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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群鵝亂舞

曹斌給我分配了任務,讓我負責抓宣傳投遞。為了讓我盡快熟悉工作,親自帶我下了兩天市場,並為我配備了交通工具——一輛除了鈴當不響,哪兒都叫的大二八自行車(從旅館旁邊修自行車鋪里花錢租的)。

大二八自行車粗笨得像頭犟驢,非常難控制;車座子比板磚還硬,加上鄉村路面坑坑窪窪凹凸不平,騎起來連顛帶晃,硌得屁股生疼,還時不時掉鏈子,讓人難以忍受。但它對我的折磨與市場上那些宣傳員對我的折磨比起來顯得微不足道了。

市場上的宣傳員是臨時招的農村婦女,有七八個,外加一個邋遢老光棍,差不多夠一個班的編制。這些人年齡差不太多,模樣比著勁的難看,個個都慘不忍睹。她們在一起說笑起來毫無顧忌,不管多么臟的話,只要上嘴皮兒一離下嘴唇兒,都會像拉稀一樣脫肛而出!常常聽得我膽顫心驚,不敢正視。

曹主任看樣子是經過了千錘百煉,充耳不聞,視若無睹,甚至會在適當的機會插上一句,跟著起哄。他的表現讓我倍感意外,真沒想到平日里一臉判官相的曹斌,同這些人竟能說笑得來!曹斌感覺出了我的詫異,對我解釋說,他也是被逼無奈。一開始,他聽到她們互相取笑說的那些話也接受不了,可沒有辦法,臨時業務員不好招,年青的有點素質的誰也不願干這個,想把手里的宣傳單發出去,完成公司定的銷售任務,只能將就著用她們。他警告我,別看她們人粗皮厚素質低,可個個都有小聰明,你一放松警戒,他們就敢把傳單藏了、扔了,甚至拿回家去當擦屁股紙給糟蹋了!所以不能掉以輕心,小覷她們,一定要看嚴了,盯緊嘍!

聽罷曹斌的警告,我對這些婦人不禁刮目,想想以後要天天與她們在一起,不覺心生寒意。曹斌見我神色,語氣越加老成執重地諄諄教導,「所以,對他們不能太苛刻,也不能太縱容,要學著用她們的方式和她們溝通,該和她們開開玩笑就開開玩笑,該訓兩句就訓兩句,但別太拿腔拿調。最管用的招是拿勞務費說事,她們最怕這個,少給他們一分勞務費,就像掐她的心尖一樣,比摔死她們的孩子還讓她們難受!但也不能老用,什么招用多了也不好使。」我連連點頭,銘記於心,深以為曹主任的宏論高深。

兩天後,曹主任便放心的把這付重擔交給了我,讓我獨自帶隊。他騎的那輛二八退役了,我騎的大二八還要繼續折磨我。幾次我找到修車鋪老板,強烈表示我對大二八的不滿,要求他換給我一輛輕便二六。車鋪老板當真是鐵石心腸,對我的不滿無動於衷,「沒有!」兩字便果斷地拒絕了我的要求。我指著停在一旁,放著的一輛不知用幾輛破自行車拆卸下來的零件拼湊成的「二六」對他進行「抗議」。他不屑地翻我一眼說:「那是賣的,不是租的!要不你就掏錢買了它!」

工作要繼續,二八還得騎。其實這不是我最痛苦的事,讓我最痛苦的是這些宣傳員。雖然我早有心理准備,雖然曹主任給了我不少錦囊妙計,但她們還是讓我痛苦不堪,頭疼不止。曹斌不在,她們變得肆無忌憚,甚至公然拿我開涮。一個長得像還沒有熟透便掉了須齜了牙的「老玉米」的婦人一本正經的問我多大,結沒有結婚。我如實回答說「沒有」。「老玉米」便指著一個長歪了的「水蘿卜」樣兒的婦女說,「她還沒主兒,你看怎么樣?我給你說說唄?!」她話音未落,眾人便「嘎嘎嘎」地大笑起來,像一群剛剛趕下河亂叫成團的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