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為了琝兒(2 / 2)

司以琝發現了,忙道:「皇姐你怎么了?你不好動氣,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我不會放過司予執的!」

「琝兒……」司予述握住了司以琝的手,「我沒事。」

司以琝的眼眶忍不出又濕潤了起來。

「大皇姐沒有跟我說什么。」司予述正色道。

「不是她說的,那是誰說?」司以琝不信。

司予述笑道:「琝兒,別忘了,這里是太女府。」

便是那日阿雅不說,她也會知道這些事情。

司以琝一愣。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我不會沖動,更不會為了這件事而耽誤了傷情。」司予述正色保證,「但是琝兒,你也必須答應我,不要再這樣偏激。」

司以琝落了淚,「皇姐是不是怪我?」

「我怎么會怪你?」

「大皇姐方才說了,若是你知道了定然會不高興……」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司予述認真道。

司以琝看著她,「皇姐……我不是想騙你,我只是……只是……」後面的話淹沒在了哽咽當中,他始終沒有說出來。

司予述道:「我知道,好了,別哭了,都是當父親的人了,若是被樂兒見到了會被笑話的。」

司以琝忍住了淚水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跡,「我沒事,皇姐你別擔心……既然皇姐知道了這件事,那皇姐打算怎么辦?母皇……母皇她放了司予執……她……」

「琝兒。」司予述打斷了他的話,「我相信這件事不是她做的。」

司以琝一愣。

「雖然我不知道先前母皇為何會讓人抓拿她,但是我相信,她並無置我於死地之心。」司予述繼續道,「也許這也便是母皇放了她的原因。」

「可是……」

「琝兒你不妨想想,司予執為何要殺我?」司予述正色問道。

司以琝一愣,半晌之後方才咬牙切齒:「為何她的那個生父!她不是一直想救官氏嗎?!還有,這些年母皇為了父君和我們那般待她,難道她便不恨我我們?!若是這件事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母皇先前怎么會想殺她?!」

他不信,若是她真的和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怎么便會被人說是幕後之人!

便是連禮王也未曾牽涉進這件事,為何偏偏是她?

「皇姐,你不必為了安撫我而這般說,你放心,我答應過了大姑母不會去找她的麻煩!」

司予述搖頭道:「她心里恨不恨我,我並不知道,可是,我卻知道便是她殺了我,母皇也不可能赦免官氏,我知道,她也一樣知道的。」

「她便不能是狗急跳牆?官氏那般惡毒之人生出來的人怎么會是個正常人?!」司以琝咬牙道。

「琝兒……」司予述有些無奈,「她便是真的有這個心,但是也沒有這個能力。」

司以琝還想反駁,可是看見了司予述臉上的疲憊之後,便將話咽了會兒,「好,皇姐說她不是便不是,皇姐,很晚了,你休息吧,皇姐,既然你認為這件事和她沒有關系,那你千萬不要因為她而影響了身!母皇……母皇她們也許是找到了證據證明不是她做的,所以方才會幫著她的!」

他怎么這般的蠢,他之前瞞著皇姐這件事不就是擔心她會認定是司予執做的所以沖動行事傷著了自己的身子嗎?

如今皇姐都信不是司予執做的,那便不會做什么,更不會如同他一般因為母皇和大皇姐他們的行為而傷心氣憤!

皇姐認為不是她做的便不是就是了!

他說這般多做什么?!

「皇姐,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司予述看著司以琝半晌,然後,緩緩點頭:「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已經沒有大礙了,你也要好好休息。」

司以琝壓下了心頭翻滾的情緒,點頭,又叮囑了許久之後,方才離開。

司以琝離去之後,白氏進來了,神情憂心,「殿下……您……您是何時知道的?」

顯然,他是聽見了方才司予述和司以琝的話。

司予述看著他,笑了笑,「原先本殿以為本殿裝著不知是為了琝兒好,可是本殿卻發覺,這件事對琝兒的影響比本殿要深的多。」

白氏攥緊了拳頭,「殿下……我和三皇子並非有意欺瞞您。」

「本殿沒有怪你。」司予述看著他道,「你讓管家派人去一趟余府請余雅淳過來一趟。」

「現在?」白氏驚訝。

「嗯。」司予述點頭,眼眸微微眯起,「若是晚了,本殿怕琝兒的情緒更加的糟糕,本殿不能讓他出事!」

白氏並不甚明白,可是看了司予述的神色,也沒有多說什么便連忙去吩咐管家。

司以琝並不知道司予述院子內的事情,他出來了之後便徑直回了客房,然後把自己關在了寢室當中,甚至連李樂也給忘了。

而此時,李浮方才從工部衙門里回來,安撫了李樂幾句之後,便進了屋子。

屋子內沒有點燈。

透著從窗子滲透進來的月色,李浮隱隱地看見了床邊坐著一個人,她沉吟會兒,然後緩步走了過去,「三皇子……」

司以琝沒有怒言驅趕,而是沉默。

李浮沉默會兒,然後,輕聲喚道:「琝兒……」

「皇姐知道了。」司以琝曲著膝坐在了床邊,雙手環著雙腿,「我真的傻,這里是太女府,便是她們都聽我的,可是,我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瞞住皇姐?」

李浮一愣,「太女……」

「皇姐沒有生氣,也沒有激動,反而是勸我……」司以琝抬起頭看向了身邊的人,因為黑暗,他連她的臉龐也未曾看清,也便是因為這樣,他方才能夠將心中的話說出口,「皇姐說我不該這般偏激……你說,這些日子我真的很偏激嗎?」

「你只是擔心罷了。」李浮聲音溫和。

司以琝嗤笑一聲,「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是如何反應……我是偏激……甚至失控……我恨所有人為司予執說話的人,恨大皇姐,恨禮王,恨母皇,恨父後,恨大師,便是連大皇兄我也遷怒!我懷疑一切來探望皇姐之人,質疑她們所表現出來的關心……皇姐說的沒錯,我是偏激……可是……可是我的真的怕……我真的好怕……」

他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便是連身子也輕輕戰栗。

「我怕我害了父君,如今又害了皇姐……」

李浮眼眸一睜。

「當年,若不是我任性偷跑出宮,司予執便不會因為救我而受了重傷,母皇便不會對他們父女好……我記得的,當時母皇對官氏根本便是極為冷淡,是因為我……母皇方才對他好的……方才會讓他有機會再懷上孩子……父君最後便是因為這個孩子而對官氏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方才會讓他有機會傷害父君……都是因為我……官氏有機會害父君,而如今司予執也有了機會害皇姐……」

「琝兒……」

「我為何要那般任性,為何要偷跑出宮?為何要生父君的氣?為何要那般任性!?」司以琝咬著牙哽咽道,「若是當年我沒有做這件事,後面所有人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官氏不會有機會害父君,司予執更不會有機會傷害皇姐!甚至連宗哲景遙,我也不會遇上!……是報應!報應!西北的事情,我毀在了宗哲景遙的手上,都是上蒼對我的報應!」

「琝兒,這些事情都與你沒關系,沒有……」

「你知道些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司以琝打斷了她的話,泣聲道,「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我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我該比官氏更悲慘,跟比司予執更凄慘才對!」

李浮想安撫他,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很多事情,她並不清楚,「琝兒,太女並沒有怪你,全宸皇貴君,他更不會怪你……琝兒,你不該這般自責……」

「我知道父君不怪我……我知道……以前不管我做錯什么,父君會生氣,會打我罵我,可是卻也從來不會真的怪我……我知道……可是便是因為這樣,我方才更加的內疚更加的自責……這般多年了……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嗎?十二年了!十二年了!我嫁了人,生了孩子,可是,父君還是沒有回來!或者,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而皇姐,卻還一直在受苦……我發過誓會保護皇姐的……可是我卻沒有做到,什么都沒有做到——」

李浮沒有開口,緩緩上前,然後,伸手將黑暗中哭泣的人兒摟入了懷中。

司以琝沒有推開,像是找到了浮木一般,緊緊地抱著她,泣不成聲……

……

余雅淳見到司予述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面對匆忙趕來的余雅淳,司予述只是淡淡道:「明日本殿會上一份折子,折子上,本殿會言明,我相信此事與二皇女沒有關系,本殿不希望朝中有大臣質疑這份折子。」

余雅淳吃驚,「殿下……」便是太女相信此事和二皇女沒有關系,可是卻也不該這般快便表態,「殿下在這件事上是受害了,大可利用這件事獲取更多。」

司予述神色不動,「本殿不想這件事繼續鬧下去,即便司予執是真的做了這件事,本殿也不能讓她被定罪。」

「為何?」

「琝兒。」司予述緩緩道,「為了琝兒。」

即便他什么也沒說,但是她還是知道,他由此至終從未放下過是他害了父君的想法,他認定了若不是當年他私自出宮,母皇便不會讓官氏有機會懷上第二個孩子,父君最後也不會因為那個孩子而對官氏容忍,官氏便不會有機會傷害父君。

司予執若是真的被定罪了,無疑會讓他雪上加霜。

他承受不住的。

余雅淳不解。

「本殿不能看著他繼續受打擊自己折磨自己。」司予述繼續道,沒有多加解釋,「父君走了,本殿便只剩下這一個弟弟了,本殿不能看著他毀了自己!」

余雅淳還想說什么,可是見了司予述的神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殿下放心,下官會從中周旋。」

「很好。」司予述溢出了這兩字,然後,合上了雙眼。

……

司予執的折子在次日早朝過後便送到了永熙帝手上,而不久之後,司予述的折子也到了。

永熙帝看著手上的兩份折子。

靜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