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司徒側君(1 / 2)

十二月十五,四皇子出嫁。

鳳後、翊君親送至宮門口。

當日,皇宮並未設宴,不過四皇子府卻設了宴席,雖然四皇子不得寵,又是被罷黜君侍的所出,但當日登門的人還是不少。

便是太女府也遣人送來了禮物。

不管是沖著蒙家去還是沖著皇家去,這場婚宴倒是辦的還算是熱鬧風光。

不過最引人注意的還是當日的嫁妝,幾年前大皇子、三皇子出嫁嫁妝已經讓京城的人驚嘆不已,如今四皇子出嫁的嫁妝更是浩大的讓人吃驚,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四皇子的嫁妝比嫡出的大皇子都要多。

當然,當年司以晏他們出嫁的時候嫁妝也並不是全都擺出來,而司以徽出嫁,蜀羽之卻是有多風光便要多風光。

即使震懾蒙家,也是發泄心中的惱恨。

對於此舉,水墨笑雖有些意見,但卻也沒反對,如今他只是希望蜀羽之不會被這件事影響太深。

鬧騰了一個時辰之後,司以徽被送入了洞房。

而作為新娘的蒙又欣則是去了宴客廳。

這里是四皇子府,即使蒙又欣是新娘,可也不是主人。

司予執這個同胞皇姐自然是作為招待賓客的主人。

蒙又欣的面色不太好,不過卻還是笑面迎人地接受眾人的祝賀,司予執的笑容雖然也沒斷過,可卻始終沒有達到眼底。

事情蜀羽之雖然沒有明確告訴她,可是該猜到的她也猜到了。

可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何當日那個良善溫柔的蒙父君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構陷雪父君?

這樣的事情能對雪父君造成什么傷害?

破壞和司徒家的婚事?是因為這個嗎?他知道他們姐弟兩人一直對雪父君存在愧疚之心,便擔心太女會接著這門婚事而和司徒家拉上關系?

可徽兒何其無辜!

司予執曾經很期待司以徽出嫁的一日,只是卻不想到等來的居然是這般一個結局。

宴席整整開了一個多時辰方才散去。

送走了賓客之後,司予執盯著已經有了醉意的蒙又欣,若是可以她定然會狠狠揍她一頓,可是她不能!

那晚上的事情絕對不能公開!

「徽兒是本殿唯一弟弟,若是你讓他不快,本殿便是拼盡一切都不會讓你好過!」

蒙又欣沒有回話,只是嘴邊泛起了淡淡的嘲諷。

司予執面色開始轉為鐵青。

「殿下……」薛氏不明情由,擔心司予執太過於關心皇弟而破壞了人家兩口子的關系,「您醉了,不如我們先回府吧。」

「記住本殿的話!」司予執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隨後方才轉身而去。

蒙又欣還是沒有說話,嘴邊的嘲諷更加的明顯。

靖王府離四皇子府很遠,這要得力與四皇子府的選址很好,雖然婚儀很急,但水墨笑為了平復蜀羽之的怒火,也為了補償司以徽,將四皇子府選了一個好地方。

「殿下……」在回府的馬車上,薛氏越想越是不對勁,他不知道司予執究竟為何生氣,「殿下……你是不是嫌我給四皇弟的嫁妝不夠多?」

司予執看向他,「你覺得嫁妝多便一定能夠幸福嗎?」

薛氏一愣,「是啊,多些嫁妝往後的日子便能過的好一些。」

司予執看著他,隨後嗤笑不已,「若是徽兒也如你一般,那他這一輩子便可以好過一些。」

薛氏更是不明,「殿下,你不滿意這門婚事?」

司予執合上了眼,沒有回答。

「可……雖然不是如蜀父君所說的嫁去司徒家,不過蒙家也不錯啊?」薛氏繼續道,「這樣往後我們和蒙家便是親戚了,將來便是太女將舊賬掀出來,我們也可以借著豫賢貴君和禮王的力擋擋。」

話方才落下,司予執便倏然睜開了眼睛,眼底有著清楚的震驚,隨即猛然抓住了薛氏的手,面容開始猙獰,「你說什么?!」

薛氏被嚇了一跳,「我……我不是故意提起禮王的,你不要誤會,我真的沒有再想過她了的,我知道我以前那般想很不對,可是我已經很久沒有想過了,我現在是真的想一心一意和你過日子的,殿下,你不要誤會……」

他以為司予執介意他說起禮王,介意當日他和禮王曾經議過婚事一事。

「你將你的話重新說一遍!」司予執一字一字地道。

薛氏不敢,「殿下……我……」

「再說一遍!」司予執厲聲道。

薛氏被驚住了,便是再不願意還是將話給重復了一遍,隨後便欲解釋,「殿下,你要相信……」

司予執卻不等他說完便松開了手,猙獰的面容隨即轉為了悲切,「是啊,是啊……我怎么便沒有想到?怎么就沒想到!」

說完,竟然抬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個巴掌。

薛氏見了更是大驚,「殿下……」

「徽兒怎么會那般傻!怎么會!」司予執咬著悲痛道。

都是因為她!

是因為她吧!

只有她能夠讓徽兒不惜背著構陷雪父君的愧疚去做這件事!也只有她這個親皇姐才能讓他如此的不顧一切!

傻徽兒,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即使皇姐將來能夠得了一個善終也不會好過!

「殿下……」

司予執合上了眼睛,滿臉的痛苦。

薛氏已經不知所措了,他根本不知道她為何會這般,「殿下……你別這樣……我真的沒有……沒有……」

說著竟然先哭了。

許久,司予執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哭的稀里嘩啦的男子,心里更是一陣陣的鈍痛,她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沒有好下場。

父君……

徽兒……

便是薛氏,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一個男子沒有孩子,晚來如何自處?

「對不起。」

她輕輕說著,卻道不完那滿腹的痛楚。

薛氏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整個人撲向她,緊緊抱著,「殿下,你要信我,我真的沒有去想別人,我真的是跟你一心一意過日子的,你若是不信,我明日便將我所有的嫁妝給四皇弟,我沒有嫁妝便只能靠著你養的,你便不會懷疑我的了……」

越說越是離譜。

司予執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伸手抱著他。

她的人生,已經是一場悲劇,可為何還要連累身邊的親人?

為何?

難道她這一輩子便只能傷害連累身邊的親人嗎?

……

四皇子府

新房

司以徽靜靜地坐在了床邊,頭上的蓋頭已經自己掀下了,他看著眼前的新房,滿屋子的喜氣,心里確實平靜無波。

如死水一般。

他真的不介意嫁給誰,可是當時聽見父君所了他的安排之後,他也是曾經很短暫地幻想過將來,可是,那幻想太短了,短的還不足以讓他記住便已經破滅了。

蒙又欣。

這個將他逼上這條路的女子,後半生將要相伴一生的女子……

她又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恨嗎?

曾經有過。

可是很快也消失了。

對於他來說,她便是一個陌生人,他如何能夠對一個陌生人有著持續的恨?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那個早就應該來的人卻一直沒來。

或許在她的心里也是不願意吧。

很快,外面傳來了三更的聲響,身旁的陪嫁小侍聽了也開始站不住了,「主子,奴侍出去看看?」

司以徽卻搖頭,仍是沒有說話。

或許已經習慣了沉默。

「可是……」小侍的話還沒說完,新房的門便被人推開了。

蒙又欣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

司以徽沒有動,只是抬頭面色平靜地看著她。

蒙又欣走到了他的面前,也沒有說話,如同他看著她一般看著他,只是和司以徽不一樣的是,她的眼中有著恨意。

很深很深的恨意。

司以徽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恨?

該恨的人不是他嗎?

夜,有著說不出的沉郁。

……

皇宮中,辰安殿

寢室內溫暖如春。

雪暖汐低頭輕輕地為躺在自己膝上的永熙帝按摩著頭部,「不是說快過年了沒什么大事情嗎?怎么還這般的忙?忙的連頭都開始痛了。」

「年紀大了,精力便不如從前。」永熙帝閉著眼睛道。

雪暖汐輕斥道:「又說這個,什么年紀大了,你才四十!」

永熙帝沒有反駁,只是笑了一聲。

雪暖汐又按了會兒,方才緩緩道:「是不是因為今日四皇子出嫁?」

永熙帝睜開了眼睛,「阿暖。」

「好了,我不說了。」雪暖汐嘆息道,「對了,述兒跟我說了你同意將程秦給她,可為何這般多天了你還關著程秦?你不知道之前後宮為了這事都鬧成什么樣了?鳳後氣的連摔了好幾個東西。」

「朕不是重新又給他找了一些珍品嗎?」永熙帝不以為意地道。

雪暖汐瞪著他,「你便吃准了鳳後不會跟你大鬧。」說罷,又道:「不過我也很好奇,你這般做是為了讓述兒承認自己對程秦上心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有什么目的。」永熙帝睜開眼道,「你的女兒嘴硬的很,朕看不慣罷了。」

「你啊。」雪暖汐沒好氣地道,「那你打算什么時候下旨賜婚?不過前些日子宮里宮外一直傳著你看上程秦,如今若是你賜婚給述兒,不知道又會傳出什么謠言了。」

「人是她要的,既然要了便該付出代價。」永熙帝淡淡道。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隨後又沉思了下來,不過手上的動作一直沒停。

「怎么了?」永熙帝問道。

雪暖汐停下了手,「沒什么,只是想起了我們當年。」

永熙帝坐起了身。

「當年你也為了付出了不少的代價吧?」雪暖汐笑道。

永熙帝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將他拉入懷中,隨即吻上了他的唇……

相對於辰安殿內的暖融融,流雲殿的寢殿內卻是一片冰冷。

不是因為沒有爐火的溫暖,而是因為主人的心。

蒙斯醉坐在了床上,看著滿室的冰冷孤寂,面無表情。

這樣的夜晚他過了無數個,可他卻沒有如今這般久久無法入眠。

後悔嗎?

不。

或許他已經忘了後悔究竟是什么了。

只是他卻很清楚,往後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她不會原諒他了的。

他忽然間想起了在冷宮的官氏,冷宮十三年的歲月很難熬吧?官氏如今究竟是什么狀況他不知道,但是卻可以想象的到。

因為如今他感同身受。

不。

至少他比官氏要。

他衣食無憂,除了她不再踏出流雲殿,不再問及他之外,他的一切還和從前一樣。

一樣的……

「呵呵……」

蒙斯醉輕笑了兩聲,可是這笑聲和這寢室一般,都是那般的冰冷孤寂。

……

二皇子府

司以佑今晚上去了四皇子府參加婚宴,只是回來之後便一直心事重重,連就寢了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雪凝也是陪著他去的,自然也看出了他的異樣,只是他沒說,她也沒問。

可如今見了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終究還是問了。

「怎么了?」

司以佑轉過身看著她。

「可是身子不舒服?」雪凝繼續問道。

司以佑看了她會兒,隨後坐起了身,「沒有。」

雪凝也起身道,「是因為今日婚宴一事?」

司以佑看著她會兒,「你沒有覺察到不對勁嗎?」

雪凝一愣。

「靖王的態度,蒙又欣的態度……」司以佑蹙著眉道,「雖然她們一直都是笑著,像是很開心似的,可我總是覺得那笑容很不真實,還有,之前我明明聽說蒙又欣是為了未來正夫采購禮物方才進京的,如今怎么忽然間就娶了四皇弟?還有父君……前兩日我進宮,父君的氣色很不好,可他卻一直說沒事,說只是因為天冷方才這樣,還讓我不要進宮,說讓我好好在府中養著……還有母皇……她怎么忽然間便將四皇弟賜婚給了蒙又欣?」

雪凝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你沒有從太女那里聽到什么嗎?」司以佑看著她問道。

雪凝搖頭,「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太女見面了。」

司以佑一愣。

「雖然這樁婚事來的有些奇怪,不過依著今日婚儀的規格,可以看得出來陛下對這門婚事還是很重視的。」雪凝繼續道,「否則以四皇子的身份,便是陛下再寵愛翊君也不可能辦的如此的盛大。」

「可……」司以佑還想說什么,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雪凝看著他,「你若是不放心,我找時間去見見太女。」

司以佑聞言一驚,「你——」

為了他,她願意去太女那邊打聽?

「你的身子不太好,若是總日多思更加難以養好。」雪凝接著他的話道。

司以佑靜靜地看著她,他感覺的出來自從之前他在宮中暈厥了之後,她待他便越發的好,噓寒問暖的不算,一些以前絕對不會在他面前提及,甚至做的事情,她也會說,會做。

她在很努力的對他好。

「不必了,既然蜀父君同意了這門婚事,那想來不會有什么,太女……太女應當不會高興,你若是去問,對你不好。」

說完,便躺了下來,「很晚了,睡吧。」

雪凝沒有說什么,點了點頭。

四皇子和蒙又欣的婚事司予述和雪家沒有因此而商討過?

這自然是不可能。

只是這些雪凝都沒有參與。

倒不是雪家和司予述不信任她,而是雪凝自己的選擇。

她的身份注定了是個尷尬,與其最終落得兩邊都傷害,不若退居一邊,什么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