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失去多少(2 / 2)

「知道了沒有!?」睦君這時候沒有時間來心疼女兒,再一次詢問道。

司予哲又怔了半晌,然後木然地點頭,「父君……兒臣知道了……」

睦君聽了女兒的保證,緊張的心情方才松了一下,隨後便發現了女兒的臉色不好,忙又道:「怎么了?是不是嚇壞你了?對不起哲兒,都是父君不好,父君不是故意的,哲兒,父君不是故意的……」

「父君,兒臣沒事……」司予哲忙道。

睦君緊緊地抱著女兒,「都是父君不好,都是父君沒用……」

司予哲心里有很多的疑問,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無法說出來。

睦君抱著女兒好一會兒,然後方才松開,隨後便看見了女兒一臉的茫然和疑惑,心里更是痛了一痛,「哲兒……答應父君,方才那些話永遠不要再說,往後你也無需多么的出色,哲兒,太過於出色,對你來說沒有好處……父君這輩子不期望你有多大的成就,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司予哲看著父親半晌,忍了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父君,為什么?為什么兒臣不能太過出色?母皇這般關心兒臣的課業,不便是要兒臣將來學有所成為母皇效命嗎?上書房的太傅也說,兒臣是皇女,將來是需要為母皇為大周效命的……」

睦君眼底閃過了一抹隱痛,緩緩站起了身,然後將女兒拉到了一旁的榻上坐下,沉默半晌,方才語重心長地道:「哲兒,你雖然還小,但是卻也是懂事了的,父君原本不想跟你說這些,可是,如今卻也不得不說了。」

司予哲認真地聽著。

睦君沉吟了會兒,抬手撫了撫女兒的頭,然後方才緩緩將其中的厲害關系告訴了女兒,「……哲兒,在皇女,過於的出色若是沒有過人的背景,只會成為眾矢之的,父君沒有能力庇護你,加之太女已立,而你母皇心里又是一心要扶持太女,便是將來太女出事了,那還有榮王、禮王甚至是二皇女,哲兒,便是論年紀,你也無法與她們相爭,那時候你若是鋒芒太盛,便會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那根恨不得出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父君只希望哲兒能夠平平安安,將來成年之後,如同先帝的康王幾人一般出宮立府,成家立業,再給父君生幾個孫兒……這些年,鳳後對父君的印象不錯,太女和你其他的三個皇姐雖然和我們不算是親近,但是卻也給了我們幾分薄面,不管將來誰坐上了那個位置,都不會苛待我們的,陛下便只有五個皇女,依著陛下如今的心思,以後怕也不會再有皇女出生,便是念在你是陛下最小的一個皇女,她們都會善待我們的!哲兒,父君這一輩子最大的希望便是將來能夠和良貴太君和祥貴太君一樣老了的時候能夠安享余年。」說完,雙手便又握上了女兒的肩膀,「所以你要答應父君,方才的那些話永遠都不要再說出口,連想都不要想!」

司予哲眼神仍舊是有些凌亂迷茫,可是卻還是點了頭,說出了一個好字。

睦君看著女兒點了頭,心里一直憋著的那口氣方才舒了出來,他告訴女兒這些是想讓女兒永遠不要生出那般念頭,永遠不要去想那些會讓他們萬劫不復的事情,可是,他卻不知道,便是因為她的這番話,讓仍處於單純地想博得母親疼愛的想法當中加入了雜質,也激活了皇家女子心里那與生俱來的yu望種子,讓它有了生根發芽的機會……

……

永熙帝去了睦君宮中的事情自然也是傳到了孫侍君耳中,而永熙帝沒有留宿的消息也是第一個傳到了睦君的耳中,因為兩人住得並不遠。

孫侍君對於這個消息沒有高興也沒有幸災樂禍,而只是當成了這平淡生活當中一件小小的插曲,聽過了之後便忘了。

當宮侍稟報永熙帝去了睦君宮中之時,五皇子也在旁邊,聽完了之後原本的笑臉便黯淡了下來了,永熙帝去睦君宮中的不多,來孫侍君宮中更是少。

五皇子都幾乎忘了他上回見到母皇是在什么時候。

在又在旁邊聽見了永熙帝從睦君宮中離開了之後,五皇子曾經有過一陣子的期待,想著母親是不是會過來看自己,不過很快他便失望了。

孫侍君不是沒看見兒子的失望,可是他也沒有法子,他也沒有這個膽子讓人去請永熙帝。

他生的是皇子,原本底氣便不硬,更擔心若是他這般派人去請被水墨笑知道了之後會對他升起猜忌。

對孫侍君來說,他在後宮的最大的依靠便是水墨笑,尤其是經歷了當年趙氏一亂之後,他更是堅信自己沒有投靠錯人。

便是陛下也及不上鳳後可靠。

在孫侍君此時的心中,他寧願去依靠鳳後也不願意去奢望永熙帝會對他們父子看顧多謝。

而這個想法,他也沒有隱瞞兒子,在看著兒子失望的神情之後,便道:「乖,明日父君帶你去給鳳後請安,若是想母皇了,那明日你便哄哄鳳後讓鳳後許你在朝和殿住幾日,那樣你便可以看見母皇了,不過要記住,千萬不能抱怨知道嗎?」

五皇子頓時來了精神,認真點頭。

孫侍君摸著兒子的頭,將心底的那抹難受給壓了下去,如今他的目標便是緊靠鳳後,將來為兒子尋一門好親事,最後最另一個祥貴太君!

祥貴太君也是沒有生皇女,可是,人家仍舊過的有滋有味的!

他比陛下年輕許多,將來必定活的比陛下長,到時候,他必定要比祥貴太君活的更加的舒心!

……

司慕涵並不知道在她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在孫侍君的心里已經尋思著她死了之後的生活,她也沒有回交泰殿處理政事,而是去了承月殿。

蜀羽之知道她回來,一早便做好了宵夜燉好了補品等著,水墨笑擔心她的身體,蜀羽之更是擔心,因為他知道了當年她身體出了大問題的事情,雖然這幾年他被告知她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可是仍舊無法安心。

寢室

外室花廳

「臣侍備了宵夜補品,陛下不如用一些吧。」蜀羽之親自給司慕涵奉上了茶同時柔聲道。

司慕涵接過了茶蹙眉道:「怎么朕在你們眼中便這般的糟糕?」

一個個都給她燉補品的。

「不是陛下糟糕,而是臣侍等希望能夠為陛下多做些事情而已。」蜀羽之笑道,並沒有真的將心里的擔憂說出來,有時候,說一些一眼被能夠戳穿的謊言,也是生活的樂趣。

司慕涵喝了口茶然後擱下,「那便拿上來吧。」

蜀羽之笑了笑,隨後便喚人將東西擺上。

司慕涵看著前面圓桌上擺著的東西,看著蜀羽之有些無奈,「朕晚膳也吃了不少,便喝那盅補品吧。」

「好。」蜀羽之沒有要求太多,起身親自去裝了一碗,然後遞到了司慕涵的手中。

司慕涵一邊喝著一邊道:「往後宵夜無需備這般多,這幾年一直打仗,國庫消耗頗為嚴重,後宮能省便省。」

「是。」蜀羽之應道:「往後臣侍會注意的。」頓了頓,又道:「前幾日鳳後在早上請安的時候也提過這事,說是想削一削後宮的開支,雖然不多,但是也算是盡一份力。」

司慕涵沒有異議,「後宮的事情便讓鳳後處理就是了。」說罷,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五皇女正在長身子,你跟鳳後提提,睦君宮中的便少削一些,對了,還有孫侍君宮中也是。」

「陛下放心,鳳後已經想到了這點了。」蜀羽之道。

司慕涵點頭,「這便好。」

蜀羽之看了看她,沉吟半刻,繼續道:「睦君和孫侍君進宮也好些年了,不過位份上面卻一直未曾提過,五皇女和五皇子也漸漸懂事了。」

司慕涵停下了喝湯的動作看向他。

「原本這是鳳後是想親自跟您提的,不過……」蜀羽之知曉司慕涵此時的想法,緩緩解釋道:「孫侍君也便罷了,但睦君若是再往上提一級便是貴君了,如今後宮中空缺的貴君之位有兩個,一是明貴君,二是良貴君。」

蜀羽之這話根本便沒有解釋他越俎代庖的原因,可是司慕涵卻聽懂了,擱下了手中那快要見底的瓷碗,接過了蜀羽之隨即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他還介意當年的事情啊。」

「鳳後的性子陛下也是知道的。」蜀羽之輕聲道,「不過鳳後不想提,更多的是不想讓陛下想起不高興的事情。」

「所以便將這個苦差事扔給你了?」司慕涵看著他道。

蜀羽之微笑道:「鳳後能夠信任臣侍是臣侍的榮幸。」

不管是良貴君還是明貴君,都會讓她想起不高興的事情,趙氏和安王,都是她不會想想起的人。

司慕涵凝視著他半晌,「良貴君便算了,睦君的出身和進宮的時日,坐不得良貴君的位子,五皇女也的確是大了,便給他一個明貴君的位份吧,至於孫侍君,便封君就是了,不過如今國庫正空虛,後宮也都在削減開支,冊封貴君不是一件小事,屆時又是一番鋪張,而且最近朝中的事情多,朕沒心情辦這事,等過了年之後再說吧。」

「鳳後和臣侍也是這個意思。」蜀羽之點頭道,「明年十一月便是陛下四十大壽,不如便在那一日進封睦君和孫侍君,也是一樁美事。」

司慕涵想了想,「那就這樣吧。」

蜀羽之點頭,隨後便擱下了這個話題,端起了那已經涼了的湯,「陛下可要再用一些?」

「不了。」司慕涵搖頭。

蜀羽之也沒有繼續勸用,讓人將東西給扯了,然後便屏退了宮侍,說起了正事來,「方才臣侍接到消息,三皇子府已經有了動靜了。」

「嗯。」司慕涵應了一聲,神色雖然平靜,可是眸子卻是幽暗陰暗。

蜀羽之臉上有些擔憂,「陛下,明天真的要那樣做嗎?」

「嗯。」司慕涵還是只給了一個字的答復。

「可是若是出事了,琝兒會受不了的……」蜀羽之還是無法放心。

司慕涵看著他,沉聲道:「不會出事。」

蜀羽之還想說什么,可是看著司慕涵的神情,最終沒有說出口。

「明日之後,將三皇子府給清理干凈。」司慕涵眸底泛起了森冷的殺意,「做的隱秘一些,不要讓琝兒發現了。」

蜀羽之點頭道:「是。」

隨後便是一陣有些壓抑的沉默。

半晌過後,蜀羽之方才開口打破了沉默:「時候不早了,陛下可要在臣侍這里歇息?」

司慕涵點了點頭,隨後便起身往內室走去。

蜀羽之沒有喚宮侍進來而是親自伺候了她更衣,便在此時,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恍然,像是在想著什么似的。

司慕涵發現了,坐在了床邊問道:「怎么了?」

蜀羽之一愣,隨即笑道:「沒事。」

「明日一事朕已經安排妥當,必定不會出事的。」司慕涵以為他還在擔心明日的事情,「不是朕狠心,而是朕不得不這樣,若是不這樣,琝兒後面的麻煩便會源源不絕!宗哲景遙一連派了兩撥人來,若是不得到答案,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蜀羽之又是一愣,隨即點頭正色道:「臣侍明白,陛下放心,臣侍會配合好陛下的。」

「嗯。」司慕涵點頭,隨後掀了被子上床。

蜀羽之垂了垂眼簾,然後看著司慕涵微笑道:「臣侍前兩日給陛下做了一身衣裳,拿來給陛下看看如何?」

司慕涵靠著床頭坐著,「那便拿來吧。」

蜀羽之點頭,隨後走到了一旁的櫃子前,打開櫃門然後從里面取出了一件長衣,款式和料子都是適合入夏穿的,他將衣裳放在了面前,「快入夏了,便做了夏衣。」

司慕涵拿起了衣裳翻著看了看,正想說話之時,卻愣住了,眸子隨即幽深了許多,又將手中的衣裳翻看了一遍,然後方才抬頭,緩緩問道:「這衣裳做的不錯,是你做的?」

蜀羽之臉上閃過了一抹僵硬,隨即笑道:「是,原本還想著給陛下多做幾身的,只是因為琝兒的事情這段時間抽不出空來,不過還好如今離真正入夏還有一段時間,臣侍還可以……」

「羽之。」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

蜀羽之心了微微一沉。

「我們成婚有二十三年了吧?」司慕涵聲音依舊低緩,只是眸底卻漸漸地泛起了冷光。

蜀羽之微垂了一下眼簾,「是。」

「這二十三年來,你給朕做了多少衣裳了?」司慕涵繼續問道。

「臣侍記不清了。」蜀羽之微笑道,卻顯得有些勉強。

「是啊,朕也記不清了。」司慕涵的聲音也漸漸染上了冷意,「可便是記不清,方才證明了做得多,雖然朕這些年很少注意這上面的事情,但是即便再少,你給朕做了那般多衣裳,是不是你做的,朕還是可以看出來,而且……」她看著蜀羽之,面容也沉了下來,「你並不會說謊!」

說罷,猛然揚手將手中的衣裳給扔了出去。

「陛下——」蜀羽之臉色一變,隨後起身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陛下,臣侍知道你放不下心里的恨,可是徽兒他並沒有參與當年的事情,他是無……」

司慕涵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怒色爬上了面容,「你覺得這些年朕對他做的還不夠嗎?朕大可將他扔到一旁任由他自生自滅,可是朕沒有,朕給了他一個視如己出的父君,給了他優厚的生活,給了他安穩的日子!難道朕做的還不夠?你還想朕如何?讓朕與他母慈子孝嗎?!」

「臣侍沒有……」蜀羽之抬頭道:「陛下,不過是一件衣裳……」

「於你來說只是一件衣裳,但是於朕來說卻是一把利刀!」司慕涵怒斥了一聲,隨後便掀被下床,「朕不想見到他,不想聽見有關他的任何事情,更不想穿他給朕做的衣裳!你要當慈父要心疼兒子,朕允了你,朕從來便沒有干涉過你,只要朕看不見,你想如何待他朕從不過問,朕自認為已經做的夠了,難道你還不滿意?!」

蜀羽之臉色有些蒼白,他預想過若是她知道這這件事之後會不悅,可是卻未曾想到她的反應居然這般的大,「陛下,臣侍知錯了,臣侍……」

「知錯?」司慕涵沉臉冷笑道:「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說他和當年的事情沒有關系,他是無辜的,他只是投錯了胎而已!你根本便不知道,因為他的生父,朕究竟失去了多少!?你知道朕失去了多少嗎?!你以為朕只是失去了阿暖嗎?你錯了,朕失去的比你所想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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