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道上,一輛油紙布蓋住的牛板車,車軲轆「咕嚕咕嚕」的響著,一路響到了張府門口。
叩叩!
叩叩!
朱紅大門響起兩聲敲門聲後,沒了聲響,一切都仿佛回了平靜。
門後有守門的漫不經心打著哈欠,不耐煩地問:「誰啊?」
只可惜,無人回應。
但看門的門房想了又想,絕不是自己睡迷糊了,是有人敲門來著,於是乎,把門拉開一點縫,透著縫隙,往外頭瞄。
「哎喲,這誰啊,敢把雜物擋在張府門口。」
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就去開門,要把那擋著門口的牛板車給推遠一點。
只剛剛手一動,那油紙布就滑落了下來,露出牛板車上的「東西」來。
門房提著個燈籠,揉了揉睡眼,挨了過去:「什么東西……啊!鬼啊!」
「噗通」一下嚇得坐到了地上,「有鬼有鬼有鬼……」
門里頭府中巡邏的守衛魁梧地走過來,見門房失魂落魄的叫著「有鬼」,湊過去牛板車上看了一眼,轉身抬腳就踹門房:「你丫瞎了?明明是個大活人!瞎嚷嚷個屁?」
「活人?」門房呆住了。
「活的,你怕屁。」
門房趕緊「刷拉」一下子站起來,往牛板車上看一眼:「這誰啊?把個人放牛板車上就給擋在咱張府門口,真好大膽子……咦?這是什么?」
門房的眼尖,從牛板車上拾起來一枚木牌,巡邏的守衛看到,牛眼陡然一凸,「給我看看!」
飛快就從門房手中搶過木牌。
細細看過之後,神情陡然嚴肅,又大步走到牛板車旁,伸手飛快地將板車上暈死過去的人,檢查了一遍,嚴肅的神情,越發凝重。
「你守著,我去匯報大老爺。」
說罷,飛快竄了出去。
轉花園,過長廊,幾經周折,氣喘吁吁立在書房前:「大老爺,快出來看看。阿虜被人送回來了!」
下一秒,門大開!
「尚武堂的阿虜?他被人送回來了?」
張大老爺原本就沒有睡,他在等尚武堂的事情辦完了,回來與他匯報。
但這消息,似乎有些不對勁。
「四肢經絡全部被人挑斷,丟在牛車上送到了府上來。」
「在哪兒!」
「就在大門口,送回來的時候,牛板車就擋在府門口!」
守衛一說完,張大老爺拔步匆匆。
一路幾乎飛奔到大門口,他雖然是等在書房里,還沒有睡下去,卻也已經換上室內的薄衣,這會兒匆忙得來不及披上一件外衣。
「大老爺,您來了。」門房見著正主,迎了上去,張大老爺看也不看,伸手推開,直去牛板車前。
「燈籠。」他手伸出。
早已有人候著一旁,立刻將手中的燈籠遞給了張大老爺。
張大老爺提著燈籠,照向牛板車,另一手在板車上人的四肢摸了摸,忽然手往板車上那人的嘴巴捏了過去,又把燈籠往那人嘴巴一照……嗬!
周圍之人,都是一駭!
那嘴里,空盪盪,黑洞洞一片!
「好狠毒的手段!」
張大老爺眼中戾氣一閃,隨後把燈籠往旁邊人手中一放,從袖中掏出一張帕子,擦了擦手,邊面無表情問門房:
「怎么發現這牛板車擋在門口的?」
「回大老爺的話,就剛才一會兒,大門口響起來兩聲叩門聲,我就從門縫里看過去了,就看到這牛板車了。」
「沒有看見其他的?」
「沒有,那人叩了兩聲門,就跑了。小的問門外的是誰,沒人回答。」
「手腳筋都挑斷了,割了舌頭。把人往大門口一扔,去九人,卻只送來一人……好手段!」張大老爺陰沉沉地說道……把人丟過來,是告訴他:事情敗露了,他的人被抓了。
又把人四肢挑斷,舌頭割了,那是讓人沒辦法向他透露一點點情況。
這兩步,並不是最狠的,只把一人丟到他門口……這才是最重要的——是在告訴他,主動權在她,她有他張家的把柄,是在逼迫他占據下風,丟了主動權!
張大老爺擦好了手,丟掉了帕子,緩緩轉過身去,慢吞吞地從守衛的腰間,緩緩地抽出刀來,對著微弱的燈籠,打量了一眼手中的刀。
眾人提醒吊膽地看著,不知張大老爺要做什么。
倏然之間!
張大老爺飛快轉身,舉起手中大刀,刀尖朝下,重重地插進了牛板車上那被送回來的人的胸口,鮮血汩汩地流出。
親眼看到的眾人,心臟飛快地跳動,睜眼大氣都不敢喘地望著這一幕!
有人偷偷瞥牛板車上鮮血淋漓的那個人,那個人嘴里噴出來的鮮血,還在冒著血沫子……心有余悸地趕緊低下頭去,心臟卻狂亂不止。
「張青,處理掉。」丟下手中刀子,張大老爺對侍衛命令了一聲,轉身面無表情地離開。
只是蜷在袖子中的手,手背上青筋畢露!
是誰?
到底是誰!
連鳳丫?……不,不可能!一個天生賤命的黃毛丫頭,沒這個能耐,也沒這個膽子!
安九!
「一定是他!」
除了他,還有誰!
挑了手腳筋,割舌頭……思來想去,只有安九那廝有如此狠辣的手段了。張大老爺袖中手掌,捏的骨節「咯吱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