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這般地步(1 / 2)

司慕涵抬手撫了撫兒子的頭發,「傻孩子,謝什么謝。」

司以佑笑著,卻沒有再說話。

「那告訴母皇你的要求吧。」司慕涵溫和說道,「母皇必然為你辦到。」

「兒臣還沒想到。」司以佑笑著道。

司慕涵一愣。

「兒臣保證不會讓母皇為難。」司以佑認真地重復了方才自己的保證。

司慕涵看著他沉默半晌,然後溫和笑道:「好,那你想到了便來告訴母皇。」

「嗯。」司以佑點頭,「母皇……」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給打斷了。

蒙斯醉得知了消息從小廚房中快步趕來,身後跟著同樣得到了消息的司予昀。

司慕涵轉過身看向了蒙斯醉,眸光因為蒙斯醉臉上的防備神情而有過一瞬間的凝住。

「佑兒醒了?」蒙斯醉隨即上前,仿若沒有看見司慕涵一般,也仿佛方才那一會兒的呆愣從來都不存在。

蒙斯醉無視司慕涵,只是司予昀卻不能也沒有,「兒臣見過母皇。」

司慕涵看著眼前行禮的女兒,心里仿佛打翻了百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

司予昀得不到回應緩緩抬頭,卻迎入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底當中,心顫抖了一下,食指指尖開始顫抖了起來,眼簾也隨即垂下。

「母皇……」司以佑輕聲叫喚。

司慕涵收回了視線,也收斂了情緒,看向了司以佑,「嗯?」

「母皇我沒事了,你別擔心。」司以佑微笑道。

司慕涵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心里的猜測更加的堅定,「沒事就好,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司以佑抿唇笑道:「兒臣知道。」說完,又看向了父親,「父君,兒臣讓你擔心了。」

蒙斯醉心頭猛然一酸,陣陣沉痛再一次襲上了心頭,「說什么傻話……」

「母皇……」司以佑伸出了手。

司慕涵握住了他的手。

司以佑伸出另一只手拉起了蒙斯醉的,然後將他的手放在了司慕涵的手上。

司慕涵和蒙斯醉同時愣了一下,兩人自從方才便一直避開的視線碰撞了起來。

蒙斯醉不知道兒子為何要做出這樣的行為,雖然沒有動手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卻是僵硬了起來,密勉強維持著臉上的微笑,「佑兒,怎么了?」

「兒臣想要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司以佑微笑道。

司慕涵蹙起了眉頭。

而蒙斯醉聽了這話,心里也生出了不安。

司以佑這般行為便像是臨終之人交代遺言一般。

「佑兒——」蒙斯醉神色有些青蒼,「佑兒,你不要嚇父君!」

司以佑卻失笑道:「父君你胡說什么?兒臣哪里嚇父君了?」

「那你……」

「兒臣知道兒臣這般病了讓父君和母皇很著急,父君也是生了母皇的氣吧?」司以佑微笑道,「兒臣雖然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兒臣知道父君心里惱怒母皇,父君,兒臣只希望我們一家人都能夠和和樂樂的。」

司以佑這話雖然說得通,但是蒙斯醉卻還是無法安心,因為太過於不反常,便是司以佑真的想不起來那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之前他對司慕涵的態度也是冷淡的,如今醒來,卻一反常態。

蒙斯醉真的很憂心,可是卻也不知道如何訴諸於口。

要說清楚心中的擔憂,那便只有將除夕之夜的事情說出來。

蒙斯醉是真的信了司以佑所說的記不清那晚上的事情一說,或許關心則亂便是這般吧,若是出事的人不是自己的兒子,他或許還能用理智去思考,將兒子這般反常的行為和這個說辭聯系起來,可是,他是一個父親。

一個父親面對遭逢大難的兒子,不管如何的心思細膩,都會看不清。

更何況,在他的心底,也是希望,在兒子的記憶當中,那一幕屈辱從來沒有存在過。

「父君方才去給你准備了一些吃食,可要用些?」

最終,他選擇了岔開話題,同時,將手抽了出來。

司慕涵將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但是卻始終保持沉默。

「好。」司以佑點頭。

蒙斯醉隨即讓人去將備好的吃食端來,卻在此時,司予昀上前,「父君,母皇也應該沒有用晚膳吧,不如父君陪母皇去用晚膳,兒臣陪著皇兄便成了。」

她想再確定一下,皇兄是不是真的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事情。

先前皇兄說記不清發生了什么事情,她是真的信了,可是現在……皇兄的態度……還有母皇看她的眼神……都那般的不對勁……

蒙斯醉看了一眼司慕涵,卻不開口。

司慕涵卻是看向了司予昀。

「父君,你去吧,兒臣沒事。」司以佑也開口道。

蒙斯醉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可是看著兒子眼中的希冀,想著兒子方才的那番話,還有蜀羽之被禁足的事情,他終究還是點頭。

「母皇過會兒再來看你。」司慕涵看著兒子慈愛溫和地說道。

司以佑點頭,「嗯。」

蒙斯醉看了司慕涵一眼,沒有說話便起步走了出去。

司慕涵目光晦澀地看著女兒,「好好照顧你皇兄!」

司予昀心頭又是一顫,低著頭道:「兒臣會的……」

司慕涵又看著她半晌,神色極為的復雜,隨後方才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而便在兩人離開之後,司予昀先是動手將司予昀攙扶起來靠著迎枕坐著,然後又接過了宮侍手中的碗,「這是父君親手做的燕窩粥,皇兄你多喝一些吧。」

司以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司予昀一直沒有直視司以佑的目光,動作輕柔地喂著司以佑喝粥,而司以佑也沒有拒絕,安靜地喝著她送到了嘴邊的咒,司以佑的這般反應讓她高高懸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待一碗粥喝完了之後,她也便有了勇氣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

「你們先下去吧,本殿陪著皇兄便成。」

司予昀使退了身邊的宮侍,然後方才直視司以佑,「皇兄……」

司以佑的臉色很平靜,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是平靜無波,可是便是這般的平靜反應,讓司予昀原本便激盪的內心更加的動盪,「皇兄……你……真的不記得除夕之夜的事情嗎?」

「你說我在說謊嗎?」司以佑沒有多大的情緒變動,即便是聲音也是平緩。

司予昀一窒,「我不是……只是……皇兄……」她咬了咬牙,「皇兄若是真的忘了,為何要告訴父君去雪梅樓是你自己的注意?」

「這不是你想的嗎?」司以佑反駁。

司予昀神色一僵,「我……」話開了頭,只是她卻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不過,她的尷尬也沒有維持多久,會兒之後,一宮侍便進來稟報,說司予赫和司以晏來了,想探望司以佑。

「他們來做什么!?」司予昀勃然大怒,對著那宮侍怒斥道,「你讓他們進來了?誰讓你准許他們進來的!」

司以佑的眼底閃過了一抹尖銳的痛。

那宮侍被罵的莫名其妙的,「奴侍……奴侍未曾讓大殿下和大皇子過來……如今他們在正殿內的大殿等候……」

「去告訴他們,別來這里假惺惺表關心!」司予昀怒斥道,「皇兄不需要他們的探望!」

那宮侍雖然不知道為何司予昀會這般說,但是最後還是領了命令。

「等等。」司以佑卻開了口。

司予昀臉色一變,轉向司以佑,便在方才,她居然忘了皇兄還在……皇兄……他會懷疑她嗎?

「去告訴大皇兄和大皇妹……便說我累了,想休息……過幾日……我好了之後,便會見他們……」司以佑合上眼睛,緩緩說道。

那宮侍愣了一下,然後領了命令離開。

「皇兄……」司予昀臉色有些難看,她怎么便沒有控制住自己?!

「我累了想休息。」司以佑沒有睜開眼睛,說完了,便躺了下來,側著身背對著司予昀。

司予昀心里有著無法形容的沉郁,聲音有些僵硬,「那好,皇兄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司以佑沒有回答。

司予昀握著拳頭沉默地站了會兒,然後方才轉身走了出去。

這邊的氣氛明顯是不對勁,而在正殿膳廳內,在蒙斯醉和司慕涵兩人之間的氣氛更是不對勁,即便蒙斯醉張羅了晚膳,但是臉上的每一寸神色都在發泄著他內心極為不穩定的情緒。

司慕涵維持著神色的尋常,但是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兩人便在這種氣氛當中用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一頓晚膳。

晚膳過後,蒙斯醉方才開口,卻是說起了蜀羽之的事情,「臣侍聽聞陛下下旨懲處了翊君。」

司慕涵抬起視線,「是。」

「不知翊君犯了什么過錯?」蒙斯醉始終低著視線,沒有去看司慕涵。

司慕涵凝視著他,「蜀氏大不敬。」

「大不敬?!」蒙斯醉倏然抬起了視線,與之對視,這三個字仿佛是一簇火焰點燃了導火索一般,「翊君一向謙和,怎么忽然間會大不敬?!」他的聲音染上了冷意,還有嘲諷,「陛下是在殺雞儆猴嗎?」

司慕涵看著他,沒有回答。

「既然翊君犯下了大不敬之罪,那便是表明翊君去找過了陛下!」蒙斯醉站起身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尖銳的諷刺,「既然陛下都知道了,可想好了如何處置臣侍?翊君大不敬,那臣侍豈不是該千刀萬剮了?!」

司慕涵沒有回答,緩緩站起身來,「朕明日再來看佑兒。」說完,便轉身離開。

蒙斯醉面容扭曲了瞬間,「我不會放過雪凝!這一次失敗了,還有下一次!即便佑兒如今記不得這件事,即便佑兒之後還可以快樂生活,我也不會放過雪凝!」

司慕涵停了一下腳步,卻沒有回頭,「過幾日,朕會給你一個交代。」說完,繼續踏步上前。

蒙斯醉盯著空盪盪的門口,呆愣了會兒,然後,猛然動手扯落了飯桌上鋪著的錦布,那些根本便沒有動了多少的膳食在一陣巨響之後,不復原本的賞心悅目。

「主子——」一旁的憶古立即上前。

蒙斯醉撐著桌面,含著怒火以及恨意的眸子滑落了兩行淚,「憶古……便是本宮做出了這般事情,她也是一樣的無動於衷……」

「主子……」憶古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主子……陛下方才也說了,她會給主子一個交代……」

「交代……」蒙斯醉笑了起來,凄然而嘲弄,「本宮在宮中殺人她都無動於衷,她會為了一個連恨意都無法生出的人而真心地給出一個交代嗎?」他轉過身看著憶古,然後頹然地坐回了椅子上,「憶古……本宮……真的快受不了了……明明說好了……往後只是護著本宮的一雙兒女便好……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這里,終究是……不受控制……」

他捂著心口,一字一字地痛訴。

他和她,為何會走到這般地步!

……

水墨笑在得知了司慕涵來了流雲殿之後便趕了過來了,在路上還遇見了未曾能夠見到司以佑而一臉黯然愧疚的司予赫和司以晏,雖然問了幾句,但是卻沒有做出什么安慰,便往流雲殿而來,而方才到了流雲殿的門口,便遇見了從里面出來的司慕涵。

「臣侍見過陛下。」

司慕涵看著他,即便宮燈很亮,可似乎始終無法掃去她臉上的陰暗之色,「你來了。」

「臣侍有事想和陛下談。」水墨笑直入正題。

「何事。」司慕涵的聲音有些冷然。

水墨笑心頭添了一絲堵,不過卻沒有發作,「臣侍聽聞陛下下旨懲處了翊君,身為後宮之主,臣侍希望……」

「什么時候朕處置一個君侍需要得到你的准許?」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道。

水墨笑臉色一變,「我……」

「鳳後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以了!」司慕涵還是沒有給他說完話的機會,冷聲斥完,便陰沉著臉拂袖而去。

水墨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怒火在心頭漸漸地旺盛起來,大有燎原之勢,可是即便如此,他卻沒有可以發作的機會,狠狠地瞪了一眼遠去的御駕,再轉身,抬頭看了一眼流雲殿的殿名,在里頭受了委屈便向著他發作嗎?

本分?

這件事便不是他的本分了?

他逾越了嗎?!

既然嫌他多管閑事,那他不管就是了!

「回宮!」水墨笑咬著牙關,也拂袖而去。

交泰殿內

司慕涵站在了御書房內的窗戶前,聽著身後暗衛的稟報。

寒風透過敞開著的窗戶吹了進來,讓原本暖融融的室內添了幾許寒意。

暗衛所稟報的是今天京城之內最大的話題。

這一日,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還沉浸在新年氣氛當中的京城百姓走親訪友之時多了一個話題,那便是大皇子對兵部侍郎庄銘歆之女情有獨鍾,在除夕夜當晚對著永熙帝和鳳後發誓非君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