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出宮散心(2 / 2)

這兩個月中,也因為那個流言,她來往應酬也多了起來。

能夠推掉的她都推了,不能推的,只能耐心應酬。

不過她並不是想利用這件事擴大自己的勢力,而僅僅是不想得罪人,從決定那般做之後,她便已經做好了准備承受後果,即便陛下為了不讓事情的影響擴大而不做追究,但是她卻也知道,或許她的仕途便到這里了,如今多積累一些人脈,將來對女兒也有幫助。

那日,看著昏迷著被人送回來,她的心是真的慌了。

不是那種擔心會失去繼承人的驚慌,而是一種單純的母親見到了女兒生死不明的心慌。

她真的虧欠了這個女兒很多很多。

甚至差一點將她逼上了死路。

進了正院的寢室,便見到了庄家正夫呆坐著的身影,蹙了蹙眉,然後緩步上前,溫和問道:「怎么了?可是今日進宮出了什么事情了?」

庄家正夫回過神來,抬頭看著站起了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的妻主,卻沒有說話。

庄銘歆又擰起了眉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庄家正夫緩緩地站起了身來,與她平視,「你是我的妻主對嗎?」

庄銘歆聞言,臉色微變,「斯兒出事了?」

「我和斯兒與他,你會選擇我們父女對不對?」庄家正夫繼續問道。

庄銘歆更是不解,「到底……」

「你和他已經過去了這般多年了……我知道當初你心里只有他……我也知道,即便我們成婚之後,即便他嫁了人,你心里還是有他,所以當年放才會為了他……」

「夠了!」庄銘歆臉色忽然間變得很難看,她已經猜到了他話中的他是誰。

庄家正夫凄然一笑,「我從來沒有想過跟他搶什么,我也知道不管是出身還是其他任何一方面,我都及不上他!可是我方才是你的正夫,斯兒方才是你的女兒——」

「你到底想說什么?」庄銘歆綳著臉道。

庄家正夫眼角處滑落了一滴淚,「我沒有資格去恨他,我只想保住我的家,保住我的女兒……」

庄銘歆見他落淚,臉色不禁緩了一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雲兒,告訴我,今日在宮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庄家正夫臉上的淚多了起來,「他居然這般利用我這般利用斯兒……大皇子病了……是他……是他算計的……為了打擊鳳後……」

斷斷續續的,庄家正夫將一切都告訴了庄銘歆。

而庄銘歆聽完了之後,眼眸微微睜大了一些,可是,卻沒有庄家正夫這般震驚,這兩個月宮里面的情況她也聽說了,而且,在她的心中,在他的記憶當中,身為蒙家的嫡子,蒙家主夫調教出來的兒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不奇怪,而這般對待庄家……以他的身份,也並沒有錯。

庄家正夫看著妻主這般反應,心里的不安更加的嚴重,「你還是會幫他對嗎?」

庄銘歆雙手握緊了他的雙臂,面容轉為了嚴肅,聲音也是低沉,「這些話我只說一次,我是庄家的少主,將來庄家的主人,我身上肩負著的是庄家的未來,庄家的百年興旺,我所做的一切,只會為了庄家,而你和斯兒,一個是我的正夫,庄家未來的主夫,另一個是我的嫡女,我的繼承人,你們與他之間沒有可比性,也沒有可以做出選擇的余地!」

庄家正夫渾身顫抖了一下,不確定地開口,「你會站在我和斯兒這一邊的對不對?」

「你們才是我最親的人。」庄銘歆認真地道。

當初的那份情誼或許還在心底留下了印記,可是當年他沒有因為那份情而做出傷及庄家的事情,如今更加不會。

取舍一事,她選的只會是庄家!

庄家正夫心頭猛然松了,伸手僅僅地抱著眼前的女子,這般多年了,這是他從她口中聽見的最為心安的一句話,「我發誓,往後,我不會再因為當初的事情為難你,也不會在折騰你的那些夫侍和孩子,只要你心里一心一意向著我和斯兒,不管什么事情,我都願意做出讓步!」

即便她心里從未愛過他,即便她心里始終有著那個人的影子,可是只要她願意做到她的承諾,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如同當年他初嫁她一般,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庄銘歆抬手撫摸著他的頭,安靜了擁著他,而眼眸卻在此時微微眯了起來。

豫賢貴君這般做,便是不會讓庄家置身之外,將來的奪嫡之爭,庄家看來也無法獨善其身,上一次的儲位之爭庄家雖然參與,但是介入的卻不多,而且,那時候也是先帝示意,可是如今卻完全不同,若是成功了,那庄家自然會好,可是若是失敗了,那庄家面臨的便可能如同當年的蜀家以及水家一般的命運!

她該好好想想如何保住庄家!

……

流雲殿

司以佑的住處的寢室內

床上,蒙斯醉靠著床頭坐著,而懷中躺著已經沉睡了過去的司以佑,他整個人蜷縮在了他的身旁,便如同小孩子一般。

額頭上的傷已經包扎了,雖然不嚴重,但是看著那白色的紗布卻還是覺得心驚。

而便是睡著,他的神情卻還是彌漫著痛楚之色。

蒙斯醉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便是睡著了,心里也還是在難過嗎?

憶古端著新做好的吃食進來,小聲道:「主子,奴侍讓人做了一些宵夜,您可要用些?」

蒙斯醉緩緩抬起頭,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憶古,本宮真的做錯了嗎?」

憶古一愣,沉吟半晌之後方才道:「奴侍只是知道,主子做了這些事情之後並不開心。」

「開心?」蒙斯醉凄然一笑,「本宮沒想著會開心,本宮只是想著,本宮一個人痛苦,不如拉上他們陪本宮一塊兒痛苦……」

「主子……」

「可是沒想到最後……陪著本宮痛苦的,卻是本宮的兒子……」蒙斯醉緩緩說道,帶著尖銳的自嘲。

憶古想安撫幾句,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下去吧,本宮想靜靜。」蒙斯醉開了口。

「是。」

「去查查,佑兒是如何知道的。」蒙斯醉忽然又問。

「奴侍已經查過了,下午的時候,二皇子去過正殿的暖閣,應該是聽到了主子與奴侍的談話。」憶古回道,下午之時,主子和他說過了大皇子的事情,也商議過了下一步該如何應對。

蒙斯醉手頓了一下,卻沒有繼續開口。

憶古看了會兒,然後行禮離開,「奴侍告退。」

皇宮的夜寂靜的可怕,仿佛一直張大了血盆大口的的猛獸,欲將一切都吞噬干凈。

而在這樣的夜中,卻有三人徹夜未眠。

次日清晨,蒙斯醉一反過去兩個月缺席每日朝和殿請安的規矩,第一個到了朝和殿,水墨笑得到了宮侍的稟報之後,冷笑一聲,更衣前往。

他以為蒙斯醉是來挑釁的,可是,蒙斯醉卻向他提出了一個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請求。

「你要去南苑?」水墨笑眯著眼睛盯著他。

蒙斯醉端著茶杯慢悠悠地道,雖然沒有昨日的對峙,可是卻也沒有以前的謙和,「鳳後沒有聽錯,臣侍的確是這般說的。」

「怎么?怕的落荒而逃了?」水墨笑譏笑道,不過話中雖然這般說,心里卻不是這般想。

蒙斯醉笑了笑,「鳳後非得這般想的話那便當是吧。」

「若是本宮不允呢?」水墨笑冷笑道。

蒙斯醉擱下了茶杯,「鳳後應該知道,此時此刻,便是沒有鳳後的准許,臣侍還是可以達成所願,昨日鳳後不是說了,陛下連臣侍謀害皇嗣都能容忍,自然不會拂了臣侍出宮散心的心願,而且,臣侍去了南苑,不就是給了鳳後重整旗鼓的機會了?這般好的機會,鳳後豈會放過?」

「你以為你在宮中,本宮便真的斗不過你了?」水墨笑有些惱了,不過心里更多的便是疑竇。

蒙斯醉還是那般笑著,緩緩站起了身,「臣侍不過是過來知會鳳後一聲,以免鳳後威嚴受損,如今話說完了,臣侍便告退了。」

「你——」水墨笑氣結。

蒙斯醉恍若未聞,微微行禮,便轉身而去。

水墨笑咬緊了牙關,半晌過後方才一字一字地下令,「去吩咐內務府准備,送他去南苑!」

他倒要看看,離了宮,他還能掀出什么風浪來!

……

流雲殿內

司以佑聽完了蒙斯醉的決定之後,差一點摔了手中裝著清粥的碗,他呆呆地看著微笑著的父親,許久許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只是言語中卻還是不確定自己聽見的話是真的,「父君……是真的嗎?真的嗎?」

父君帶他去南苑,那便是願意不去做哪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蒙斯醉溫和地笑著,「父君說了,那自然便是,這些日子不管是父君還是你,心情都不好,總是這般悶著,便是沒有病也會悶出病來的,便權當散散心,雖然如今還未曾入夏,但是往年都是夏季去的,換換時節過去,倒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司以佑滿心的激動,「父君……那……母皇……父後……」

「方才父君已經請示過了鳳後了,鳳後同意了。」蒙斯醉回道。

司以佑臉上的笑容更是激動,「父君……父君……」

「你還沒說願不願意陪著父君前去了。」蒙斯醉笑著問道。

司以佑點頭,「兒臣去,父君,兒臣去!」

「那便快些用早膳吧,用完了早膳,我們便出發。」蒙斯醉笑道。

司以佑連忙點頭,然後低著頭以極快的速度喝著碗中的清粥。

「慢些吃。」蒙斯醉溫和地說道。

「嗯。」司以佑點頭應了一聲,速度雖然慢了下來,但是卻還是難掩既調動。

蒙斯醉安靜地看著兒子,蔓著慈愛溫和之笑的眼眸深處,閃過了一抹異色,出宮是為了兒子,但是,卻並不代表他便這般輸了!

日子,還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