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農兵(2 / 2)

晚明 柯山夢 2553 字 2020-08-22

鍾老四聽得呲牙咧嘴,周圍幾個人也一臉惡心狀。紛紛罵道:「這不成牲口了。」

陳瑛咬牙繼續說道:「就是牲口,他們就可勁折騰。有人累得動不了,就有教官踩著你腦袋大罵,可不像咱們原來罵點蠢啊啥的,那是祖宗十八代都罵完,每天都有人受不了被清退,近兩百號人只剩下五十多個,老子憋著勁,撐過了這十天。」周圍幾人都聽得聚精會神,等著他的下文。

「然後就要輕松一些,每日能睡兩三個時辰了,每日練的東西開始有些搏殺,兩三人的配合演練,只是隊列從來不練,我也不怕這些東西,還說鐵定過了,結果突然有一天,早上起來就強行軍到山上,一人給根繩子,讓從山上滑下去,那懸崖怕不得十丈高,我,我不知道咋地了,一看那崖就暈了,手腳都沒力氣,但咱真不是怕死,可恨李東華當場就說我是消極訓練,而且怕死。結果不當作是清退,寫給中軍部的意見是消極訓練,缺乏勇毅精神,這他娘的。」

陳瑛越說越來氣,鍾老四舔舔嘴唇嘆道:「也虧他李東華能想出來這么多損招。」

大伙都一致認定是李東華,陳瑛狠狠道:「這還不是他全部損招,聽那幾個教官說選中之後還有老多,還要練什么野外生存,一個人丟深山老林里面,還有游水,騎馬,各種長短兵器,毒葯,野生草葯,房屋結構,城市結構,地圖,易容裝扮,反正啥玩意都有,一邊練還一邊淘汰。」

鍾老四搖搖頭,「這些全都會了,還是兵么,都是天兵天將了,那老子還是算了,就這農兵也比那破特勤隊舒坦,他不要咱,老子還不樂意去那地方受罪。」

周少兒當初還想著能被選上,聽完也覺得自己肯定過不了,他對陳瑛問道:「那都是些啥人最後入選了?」

「反正我走的時候,就剩四十來個,估計這輪就算過了,有二十多個以前的老兵,中軍衛隊有三個,另外山西的那伙夜不收里面有幾個,還有幾個新來的流民,那武功可好,對了,在固安幫著抓韃子細作的那個馬夫也過了。」

鍾老四回憶一下才道:「那個李濤?」

其他幾人也記起來,這個馬夫當時被訓導隊當作典型宣傳了一陣,大家都有印象,聽說後來一直跟在祝代春的訓練隊里面。

「就是叫這名字,那時成績還在老子後面一位,不想說了。」陳瑛兀自憤憤不平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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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巡撫的大旗正在慢慢遠去,陳新在原地裝裝樣子,身後站了文登營的軍官和宋聞賢等人,他們要一直等到車隊消失不見才能掉頭,以表示對領導很不舍。

孫元化這一趟視察了文登戰兵營和一個屯堡,陳新軍營中的肅殺景象和士兵精神面貌都很讓他滿意,陳新特意為他准備了一次演習,在大校場上設置了布城和模擬的地形,演練了一次山地進攻和追擊作戰。文登營士兵在各種地形做出了不同的兵力分配,展開不同的戰斗隊形,塘馬、架梁馬、偵查隊對可疑地形進行偵查。模擬得一絲不苟。孫元化對陳新的戰兵贊不絕口,更加深了他心中的強軍形象。孫元化並不重視文登的水營,加上組建尚短,他便未去視察。另外還有就是在文登的冷兵器作坊。

呂直是監軍,他對軍律更感興趣,挨著看了文登營的軍律,讓宦官全部抄寫了一遍,陳新自然隱瞞了軍隊的操典。以免辛苦總結的東西落入孔有德等人手中。

這次孫元化送來半年的軍餉,陳新總算拿到了第一次軍餉,給幾位上官又各送了些儀金,這些都是軍餉的潛規則,賬面上卻是非常正規。這樣算上京師的溫體仁、曹化淳、梁廷棟和兵部人等,他每年的軍餉倒有近一半要用來打點關系。陳新的上級還不算太多,大明其他將官更難,加上他們自己還要貪墨一點。所以不吃空餉只能是餓死。軍隊象叫花子也是情理之中。

盡管如此,他對孫元化印象也算不錯,雖然是官場的那些東西還是與其他人一樣,但他對軍隊編制和武器表現出了非常高的興趣,言辭中也很有進取心。平日談其他的都是上官架勢,一談到武器和戰法一類的東西。就成了個普通人,經常不厭其煩的和陳新打聽一些細節。臨行還送了一本他自己寫的《西法神機》手抄本給陳新。

車隊正在轉過一個山丘,很快將消失在視線中。陳新翻看手上的《西法神機》,宋聞賢對他道:「孫大人不但正書讀得好,這些雜學也如此精通,還能自己寫一本出來,難怪能得皇上青睞。我看他對將軍也頗為看重,有這個上官在,咱們文登營以後日子便好過了。」

陳新在他面前也不隱瞞什么,輕輕說道:「就是性子溫和了些,不知能否壓得住那幫丘八。」

宋聞賢道:「登州這處也沒出過什么事,那些丘八還能翻天不成,不過孫大人要學大人練兵,我看也不易,我此次到登州所見,這些東江軍在登州頗為受氣,登州大戶縉紳比文登多得多,連咱們文登營都是如此,他們這些東江兵就可想而知,外加還有本地民戶抵觸他們,更是艱難一些,所以很多登州的遼民陸續有逃來咱們文登營,甚至還有不少標兵營的營兵。」

陳新笑道:「說到受氣,那日幾個秀才的事,宋先生覺得如何出這口氣。」

宋聞賢拱手道:「這口氣怕是要暫時憋一憋,畢竟那日孫大人見過那些秀才,若是前腳剛走,後腳就被人殺了,就顯眼了些,於孫大人臉上也過不去。」

陳新點點頭,這個節骨眼上,確實不宜如此做事,宋聞賢接著輕輕道:「不過有一個人卻可以動,既可殺雞儆猴,嫌疑又不全在咱們。」

陳新哈哈笑道:「宋先生所說可是文登縣衙那個吏員。」

「正是,那些秀才要讓他干這丟飯碗的事,必然有所許諾,現在自然不會給了,如此一來。。。」

周世發已經探聽明白,那人當日就離了縣衙,當初那些秀才許諾了事成後給他兩百畝熟地,還有數百兩銀子,現在秀才竹籃打水,吏員就一無所得,他就每日四處找那些秀才吵鬧,揚言要去巡撫衙門告狀。

陳新決定道:「如此也好,據情報回來說,這些秀才又在四處串聯,煽動周圍的本地民戶和富戶,准備再鬧一次大的,不給震懾一下,他們還不定折騰出什么。」

他轉頭叫過周世發,低聲對他道:「干掉那個吏員,留點線索牽連到那些秀才身上,再放點風說是那些秀才買凶殺人,一定要告到縣衙,請最好的訟棍幫他家眷打官司,知縣那邊請宋先生打點一下,案子拖得越久越好,看他們還有精神來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