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2 / 2)

「鄧岩不會是那種人!」我喝了一口酒說,「再說,她這么做有什么意義?為了維護公司的人事管理制度建立人事部的威信拿我開刀嗎?嘁,太單純了!」

「你才單純呢!」譚玉健蔑視地看著我,「我以前為什么說你是楞頭青?你是不是現在還沒有回過味來?看來你是真的被她迷住不能自拔了。今天哥哥我再提醒你一次!她是鄭熠陽的人,不管是從工作上還是私下里!」

「哼,」我冷笑,覺得譚玉健現在的表現才單純呢。「譚部長,論私交咱倆不錯,這點兒毋庸置疑吧?從工作角度說,以前我跟你干的時候配合得也算默契。實話說,我調到公司這幾個月對有些事大概也清楚些。市區市場部本來屬你統管,可事實際上卻不受你控制,在這上面你對鄭熠陽存有成見。如果我不是自作多情,你是想趁現在劉義寬離開我調到了市區這個機會拉攏我。可是,你應該知道我夾在中間的難處。坦誠地說,你們之間的斗爭我想不攙和,我也只想如朱元那樣做好本職工作。對你,對鄭熠陽,任何一方我即不想得罪也不想巴結。在這上面我幫不了你什么,但能保證不會在鄭熠陽面前出賣你。」

「你說什么呢!」譚玉健倆大眼泡子鼓得像兩盞明燈一樣,我話一停他就惱得叫起來,「聽你這話好像我對你說這些是無中生有挑撥離間利用你似的!我這不真成了好心當成驢肝肺了?!你不是不信嗎,今天話說到這份兒上我也豁出去徹底做回小人。後天星期天,咱們今天約好,我帶你去個地方,讓你小子親眼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情!」

「你帶我去什么地方?請我看什么?」我一點兒也不急。

「去了你就知道了!」譚玉健激動地說罷,抄起桌上的啤酒瓶,也不讓我,便仰起水牛脖子,把酒瓶口住嘴里一插,「咚咚咚」地灌了個底兒朝天,大口喘息幾下,放下空酒瓶,又拿起還未打開的一瓶放到嘴邊,像野狗啃硬骨頭一樣用牙咬開,才撩起大眼皮極不滿意地看我一眼又接著說,「但我還是得把今天的話說明白。鄭熠陽把你放到市區的初衷的確是想好好栽培你,把你培養成他的骨干。可你小子混蛋,不識時務,上去就翻他的老賬,揭李浩的事兒!你以為劉義寬光會吃飯不想給李浩轉正?那是因為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兒才一直裝算裝著!你的表現呢?嘿,領導一心栽培你,你卻讓領導傷心,不整你整誰?他正愁沒由頭整你呢,你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跑肚拉稀給他創造了機會!」譚玉健毫不留情地對我連挖苦再諷刺,使我愕然呆住。

譚玉健見狀,知道這番話對我起了作用,頓了一頓又冷冷地警告,「小子,別以為自己長著倆眼睛在公司混了兩天兒就都看清楚了,你還嫩多著呢!」說罷,他擺出了一副很少在我面前擺出的老資格。但我一點兒也覺得這是他在我面前炫耀,實事上他的確有這樣的老資格。

我沉默不語,剛輕松些的心情又變沉重。譚玉健拿起啤酒瓶子向我揚了揚,示意我喝酒。我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順手拿起白酒瓶往杯子里倒酒。譚玉健喝了一大口啤酒,把酒瓶放在桌上,一筷子夾了半盤子菜塞到嘴里,腮幫子一鼓一鼓地用力咀嚼著又翻眼皮看我,語音含混地由訓斥譏諷改成了口氣溫和地勸慰,「你還真別為同那妞兒去居龍峪玩兒的事兒後悔,就是沒有這兒事還有那事兒,想整你遲早會有事兒,欲加其罪,何患無詞嗎。更別太在乎這點兒處分,挺挺就過去了,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話有理,想成材就得受點磨難。哥哥我曾受的委屈比你這大得多呢!」

我倆喝了多長時間我不知道,反正我那瓶白酒見了底兒。酒館老板實在熬不住了,進來告訴我們該打烊了。我又喝得酩酊大醉,幾乎站不住腳,跟前譚玉健身後踉踉蹌蹌地走出酒館,到了街上。街上的路燈已熄,除了酒館門前的昏黃燈光四周一片漆黑。譚玉健要送我回去,我堅決不肯,告訴他我這個樣子自己回宿舍已經不是一次,保准走不錯家門。譚玉健只好叫了一輛出租車,吩咐司機送我,並提前給了他車費。我理也不理,歪在座椅上,暈暈乎乎,似睡非睡。

司機喚醒我,告訴我到了地方。我醒來,推開門下了車,在漆黑一片中踉踉蹌蹌,歪歪斜斜沿著樓的牆壁向前走。經過車的顛簸後,走了沒有一段路我便覺著酒勁兒上來,胃里未消化掉的食物開始翻騰著向喉頭涌,很難受。我仍向前走,等待著它噴出口。估摸著快走到單元樓道了,正想拐彎,身子忽然撞在了什么東西上,積在胃里的那點兒正想涌出來的東西借機一下子沖上來。我聽到一陣刺耳的警笛聲,感覺有輛警車向我開來,接著燈光耀目,比在黑暗中更讓我看不清東西。我什么也顧不得了,要命的嘔吐,讓我直不起身子。迷糊痛苦中,我似乎感覺到車上有人下來,走近我,在我的背上有節奏地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