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手便從門口拿起油布傘,舉步胯下了檐廊下的石階,朝向院門款步而去。
連鳳丫往院門走過去,越靠近,就越確定心中的猜測——聲音,是從門外傳來。
她沒立即打開院門,卻不動聲色轉過身,朝著家中的側門走過去。
從側門出,繞到院門正門去。
轉角口,女子伸出頭,朝著自家院門方向看過去……那一團黑乎乎的,似乎是……個人?
靜立了一會兒,最後確定,那個靠著她家院門的黑影,就是一個人。
「你是誰?」
一只油紙傘,遮住了院門口那團黑影的頭上。
黑影抬起頭,四周黑漆漆,連鳳丫也看不清。
耳畔忽響五個字:
「殺人的刀。」
連鳳丫瞳孔一縮,隨即眼神越發冷冽,她雖在笑,笑卻更冷,聲音似冰窟:
「那么快,等不及得來殺我了嗎?」
她雖看不見,那但黑影好像微微一怔,「殺人的刀,握在誰的手中,誰就是主人,一把無主的刀,該殺誰?」
連鳳丫瞬間明白:「你不是他們派過來殺我的?」
黑影搖頭。
連鳳丫眯起眼,此事十分蹊蹺,試問誰人三更半夜出現在別人家的門口。
「你別告訴我,三更半夜,你是路過這百橋胡同,我家門口。」
那黑影再搖頭:「刀無主,便無用,無用的刀,便是廢刀。我為刀尋主而來。」
呵……這就更蹊蹺了!連鳳丫舉著傘,足足盯著那黑影看了許長一段時間,忽而開口問:
「誰指使你來的?」
「連娘子何必多問,我為刀求主而來罷了。」
連鳳丫再次沉默,對方顯然不願意多說,而她正需要一把「好刀」,替她殺人,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世上,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此人是受人指使而來,那指使他的那個人,定然對她十分了解,才會在她急缺一把「好刀」的時候,送上門來一把「好刀」。
到底……該不該冒這個險?
她道:「但我依舊需要一個解釋,為何,你會出現在這里。」
那黑影看向面前女子一眼,才道:「我們這樣的人,命不值錢,跟對了主子,卻能多活一些時日。我想活著。雖然你並不是一個好選擇,但我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
她點點頭……她聽懂了。
因為我沒有更好的選擇,你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所以選了她。
黑影沉默,也不知這女子信了沒有。
半晌
「我為何要收留你?」她盯著那黑影半晌,終於再開口問,聲音毫無情緒波動:
「何況你來路不明。」
夜雨之中,淅淅瀝瀝聲響中,響起一道聲音:
「我會殺人。」
我會殺人,這個理由夠不夠?
我會殺人,能幫你殺人,這個理由夠不夠?
這是那道黑影的畫外音。
連鳳丫握著油布傘傘柄的手,陡然一緊!
「足夠了。」邊道,邊轉身:
「隨我來吧。」
那黑影站起身,快步跟上前面那道瘦削的背影,眼底一絲深意……這,就是那個人,不惜代價,拿出「噬蠱蟲」,也要說動他來保護的女子嗎?
平平無奇啊……像那人那樣的男子,怎會關心起這樣平淡無奇的女子?
她到底……有何有特殊之處?
從側門進了院子,她把門鎖上。
領著那黑影,走到褚先生的卧房前,敲了敲門。
「誰啊?」
「先生,開門。」
屋內頓時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不多時,門悄無聲息被從里頭拉開來,褚先生一震:「這?」
「我稍後與先生說,這人今晚先安頓在先生卧室之中,可行?」
「自然。」
褚先生把門更拉開一些,讓出一條道來:「先進屋吧,雨夜天涼。」
那黑影一身秋雨,跨入了屋子里。
他轉身,「我睡地上就好。」
轉身時,他身後兩人都一震。
「你是人奴?」
那黑影額頭之上,碩大的青花奴印。「正是。在下,謝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