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失去多少(1 / 2)

水墨笑猜不到永熙帝究竟要做什么,也沒有機會詢問,午膳過後,永熙帝便回了交泰殿,司以琝他們卻並沒有立即離去。

水墨笑唯有先壓下心里的不安陪司以琝說這話,直到了傍晚時分,司以琝他們方才離開,待他們走了之後,水墨笑便讓人去請永熙帝過來他這里用晚膳,只是派去的人卻回來稟報永熙帝已經下了旨意今天的晚膳擺在了睦君宮中。

水墨笑聞言,蹙緊了眉頭沉默不語。

身邊的宮侍問道:「主子,可要奴侍去請陛下過來?」

水墨笑想了想,然後搖頭,「不用了。」

若是在別人那里,他倒是可以去請,可是在睦君那邊,他不想鬧出其他事情來。

他倒不是忌憚睦君,只是這些年,睦君在後宮也是安分,教養五皇女也沒有出過什么問題,更重要的是,如今五皇女已經懂事了,陛下去睦君宮中的日子原本便不多,若是這般難得一次他都讓人去叫的話,便是睦君不敢說什么,難保五皇女心里不會想什么。

再者,便看在睦君這般多年從不惹事的份上,他也得給他這個面子。

便是他沒有多想,便是陛下真的有事情瞞著他,或者真的打算做什么,也不至於會傷害琝兒他們的。

這般一想,水墨笑的心也定了一些,沉默半晌之後,便吩咐宮侍道:「擺膳吧,今晚不必給陛下送補品了,陛下應該會宿在睦君那里的。」

「是。」

……

卻說司以琝一家子回府之後,李樂便鬧騰了一整日卻仍舊不知疲倦,用過了晚膳之後仍舊纏著李浮說著軍營的事情,若不是司以琝最後發話說若是她不好好休息明日起不來他絕對不會叫她,她甚至想一整晚都纏著李浮。

李樂在父親的半威脅之下只好壓下了心里的興奮勁回去休息,不過臨走之時卻硬是要冷雨陪她去休息。

司以琝沒有多想,便讓冷雨待她回房。

李浮在女兒離開之後,便看向司以琝道:「如今一切都清楚了,之前都是我們多慮罷了,你便放心吧。」

司以琝瞪了她一眼,隨後抬手揉了揉額頭,沒有開口。

李浮見狀,起身道:「你這些日子也是累了,今晚便好好休息吧。」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你若是不想見到我,往後我會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不要老是往大皇子那邊走,這般折騰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誰說我躲你了?」司以琝當即反駁道。

李浮順著他的話,「是,你沒躲,是我……」

「你這是什么意思?」司以琝打斷了她的話,神色慍怒:「誰讓你讓著我了?我是躲著你怎么了?我愛躲著誰便躲著誰!」

「我不是……」

「我再一次警告你,永遠都不要裝出一副關心我讓著我的樣子!」司以琝似乎有些失控,眸光如刀地盯著李浮,「我這一輩子都不會信你,便是你裝的騙過了全天下得人,我都不會相信你!」

李浮垂了垂眼簾,掩蓋住了眼底那一抹哀傷,「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我去書房。」

「誰讓你去書房了?」司以琝又怒道,「你是想要全天下得人都知道我們之間感情好的事情都裝出來是不是?!」

李浮:「我……」

「今日下午我們怎么跟父後說的?」司以琝盯著她,言語似乎有些過於的激動和憤怒,「我們保證過了,我們已經和好了的!」

雖然水墨笑沒有問,但是司以琝卻還是告訴了水墨笑,他和李浮吵架了,如同當日告訴司以晏一般,他知道即便這時候司以晏不說,往後也會說出來的,與其到時候惹出不必要的懷疑,便不如現在說出來。

「從今日起,你都必須睡在這里!」司以琝做了最後的決斷。

李浮看著他,「我知道了!」

司以琝咬著牙瞪了她一眼,隨後便起步走進了內室,一如過去的兩人相處的日子一般,司以琝睡在錦床上,而李浮則睡在靠窗便的暖塌上面。

也許是這些日子神經真的綳的很緊,如今忽然間解除了擔憂,他便扛不住了,躺下之後沒多久便睡了,而對於寢室里的另一個人,司以琝卻似乎沒有絲毫擔心一般,當初方才成婚的時候,司以琝對李浮的存在仍舊是存了防心的,也便是因為這個,李浮擔心他身子扛不住,便終日找借口呆在軍營當中,可是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司以琝對李浮的存在似乎已經沒有了防備,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李浮沒有入睡,習慣性地側耳聽著司以琝的呼吸聲,直到她完全確認司以琝已經熟睡了之後,她方才入睡。

夜靜悄悄的,寢室內,安詳靜謐。

而便在此時,三皇子府的後門被人從里面悄然打開了,一道人影在黑暗當中從後門出了去……

……

皇宮

睦君宮中

用過了晚膳之後,司慕涵便一如過去的每一次一般,將司予哲叫到了身邊問著她功課上面的事情,司予哲也和過去每一次一樣,答的不算是很好,但是也不差。

在司予哲的眼中可以看出對母皇的孺慕之情,但是更多的卻是敬畏以及一絲的生疏,這些司慕涵都看在了眼中,只是這時候的她已經沒有精力也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這些。

人人常說,母親總是疼愛年幼的孩子,便是帝王也不例外,司慕涵記得當年先帝便也是這般疼惜著昭皇貴君和良貴君所出的幾個年幼的孩子,不管抱著什么目的,但是那份疼愛卻是真的。

可是司慕涵乳劑卻無法做到。

她錯過了他們的幼年,如今,也無法融入他們的童年。

五皇子和五皇女,對於這兩個孩子,司慕涵心里有愧疚,但是這份愧疚並不能維持多久,有時候她甚至可以一個月也不想起他們。

或許,她也便如同每一個帝王一般,在這漫長的帝王生涯當中,漸漸地遺失了許多本該擁有的寶貴情感。

相對於五皇子,五皇女司予哲受到的關注要多一些。

因為她是黃女女,司慕涵便是沒有了那份慈母之心卻也必須花些精力來防范於未然。

防范於未然。

司慕涵也是在這幾年,方才漸漸地明白,當年先帝面對那般多皇女之時的感覺,所幸的是,她的女兒不多。

母女兩人便在這近乎客套的氣氛當中說了一個時辰。

司予哲有些支撐不住,困意泛上了臉龐,但是,卻仍舊忍著,那雙倔強的眼睛,讓司慕涵再一次提醒司慕涵,眼前這個孩子是她的骨血,即便她從未期待過她的出生,從未付出過多少感情,可是,她的面容依舊傳承了她的面貌,她的血管里流著她的血。

司予哲和司予執與司以徽不一樣,司慕涵對她沒有怨恨,即便母女之情很淡,但是,在某些時候,尤其是在她意識到了=司予哲是她的骨血之時,她仍舊會生出一種母親對孩子的奇怪之感。

「累了便去休息吧。」司慕涵緩緩道,她想抬手如同對待李樂一般撫撫司予哲的頭,可是卻不知道為何手怎么也抬不起來,或許,在司予哲的面前,她已經習慣了當一個母皇,一個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母皇。

司予哲聞言,臉色有些難看,「母皇,兒臣……」

「你的課業學的很好。」司慕涵看出了司予哲的不安,緩緩道:「明日還要去上課,去休息吧。」

司予哲聽了這話,臉色方才緩和了一些,隨後便看向一旁的睦君。

睦君微笑開口:「去休息吧。」

司予哲方才微笑點頭,對著兩人行禮道:「兒臣告退。」說罷,猶豫了會兒,又鼓起了勇氣道:「母皇和父君也早些歇息。」

司慕涵對著她點了點頭:「去吧。」

司予哲見了司慕涵點頭,似乎很高興,又行了一禮之後方才退下。

「這孩子!」睦君微笑地看向司慕涵,似試探又似打量,「陛下恕罪,都是臣侍這個父君沒有教好她。」

司慕涵看著他,「你教的很好,五……哲兒的課業不錯,上書房的太傅也跟朕稱贊過她,武場……朕會找個時間去武場看看,她的幾個皇姐武學的成績都不差,哲兒的也應該差不到哪里去。」

睦君聞言,眼中頓時一喜,起身道:「臣侍多謝陛下。」

司慕涵看了他會兒,隨後示意他坐下,「朕這些年忙著朝政上的事情,沒有多少時間教導哲兒,你這個做父君的便多費些心思,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去找鳳後。」

「陛下放心。」睦君微笑道,「鳳後這些年也幫了臣侍不少,臣侍和鳳後定然會照顧好哲兒的,陛下便安心政事就是了。」

司慕涵點了點頭,沉吟會兒,又道:「雖說課業要緊,但是哲兒畢竟還小,莫要因為課業而折騰壞了身子。」

「臣侍曉的。」睦君點頭道。

司慕涵又點了點頭,隨後撿了幾個閑話題也睦君說了半晌的話,便起身離開。

睦君一愣,「陛下今晚不留下?」

「朕還有事。」司慕涵淡淡道,仿若沒有看見睦君眼中的意外以及失落,「過幾日再來看你,不用送了。」說完,便起步離開。

睦君愣了半晌,直到司慕涵走出了門口,他方才回過神來行禮:「臣侍恭送陛下……」說完了之後,人已經走遠了。

他愣愣地看著門口,好一會兒之後,方才溢出了一聲苦笑。

這樣的生活他本已經是習慣了的,可是為何心里仍舊有期待?

他知道她的心里沒有他,如今能夠還記得他恐怕也是因為哲兒,可是……這般多年了,他便真好的連一丁點奢望也不能有嗎?

他只想夜里身邊有人陪著而已……便是一夜也好。

可是……

睦君合上了眼睛,任由那說不清楚的悲傷席卷著他的心頭,而同時,卻也要提醒自己不能要的太多,當年那事,便是到了如今,他仍舊有些後怕。

他怕她,從骨子里害怕。

可是卻不知為何,他又想要她的陪伴……

也許這便是男子的命運吧,這一輩子只能陪著一個女子,只能為一個女子生兒育女,只能想著一個女子!

「父君……」一道帶著擔憂的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睦君連忙睜開眼睛,卻看見了原本已經該去休息的女兒卻不知何時回來了,而此時她正站在他的面前,抬著頭憂心地看著他,「哲兒?你怎么回來了?不是去休息嗎?」

「兒臣方才聽見了母皇走了……」司予哲說道。

睦君一愣,隨後看見了女兒眼中的難過,頓時明白了過來,連忙壓下了自己心里的情緒,笑道:「你母皇還有政事處理,便先回去了,哲兒,你母皇很忙很忙,所以方才會沒時間陪父君和你的。」

司予哲看著父親會兒,然後垂下了頭,「父君……母皇是不是不喜歡我們?」

睦君一驚,「哲兒,你……你怎么會這樣想?」

「母皇總是很長時間不來看我們……父君說母皇忙,可是母皇卻時常去父後那里,甚至去蜀父君哪里,可是卻很少來我們這里……宮里面的宮侍說,那是因為母皇不喜歡我們,還說……以前母皇對大皇兄他們是很好很好的……額可是如今……」司予哲並不是想說這些話,可是,這一刻她忍不住。

若是母皇對其他的皇姐皇兄都是一樣,那她無話可說,可是母皇明明不是,便是那些宮侍不說母皇以前如何對待大皇兄他們,便是如今,她也可以看見母皇對待大皇兄他們有多么的好!便是大皇兄他們生得孩子,母皇也是對他們很好。

母皇會抱他們,可是,在她的記憶當中,母皇從來便沒有抱過她。

甚至在很小的時候,母皇甚至有時候半年都不來看她和父君,如今母皇雖然來的多了,但是卻也是在她去了上書房之後方才是如此,而且每一次來,她們說的話也都是功課上面的事情。

睦君不知道該如何跟女兒說,看著女兒沉思了半晌,然後,緩緩蹲下身子,與女兒平視,「哲兒,你母皇不是不喜歡你,而是……她是母皇,不是母親,她是大周的皇帝,是天下人之主,她心里有太多得事情需要記著需要想著,父君和你,只不過是你母皇生活中很少的一部分,她不是不喜歡哲兒,而是,她沒有這般多大的時間和精力……」

司予哲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聽著這些話,她雖然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可是,這些事情仍舊是超出了她能懂的范圍。

君臣的道理,上書房的太傅也給她講過,可是她卻無法明白為何當年母皇可以對大皇兄大皇姐他們那般好,而如今卻不能,為何當年母皇有時間,而如今卻沒有,當年的母皇不也是大周皇帝天下人之主嗎?還有若是母皇如今真的忙的這般厲害,為何可以能夠去父後宮中去蜀父君宮中,卻不能來父親這里?若不是不喜歡,為何不來?父後是後宮之主,是母皇的正君,父君比不上父後她可以明白,可是為何連父君連蜀父君也比不上?

父君明明是世上最好的男子的,為何母皇便可以這般冷落父君?

司予哲不明白,不過,她也沒有繼續問,因為她在父親的眼里發現了悲傷的痕跡。垂著眼簾沉默半晌,然後抬頭認真卻也茫然地看著睦君,「父君……你放心,等兒臣長大了之後,一定會讓母皇更加的關心父君的,父君,只要兒臣將來和大皇姐一樣,不,比大皇姐三皇姐,甚至太女皇姐都要出色,那母皇必然會更加的關注兒臣,更加的……」

「這些話誰教你的!」睦君驟然打斷了女兒的話,臉色瞬間便的很難看,他雙手攥緊了女兒的肩膀,「哲兒,誰跟你說這些的?!」

司予哲詫異於父親的反應,蹙著眉頭忍住了肩膀上傳來的疼痛,「父君……沒有人教兒臣,是兒臣自己想的……母皇每一次只問兒臣的課業,兒臣想只要兒臣比太女皇姐她們都要出色,那將來……」

「住口!」睦君厲色道,「這樣的話永遠不要再說,不,便是想都不能再想,你知道了沒有!?」

「父君……」司予哲的臉色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