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1 / 2)

吳大將軍——

水溶幾乎是立時從床上彈了起來。而後又頹然地倒了下去,動靜太大,已近初夏,林沫這么怕冷的人也不會把床鋪得多厚,咯得他蜷了一下,問道:「大將軍回來什么排場?」

他手下倒也是打聽了清楚了才來的:「輕車便行,帶了二十個人不到。」這是明面上的,水溶嘆了一口氣:「留心著城門。若有太大的異動,直接報給衛駙馬。」

吳廉水來得坦盪自然,既沒有大張旗鼓,也沒有鬼鬼祟祟地避開人,提前叫了人給家里去信,家里人也正大光明地派幾個小輩去接。回了家先拜見長輩,再跟許久未見的幼子愛妾們說說話,其樂融融。還不忘給皇帝上個折子,合規矩得很。倒讓水溶等的緊張難過看起來像是小題大做。

好在林沫也沒借機嘲笑他,甚至還跟著嘆了一口氣:「不是說他還慢悠悠的嗎。也就比大長公主晚來了幾天啊。倒是趕上了好些大事。」恩科開榜、茜雪國王儲歸國、兩個公主下嫁、立太子……這要說他是湊巧趕在這個趟兒到的,水溶家養的那一群探子都得委屈啊。不過林沫也看得開:「得了吧,照我看,你千方百計地防著誰,人家正大光明地依著規矩來,反而比你更穩重些。到時候顯得你一頭熱地跟人家鬧騰,就算千機算盡,也比不上順其自然。」

這話倒不是隨便說的。這么多年來,多的是人覺得他要折騰出什么名堂,想著要先下手為強算計他,結果沒一個落得好的。遠的不說,就近,榮國府那就是男人不頂用,偏偏當家的女人也鼠目寸光,想的太多,總以為他占了自己家多大便宜,要討回來。只是到頭來,林沫還是優哉游哉地,她們卻偷雞不成蝕把米。這自然是有眼光、見解有差距,但也不得不說,若榮國府一開始厚道些,別想著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兩家各自安生過自己家的日子,林沫倒也不一定有心思去和她們鬧到現在這境地。連賈母這么些年的老臉都丟到了地上。

可是水溶能甘心?

「就像你說的,他算准了時候來的,圖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就是想白了頭發,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那想那么多做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得掉頭發了別掉我枕頭上啊。」他已經自去洗漱了,幾個丫頭已經進來伺候著他換衣裳,水溶也不好再拿朝堂上的事情出來說。只好說:「後天放榜了啊。容仲澐的哥哥不是也是這趟?」

林沫扭頭沖他笑了一笑。

當初容嘉興致沖沖地來京里考試,才剛剛十二,所有人,包括容明謙,都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人指望他能考上,不過林沫倒是看了他的文章後,有了別的見解。後來水溶也過來通風透氣過一回,果真是中了。殿試還出了一回風頭。

不過當時的水溶,和林沫還沒現在這般親密的關系,他那么關照容嘉,多半還是因為這個小孩子是容明謙之子。現在容明謙比當年還升了官呢,容熹更是容明謙的嫡長子,又比當年純粹來試水的容嘉更正式、身份更庄重些,水溶卻到現在還沒說什么…….

罷了,熹大哥哥確實也天賦不夠。至於勤奮刻苦這些是個學子都得做到的,他倒也沒落下,可也算不得多好,比起林沫當年的懸梁刺股來,連看都不能看。他入學還比容嘉早好些年呢,結果容嘉被文宣公提去開小灶的時候,他還跟著孔家的那些二流夫子念書。兄弟二人就讀書寫文章的天賦上差得遠了,但是花在念書上的時辰卻差不多。容嘉天分頗高,也不過是中了同進士。真要成績好看,非得像林沫這樣的,自己聰明不說,更得不要命地拼命。

算了,情理之中的事。

「老爺,聞歌她小叔是不是也是這趟?」聆歌和聞歌打小一塊兒伺候林沫,比起雲初還像聞歌的親妹子,她也是林沫身邊的老人了,林沫也透了口風要給她找人家,既然要出去了,說話便更敢恣意點,「聞歌說她小叔念書可用功了呢!」林沫拿她開玩笑:「是啊,我當年說把你給古順你還不要,要是人家考上了,你可就要後悔了。」

「我後悔什么呀。」聆歌快人快語的,「也就我在老爺您身邊伺候著,底下人叫聲姑娘,這是討好老爺您呢,我要是自己不知道深淺,那真是不要臉面了。那位古爺要是真考上了,那就是官老爺啦,哪能找我們這樣的下人!老爺你不是給人家添堵么!」她說話又爽利,倒叫水溶笑道:「你這話說得可不對,前幾年有個叫賈雨村的,你聽說過沒有?」

賈雨村這人不算出名,不過算是被林沫拉下來的,因為摻和了甄家的事兒。當時他還有幾分猶豫,畢竟曾經教過黛玉啟蒙,還是林海當年寫了薦信的,送黛玉進了京里。不過後來一問,黛玉並不大記起他,和自己的女先生倒是更熟些,便全然不顧,大刀闊斧地整查了一通。他家的內宅也確實稀奇,一個丫鬟出身的小妾扶了正,還封了誥命,那些和他家交際的女眷不知道該怎么想。不過女人家的心思更奇怪,比如說靜嫻,關注點就在別處:「說是他家太太還是甄士隱家里頭出來的呢,怎么著都算他恩公了,看看怎么判香菱那個案子的?這種人怎么不去死呢?」

雖然「這種人怎么不去死」這種話偏激一點,但林沫卻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恩將仇報、見利忘義的人,還當了一方父母官?怪不得只和榮國府家的下人關系好,天生就是奴才命,官帽戴頭上也像是要隨時跪地上去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