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盡快得手(1 / 2)

承月殿

蜀羽之立於暖閣外面的長廊下依著廊柱坐在了廊下的欄桿旁,看著外面紛飛著的牛毛細雨,面容上染著些許情愁,神色呆愣,像是在想什么想入神了一般。

兩個月了,便快兩個月了。

大地的寒冬已經過去,可是,他心里的寒冬卻沒有。

便快兩個月了。

他依舊沒有得到她的半句話,仿佛,自己已經被遺忘在了這個與世隔絕的承月殿內。

她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有沒有配合御醫診治?

還是不是那般不愛惜自己?

大師可有勸服了她?

她還是不是在繼續糟蹋著自己?

他知道他做錯了事情,也知道了他讓她失望了,他也做好了接受一切懲罰的准備,可是隨著日子一日一日地過去,隨著心里的憂慮一日一日地增加,隨著對外界一切事情的一無所知,隨著這承月殿內的死寂一日一日地沉積,他的思緒便一日比之一日凌亂。

痛楚便如同著春日的細雨一般,綿綿不斷。

他是錯了。

他不奢求她能夠息怒,他只求她能夠給他一絲消息,一絲她安好的消息便夠了,可是他用盡了一切的法子都無法得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她便真的不願意給他一絲的機會嗎?

便真的這般絕情?!

十多年的相處,便是她對他沒有愛,總該是有些情分吧?

是他的恣意耗盡了她對他的那份情分,還是,她應了那句話帝王無情?

陛下,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安好而已……

蜀羽之一直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便是司以徽走到了自己的身邊也未曾發覺,司以徽的臉色不太好,那張稚嫩的面容中有著與年齡極為不相符的擔憂,他站了會兒,見蜀羽之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方才抬手,輕輕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裳。

蜀羽之方才回過了身來,轉過身,見兒子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身邊,詫異道:「徽兒?!你怎么一個人過來?你身邊的宮侍呢?」

司以徽沒有回答,而是上前,偎依進了他的懷中。

即便沒有言語,但是蜀羽之卻明白了司以徽的用意,心頭一酸,抬手撫摸著司以徽的頭發,「徽兒別怕,父君沒事。」

司以徽抬起了頭,眼中蒙上了一層淚水,他真的很怕,他從來沒有見過父君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有母皇……母皇這一次這般罰父君,是不是以後都不會理會父君了?而母皇罰父君,是不是因為他?

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聽見了有些宮侍私下議論。

他們說這一次父君是真的失寵了,而且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父君是初侍,又沒有母族依靠,且不能生育孩子,還養了他,母皇許是很早便不滿意父君了,否則也不會打過年的便處置了父君。

那些宮侍在為自己的前程擔心,嘴里心里都在埋怨著父君以及他。

他們說,他是個禍害精。

禍害精!

父君,兒臣真的是禍害精嗎?!

「傻孩子。」蜀羽之為司以徽擦拭了滑落臉龐的淚水,「你母皇這一次罰父君不是因為你,而是父君做了一些事情讓你母皇很生氣,父君受罰,是罪有應得,不過你母皇雖然罰父君,但是卻也沒有對父君如何不是嗎?雖然父君被禁足了,但是日常所需的都從來不缺,昨日內務府還送來了新做好的春裝,你也可以看出與往年的沒有什么不同,你母皇只是還未曾消氣罷了。」

司以徽垂了垂眼簾,然後拉起了蜀羽之的手,在他的掌心寫道:「真的不是因為兒臣嗎?」

「當然不是。」蜀羽之正色道,「父君可以發誓,絕對不是因為徽兒!甚至父君想啊,你母皇便是生了氣還這般厚待父君,很可能是因為你的緣故。」

司以徽瞪大了眼睛,錯愕而不解。

「徽兒。」蜀羽之微笑而認真,「你母皇雖然恨你生父,但是,你始終是你母皇的孩子,她不願意見你,不是真的恨你,而只是她心里太苦太痛,無法面對罷了,你皇姐被送到行宮多年,如今你其他幾個皇姐有的,你皇姐也是一樣有的,所以徽兒,不要再去想那些,也不要將責任歸咎到自己身上,你還小,要做的便是每日過的開開心心,如今入春了,本該是玩鬧的好時節,只是可惜父君連累了你。」

司以徽握著父親的手猛然搖頭。

「徽兒,父君的好兒子。」蜀羽之讀懂了兒子眼中的意思,伸手將他緊緊地抱在了懷中,他很慶幸,在他人生最沮喪的時候,身邊還有他的陪伴。

當初養了徽兒,是他這一輩子做得到最正確的事情。

便在此時,一個宮侍匆匆忙忙地跑來,氣喘吁吁地道:「主子,冷總管來了……在大殿等候……」

蜀羽之神色一變,眼中閃爍了期待以及喜悅,「本宮這邊過去!」說完,便彎下腰,「徽兒先進暖閣等父君回來好不好?」

司以徽搖頭,小臉一片決然,他要跟著父君一起去!母皇這般久沒有派人來,如今忽然間派了冷總管來,雖然他也希望是母皇終於原諒父君了,可若不是呢?

「徽兒?」蜀羽之疑惑。

司以徽拉過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下道:「兒臣陪著父君!」

蜀羽之心頭一暖,露出了一抹笑容,「好,那便和父君一同去。」

從暖閣到大殿不遠,再加之蜀羽之心急,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到了,進了正殿,便見冷霧帶著兩個宮侍站在了哪里,一見蜀羽之兩人過來,便上前行禮:「見過翊君,四皇子。」

蜀羽之心頭泛起了緊張,「冷總管免禮,可是陛下有旨意給本宮?」

「是。」冷霧抬頭道,「陛下口諭,讓奴侍接四皇子去朝和殿住一陣子。」

「什么?!」蜀羽之臉色大變,身子還是顫顫發抖,她要接走徽兒?!她便這般生氣,要奪走徽兒嗎?!

司以徽臉色也是蒼白了起來,握著蜀羽之的手更緊,他知道自己不得母皇喜歡,可是,他不想離開父君,絕對不離開父君!他後退了一步,躲到了蜀羽之的身後,怯怯地看著冷霧,眼中閃著決絕。

他絕對不會離開父君的!

蜀羽之盯著冷霧,厲喝道:「不可以,本宮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奪走本宮的兒子!本宮知道本宮犯了錯,陛下要如何懲罰本宮本宮都不會有二話,可是,她不能這般!不可以這般!」

徽兒是他的命!

若是沒有徽兒,他真的不敢想象這幾年,尤其是這兩個月,他會如何!

冷霧神色肅然,「翊君誤會了,陛下沒有要將四皇女從翊君身邊奪走的意思,陛下之所以下了這般旨意是因為大皇子病了,而如今大殿下幾人都離開了皇宮,大皇子身邊沒有人陪著,平日大皇子和四皇子的關系挺好,因而陛下便讓奴侍接大皇子去朝和殿那里陪大皇子幾日罷了,等大皇子好些了,便會送四皇子回來。」

「大皇子病了?」蜀羽之臉色緩和了一些。

冷霧點頭,「是,已經病了有幾日了,也是這兩日方才緩下來,脫離了性命之憂。」

「這般嚴重?」蜀羽之錯愕道。

司以徽也轉過了思緒來,從蜀羽之的身後走了出來,蒼白的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大皇兄病了?

冷霧點頭,「鳳後日夜守在身邊,一臉好幾日都未曾好好歇息,御醫說大皇子這病主要是心情郁結引起的,陛下方才想讓四皇子去陪陪大皇子。」

蜀羽之的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一些,「大皇子……冷總管,這兩個月……本宮被禁足之後,可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大皇子和庄之斯的事情如何結果?

還有二皇子一事。

如今外面究竟是什么狀況了?

冷霧卻沒有回答,「請翊君准許讓人收拾一些四皇子的貼身衣物,奴侍好早些送二皇子去朝和殿。」

蜀羽之心沉了一下,卻並不訝然,「陛下真的只是讓徽兒去陪大皇子幾日?」

「是。」冷霧正色道。

蜀羽之垂著眼簾沉默半晌,然後低著頭看向了旁邊的司以徽。

司以徽也是一臉擔心地望著他。

蜀羽之彎下了腰,「徽兒,你大皇兄平日很疼你,如今他病著,你便去朝和殿住幾日好好照顧你大皇兄可好?」

即便旨意如法違背,他還是試圖安撫兒子。

司以徽心里的感覺很復雜,他從未這般離開過父君,心里自然害怕,可是母皇已經下了旨意,他不去根本不成,還有便是大皇兄,大皇兄一直這般疼愛他,他病著,他自然是要去照顧的!雖然他小做不了什么,但是陪著他也是好!小臉掙扎了好一會兒,終究點頭,表示同意去。

或許,他去朝和殿,還能夠見到母皇……

能夠替父君向母皇求求請,讓母皇原諒父君……

蜀羽之將兒子的神色都看在了眼睛,心疼是有的,但是卻也沒有法子阻止,只能仔細叮囑著兒子小心謹慎,話里話外都是讓兒子遠離司慕涵一些。

他像是已經猜到了司以徽會為自己求情一般。

他是希望出去,可是,他也清楚,司以徽在司慕涵你的心中根本沒有任何的地位,甚至若是他這般做了,反而會給自己帶來禍害。

如今,身為父君的他自身難保,無法再給予他任何的庇護。

蜀羽之只是希望司以徽能夠保護好自己。

還有便是,陛下的身子……他不希望她見到了徽兒會想起了那些讓她剮心的事情。

許是蜀羽之太過憂心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忘了冷霧還在一旁。

而冷霧將一切都聽在耳中,雖然沒有說什么,雖然臉色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眼底卻還是閃過了失望之色。

蜀羽之說了好一會兒話,方才讓宮侍去為司以徽收拾了幾件常用之物,然後,親自送了司以徽到了殿門口。

看著承月殿的大殿再一次被關上,看著門外司以徽小小的人兒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蜀羽之的心忽然間涌出了一股從未有過的難受。

仿佛眼前朱門一關,他與兒子,便在兩個世界!

司以徽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到了朝和殿。

雖然他渴望見到母親,但是一想到可能會見到母親,整顆心都綳的緊緊的,而在進了朝和殿,並沒有見到母親之時,緊綳的心房松了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失望。

他被宮侍領進了正殿的寢殿中見了水墨笑。

司以徽依著規矩下跪行禮,雖然沒有話語,但是該做的事情一樣沒少。

「起來吧。」水墨笑淡淡說道。

司以徽又磕了一個頭方才站起身來,然後怯然地看著水墨笑。

「本宮也是剛剛才接到消息。」水墨笑看著司以徽道,「你的身子也不算好,原本本宮是該給你准備一個好住處的,只是本宮事先沒有准備,如今你便先住在配殿旁邊的小閣,這樣你來看晏兒也方便一些,伺候的宮侍本宮也已經安排好了,也是平日伺候晏兒的人,你也見過的。」

司以徽惴惴不安的心再水墨笑的話中漸漸地安了下來,點著頭。

水墨笑心里真的很詫異司慕涵居然會讓司以徽來陪晏兒,不過在詫異的同時,心里也是溫暖,她這般做至少還表明她心里還是看重晏兒的,看著眼前之人的反應,水墨笑心里也嘆息一聲,這孩子雖然長了這般大,但是他真正仔細看他的時間卻不多,如今仔細一看,卻發現,這孩子的模樣即使像生父也像母親,說不出像誰多一些,但是只要一眼,便可以看出他是誰的孩子,若是完全像陛下,或許他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可是偏偏他還像他的生父。

這些年,他都沒有去過冷宮,甚至甚少過問冷宮里那人的情況。

但是他卻是知道,官氏活的好好的。

記憶中,官氏的面容也開始漸漸變得模糊,唯一清晰記得的便是當時他親去冷宮對官氏說了那番話之時,官氏猙獰恐怖的面容。

那時候官氏心里口中想得最多還是二皇女,而對這個出生便不得看重的兒子,似乎已經拋諸腦後。

司以徽被水墨笑凝視得開始不安起來。

水墨笑看見了他的不安,緩緩開口,「翊君這兩個月可好?」

司以徽點頭。

「本宮不是不想幫翊君,本宮也真的是無能為力。」水墨笑說道,只是話落卻有些後悔,不過是個孩子,他便是說了,他也未必能夠理解。

司以徽還是點頭。

水墨笑不以為意,也不明白司以徽的意思,「你放心,過些日子陛下氣消了,定會放了翊君的。」

司以徽憂心的眸子中閃過了喜悅,隨後又跪下了對水墨笑磕頭。

水墨笑見了這情況,在讓宮侍攙扶他起身之後,便忽然間道:「四皇子,你可想見你生父?」

司以徽臉色驟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