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天真的小華(2 / 2)

歡想世界 徐公子勝治 4611 字 2021-10-26

話說到這里,為人民服務是什么意思?在座的諸位也都是人民,但並不是與外面的那些人民所不一樣的另一種人民!

抱歉,我的話有點多了,可能意思也有些亂。說這么多的目的,還是要討論這次的五年計劃草案,我們首先要圍繞什么標准去決策?

今天上午的會議,討論的主要是教育議題,大家的爭論很激烈,源頭主要在於我。教育口徐娟委員的提案,我表示了堅決反對,很多人並不明白我的反應為何那么激烈。

非索港除農墾區外,各街區目前已設立了二十所學校,方案是小學銜接中學,學制都是五年,為將來全面落實十年制義務教奠定基礎。

這個方案當初是柯老定的,沒有搞集中的少數大型學校,而是根據人口分布和交通條件分散到各個社區。

這里的大多數人沒有接送孩子的習慣與條件,那些年紀很小的孩子都是自己步行上學,不可能將學校建在離家太遠的地方,否則等於讓大多數孩子無法去上學。

徐娟委員的提案,是集中教育資源在發達社區打造三到五所重點學校或示范學校,我是堅決反對的。

然後徐娟委員又說,就算小學不這么搞,將來中學也是要搞的,先集中資源打造幾所重點中學,我同樣不贊成。

在非索港市政的能力范圍內,我們辦了這二十所學校。這不是撒胡椒面,現有的資源只能辦這么多,那就要每辦一所都是合格的,而且在投入上、模式上是公平的。

假如我們搞資源傾斜再打造一所重點學校,與原先南部海濱的格饒絲學校有什么區別?

今天在座的董澤剛委員就是格饒絲學校畢業的,那所學校已經被改造成非索港南岸學校了,也是目前我們辦的二十所學校之一。

要說區別肯定也是有的,格饒絲學校過去是民辦的,如今的南岸學校是公辦的。在座的不少人也是非索港的居民,那么都可以想辦法將自家或親朋好友的孩子安排進南岸學校了。

那樣一來,不論監督再嚴格,權力總有尋租的渠道,就比如這個例子,因為在做上層設計時就留了尋租的渠道。

讓所有的孩子都接受公平的教育,包括自家的孩子,想讓他獲得的學校教育更好,那就去推動整個教育系統的進步,這就是我想說的公平。

老師和老師有差異,孩子和孩子也有差異,天賦各不相同,所謂公平並不是抹平這種差異,而是機會的公正。

在上午的討論中也有人提到,教育投入的公平可以做到,但是師資力量的合理調配卻很難做到。

比如使用統一的期末試卷,各個學校之間會有排名差異。差異不大就不必調整,假如差異太大,將某些明顯不合格的老師派出去進修,然後再調派更優秀的老師接任。

這些都可以討論,制定一個可行的方案。

范達克委員現場弄了個算法模型,就是個不錯的思路。不要調動那些教學成績最優秀的老師,學生學得好反而導致老師被調走,這也不公平,取排名中位的調派。

我覺得這個模型可以繼續完善一下,讓算法更合理,標准也更明確。

范達克委員發言的時候,很多人也提出了質詢,認為這么做太麻煩了,不僅增添了教育系統的工作量,也給一些老師的工作和生活帶來了不便。

按他們的觀點,在自然情況下,就算每所學校的起步標准是公平的,在發展中肯定也會形成差異,某些學校的優勢會越積累越明顯,人為的手段是很難去干涉的。

按這種思路,我們將來是不是必須要放棄大部分的人口接受更優質的教育?可是在座的諸位別忘了,在所謂自然情況下,整個幾里國都是被這個世界放棄的,我們又要放棄誰?

還有的委員說,根據幾里國現有的狀況,先集中資源發展精英教育是最合理的選擇,過去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過去的事實?它還證明了更多我立志推翻的東西!

這種觀點的實質,並不是最合理的選擇,而是最簡單的選擇。

曾經的幾里國公民教育徹底爛透了,但是一小撮精英階層缺優質教育資源嗎?他們從不缺少,哪怕是高等教育也可以去海外。

我們已經從泥潭中掙扎了出來,這么困難的事情都做到了,難道還要繼續用躺在泥潭中思維方式嗎?只做最簡單的,不做更公平的?

我們先要明確宗旨,圍繞這個宗旨制定方案、落實具體的項目,然後去分析需要解決哪些問題,這才是正確的思路。

所以我以為范達克委員上午搞的算法模型,至少代表了一種解決問題的正確思路。

假如師資力量需要平衡調派,會給相關教師帶來生活和工作的不便,那就采取措施幫他們解決困難、給予足夠的補助,這才是市政和教育部門該考慮的政策。

非索港不算農墾區,其實並不大,人口也只有五十多萬,二十所學校離得也不遠,這種平衡調派是可行的。個別情況下可能需要教師搬家,那么就制定相應補助政策。

還有人說幾里國很大,大區域的調派是很難做到的,我也承認實際情況確實如此。所以我們制定政策時,先從能做到的方案開始,劃定一個合理的區域范圍。

制定具體政策的同志們,不要因為想反對這個政策,故意就制定不合理的實施方案。

比如根據我的提議,就搞全國范圍的中小學師資平衡調派,那不可能做到,從而證明這項政策不合理,然後再推翻它所代表的公平原則。

搞跨邦區、大地域的中小學師資公平調配,目前是做不到的,只能劃定合理的范圍,比如非索港這二十所學校就是一個合理的區間。

非索港模式從來都被全國借鑒,所以這里的工作首先就要搞好。再次重申我的立場,我們在非索港不搞重點小學,也不搞重點中學!

但是不搞重點學校,並不代表我們不想把學校搞好,而是我們給教育工作定下的目標,怎么能在此基礎上把教育搞好?

上午還有委員說了,這么做可能不利於發覺與培養那些真正有天賦的孩子?我認為這是在偷換概念!

你所說的天賦是什么,是更適合修煉養元術,還是更擅長解數學題?假如哪個孩子有這種天賦,難道你看不見他們的成績嗎、發現不了他們嗎?

公民教育特別是基礎教育,培養的是基本素質,教學大綱要求的學識水平、思維水平、社會與道德認知,完成了就是合格的,而有的人還可以特別優秀。

假如做不到公平,那么無數有天賦的孩子才會真正被埋沒。

假如發現了孩子某一方面的天賦,首先就要正常地去培養,不要讓它荒廢,也不要揠苗助長,讓他們在某一條成長路徑上能走得更高更遠。

教育部門包括學校可以想別的方式,從天賦角度去培養這些人的興趣愛好,這是另一個維度的問題,也是在教育公平的基礎上,另一個需要去解決的問題。

解決這樣的問題,不能否定教育公平的原則,而是恰恰要建立在教育公平的基礎上。

我剛才舉的例子,比如特別適合修煉養元術或者特別擅長解數學題,是屬於這個范疇的。但是有人如果說,有的孩子特別擅長打高爾夫,我想不屬於今天的討論范疇。

在座的都是幾里國的高層領導,有些明顯偷換概念的觀點,我不希望在這個場合聽到。

當然了,徐娟委員,這句話絕不是針對您的!我雖然反對您的某些意見,但也感謝和欽佩您的很多工作。您的一些思路是借鑒了東國模式,只是幾里國並非東國。」

徐娟是雷雲錦的兒媳,原先是東國匯英學校的接洽人,後來也進入了幾里國教育部門工作,華真行對她還是很尊重的。

這時徐娟插了一句話:「我的思想多少是有些過時了,東國這幾年也在搞教改呢,很多思路跟您剛才說的差不多,只是實施起來很難。」

華真行倒沒有糾纏這個話題,又喝了口水道:「我代表養元谷還有一個提議,養元谷派到各個學校的養元術導師也遵循同樣的原則,他們同時還兼顧校風校紀監督維護工作。

不要擔心他們的能力,中級養元術導師至少也有四境修為,而且受養元谷和教育部門的監督,假如他們不稱職或失職,養元谷也會進行撤換和處罰。

剛才是解釋上午的爭論,從我們的政策思路和投入原則上,不搞重點小學和重點中學,長期中要注意各所學校的均衡發展,制定的措施都要圍繞這個目標。

今天討論的主要是教育議題,也包括關於高等教育發展的『127計劃』。『127計劃』其中的『7』,就是建立七所職業技術學校,每個邦區都有一所,也是兼顧了上述的原則。

幾里國不是東國那樣的大國,但它也不算很小,如今有接近一千二十百萬人口。

我們不可能建成很多的高等院校,第一個五年計劃就是把這十所學校建成、搞好。但在高等教育資源的分布上,將來的發展思路,也要盡量遵循公平原則。

不論是看東國還是看整個世界,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高等教育資源分布的不均衡,既然是地區發展不均衡的原因之一,也是後果之一。

高等院校,或者說高投入、高水平的高等院校,集中某些城市,客觀上不斷地虹吸周邊地區的人才,包括生源所屬家庭經營的產業、資金以及各種資源。

高材生回去建設家鄉,這當然很好,值得鼓勵。但現實的情況,假如某個地區缺乏高等教育資源,高素質的年輕人就會不斷流失,其中大部分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中小學的義務教育,影響的是一種城市的各個街區,而高等教育,影響的是一個國家的各個邦區。

就像曾經的非索港,只有三個街區還算是所謂的高尚街區,難道其他二十多個街區的人都被開除出高尚的行列,或者說失去了高尚的可能嗎?

這是歷史造成的,也是資本推動的結果,同時還有國家層面的規劃原因。我們要從一開始,注意盡量避免或減少這種情況的負面影響。

幾里國有一個優勢,就是我們什么都沒有,所以也就不用解決歷史遺留,可以在一張白紙上重新作畫,那么就更需要從頭開始做更合理的規劃。

既然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們不可能建設太多的高等院校。那么在建設數量有限高等院校時,我要做到資源投入上的相對公平與均衡發展。

甚至沒必要像東國大學那樣搞一本、二本、三本的區分,至少在幾里國先不要搞這些,不按這個思路去搞,不要從一開始就劃出人為的檔次。

有人可能覺得很奇怪,『127計劃』本身不就分出了檔次嗎?一所綜合大學,兩所專科院校、分別是工程類與師范類,七所高等職業技術學校。

幾里國的適齡生源,能考上大學當然是最好了,假如成績差些,便爭取考上職業技術學校,這的確是事實,但我講的是另一個層面問題,以及怎么去實現的問題。

首先我們要新建的三所大學,包括一所綜合大學和兩所專科學院,它們之間在創辦時,就沒有哪所大學是重點、非重點的區分,只有專業方向上的不同,學制都是五年。

另外七所高等職業技術學校,我們在創建時也參照這個思路,先不要人為的區分它們之間的重點與非重點,至少在資源投入上應該是公平的,學制都是兩年半。

每所學校、每個專業的入學考核,必須要公平,遵循擇優錄取的原則。考生願意報那個學校、哪個專業,都是個人的選擇,可以參照東國的高考志願制度。

有人說我過於理想主義了、思想太激進了!但這正是幾里國的現實,既然我們什么都沒有,所以才可以更好的開始,請問我們還能失去什么?

我在這方面的想法還不太成熟,也並沒有參照如今世界各國現有的模式,在座的諸位可以繼續補充完善。

分小組討論的時候,也有人指出我的想法不現實,並舉了很多例子。

比如熱門學校的熱門專業,報考的人數必定很多、錄取的分數也必定很高,這就客觀上造成了差異,不是重點也會被人視為重點。

我承認這種現象的存在,所以要用發展的眼光去看,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想反問,是什么造成了這種現象?

我能想到三點原因,大家可以一起思考。其一就是這個國家特別需要或特別急缺某一方面人才,這就是我們的學科設置的問題了,是可以進行調整改善的。

其二就是某些專業的要求特別高,智商、技能、經驗達不到一定的水平,便無法勝任具體的工作,這沒什么好說的。

高等教育之後的繼續進階教育,本身就不是大眾化的,就像我們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成為中級養元術導師,更別提高級養元術大師了。

就我觀察到的第三個原因,卻值得好好討論。

比如都是社會所需要的人才,有些專業好像比另一些專業檔次更高,或者說畢業後的社會地位更高,更確切的說賺得錢更多。

同樣接受了十五年的教育,工作時同樣的努力,為什么回報如此不同?比如說搞金融的,難道就比搞農業的更高尚嗎?

當然不是!這不僅是學校教育的問題,主要是社會分工與社會分配的問題,是需要另行討論的議題,也涉及到這個國家將來的發展思路。

以上說的是教育方面的議題,我講的都是一些個人的觀點。再看看這份五年計劃草案綱要,接下來就是經濟方面的議題了,我也有一些原則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