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心中之懼(2 / 2)

……

慶安殿散席之後,司以琝和妻主女兒回了辰安殿。

司以琝心中最後的一點不安終於在見到了父親之後消失了,可卻仍舊是看出了父親的不對勁,「父君,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雪暖汐看著兒子,「沒事。」

「父君……」

「好了,今晚上你也折騰壞了。」雪暖汐打斷了兒子的話,「去休息吧。」

司以琝沉默半晌,最後還是領了話,起步離開。

李浮和李樂一直在暖閣外面等著。

李樂見父親雖然已經恢復了尋常,可是今晚上所發生的事情還是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因而眼中的憂慮之色仍是沒有消除。

司以琝見了更是愧疚,上前抱起了女兒。

「父親,女兒重……」李樂忙道。

司以琝卻笑道:「再重父親也抱得起。」

「父親……」李樂聲音有些哽咽。

司以琝忍下了心里的難過,對李浮道:「我們去偏殿吧,我累了。」

李浮看著他,「好。」

……

「母皇,今夜西戎國使節為何屢屢針對琝兒!」

從慶安殿離開之後,永熙帝直接回了交泰殿,隨後,司予述便前來求見了。

她來只有一個目的,便是問清楚今晚上心里的疑惑。

沒有繞彎子,直接問了出口。

母皇今晚的舉動分明是知情!

永熙帝看著她,卻沒有給她回復,「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吧!」

「母皇……」

「朕累了。」永熙帝打斷了她的話。

司予述看著她,只能壓住了疑惑行禮離開。

便在司予述離去之後沒多久,冷霧便進來稟報說蜀羽之來了。

永熙帝眸光一凜,「傳!」

半晌,冷霧領著蜀羽之進來。

蜀羽之的面色仍舊是和方才一般不好,只是他前來卻不是因為司以徽的事情,在行禮之後,便正色道:「陛下,琝兒和宗哲景遙見面之時,程秦在場!」

永熙帝聞言面色當即一變,「什么?!」

「暗衛是在事後方才發現的。」蜀羽之繼續道,「如今程秦被軟禁在了佛堂。」

永熙帝眯起了眼睛,「他怎么會在場?!」

「目前還不知。」蜀羽之繼續稟報,「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理?」

「琝兒跟那人說了多少?」永熙帝又問道。

蜀羽之沉吟會兒,「該說的都說了,三皇子很冷靜,倒是西戎國主慌了。」

「暫且將人看住。」永熙帝沉思半晌道。

蜀羽之應道:「是。」

永熙帝看著他,「你……」

「臣侍只有一晚的時間,若是陛下沒有其他的吩咐,臣侍先告退。」蜀羽之不等她說完,便行禮道。

永熙帝沉吟會兒,「羽之……」話最終沒有說下去,「去吧。」

「是。」蜀羽之領命,隨即轉身離開。

永熙帝沉默半晌,眸光隨即一凜,「來人,傳章善!」

……

夜已入四更,熱鬧了一日的皇宮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安靜之中。

辰安殿寢殿內,雪暖汐一直沒有入睡,他一直在等著,等著永熙帝的到來。

即便他相信她沒有懷疑她,可是,這一刻,他只想見到她,唯有見到她,讓她陪在他的身邊,他的心方才能夠真正地暖起來。

他沒有讓人去請,即便只要他開口,她便會過來。

「主子,時辰已經不早了,陛下今晚上可能不會過來了。」冷雨上前勸道,「奴侍方才讓人去打聽了,陛下如今在交泰殿。」

雪暖汐看了他一眼,「她會來的。」

冷雨無奈。

「冷雨你知道嗎?」雪暖汐沉默了會兒,又緩緩開口,「我的心,如今便像是被一層寒冰包裹著,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主子?」冷雨聞言,頓時大驚,「你……」

「我相信涵涵會信我。」雪暖汐繼續道:「可……為何會有人這般做?為何?便真的要生死相斗嗎?便真的不能和睦相處嗎?」

冷雨沉默。

雪暖汐看了看他,蜷縮起了身子,「今晚是涵涵的壽辰啊,四十大壽,為何會有人忍心在這般一日做這樣的事情?便是真的要做,不能再等等嗎?我原是因為我能夠好好地陪她過這個生辰的,十三年了,這是我十三年之後陪著她過的第一個生辰,往後,我也不知道還能陪她多少個生辰。」

冷雨再度一驚,「主子,你這是在說什么話?」

「我一直在說還有很多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雪暖汐卻道:「可是我的心卻一直有著一個不安,我相信涵涵定然能夠長壽,可是我呢?我也能嗎?」

「主子——」冷雨這下是真的嚇到了,「你……」

「你不必害怕。」雪暖汐笑了笑,「我現在沒有什么不適,只是……在貴王對我用了那般多葯之後,我真的能夠陪著她一同長命百歲嗎?」

冷雨忙道:「主子,您多慮了,御醫不是每隔五日便來給你請脈嗎?她們都說主子的身子很好!主子如今也沒有什么不適啊?」

「或許是我自己多想了吧。」雪暖汐繼續道,「只是冷雨,這幸福來得格外的不容易,所以,我更害怕失去,我能失而復得一次,卻未必能夠這般幸運地有第二次的機會!我一直很怕,可我卻不敢將這份害怕告訴涵涵。」

「主子……」

雪暖汐看著他,「因為她比我更加的害怕。」

「主子,不會有事的!」冷雨想用更好的話安撫主子,可最終卻只能說這般一個。

雪暖汐笑了笑,「我只想好好地過日子,可為何卻有人不想?」

冷雨看著主子,「主子,你是不是有了懷疑的人?」

雪暖汐沒有回答,只是笑容卻更加的哀傷。

冷雨沉吟會兒,「是……豫賢貴君嗎?」

雪暖汐還是沒有回答。

窗外,回響著寒風肆虐的聲音。

……

流雲殿的寢殿內,此時已經熄了燭火。

只是寢室的主人,卻並沒有就寢,而是僅僅穿著一件寢衣站在了窗前。

窗戶微敞開,寒風瘋狂灌入室內,將窗前的人的面容刮的冰冷發青。

窗外,是沒有半點星辰的漆黑蒼穹。

「對不起……」

蒙斯醉冰冷的雙唇輕輕地溢出了三個字,隨即,合上了眼睛。

一行溫熱的淚水滑落了臉龐,驅散了臉龐些許的寒意。

只是,卻讓心更加的冰冷刺骨。

……

而此時,在流雲殿的另一個方向,司予昀同樣沒有入眠,只是與蒙斯醉不一樣,她卻是躺在了溫暖的床鋪上,手中把玩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翠玉酒杯。

嘴邊,蔓延著一抹淡淡的笑。

……

朝和殿內,水墨笑也是輾轉反側。

雖然只是一夜,但是他相信蜀羽之不會一無所獲的。

雪暖汐明明知道蜀羽之手中有勢力,應該不會行這般冒險的事情,只是……蒙氏……他不知道嗎?便是沒有正面坦白過,只是他真的一點也沒發覺?

便是真的沒發覺,以他的心情不至於會為了對付雪暖汐而犧牲一個無辜的四皇子。

不管蒙又欣死不死,四皇子這一輩子都是毀了的。

而且這件事和當年二皇子的事情如此的相似,若是真是他做的,那將來若是曝光了,二皇子該如何自處?

他豈不是在自己的兒子傷口上撒鹽?

明明好好的,為何忽然間便成了這個樣子?

便是他真的還沒放棄扶持自己的女兒,可如今行事一片大好,他用得著兵行險招嗎?

水墨笑不管怎么想也想不通。

此時,外面已經響起了五更天的聲響。

而也是在這時候,永熙帝進了辰安殿。

雪暖汐仍是沒有入睡,只是許是等到時間長了,已經陷入了沉思中,因而,便是永熙帝進來了,也沒有發覺。

冷雨一直守在身邊,見永熙帝真的來了,心里方才松了口氣,沉默行了一禮,悄然退下。

永熙帝緩步上前,因為背著光,影子罩住了雪暖汐的身子。

雪暖汐也被驚醒了,抬頭看向來人,沒有過大的驚喜,只是淡淡的微笑:「你來了?」

「嗯。」永熙帝微笑應道。

雪暖汐欲起身,「我讓冷雨給你備了宵夜,你若是餓了便吃些。」

永熙帝伸手抱住了他,「別動。」

「好,我不動。」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緊緊地擁著他,頭靠在了他的肩上,幾乎想從他的身上汲取溫暖,「阿暖,有你在,真好。」

雪暖汐伸手抱著她,「有你在,也好。」隨後,見她不動,便又問道:「累了吧?」

永熙帝點頭:「嗯。」

「那睡吧。」雪暖汐說道,「若是不餓,便先休息,快天亮了,還得早朝,若不是太餓,便先休息,不管要處理什么事情,都需要休息好了方才能夠去做。」

永熙帝抬起頭,眼眸似乎有些濕,「好。」

雪暖汐發現了,心中倏然一痛,將她拉上了床,然後緊緊地抱著她,「睡覺,好好睡覺!」

她比他,更加的傷心吧?

……

次日,天方才灰灰亮。

承月殿內,卻想起了一聲巨響。

是掀翻了桌子的巨響。

門外的宮侍聽見了動靜欲進來,卻被喝止了。

「都不許進來!」

蜀羽之喝停了外面的宮侍之後,便赤紅著眸子盯著眼前的黑衣男子,「死了?!居然死了!陛下花了這般多心思培養你們,便是讓你們成為廢物嗎?!」

男子低著頭,沒有辯解。

「那是唯一的證據!唯一的證據!」蜀羽之憤怒道,整件事中,蒙又欣不可能說真話,徽兒又至今都不肯說一個字,其他的人也都是無足輕重的,如今便剩下那個宮侍了!

可偏偏人卻死了!

「死了!死了!」他努力地做深呼吸,「死了又如何!只要真的有這個人,便還能查到其他!給本宮弄清楚這個人的所有情況!」

「是!」

蜀羽之攥緊了拳頭,一字一字地道:「本宮便不信本宮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