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1 / 2)

呂王妃是個膽色、心機都異於常人的女子。比起曾讓秦王寄托厚望的燕王來,她更能為兒子深遠地謀劃。皇帝也是從小念書的人,同親妹妹生了兩個痴傻女兒的事實對他來說是個德行有缺的污點,尤其這件事還間接造成了兒子的死亡,現在史家揪著水浮的一兩點過錯不放,其實哪里是為了吳敏峰的冤案,還不是因為某個難以啟齒的丑聞!現在他還在,史官文人給他留幾分面子,等他死了,滔天的臟水就要改潑向他了!有這分心病在,加上中年喪子的痛楚,林沫看得出來,皇帝大受打擊,身體已經不如從前。倘若他身子康健一如從前,再執政二十年不在話下,到時候,齊王等的優勢反而不如水花霖,只要在花霖長大前,想法子拖著不立太子即可。可現在,皇帝的身體大不如前,幾個已經成年的皇子,可比乳臭未脫的皇孫占盡了優勢。

林沫自然也知道,如今這種情況,要讓皇帝考慮到皇孫即位這種可能性,尋常法子還真不行。即使考慮到了,以皇帝的性格,也會選擇一個更為穩妥的方式。所以,呂王妃只能另辟蹊徑。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女人竟能選擇這么一種玉石俱焚、不計後果的路走。

那是景柔公主的婚宴上的事了。國孝當頭,景柔公主按理得再守三年孝,然而她年紀已經不小,尋常人家如她這般大小的姑娘,早做了幾個孩子的母親了。黛玉這樣的年紀,等三年再嫁也罷了,景柔、景樂兩個,真等上三年,駙馬家只怕要哭天搶地了。皇帝如今對兒女也頗為寬容,不顧禮部特許她們趕著熱孝出嫁。不過婚儀排場自然與預期不能比。水溶只對林沫道:「三年後,吳國公主出嫁,只怕就算是正常的排場,也得是公主中的第一人了。」

林沫「嗯」了一聲,道:「皇上不打算繼續抬舉宋家了。」

兩人正說著閑話,變故驟生。

呂王妃的血隨著她的身影一道高高揚起,艷若夕霞,絕望凄厲。

煕元帝即位後,太史院這么寫呂王妃之死:「孝宣太子薨,齊王逼殺孝懿太後。」

逼殺!

林沫原本在外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同擁擠奔跑起來的人群嚇得有些不敢動彈,扯住了水溶一個勁地要往後退,只是恍然間像是看到了花霖,抱著他曾經端庄明艷的母親鮮血淋漓的頭顱忘記如何哭泣,竟是想起瑞文來,一咬牙,不退反進,不顧什么規矩禮貌,推開層層人群,有些踉蹌地擠到了中間去,好在現在一團亂麻,也沒人記得攔下他。

齊王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一個將過而立之年的壯年男子,竟似個小孩兒一樣大聲嘶吼「不是我,我沒有」,花霖果真跪坐在母親屍體旁,抱著呂王妃的頭,目光痴傻,萬念俱灰的模樣,林沫驚得捂住了嘴,片刻才打開水溶要拉他的手,一個箭步沖上去,把花霖抱入懷里。水花霖怔了半晌,看了他好久,才尖叫一聲嚎哭出聲音來:「先生——」

林沫一顆心登時把所有糾結都軟下來,把孩子抱進懷里,輕輕拍著哄道:「別哭了,別哭了。」

皇帝好不容易嫁回女兒。縱然沒了父親與嫡長子,好歹也總算是天下太平了,王朝的未來也是能看的,辦個喜事,沖淡一下連日的陰霾,誰知女兒剛上花轎,便死了兒媳。

呂王妃撞柱前,喝斥齊王:「痴心妄想的是我還是五弟自己?既然你這么著說,我便也只有一死,才能證明我秦王府的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