忙趕去了正院,隨後便看見了安王正君一臉煞白煞白的臉。

安王世女也收到了消息趕來,在看見安王正君的臉色之後也是一陣的驚訝,「父親,你這是怎么了?」

安王正君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安王自然明白怎么回事,握了握拳頭,對著女兒道:「你先出去吧。」

安王世女看了看兩人,隨即點了頭退了出去。

安王屏退了下人之後便坐在了床沿邊,「可需要請太醫?」

安王正君搖頭。

安王動了動嘴唇,但是卻沒有說出什么,便是道歉的話,到了現在也顯得極為的虛偽。

安王正君看著眼前的妻主,從她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見後悔內疚以及痛苦,他承認即便到了現在,即便他知曉她是被人利用,可是,心里還是存著怨氣,可是畢竟是相濡以沫近二十年,再大的怨氣也無法磨滅心里多年積下來的夫妻之情,他伸了手,握住了她的,「殿下……」

「是我對不起你。」安王握緊了他的手,「你放心,我會想法子處理好這件事的。」

安王正君臉色一變,「殿下想做什么?」

「你說的沒錯,既然做錯了事情,便要承擔後果。」安王微笑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連累到你,屆時,我會想想法子保存你們,陛下……並不是那般絕情之人,當年的平王殺了她的孩子,最後她也沒有牽連她的家眷……」

「那是十多年前的陛下啊!」安王正君打斷了安王的話,「十多年前的陛下或許會,可是如今不是啊……殿下忘了幾年前秦家被誅滅九族的事情嗎?」

安王愣了愣,「這般多年,我畢竟為了她盡心盡力,若是我親自向她……」

「我今日進宮見過了那趙氏!」安王正君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

安王神色一變,「你……」

「殿下猜的不錯,他是和南詔有牽連!」安王正君沉下了臉,將延安殿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殿下,那趙氏是可恨,可是他的話卻說得沒錯,若是他真的向陛下說這件事是你主使的,說你叛國,再拉上蕭家,陛下不會這般輕易罷休的,便是陛下不惱恨你利用皇貴君一事,但是陛下也不可能容忍有人叛國,蕭家如今雖然不掌兵權,但是蕭老將軍自從卸甲歸田之後卻還是在武學院中任教,不管是軍中還是武將之中,她的威望都很高,若是陛下對她起來懷疑,是絕對不會放過蕭家的!殿下,當年沈玉清的事情固然是因為先帝大皇子,還有她那嫡女的緣故,可是她功高蓋主未必就不是原因!……殿下,我求你,不能這般處理,不能直接將事情告訴陛下,不能這般揭發趙氏……趙氏沒有任何的顧忌,可是我們不能豁出去一切!殿下,我是真的不怕和你一同去死,可是我不想讓我們的兒子也出事!他方才當了父親生了嫡女,他的人生還有很長很長——還有蕭家,我們也不能連累她們!殿下,我求你——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可以的……」

安王正君緊緊地握著安王的手,神色漸漸地有些癲狂,「殿下,我去殺了趙氏,到時候便是陛下怪罪下來,便也只是我一條性命罷了,我去殺了他!……不,我在宮中殺不了他——陛下如今對趙氏是皇貴君深信不疑,若是我殺了他,必定還是會連累所有人……不能這般簡單地殺了他……

秋獵!對,秋獵!殿下,明年的秋獵,我們想法子讓趙氏跟著一同去,屆時在圍場當中應該可以尋到機會下手的!……鳳後和豫賢貴君他們如今也是容不得趙氏的,到時候他們應該會對我們有幫助——

趙氏是在圍場出現,最後死在圍場,我們可以想法子讓陛下相信這天意!殿下,借屍還魂這件事原本便有拂天道的!對,這是一個好辦法……現在離明年的秋獵還有整整九個月的時間,我們可以慢慢的完善這個計劃,只要准備妥當,一定可以萬無一失的!」

安王看著眼前的仿佛就要陷入瘋狂的男子,心中的痛更是一陣子一陣地蔓延開來,她伸手將這個自己辜負了一輩子的男子擁入了懷中,「別說了,別說了……」

他從來便不是一個惡毒的人,也不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可是如今卻說出了這般的話來。

她究竟將他逼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境地?!

安王很清楚安王正君心里最大的要求便是他們唯一的兒子能夠幸福,只要能夠實現這個願望,他便是沒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如今,她或許連這個都無法保證。

安王正君並沒有因為妻主的擁抱而感覺到了心安,反而是更加的惶恐,他真的不介意陪著她一起死,可是他也是真的怕她會不顧後果直接向陛下說明一切,他脫離了她的懷抱,然後下了床,跪在了她的面前,「殿下,我求你了……不要去找陛下……不要這般去找陛下……我求你——我不能讓蕭家出事,不能讓我們的兒子出事……我求你了——」

說著也同時磕起了頭來。

安王心痛難忍,連忙伸手將他拉起,「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殿下,我求你——」安王靠在了她的懷中,幾乎崩潰地哭訴。

安王此時腦中更是混亂的可以,她無法去衡量,究竟如何處理方才是最好,便在安王正君從宮中回來之前,她已經是做了決定,今晚便向陛下坦白,可是如今……這個原本便不算堅定的決定卻更是動搖,她抱著懷中哭訴著的正君,仰著頭,眼中滲出了淚水……

母皇,兒臣應該如何做?

父君……兒臣該如何做——

兒臣應該如何做?

……

雪凝在傍晚時分只身進了宮,司予述親自去了宮門前迎接,雪凝不是大臣也不是大臣家眷,更不是皇女伴讀,她的身份不過已經不在了的全宸皇貴君的外甥女,而且還有著先帝那道旨意在約束,所以她在除夕當日出現在宮中,讓不少人訝然了一下。

雖然以前雪凝也時常入宮陪伴司予述,但是畢竟不是正式的場合,也不是大日子,便沒有顯得那般的惹眼。

雪凝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少的注視的目光,不過臉色依舊一片坦然。

進宮之前,姨母已經是跟她提過了這些情況,而她也做好了准備。

「凝表姐可有不習慣?」司予述也不是沒有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低聲問道。

雪凝笑了笑,「許久未曾出席過這般大的場合,是有些不習慣。」

「待會兒阿雅也會進宮,父後方才告知我他讓內務府將你們安排在了一塊。」司予述說道。

余風雖然下放到了地方,但是品級卻沒有順著官職而降低,她已然是朝中的一品大員,所以余雅淳也是有資格出席除夕的宮宴,且也是只身一人。

雪凝點頭,「我沒事,四殿下不必擔心。」

司予述沉吟會兒,便問道:「凝表姐進宮之前,大姑母可曾跟你說過什么?」

雪凝想了想,最後還是直接說了真話,「姨母只是讓我多注意一下趙侍君,此外,也囑咐了我好生照顧四殿下。」

司予述臉上閃過了一抹動容。

「四殿下,來日方長。」雪凝正色道,「萬事不可太過於急躁。」

司予述握緊了拳頭,「我知道。」隨後又問,「可有琝兒的消息?」

「姨母已經去信了,相信過兩日便會有回信,四殿下也不必過於的擔心,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母親早便傳回消息了。」雪凝安撫道。

司予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只是,她的心卻還是不安。

這邊謝研也隨著謝凈芸以及先帝十一皇子進宮了。

謝凈芸看著司予述和雪凝低聲說話,好不親熱的樣子,眼眸眯了一眯,隨後看了女兒一眼。

謝研點了點頭,便往她們兩人走過去。

按理說來,不管是雪凝還是謝研都是司予述的表姐,只是不管是在什么場合,司予述和雪凝的關系都要比和謝研的要好,便是和余雅淳,也比和謝研更加的親近。

這讓謝凈芸十分的焦急。

謝研也是一樣。

謝研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她對待四殿下也是恭敬有禮,也是用心親近,只是卻始終關系卻始終無法達到和雪凝以及余雅淳那般。

雪凝也便算了,畢竟她是四殿下生父全宸皇貴君二姐的嫡女,母親曾經說過當年全宸皇貴君未曾出嫁之時,在家中是極受兩位嫡姐的寵愛,因而四殿下和雪凝親近些,她可以理解,可是余雅淳卻不是……

然而,四殿下對余雅淳卻比對她這個表姐要好,有時候甚至比雪凝都要好。

謝研心里不忿,然而卻也不敢在司予述面前發作,不過言語之間也始終是透露了一些,只是,她卻並沒有發覺,自然,她也並不知道,余雅淳已經是全心全意地站在了司予述的那一邊,而不是她這般雖然行為舉止表明自己是四皇女這一邊的,只是,心里卻始終懷著其他的想法,准備著退路。

司予述敏感,尤其是對於身邊人待自己的態度,從謝研的行為舉止,她便可以感覺到什么。

親疏之間,便有了區別。

謝研無法看清這些,便是謝凈芸,也許是因為心里需要謀劃的太多,也沒有及時發覺。

司予述見謝研走了過來,神色有了些許的變化,雖然還是帶著笑容,然而卻沒有方才那般親近。

雪凝向謝研見禮。

謝研還了禮,雖然她沒有如同其他人一般露出訝然的神色,但是一開口,便也是泄露了心里的想法,「雪小姐今晚上也進宮來?」

「蒙鳳後恩典,雪凝方才得以進宮陪四殿下一同守歲。」雪凝微笑道。

謝研一愣,「陪四殿下守歲?」

「嗯。」司予述開口,「琝兒未曾來得及返回宮來,因而本殿便讓凝表姐進宮來。」

謝研看了看兩人,「若是四殿下早些提,我便也可以進宮來陪四殿下的。」

「除夕之夜謝表姐自然是要和謝大人和十一皇舅父一同過的。」司予述淡淡道,「本殿也是因為二姑母和二姑父都不在京城,本殿方才讓凝表姐進宮陪本殿的,再者就是二姑母陪著琝兒在外,本殿也該陪著凝表姐過年。」

謝研看了司予述會兒,「這樣啊。」隨後便轉了話題,「三皇子還未回來嗎?往年三皇子都是會回來過年的。」

「琝兒的太師父病著,母皇便允許琝兒在身邊照顧。」司予述回道。

謝研點頭,「原來如此,只是……三皇子始終是皇子,這般常年在外,和那些江湖草莽來往,終歸不好,其實尋找皇貴君的事情大可交給各州州府衙役來辦的,三皇子過了年便也十四了,到了婚嫁的年紀……」

「謝表姐慎言。」司予述沉下了聲音。

一個女子,即便是親戚,但是卻也不該這般在公眾場合提及男子的婚事。

謝研一愣,隨即方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四殿下恕罪。」

「謝小姐也是關心之過。」雪凝打圓場,「四殿下也莫怪她了。」

謝家的態度雖然畏畏縮縮的,但是多一個幫手對四殿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司予述垂了垂眼眸,壓下了心中的惱怒,「謝表姐的好意本殿心里明白。」

謝研看向她,眉間蹙了蹙。

司予述不等她開口便道:「阿雅也應該進宮了,凝表姐我們去接接她吧。」

雪凝看向謝研,「那我先陪四殿下過去。」

謝研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還是點頭,「我也要過去陪著父君了,四殿下請。」

司予述點了點頭,便與雪凝離開。

謝研回到了謝凈芸這邊,看著母親蹙著的眉頭,心里更是不適,「母親……」

「方才四殿下給你說了什么?」謝凈芸開口問道。

謝研便將事情說了一遍。

謝凈芸聽完,眉頭更是擰緊了一些,「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在四殿下的面前說三皇子的不是嗎?」

「女兒也不是……」

「好了。」謝凈芸不給女兒解釋的機會,「下次小心一些!」說完,便走開與進來的同僚寒暄。

先帝十一皇子見女兒跨下來的臉,「你母親不是怪你,只是……」

「女兒知道。」謝研垂著眼簾道。

先帝十一皇子嘆息一聲,「四殿下與你不親近,你母親心里急,不過……其實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如今陛下新寵趙侍君,即便全宸皇貴君當年很得陛下寵愛,但是畢竟如今已經是不在了。」

「可是……」謝研壓低了聲音,「趙侍君得寵不就是因為全宸皇貴君嗎?」

先帝十一皇子笑了笑,「開始或許是,但是時間長了,陛下心里看重的究竟是全宸皇貴君還是趙侍君,那便不得而知了。」

謝研蹙眉。

「如今你和四殿下不親近,將來脫身也容易一些。」先帝十一皇子道。

謝研沉思會兒,「那三皇子的事情……」

「原先我是希望你能夠娶到三皇子,不過如今……」先帝十一皇子頓了頓,「還是再看看那情況吧,你也還有一年多方才成年,不急。」

謝研點了點頭,若是依著她的心意,她並不很滿意這門婚事,三皇子雖然尊貴,但是畢竟是在外面浪跡這般多年,名聲始終有損,只是為了將來,也為了拉近了四殿下的關系,她方才同意讓父親為這件事周旋,不過如今……父親也說得沒錯,情況不明,還是先看看再說。

……

庄家正夫和庄之斯從流雲殿來了悅音殿之後便被庄銘歆帶到了偏殿為他們備好的廂房當中,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直接詢問正夫和女兒,而是饒了彎子一般打聽。

看著眼前的母親,庄之斯心里嘲諷不已。

明明是至親,可是如今卻也玩起了手段。

庄家正夫自然不可能將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只是表示了鳳後沒有為難,他們也沒有見到大皇子。

而這也是庄銘歆想知道的事情。

庄之斯一直保持沉默。

庄銘歆對於女兒的反應也只能在心里嘆息,不過最後還是叮囑了幾句,「過會兒大皇子也應該回來,我希望……」

「母親放心,女兒不會做出任何惹怒陛下和鳳後的事情來。」庄之斯不冷不熱地道。

庄銘歆蹙眉,「斯兒……」

「母親不信女兒嗎?」庄之斯語露嘲諷,「方才豫賢貴君已經提點了女兒,不管如何,都不能惹怒鳳後,女兒怎么會明知故犯?母親,惹怒鳳後對女兒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庄銘歆自然是聽出了女兒話中的意思,同時也聽出來了她並沒有放棄,不過如今,她也不能逼的太緊,否則真的會斷了這份原本便淡薄的母女之情,「宮宴如今尚未開始,你們進了一日也累了,便在這里休息會兒,過會兒我會過來接你們。」

庄家正夫和庄之斯都沒有反對。

庄銘歆原本還想說些什么,但是看著眼前正夫和女兒的神色,最終還是咽了回去,罷了罷了,便先這般吧,先過了今晚再說。

庄銘歆出去正殿那邊和同僚寒暄客套,而庄家正夫便在房中尋問著女兒之前蒙斯醉和她說的話還有女兒的心思。

只是庄之斯卻沒有說什么,「父親放心,女兒心里有分寸。」

「可是……」

「父親,女兒成年了,有些事情,女兒應該學著去處理。」庄之斯正色道。

庄家正夫一愣。

「父親,女兒只是想學著長大,真正的長大。」庄之斯一字一字地道,「女兒不應該永遠躲在父親的庇護之下。」

庄家正夫雖然訝然,可是看著女兒臉上的堅毅,心里也有著一種兒女長成的欣慰,「好……好……父親不問了,父親也相信父親的斯兒可以處理好這件事……不過你要記住,不管如何了,父親都在你身邊,便是再難得事情,父親也會支持你!你喜歡大皇子那便去喜歡,父親也會在背後幫你,還有豫賢貴君,他也說了會盡力幫忙。」

「謝謝父親。」庄之斯垂下了眼簾,將那因為心揪而涌出的眼淚給壓了回去。

豫賢貴君說的沒錯,唯有讓鳳後放心,她和他方才有可能!

……

如同往年一般,司慕涵還是去了朝和殿接水墨笑一同前往悅音殿。

不過這一次與往年不同的是,司慕涵還帶著趙氏而去。

在水墨笑看見站在了司慕涵身邊的趙氏之時,一顆心瞬間冰凍了起來。

便是旁邊被水墨笑拘著不能隨意行動的司予赫和司以晏見了趙氏,也不禁瞪大了眼睛,母皇這是做什么?!

水墨笑握緊了拳頭,指甲狠狠地戳著掌心,面上卻還是維持著平靜,上前給司慕涵行禮,「臣侍見過陛下。」

司予赫和司以晏也方才回過神來,「兒臣見過母皇……」

也許是因為震驚也許是因為心里不好受,兩人不約而同地忘了給趙氏見禮。

然趙氏似乎並不在乎,上前行禮道:「臣侍見過鳳後,大殿下,大皇子。」

水墨笑神色平靜,看著趙氏似笑非笑,「趙侍君怎么和陛下一同來呢?」

趙氏的臉上浮現了一抹尷尬以及不安,笑容也顯得有些勉強,「臣侍……臣侍的轎輦方才在半道上壞了,恰好又遇見了陛下……因而……」

「是嗎?」水墨笑還是似笑非笑,「原來這般巧啊,趙侍君的轎輦壞了,那可要本宮為你再備一架?還是陛下希望本宮將本宮的轎輦讓給趙侍君?」

司予赫和司以晏臉色一變。

司慕涵像是沒有聽出水墨笑的意思似的,「他與朕同一轎輦便成。」

水墨笑聽了這話臉色有過一瞬間的青白。

司予赫和司以晏又是大驚。

司予赫看向水墨笑,擔心他會不會因為而大怒。

水墨笑盯著司慕涵,沒有說話。

司予赫拉了拉司以晏的衣袖,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司以晏此時很快便明白了司予赫的用意,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臉上隱隱露著哀求,「父後,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去吧……」

他知道母皇這般做,父後心里必定很難過,可是……父後若是這時候和母皇吵……他真的怕……

水墨笑看著兒子,腮邊顫抖了一會兒,然後,合上了眼睛,硬生生地將所有的憤怒以及屈辱給壓了下去,再睜開了眼睛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靜,對著兒子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好。」

司以晏松了口氣,同時心頭也是一酸。

司予赫看著母親,眼底閃過了極深的不理解,今天母皇下旨給了蒙父君協管後宮的權力在外人看來已經是打了父後的臉了,不過她知道父後不在乎也知道蒙父君不會對父後不敬,更知道母皇這般做是為了補償蒙父君,因而也是理解,可是如今……母皇要便是要寵愛這趙侍君,也不該做到這個地步?!更不該當著父後的面這般做!

司予赫看著趙氏的那張臉,心里不禁生出了想毀了那張臉的沖動。

當年的雪父君多好,為何如今這個盯著雪父君面容的趙氏卻這般的可恨?!

「既然准備好了,便走吧。」司慕涵神色沉靜,眸子幽深似海,緩緩說道。

司以晏轉過身,第一次對著母親冷著臉,「母皇,便讓趙侍君坐兒臣的轎輦吧。」

司慕涵看著他,眼睛微微眯起。

「兒臣想和父後一同。」司以晏拉著父親的手,臉上有著決然,「兒臣的轎輦便多出來了,正好讓給趙侍君!」

「晏兒……」

「陛下。」趙氏不等司慕涵說完,便開口道,「便讓臣侍做大皇子的轎輦吧,臣侍始終只是君侍,不該和陛下同一轎輦的。」

司慕涵看向他。

趙氏滿臉請求,「今日是除夕,最要緊的便是開心,陛下不要為臣侍而饒了新年的好氣氛。」

司慕涵凝視了他,像是在考慮,把上之後,方才點頭,「也罷。」說著,伸手握起了趙氏的手,隨後便皺起了眉頭,「手怎么這般冷?怎么不多穿一件衣裳?」

趙氏笑道:「許是之前臣侍受過了傷,所以身子總是不見暖和。」

司慕涵松開了手,隨後便除下了身上的披風,為趙氏披上。

趙氏沒有拒絕,笑的很是燦爛。

司慕涵的神色也是極為的柔和。

兩人旁若無人般現著恩愛。

司以晏很明顯地感覺到了父親的身子漸漸地僵硬起來,心里涌出了一股怒意還有酸澀,眼睛也紅了起來了。

司予赫心里也是很難過,想當年,她也沒看見過母皇當著這般多人的面這般對待雪父君,可是如今——

「陛下,時間不早了。」一旁的冷霧上前恭敬道,也打破了幾乎一觸即發的氣氛。

司慕涵點了點頭,便轉向水墨笑,伸出了手,「走吧,鳳後。」

水墨笑看著司慕涵伸過來的手,嘴邊浮現了一抹凄厲的譏笑,在她向他伸手的同時,她的另一只手也緊緊地握著趙氏的手,他沒有去握司慕涵的手,而是轉過身,對兒子說了一句,「走吧。」

司以晏垂著頭點了頭,不想讓父親看見自己紅了的眼圈。

水墨笑牽著兒子往前,越過了趙氏出了門。

司予赫小心翼翼地盯著母親,像是唯恐她會發怒似的,只是她卻沒有在那張威嚴的面容上發現一絲一毫的怒意,甚至無法看清除了威嚴之外的其他神色,「母皇,請。」

司慕涵看了一眼司予赫,便牽著趙氏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趙氏垂著眼簾,掩蓋住了眸底的浮動著的精芒……

到了交泰殿外之後,水墨笑便領著司以晏去了側殿,而趙氏也緊跟其後,司慕涵便和司予赫直接往正殿而去。

側殿內,蒙斯醉等其他君侍以及諸王的正君一眾大臣的正夫都已經安坐著等候。

待水墨笑進來之後,眾人起身見禮。

水墨笑端庄雍容地入了座,隨後讓眾人起身。

隨後,趙氏便向在座比他位份高的君侍行禮。

而這時候,殿內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趙氏身上的那件披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便是蒙斯醉也未曾例外。

那披風上面的紋飾是帝王專用的。

氣氛一瞬間顯得有些詭異。

蜀羽之垂下了眼簾,心里那些一點一點積聚的疑惑在這一刻又籠上心頭,即便陛下的一舉一動都是表明了她極為寵愛趙氏,可是他始終還是覺得有些異樣……

安王正君臉色一白,衣袖下的手握的更緊。

原本今晚的宮宴安王是不想讓他出席的,便是生怕他會一時沖動做出什么來,只是安王正君堅持,也保證了不會做出任何沖動的事情來,安王只好同意。

安王正君也不想再進宮,可是下午他去見了趙氏,出來的時候也失態了,若是今晚他也不來,鳳後必定會有想法,再者就是他還是不放心安王,即便安王最後已經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趙氏還是跪著沒有起身,因為作為蒙斯醉沒有發話。

水墨笑看了一眼蒙斯醉,正欲代替他開口之時,蒙斯醉垂下了眼簾,緩緩地道:「趙侍君平身。」

趙氏謝了恩,隨後便站起來,入座。

殿下的氣氛忽然間顯得有些沉悶。

水墨笑極力地尋找著事情減輕自己對趙氏的注意,而卻也是發現了一件事,他看向了蒙斯醉身邊空著的位子,「二皇子呢?」

蒙斯醉轉過視線,淡淡地道:「佑兒身子不適,臣侍讓他在宮中休息。」

「不舒服?」水墨笑蹙眉,「怎么了?」

司以晏也睜大了眼睛。

蒙斯醉回道,「只是昨晚上沒睡好,沒有大礙。」

水墨笑看了看他,「沒事便好。」

「二皇弟怎么會沒休息好呢?」司以晏奇怪道。

蒙斯醉笑了笑,「也沒什么大事情,大皇子不必擔心。」

「二皇子許是這些日子忙著幫豫賢貴君打理宮中事務,所以方才累著了。」蜀羽之也開口道,只是眼底卻藏著擔憂。

三皇女的事情便是他和陛下都不好受,二皇子便是再懂事,他也是一個孩子。

蒙斯醉淡淡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而這時候卻有聽見了這些話的大臣正夫像是極為訝然司以佑為父親打理事務的事情,不過訝然過後,也做了一番的贊賞。

而這大臣正夫正好是永熙帝壽辰當然被召去了雪梅樓的幾人當中的一個。

蒙斯醉神色淡淡,隨意回了幾句客套話。

其他的大臣正夫諸王正君也開口贊揚了二皇子,當然,也沒有忘記唯一在座的大皇子司以晏。

不過司以晏此時沒有心思應付這些恭賀之話,此時他心里即使焦急也是擔心更是內疚,焦急是因為他還沒有找到借口前去頤安園,擔心是因為方才的事情他不放心父親一個人在這里,而內疚便是他又違背了對父親的承諾。

先帝十一皇子也沒忘記司以琝,「三皇子今年怎么沒有回來?」

水墨笑看向他,臉上帶著端庄的微笑,「三皇子的太師父病了,三皇子仁孝,便向陛下請了旨意,留在身邊照顧。」

「原來如此。」先帝十一皇子笑道,「說起來臣夫也是有些時候未曾見三皇子了,怪想念的。」

水墨笑舉杯抿了口酒,沒有說什么。

先帝十一皇子的心思這幾年他也隱隱感覺到了,不過對方沒有言明,他也不好如何,此外便是,雖然先帝十一皇子有這個心思,但是祥貴太君的態度卻讓他極為的不滿。

讓謝研迎娶一個皇子親上加親也是祥貴太君的心願,只是,祥貴太君言語之中卻表露出對常年在宮外一事不滿。

水墨笑也是明白祥貴太君的心思,迎娶皇子是好,可是,他希望更好得,若不是晏兒和二皇子的年紀不合,他相信祥貴太君定然會轉移目標,可是如今沒有更好得人選,祥貴太君便只要將就。

眼眸微微冷了下來,「難得十一皇弟念著琝兒,來日琝兒回來了,本宮必定邀十一皇弟進宮,讓琝兒親自多謝他皇舅父。」

先帝十一皇子笑容微微僵硬。

「對了。」水墨笑仿若未見似的,「本宮聽聞再過一年,十一皇弟的嫡女便也成年了,不知道定了親沒有?若是沒有,如今這般多的大臣正夫都在,不如十一皇弟好好說說有什么要求,看看大家家中是否有合適的。」

先帝十一皇子臉色更是不好看,「研兒還小,妻主的意思是等她成年之後再談這件事。」

「是嗎?」水墨笑似笑非笑,「那便可惜了。」

先帝十一皇子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環視了眾人一圈,便道:「怎么今日十四皇弟沒來?」

「哦。」水墨笑應了一聲,「傍晚的時候於家派人來告罪,十四皇弟下午由本宮這里請安歸府途中驚了馬,不小心傷了腿,無法出席今晚的宮宴。」

「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先帝十一皇子驚訝道。

水墨笑嘆息,「本宮也是這般覺得,大過年的,怎么便出事,本宮派了太醫去看過,太醫回來稟報說傷的不重,沒有傷到筋骨,卧床幾日便會好的。」

「那便好。」先帝十一皇弟點頭道,隨後便不再開口。

只是這個話題卻沒有停下,那邊孝王正君開了口,「好端端的怎么馬會驚呢?」

「馬匹畢竟是畜生,難免會出事。」開口說話的是安王正君。

孝王正君還想說什么,不過卻被一變的端王正君給拉了拉衣擺,他愣了一下,隨即方才覺得自己話說多了,連忙將到了唇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端王正君心里很無奈,雖說孝王因為娶了這個正君而得了一展拳腳的機會,但是林氏的出身卻始終還是讓他無法真正擔得起孝王正君這個身份。

如今這般揪著這個話題不放,便是一個例子。

在座的眾人都是後宅走出來的,所為的驚馬背後的隱情,大家心里都清楚。

如今連同胞所出的康王的正君都選擇了沉默,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何必插手這般多。

再者,那先帝十四皇弟於家正君居然連這些低劣的算計都發覺不了也是自作自受。

安王正君原本已經混亂不已的心又因為這件事而沉了沉,雖然還未問清楚事情的來由,但是他也聽出了里面的不尋常。

水墨笑一直注視這安王正君神色變化,「安王正君的臉色不好,可是身子還是不適?」

安王正君渾身一凜,起身道:「讓鳳後擔心了,臣夫已經沒有大礙了。」

「這便好。」水墨笑緩緩道,「安王是陛下的左右手,若是正君出事了,安王便無法全心為陛下做事,為了陛下,為了大周,正君可要好生保重。」

安王的呼吸幾乎無法維持,「臣夫謹遵鳳後旨意。」

水墨笑微笑地點了點頭,目光隨即緩緩劃過趙氏,隨後便舉杯進入了正題。

眾人也紛紛舉杯舉杯向他恭賀新春。

一番例行規矩之後,眾人便開始各自寒暄,雖然能夠進宮的都是朝中重臣的正夫,但是真正能夠和鳳後等人說得上話的永遠是坐在了前面席位的那幾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壽辰發生的事情,這一次除夕宮宴,原本一些很活躍的大臣正夫也顯得格外的拘謹。

蒙斯醉一直神情淡淡,即便在面對某些有討好的大臣恭賀獲得協管後宮之權時也是如此,只是目光在不經意間總是會在趙氏以及安王正君身上劃過。

安王正君求見趙氏的事情他也是聽說了,只是因為延安殿內的眼線被除,即便重新安插了,但是卻近不了趙氏的身,所以如今他也並不知曉安王正君見趙氏的目的以及情形,他也注意到了水墨笑提及這件事的神色,隨即推斷出水墨笑應該對這件事也是知之不詳。

趙氏和安王正君見面……

趙氏和安王?

趙氏能夠編造出一個借屍還魂故事,而且一開始對後宮事情也是清楚,那些不清楚的,都借著失憶推得干干凈凈了。

趙氏能夠知道這般多後宮的事情,那她背後之人必定也是對宮中的情況極為的熟悉的……

安王——

安王雖然不入後宮,但是,若是想打聽也不是沒可能!

難道趙氏背後的人是安王?!

這個猜測也同時在蜀羽之心中形成。

只是不管不管是水墨笑還是蒙斯醉或者蜀羽之都無法想出一個安王會這般做的原因,安王身上留著外族血統,她根本不可能染指大周皇位,而且如今安王備受重用,在朝中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她根本無需這般做,而且多年來,安王表現出來的都是忠心耿耿。

若說安王這十多年來都是假裝的,那這個人便太可怕了!

蜀羽之還想起了另一個人,那便是蕭玥。

蕭玥如今不掌兵權,但是,在武將之中的威望還是有的,若是蕭家也攙和其中,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蜀羽之便是想想也不寒而栗。

司以晏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開了口,「父後,兒臣想去看看二皇弟……」

水墨笑一聽兒子的語氣便知道他這是借口,「如今這個時辰你二皇弟應該已經是歇下了,你過去只會打擾他,外面也冷,你這般過去若是著了風寒便不好了。」

「可是……」

「晏兒……」水墨笑看著兒子,神色沉了沉,即便方才兒子對他的維護讓他很是欣慰,但是卻不足以改變他在這件事上面的態度。

司以晏看著父親這般神情,最終還是低下了頭,猶豫半晌,便又道:「兒臣想出去透透氣……」

水墨笑這回卻沒有阻止,「若是覺得悶了便去配殿哪里休息一會兒。」

「父後——」司以晏眼眶有些紅。

「晏兒。」水墨笑看著兒子,「別忘了你答應過父後的事情。」

司以晏無聲哽咽了一下,終究還是低下了頭,木然地站起身來,行了一禮便往配殿走去。

配殿便在側殿的後面,以一條長廊連接著,甚至不用離開側殿便可以過去。

司以晏是徹底走不出側殿。

而便是他離開了去了配殿,身邊還是被一群宮侍緊跟著,便是他借口說是要去解手,那些宮侍都在外面守著。

看著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司以晏心急如焚,他真的沒想做什么,只是想和她見見面,看看那她是不是真的已經好了,也勸勸她不要再這折騰自己的身子,他真的不會做什么的!

可是如今……

「我想見大皇妹,你去叫她過來一趟!」司以晏最後只能向司予赫求救。

宮侍雖然受了命令看緊了司以晏,但是對他的命令卻還是執行了,司予赫很快便來了,在得知了情況之後,也是焦急不已,隨後也想了幾個法子試圖脫身,但是最後都沒有成功。

司以晏急的都哭了。

「大皇兄你先別著急,我去找三皇妹想想法子。」司予赫安撫道,隨後便出了配殿。

側殿內的水墨笑從宮侍的匯報當中得知了一切情況,只是卻也沒有前去興師問罪,心里除了不悅之外,還有心疼以及無奈,只是決定也始終沒有改變。

正殿內的氣氛和側殿這邊也差不多。

即便絲竹歌舞齊起,但是所有人都顯得很是拘謹。

司予赫一回到了正殿,便在門口撞見了庄之斯和司予昀,也將情況跟她說了。

庄之斯蹙眉,「若是不成,那便不要見了,大殿下轉告大皇子,我一切都好,也讓他安心,我必定會盡全力讓鳳後應允的。」

司予昀聞言,心中大急,正想開口之時,司予赫卻先一步搖頭道:「不成,如今大皇兄已經是急哭了,若是見不找你,我怕他會更加難過。」說罷,便看向司予昀,「三皇妹,我方才想了一個法子。」

「什么法子?」司予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