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1 / 1)

我經過反復躊躇,還是決定趕回公司向領導匯報這件事,和法務部商量解決。公司知道後,張威肯定在康品健公司混不下去了(這么大的事,想瞞過公司也是不可能的),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他出來比什么都要緊。近傍晚,我把陵陽辦事處的事給馮曉靜交待了一下,讓她馬上重新選址,把辦事處從聖雄旅館搬出來,那里呆不下去。然後給亞麗打招呼,讓她好好養傷,我先回公司匯報這件事想辦法。這時,亞麗提醒我看有沒有可能通過市公安局的關系,聯系上陵陽縣公安局某科里的一個姓錢的科長,他和雷振清的關系極好,在桃園有股份,雷振清很敬重他。

我趕回了公司,第二天便向公司匯報了這件事。鄭總非常重視,馬上吩咐法務部部長配合處理。康品健公司法務部部長苟保安四十出頭,本市區人,以前在某行政單位任職,人際關系非常廣,康品健公司讓他做法務部長,的確沒有浪費人才。我把事情的經過和處理意見給他說了,並重點強調陵陽縣公安局那位錢科長,看能不能通過市公安局某些人的關系聯系上他,讓他給雷振清遞個話過去,通融解決。苟保安果然厲害,幾個電話便聯系上了市局里一個重量級的人物,晚上在富榮大都會聚過後,第二天就傳來雷振清哪兒松了口的好消息,由十萬變成了五萬。

張威事件鄭總雖然很重視,但沒有像處理高英甫一樣大肆造勢,殺一儆百作樣板,甚至沒有把它提上工作日程,完全是私下操作。原因有二,一是嚴重影響康品健公司的形象!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萬一傳到了省指揮部,鄭總自己恐怕也會受到嚴厲處分,吃不了兜著走!其二,這里面牽扯的關系錯綜復雜,找的人都是本地有些頭臉的,如果宣揚開,對牽扯到的每一個人都不利,想讓此事件得到有效的圓滿的解決必須如此!

我聯系了高兵、趙君臣等幾個要好哥們兒,讓大家想辦法給張威湊「贖身費」。我們這些人基本都是「月光」族,誰也拿不出多少余錢,湊來湊去,湊了一萬多,我琢磨著亞麗哪兒有三萬,如果她能過朋友再找幾千也就夠了。可是我沒有想到,當我拿著湊在手里的錢急不可待地趕到陵陽時,亞麗早把五萬塊錢湊齊了,說什么也不肯收我拿來的這一萬多塊錢,看那樣子,她和張威就是一家人。我感動得眼淚一個勁兒地在眼眶里打轉,差點哭了。那一刻我真不知道該不該為張威慶幸認識亞麗。

張威根本沒有在桃園夜總會,在二蛋的帶領下,我和馮曉靜在一處離桃園夜總會不遠的廢工廠破屋里子見到了他。張威其狀慘不忍睹,蓬頭垢面上到處都是已干巴了的血漬;被打折了的左胳膊用四根兒長短不齊彎彎曲曲的木棍夾住,上面一圈一圈地纏了幾道不知從哪兒撿來的塑料繩頭,比狗腿被打折了處理得還簡單;赤裸的身體裹著一件破大衣,露著小腿,光著被凍傷的兩只腳丫子,縮在旁邊放著碗筷的一處牆角,樣子比沿街乞食的花子還邋遢七分!慘,實在太慘了!我看在眼里,心里這個傷感,鼻子不由得發酸。馮曉靜的表情卻怪怪的,傷感、輕蔑、厭惡好像還有一點罪有應得的意思。

張威一見我,像見了親爹了一樣,「哇」地張開大嘴就嚎啕起來:「哥呀——你可來了……你再不來我就死這兒了……我的親哥呀……」

他這一嚎,把我眼里存著的那點兒淚水也給嚎了出來。我安慰著他,由馮曉靜幫扶著,背他走出廢工廠,先把他送到曾送亞麗去的陵陽縣醫院,然後看情況再轉到a市區醫院去。在陵陽縣,他一刻也不能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