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火中取栗(1 / 2)

蜀羽之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想起那個木盒,自從得知了那木盒的存在之後,他便未曾停下過去思索那木盒里面究竟裝著什么東西。

是詔書,還是其他?

陛下讓他不要心軟又是什么意思?

對誰不要心軟?

她讓他務必保住皇貴君的兩個孩子,那便不是要對太女不要心軟,不是太女,值得她說出這般話的人,做出這般准備的人,便只有一個。

禮王。

可是,禮王究竟做了什么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一次良貴太君下手一事,她是否事前便知曉?若是知曉,為何沒有防備?

良貴太君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你是不是還有什么瞞著本宮?」水墨笑看了蜀羽之失神之後便問道。

蜀羽之當即回過神來,卻不打算坦白,「鳳後……」

「事到如今,我們之間難道還要防著什么嗎?」水墨笑打斷了他的話,神情有些憤怒也有些凄然,「她如今……即便本宮一再地告訴自己她不會有事,可是……本宮心里始終沒有這個把握……蜀羽之,若是她交代了你什么,便請你也告訴本宮,本宮真的受夠了!」

他的話一落,身旁的茶杯便他一手給掃落了在地。

蜀羽之看著他,沉默良久。

「太女如今雖然順利監國,但是每一件事都來稟報本宮,本宮明白她心里想些什么!」水墨笑神色譏諷,「她無非是忌憚本宮手中握著的傳國玉璽,無非是擔心本宮在最後的時刻推了赫兒出去與她相爭!本宮明白的很!若是可以,本宮也想將那玉璽交出去給她,可是本宮不可以!本宮無法肯定玉璽交出去之後會發生什么!經過了之前早朝的事情,太女和禮王更是不能相容,若是在這時候讓太女掌控了全局,那太女豈會容得下禮王?蒙氏先前的那番警告也定然絕非空話!」

「鳳後,臣侍明白。」蜀羽之緩緩說道。

水墨笑盯著他,「你明白,可是,你卻仍舊是不願意相信本宮!」

蜀羽之沒有回答。

「本宮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水墨笑譏笑,又像是自嘲,「在這個時候,便是本宮也無法去輕易相信別人!」

「鳳後,陛下只是交代了讓臣侍不惜一切保住皇貴君的兩個孩子。」蜀羽之緩緩道,「陛下交代臣侍的是私情,而交給鳳後的是大義,鳳後,大周的未來掌控在你的手上。」

水墨笑眼眶倏然一酸,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涌出來一般,可是,他卻狠狠地咬牙咽了回去,沉吟會兒,然後方才輕笑道:「你知道嗎?本宮年輕的時候最希望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掌控住這大周的秀麗江山,本宮要站在那至高無上的位子,要讓天下所有人都匍匐在本宮的腳下,本宮要成為這大周第一人!如今,本宮如願以償了,可是……本宮寧願回到當初那般與她偶爾爭吵冷戰甚至對峙的時候!」

蜀羽之仍舊是沉默。

「你說她相信本宮,其實蜀羽之,她最相信的人還是你。」水墨笑看著蜀羽之。「她將她最重要的人托付給了你!」

「鳳後,陛下不會有事!」蜀羽之沒有回應水墨笑的這些判斷,而是決絕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水墨笑只是笑了笑,沒有認同,也沒有反駁,「也罷,如今本宮沒得選擇,你也沒得選擇,既然如此,便依著命運的安排去走,命運要我們如何,我們便如何吧!」

話落,合了合眼,然後,回到了正題上面,「方才的事情你要盡快查清,太女說的沒錯,東南一事不能再拖下去,若是陛下染疫的消息傳開了,事情更麻煩,還有二皇女,太女雖然沒有表示出任何仍舊介懷之前一事,但是太女和二皇女之間的恩怨不比禮王少多少!先前陛下安好可以摁住那些對二皇女的聲討,如今太女未必可以!」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本宮不想陛下好了之後見到自己的女兒一個個的沒有好下場!」

蜀羽之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在回到了承月殿之後,蜀羽之便讓人宣召了內務府總管章善。

「良貴太君謀害陛下一事查的如何?」蜀羽之見了她之後,便直接問道。

皇家暗勢力中如今分作三批。

一批是後宮暗衛,如今掌控在他手里。

另一批則是陛下身邊的暗衛,不過這部分勢力只有在陛下真的出事之後他方才可以動用。

還有最後一批則是先帝留下來的暗衛,後來被改編成了密探,不做內宮守衛,用作刺探各種情報以及潛伏,目前掌管著是章善。

而永熙帝下旨了讓章善全力協助他。

「目前仍是沒有消息。」章善回道,「不過在良貴太君回宮之前,康王和孝王似乎有過幾次來往,之後端王正君也去過了康王府幾次,據聞是前去探望腳受傷的康往正君。」

蜀羽之是知道這些,不過如今重新聽了一次,卻聽出了另一種感覺,「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次牽涉到的人不僅是康王和樂王,還有端王孝王兩人?」

「臣暫且不能肯定。」章善回道。

蜀羽之擰緊了眉頭沉思了起來,直到現在他仍舊是想不通為何良貴太君為何要謀害陛下,康王、樂王與陛下並沒有多大的仇怨,即便有,也不過是一些不滿罷了,可是,陛下這些年對她們也算是不錯……可端王和孝王……孝王這些年一直呆在西南大營,雖然沒有升遷,但是職位也是不錯,便只有端王……當年端王便意圖構陷鳳後……難道這一次……

沉思截然而止,「章總管,讓人盯緊端王府,有任何異動立即前來通知本宮!」

若說先帝僅剩的皇女當中要找出一個最恨陛下之人,那便應該是端王!

當年昭皇貴君雖然是病死,但是,瑞王卻是被毒死。

即便下手之人是昭皇貴君,但是難免端王不會將這筆賬記在陛下的頭上,當年她那般小的時候便聽信了昭皇貴君的話構陷鳳後。

只是有一點不明的是,為何她要沉寂了這般多年之後再來下手?

還有,她是如何使動良貴太君?

雖然她們的父親是兄弟,可是,這些年,良貴太君根本便從未理會過昭皇貴君的幾個孩子!

若這件事真的是端王在背後策劃,那她定然把握住了一些讓良貴太君願意替她做這事的把柄!

「是。」章善領命道。

「還有,二皇女這段時間定然有給陛下密折,本宮需要這些密折。」蜀羽之道。

章善抬頭:「回翊君,二殿下每一次從東南傳回來的折子都是原封不動地送到陛下的手中,如今恐怕只有陛下知曉折子在何處。」

蜀羽之蹙起了眉頭,「既然折子你沒有,那本宮想知道二皇女在東南究竟查到了什么!陛下這一趟定然有派探子隨行的,你應該知道情況!」

「回翊君,探子所呈報回來的消息也一一密封送至了陛下手中,臣手中也是沒有。」章善回道。

蜀羽之心中一緊,「你掌管著這些探子,難道一點消息也不知?」

這可能嗎?!

「其他的事情是都會經過臣,然後再由臣呈報給陛下,然後這一次東南的事情,陛下卻下了旨意,一切消息都直接呈給陛下。」章善回道。

蜀羽之聞言心中一沉,「你便一點消息也收不到?」

章善點頭:「是。」

蜀羽之沉吟半晌,沒有再問,東南一事不像表面這般簡單他有心理准備,可是就真相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讓陛下這般的謹慎?

她讓二皇女縱容二皇女在東南大開殺戒不便是為了清理東南嗎?

究竟還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

「你讓人將陛下染疫的事情告知二皇女,讓她盡快依著陛下離京之前交代給她的旨意將東南一事給處理好!」

「是。」

「還有……」蜀羽之沉吟會兒,然後聲音清冷地道:「讓探子盯緊二皇女的一切舉動,若是她有任何不同尋常的舉動,立即通報於本宮,若是情況緊急,你可以讓探子自行處理,只要不傷及二皇女的性命,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章善聞言有過一會兒的沉默,然後方才領了命令,「是。」

蜀羽之垂下了眼簾,沉默會兒,隨即岔開了話題,「禮王府有什么動靜?」

「一切正常,除了之前禮王的近身侍衛陳玉為了散播陛下染疫一事而四處走動之外,其他的都沒有特別的動靜。」章善回道。

蜀羽之又問道:「這些年,陛下是不是一直都在禮王府安插了眼線?」

章善回道:「是。」

「禮王沒有和西北聯系?」蜀羽之眯著眼睛問道,「她沒有讓人送消息去西北?」

章善聞言沉默半晌,「據臣所掌握的消息,禮王並沒有這般舉動,當然,即使是在精密的探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臣無法完全肯定禮王一直從未和西北聯系過,不過……」沉默會兒,方才道:「白家倒是往西北送去了家書。」

「白家?」蜀羽之蹙眉沉思會兒,「若是本宮沒有記錯,白瑞的妹妹白薇如今在西北。」

「是。」章善回道,「如今西北邊城蒙將軍掌控軍權,白大人掌控地方政權。」

蜀羽之又沉思會兒,白家往西北送家書定然不僅僅只是家書,不過白家此舉倒是不意外,只是……「白家如今和太女連在了一起,應該不至於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白薇知曉京城的情況對將來穩定西北局勢也是有幫助,只是……白薇若是知曉此事,那蒙君怡那邊必然也是瞞不住,雖然白薇可以節制蒙君怡,但是她始終是文官,不過陛下在軍中也應該安排了人節制蒙君怡的……」

話停頓了會兒,然後凝聲道:「章總管,讓西北邊城的探子時刻准備好,若是陛下出事,京城大亂,那便將蒙君怡給本宮控制住!」

章善了然,「臣明白。」

「還有,西戎國的情況也要時刻注意著,不能讓陛下染疫的消息傳到敵國耳中!」蜀羽之正色道,「本宮知道這些年陛下在西戎國布下了很嚴密的探子網,其他的本宮不管,但是有一點是一定要做到,陛下染疫的消息絕對不能讓西戎國知曉!」

「是!」

便在章善離去之後沒多久,蜀羽之便接到了消息說良貴太君已經清醒了。

他當即便趕往良貴太君住處。

到了的時候,便見水墨笑也匆忙趕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轉身便欲進去。

「鳳後,翊君,請留步!」匆忙趕來的德貴君急忙攔下了兩人。

水墨笑面色冷凝地盯著他,「讓開。」

德貴君並不知道內情,「鳳後,良貴太君染的是疫症,容易過人,鳳後若是不放心,便由臣侍進去看看,然後再……」

「本宮在陛下身邊照顧了那般長時間都沒有事情,怎么便會在這里出事!讓開!」水墨笑已經極力冷靜了。

蜀羽之也開口:「鳳後,不如讓臣侍進去。」

「你覺得本宮會安心嗎?」水墨笑盯著他道。

蜀羽之啞然,是啊,除非親耳聽見,親自詢問,否則,誰也不會安心。

德貴君見情況僵持不下,便只有做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即便真的要進去,也要先做好防護。」

水墨笑兩人沒有異議。

在經過了一重重的防護之後,兩人便往良貴太君的寢室而去,而便在寢室之外遇見了康王和樂王,兩人臉上也蒙著白布,無法看清兩人的神色,不過從她們的眼中,也可以窺探些許。

水墨笑目光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康王和樂王可好?」

康王無法開口。

樂王上前,「一切都好,多謝鳳後關心,父君如今依然醒了,只是畢竟是染了疫症,鳳後便不要進去了。」

「良貴太君是先帝的君侍,本宮作為陛下的鳳後自然不能不親自前來探望!」說罷,便轉身往上了通往寢室的石階。

蜀羽之緊跟其後,不過再見了德貴君駐足不前之後,便聽了下來,「德貴君不進去?」

德貴君搖頭,「本宮應該不方便進去。」

水墨笑聞言轉過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也沒有說什么。

蜀羽之清楚德貴君的意思,他不想陷進這件事里面來,雖然這般做有些冷漠,然而,卻和他一向明則保身的處事方式相合,因而,也沒有過於的苛求,緊隨著水墨笑進了寢室。

寢室內,葯味彌漫。

隱隱著還有某種極為壓抑的氣息存在。

水墨笑沒有顧忌其他,直接進了內室,這時候,宮侍正跪在地上喂著良貴太君用葯。

良貴太君的臉色蒼白的可怕,但是意識卻還是清晰,而且,葯也能順利喝下。

只是,眼中卻無半絲神采。

像是已經沒有了存活的意志似的。

水墨笑卻冷笑於心,若是沒有存活的意志,豈會這般聽話地將葯喝下去?!

殿內守護的宮侍和御醫見了兩人,雖然看不清兩人蒙著白布的臉,但是身上的衣著足以證明兩人的身份,「見過鳳後。」

眾人行禮。

水墨笑厲聲喝道:「全都給本宮退下!」

眾人一愣。

「出去!」水墨笑沒有多加解釋又一次喝道。

眾人雖然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不過卻還是聽了命令,退了出去,包括那喂葯的宮侍。

待眾人離開了之後,水墨笑便直接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地盯著在床上仿佛奄奄一息的良貴太君。

而良貴太君在見到水墨笑的那一刻,眼底閃過了一抹異芒,不過很快便消失。

水墨笑掃了一眼旁邊小桌上隔著的葯碗,目光一獰,揚手將那葯碗給掃落在地,一聲清脆的聲響,碗中的葯撒了一地。

「你……」良貴太君溢出了一聲低喃,卻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其他。

「生氣了?」水墨笑冷笑,「你以為你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能活下去嗎?!」

良貴太君眼眸睜大了些許。

水墨笑直接動手揪著他的衣裳將他從床上拉起,然後厲聲質問:「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要害陛下!?陛下對你不夠好嗎?陛下對你的女兒兒子不好嗎?你究竟還有什么不滿一定要至陛下於死地?!」

「你……放手……」良貴太君艱難道。

「為什么要害陛下!誰在背後指使你的!?」水墨笑沒有理會他的話,繼續質問。

良貴太君盯著他,「本宮……不知道你說什么……本宮是先帝的君侍……是你的長輩……你這般對待本宮……便不怕先帝在天之靈不安……便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水墨笑更是震怒,「你是先帝的君侍?你還記得你是先帝的君侍嗎?你在下手害陛下的時候你想過先帝嗎?本宮不怕天打雷劈?那你便不要死後司家的先祖不會放過你嗎?!」

「放手——」

「你以為你不承認本宮便奈何不了你嗎?」水墨笑目光陰沉,「本宮告訴你,即使你死了,本宮也不會與你善罷甘休!別忘了,你還有女兒,還有兒子,還有孫女孫子,本宮倒是看看,你能不能死的安寧!」

說罷,便松開了手。

「你——你不能——」良貴太君掙扎地欲起身,然而卻沒有力氣。

水墨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本宮再問你一句,為何要害陛下,你背後指使之人究竟是誰!?」

「本宮沒有……」良貴太君趴在了床上抬頭看著他,眼神近乎瘋狂。

「你說的沒錯,你是本宮的長輩,是所有人的長輩,可也便因為你是長輩,所以你老了,你以為你在後宮做的這些骯臟的事情真的可以瞞的住嗎?良貴太君,後宮早便不是你的天下!」水墨笑厲喝道,隨後伸手擒住了他的下巴,即使隔著手上的白布手套,但是卻還是可以感覺到了良貴太君的輕顫,目光狠戾:「本宮告訴你,若是陛下出事,本宮便讓你的子孫陪葬!即便陛下安然,本宮也不會輕饒她們!本宮倒是想看看,你的在天之靈如何安寧!?」

「鳳後——」這時候,一道驚怒的聲音傳來。

水墨笑轉過身,卻見樂王和康王也進了來。

「鳳後,你這是做什么?」樂王上前怒道。

水墨笑冷笑道:「別在本宮面前假惺惺了,你們父君做了什么是你們會不知道?!」

「鳳後你說什么?」樂王雙目圓睜。

康王卻閉口不語。

水墨笑冷冷地盯著她,「陛下為何染疫,你父君清清楚楚,本宮告訴你們,若是你們早些將事情交代清楚,而且陛下也安然無恙,本宮可以求陛下放過你們的家人,否則,本宮便讓你們滿門陪葬!至於……」他轉過身盯著床上像是苟延殘喘的良貴太君,「至於你,你放心,本宮會讓御醫好好地給你治,然後,讓你好好地看著你將會為你所作的事情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說罷,便拂袖離去。

康王和樂王兩人僵在了原處。

蜀羽之掃視了兩人一眼,隨後起起步離開。

樂王呆愣在原地許久,然後方才沖到了良貴太君的床邊,將癱軟在床上的良貴太君扶起,「父君,你做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鳳後所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父君,你到底做了什么?!」

良貴太君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落著淚。

「父君!」樂王無法接受這件事,先前鳳後在早朝上對她們的態度已經讓她覺得奇怪,可是她也不過是以為鳳後知曉了西南大營的事情,可是沒想到……「父君,你真的……」

疫症已經消退,陛下卻在這時候染上了疫症,而父君也……

禮王先前的那些指責和懷疑……

「父君,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有什么後果?你……」樂王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倏然轉過了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