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最終能夠減少一些傷害。
……
四皇子大婚之後兩日,永熙帝又下了一道賜婚聖旨,將司徒雨嫡次女的嫡出二子賜與太女為側君。
這道賜婚聖旨一出,不但德貴君被驚的手足無措,便是朝堂也因此而震驚。
先前四皇子的婚事眾人猜測永熙帝是在恩賜蒙家,抬舉禮王,可如今又出了這般一道賜婚聖旨,眾人便不明永熙帝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太女沒立,永熙帝此舉或許是想擇優選擇,可如今太女已立,若是再任由著兩虎相爭,那後患無窮。
可聖旨下了,誰也反對不得。
而司予述欣然接了旨意。
蒙斯醉得知了消息之後,原本便不好的臉色霎時間蒼白了下來。
……
消息傳到太女府,白氏也是怔住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隨即,便又著手准備迎新人進門,而再三日之後,一頂刻著內務府標志的轎子從太女府的側門抬了進去。
程秦入府了。
相對於司徒氏入府的准備,程秦入府則顯得極為的低調。
沒有賜婚的聖旨,也沒有永熙帝派來的人,只是雪暖汐派了冷雨陪同,而程秦入府對外也僅僅是全宸皇貴君賜了一個宮侍給自己的女兒當侍人。
侍人。
不是侍君更不是側君。
白氏得知了這個位份之後愣了會兒,隨後心里的苦澀之意也淡了一些,至少不管是妻主還是父君都還念著他。
侍人。
連玉牒都不能上的侍人,他還在意什么?
程秦的住處早便已經備好了,在西苑。
可依著規矩,侍人的住處只能在北院。
白氏想了想,最後還是讓程秦入住西苑。
全宸皇貴君賜下來的人,給予特別待遇也是理所應當。
白氏沒有出面,只是讓內院的管事將程秦送到了西苑,隨後將冷雨請到了花廳,「不知父君會以這般方式送程公子入門,我有些不安。」
冷雨微笑道:「當日正君為了殿下願意委屈,主子如何能讓正君委屈?」
「請代我多謝父君。」白氏笑道,「這幾日我一直忙著司徒側君入府一事所以沒有進宮給父君請安,等司徒氏入府之後,我便進宮。」
「主子說了如今天氣越發的冷,正君便不要進宮了。」冷雨回道,「為了殿下正君勞心勞力,主子一直心中不安,若是正君再這般見外,主子心里更會不安的。」
「讓父君憂心,是我的不是。」白氏回道。
冷雨道:「出宮之前主子讓奴侍轉告正君一句話,在殿下的心里,主子的心里,只有您是太女正君,是這太女府的主人,主子讓正君不必不安。」
白氏聞言心中一暖,「多謝父君。」
……
司予述回府的時候還不知道程秦已經入府了,或許是因為司徒氏的事情她擔心白氏會多想,因而這些日子一直宿在他的院子中。
這一日回來之後,也是去了他的院子。
白氏倒是意外,在他的心里,司予述對程秦是不同的,今日程秦入府,她該是迫不及待去見新人才是。
「殿下怎么來了?」
司予述聞言卻是疑惑,坐了下來之後反問道:「我不能來?」
「自然不是。」白氏微笑道,笑容中有些苦澀,「程公子今日入府,我以為殿下會過去。」
司予述聞言卻是一愣。
白氏疑惑,「殿下不知道?」
「什么時候的事情?」司予述反問。
白氏道:「今日上午入府的,不過不是侍君,只是侍人的位份。」
司予述蹙眉。
「殿下別心急,待將來程公子誕下孩子再升為侍君也是可以的。」白氏忙道:「住處還是在西苑,畢竟是父君賞下來的人,住在西苑也是應當。」
司予述看著他,眼底似乎有著疑惑。
「殿下可要過去看看?」白氏又問道。
司予述凝視了他半晌,「不了,他今日方才入府,也應該折騰壞了,你讓人過去說一聲讓他早些休息吧。」
白氏雖然驚訝,可面上的笑容卻少了一些苦澀,「程公子畢竟是新入府,若是殿下不過去……」
「本殿有些餓了,上回你給本殿做的那個羹湯挺不錯的,再去跟本殿做一個。」司予述打斷了他的話道。
白氏看著她,「好。」
「弗兒。」司予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程秦的事情有些復雜,司徒氏你也不必過於在意。」
白氏一愣,隨後微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往後我會好好善待後院眾人的。」
「本殿不是這個意思。」司予述蹙眉道。
白氏微笑道:「我知道。」
即便她這般做只是為了安撫他,但是只要她有這份心,他便領了。
「殿下坐會兒,我去給殿下准備宵夜。」
「嗯。」
……
程秦一直端坐在寢室之中,從進了寢室之後便一直如此。
身邊的侍人是白氏安排的。
他從宮中出來,便只是穿了身上的這一身衣裳。
「程主子,殿下遣人過來說程主子新入府許是累了,今晚便早些休息吧。」一個下人進來稟報道。
程秦抬起頭,「殿下不來?」
「殿下憐惜程主子。」那下人回道,雖然是白氏身邊的人,但是也沒有說出司予述去了白氏那里,因為這般的炫耀會給後院帶來風波。
程秦靜靜地沉默會兒,隨後道:「我知道了,請轉告殿下,多謝她惦記著程秦。」
「奴侍告退。」
待人走了之後,程秦便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小侍道:「就寢吧。」
「是。」
司予述沒來,程秦並不驚訝,也不著急。
即便是在這一刻他也拿不准司予述對他的態度,不過他的計劃已經走出了第一步,其他的,便無需著急。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
……
在往後的幾日,司予述一直沒有踏進程秦的院子,而程秦除了每日清早和後院其他的主子去白氏的院子請安之外,也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中。
司予述雖然一直宿在白氏的院子,但是每日需要進宮去上早朝,所以一直沒有和前去請安的程秦見過面,這樣的情況讓白氏奇怪,也讓後院的其他人放了心。
方氏是如今府中唯一的側君,而他也清楚他這個側君來的過於的好運,因而一直很憂慮不久之後進府的側君司徒氏。
白氏倒是看出來了,也安撫了幾句,至於方氏自己能不能想通,則不再他的能力范圍。
很快,司徒氏入門的日子到了。
就在除夕前的三日。
雖然這樁婚事意義非凡,不過婚儀還是依照規矩進行,當晚新人入門,司予述於門口相迎,隨後,太女府開筵席。
自然,這一晚司予述不可能去白氏的院子。
「主子,夜深了,歇息吧。」
白氏站在門口看著西苑的方向,久久不動,直到身邊的人勸了方才回過神來,「你說,司徒氏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不管是什么樣的人,也只是側君。」
白氏哂笑一聲,心,卻始終不安,是他多想了嗎?還是因為這一次不是侍人,而是側君,只比他低了一級的側君。
「歇息吧。」
……
皇宮
德貴君宮中,寢室內,永熙帝半躺在暖塌上,手里拿著書正看著,德貴君伺候在旁,只是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半晌,永熙帝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道:「你的侄兒嫁給朕的太女便讓你如此的不安心?」
德貴君一愣,隨即忙道:「臣侍不敢。」
「不敢?」永熙帝看著他,「便是說還是擔心了。」
「臣侍……」
「德貴君。」永熙帝打斷了他的話,「朕不敢保證司徒家最後會不會慘淡收場,但是朕可以保證至少在朕還活著的時候,司徒家不敢做出任何不敬皇家的事情。」
德貴君眼眸一睜。
「你明白朕的意思嗎?」永熙帝看著他問道。
德貴君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臣侍明白。」隨後,跪下,「多謝陛下。」
永熙帝倒是認真地端量起了眼前的男子,「為了司徒家你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心中便真的沒有不甘?」
德貴君抬頭,許是得到了承諾心里安了,倒是微笑了起來,「陛下會因為為家人做出犧牲而不甘怨憤嗎?」
永熙帝沉吟會兒,「如此說來,你便是沒有將朕當做家人。」
「陛下是君,而臣侍是臣。」德貴君也沒有驚慌,緩緩道。
永熙帝倒也沒有不滿,只是挑了挑眉,「你倒是通透。」
「臣侍知道陛下待臣侍很好。」德貴君微笑道,「能夠如此過一生,於臣侍來說是幸運。」
「翊君迫不得已不能有孩子,可這般多年來,他一直沒有看開過。」永熙帝看著他道,「朕很好奇你為何不在意。」
德貴君緩緩笑道:「正如陛下所說的,翊君是迫不得已,而臣侍是心甘情願。」
「你心里沒有朕。」永熙帝凝視了他會兒,緩緩道。
德貴君一愣,平靜開始龜裂。
「放心,朕沒怪你。」永熙帝卻笑道,「朕雖是皇帝,卻也是凡人,只要是人,難免會被人喜或不喜。」說完,看了他會兒,又道:「你若是喜歡朕,朕倒是覺得奇怪。」
「臣侍敬重陛下。」德貴君正色道。
永熙帝看了他半晌,隨後揮手讓他起身,「很好。」
……
承月殿內
自從司以徽出嫁之後,承月殿便更加的冷清了。
蜀羽之也很少出門,而除非必要,他幾乎不涉足交泰殿,或許終究還是怨了。
「四皇子府這些日子如何?」
「四皇子很少出院子,而蒙又欣則早出晚歸。」
蜀羽之蹙眉,「早出晚歸?」
「是,蒙家主將蒙家在京城的一些產業交給了蒙又欣打理。」
蜀羽之冷笑一聲,「早出晚歸也好,免得在徽兒面前礙眼!」頓了頓,又道:「她對徽兒如何?」
「相敬如賓。」
蜀羽之又是一聲冷笑,半晌後又問道:「流雲殿有何動靜?」
「一切如常。」
「一切如此?」蜀羽之冷笑,「今日是太女迎司徒氏入府的日子,他費盡心思不就是為了阻止太女和司徒家搭上關系嗎?如今這般叫不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若是徽兒嫁入了司徒家,便是太女能夠利用徽兒和靖王對他們的愧疚之心,但是和司徒家始終是隔了一層關系,如今倒是好了,直接對上親家了!不知道豫賢貴君此時是不是氣的內出血了?!」
「……豫賢貴君身體康健。」
蜀羽之冷笑連連。
……
次日,白氏早早便起來了。
可方才起身便想起了司予述昨夜不在自己這里,也便是說他不必起這般早伺候她去上早朝。
可醒了,卻也無法再睡下去。
梳洗著裝之後,外面的下人便進來稟報,說司徒氏前來給她請安了。
白氏一愣,「這般早?」
「正君可要見?」
白氏回道:「自然要,請他去花廳吧。」
「是。」
白氏想過司徒氏會是如何的一個人,可是當他見了卻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在他的眼里便是個孩子。
娃娃的臉龐,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眸中還透著好奇的神采。
司徒氏的消息上不是說他已經十五了嗎?
可眼前的男子最多不過是十三。
「你……」司徒氏睜大了眼睛,眼珠子轉了轉,「你就是正君?」
白氏回過神來,微笑點頭:「是。」
「嘻嘻……」司徒氏沒有當即請安,而是對著身邊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道,「奶爹你看,我就說正君不是你們所說的那般可怕的……」
「主子!」那男子忙打斷他的話。
司徒氏隨即努起了嘴,「奶爹,我都嫁人了你怎么還訓我!」
那男子即使著急又是擔憂,看著自家主子又看著白氏,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好。
「正君,你看,奶爹還在欺負我!」司徒氏竟轉向白氏,向他告狀,「正君你可要幫我,昨夜殿下說了,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正君的!」
白氏愣了會兒,方才回過神來,「好,往後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便來找我。」
「正君息怒……」那奶爹終於選定了,先向白氏請罪。
白氏笑道:「司徒側君小孩子心性,你就不要過於苛責他了。」
「你看,正君也這般說吧!」司徒氏一臉得意洋洋地道,隨後便又轉向白氏,「正君你真好,和殿下說的一樣好!以後我時常來找你玩好不好?你不知道這半個月來我一直在學規矩,學的我一額頭兩個大的!」
白氏笑道:「好。」
這樣的人,他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司徒氏笑的更加的燦爛了。
……
司徒氏入府的次日,白氏便領了他進宮給雪暖汐請安了,雪暖汐見了司徒氏也是覺得驚奇,隨後,便是安心。
司徒氏性子雖然不夠沉穩,但作為一個側君,這也是一個優點。
雪暖汐依著規矩賞賜了一番,倒也沒有過於的熱情,自然,是為了顧及白氏的心情。
性子大大咧咧的司徒氏也沒發覺,高高興興地領了賞賜,便隨著白氏回家了。
白氏這兩日的心情也是不錯,司徒氏出乎他意料,而司予述在納了司徒氏第二晚便宿在了正院,給足了他正君的顏面,更讓他的日子好過。
至於程秦,若不是每日清早的請安能夠見到他,他甚至已經漸漸忘了這個人了。
司予述一直沒進程秦的院子。
這讓白氏不得不想起之前她所說的那些話。
難道真的是他誤會了?
可若是如此,她為何會同意納人進門?
……
兩日之後,又一個除夕到來。
當晚的除夕宮宴沒有再掀波瀾,在一片和樂的氣氛當中度過。
當晚的宮宴所有人都出席了,不管是蒙斯醉還是司以徽,甚至蒙又欣,都來了,不過每個人都沒有做出任何不該做的事情來。
隨著新年的鍾聲敲響,永熙帝二十四年到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