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晴川湖上的游船(2 / 2)

權柄 三戒大師 3600 字 2020-08-24

第二日的行程是游湖。天還不亮,秦雷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門,馬車沒走幾步,便到了百里晴川湖邊。

太陽還沒升起,湖上霧氣正濃,卻不是泛舟的好時候。秦雷卻不管這些。在層層保護下。與衛士們分別登上靠在岸邊的五艘游船。

一陣濃霧從湖心飄來。頓時把五艘游船籠罩在里面,等到霧氣飄散,五艘船也早已不知去向。

岸上的草叢中、樹梢上不約而同的『露』出幾個腦袋,往湖里使勁張望,隱隱約約間,發現那些游船越行越遠,便紛紛『露』出身形。互相視而不見,各自找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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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甩脫了盯梢,五艘畫舫分散開來。其中一艘直奔湖心島而去。大概一刻鍾時間,一個翠綠地小島從霧氣中顯現。快靠近時,游船上突然發出一陣「波谷波谷」地鳥叫,過了一會,島邊地蘆葦叢『盪』開,一葉扁舟從中駛出。到了近前。兩個孔武有力的壯漢低聲道:「下官秦有德、秦有才參見五殿下。」

聽到這兩個名字,游船上平舉的弩箭才悉數放下。一具軟梯垂在兩人面前,兩人對視一眼。翻身躍上游船。便見到一個身穿黑金『色』王袍的俊朗青年,在一群黑衣衛士中,朝自己微笑。

兩人一看,便知道自己沒有認錯,納頭便拜道:「微臣參見王爺。」

秦雷頷首道:「起來吧,二位大人辛苦了。」

兩人剛要告罪,秦雷戲謔道:「把那位薛大人也請出來吧。」

有德有才兩位仁兄才知道,原來人家都發現了,不好意思笑笑.卷曲胡子的秦有德道:「最近風聲太緊,薛大人又不會武功,所以咱們兄弟就自作主張把他留在後面了。」

秦雷了解的點頭笑道:「小心無大錯。」

秦有才向秦雷告個罪,便回身打了個又急又短的唿哨,另外一只小船便不緊不慢地從蘆葦叢中行了出來,劃船地卻是個青衣文士。

待那文士也上得船來,兩個便衣打扮的衛士下到兩艘小船上。游艇便緩緩的開進霧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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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中,那位青衣文士向秦雷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微臣薛乃營叩見王爺。」秦雷讓他起來,笑道:「三位先去換身干衣服,濕漉漉的多不舒服。」三人乃是半夜『摸』黑過來,在『露』水霧氣中浸了一夜,早是渾身濕透,難受非常。

三人想不到王爺如此心細,感激的拜謝後。便轉到後艙,有侍衛把熱水『毛』巾端來,請三人擦洗,便轉身關門出去。

三人脫下濕答答的衣服,各自取『毛』巾蘸著熱水擦拭身體。兩個壯漢明顯行伍出身,動作極是迅速,不一會便擦拭干凈,取下衣架上的兩套內外衣穿上,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

那個卷曲胡子地秦有德活動著筋骨,壓低聲音對仍不緊不慢擦著身子地薛大人道:「老薛,這衣服不僅內外都有,連鞋襪都是齊全的。」薛乃營點點頭,並不說話。

另一個黃胡子的秦有才也小聲道:「堂堂王爺對咱們幾個家將如此重視,是不是有點過啊?」

卷曲胡子雖然不說話,卻也望著薛乃營,看來也是一般心思。

薛乃營終於把那干癟地小身板擦干,慢悠悠的取過衣架上的內衣穿上,輕笑道:「有才,你真浪費了這個名字……」

聽了他的調侃,秦有才卻不生氣,『摸』著黃胡子嘿嘿笑道:「這事你得去中都問俺爹,莫扯些不相干的,快說快說。」

薛乃營把內衣整好,指了指衣架上

。秦有才便趕緊把那衣服給他取下來,再幫他套上夠了秦有才,薛乃營才輕聲道:「這位王爺做的可一點不過。咱們是太後她老人家的人,對咱們好一些,是為了表示對太後她老人家的尊敬。你們可不要就此以為這位爺軟弱可欺。聽人說,這位爺在古城外殺過一千神弓營。又在陶朱街斬了李家的五百天策軍。為此還在金殿之上,戟『射』天策將軍李清,乃是一等一殺神啊。」

有才有德兩人知道,薛乃營常駐運河碼頭,消息一場靈通,他說得想必不會錯。其實也就是這么回事,只是那數字隨著運河一路南下,不斷膨脹。大了好幾倍而已。

經過薛乃營這番說教。再見秦雷時。兩人不由自主地畢恭畢敬起來。

秦雷賜座後,三人先問了聖皇太後鳳體安康,然後才進入正題。

秦雷微笑望著三人,清聲道:「臨來前,皇祖母把孤找去,說來了江北務必找到幾位故人,轉達她的問候之意。皇祖母說:『幾個小崽子也該成家了吧,也不把媳『婦』領去給老婆子看看。』」

三人聽到此話,不由熱淚盈眶,起身面朝北方,三扣九拜,嗚咽道:「太後啊……」卻是泣不成聲起來。

秦雷望著哭成一地的三人,微微羨慕起文庄太後來,這位老人當年是該何等風采。換得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一生的忠誠不渝。

等三人情緒穩定。秦雷才溫聲道:「皇祖母說了,等你們再回京,一定要去宮里看看她。若是你們不想再在江邊受苦了。等孤辦完了差,跟孤一道回京吧。」

三人哭過一場,卻不會輕易再來第二場,齊聲感激道:「謝皇太後隆恩,臣等定然不負所托,縱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薛乃營對秦雷抱拳道:「殿下,咱們三個都是當初跟著太後老人家在中都城頭抬傷號的半大小子。蒙太後恩典,戰後讓咱們想入學的入學、想當兵的當兵。才有了咱們地今天。太後地大恩,咱們是還不完地。所以殿下,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就是要我等項上人頭,也絕不含糊。」

秦雷呵呵笑道:「孤要你們的人頭作甚?又不好看。」

幾人笑過一團,秦雷才正『色』道:「孤只從祖母那知道三位的名字,卻不知道幾位現在官居何職?」他當然知道,但此時糊塗一些為好。

卷曲胡子的秦有德拱手道:「下官恬居鎮南元帥帳下水軍東營統領一職。統兩萬東營水軍。」

黃胡子秦有才拱手道:「下官恬居鎮南元帥帳下步軍南營統領一職,統三萬東營步軍。」

薛乃營也拱手道:「下官恬居運河南司都司一職。名義上管著這一千里南運河。」

秦雷聽了,笑道:「薛大人何出此言?運河南司不管南運河,那有誰來管啊?」

薛乃營還未說話,秦有才『插』嘴道:「王爺有所不知,這四千里大運河本來就是誰都管的,只有運河衙門管不得。」

秦雷樂了,饒有興趣望向黃胡子,問道:「此話怎講?」

秦有才剛要說話,被薛乃營狠狠瞪了一眼,他便縮縮脖子,朝秦雷嘿嘿笑道:「還是讓人家苦主說吧,俺不『插』言了。」

薛乃營朝秦雷抱歉笑笑,正『色』道:「秦將軍雖然有些誇大其詞,但我們運河司確實管不到運河。」然後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與秦雷道來。

一百七十年前,為了保證京畿地區的糧草供應,支持東方幾個缺糧省份省,同時也為了把南方大量富余的稻米運出來,避免『米賤傷農』,大秦仿效齊國地京杭大運河,溝通了洛水、襄江等幾條大河,在自己境內也建成了一條四千里長的運河。運河一經建成,立刻加強了南北聯系,維護了國家統一。也迅速讓當時疲弱不堪的秦國拜托困頓局面,一躍成為可以與齊楚並駕齊驅的大國。

這條運河像溝通南北的動脈,無時無刻不把富饒的南方物產運送到北方,保證了中都的繁榮、東方戰線的穩固。又有漸漸繁盛起來地商貿業,借著運河把舉國地資財流動起來,增加著這個國家的財富。

這條流淌著無窮財富的運河,自然引來無數逐臭地蒼蠅,沿途州府的官員們層層設卡,盤剝往來商船。更有四大豪族分段把持航運,壟斷運輸、抬高價格。這兩方都是小小運河寺管不了、也不敢管的。

薛乃營痛心疾首道:「貨物從南方運到北方,本錢就要上漲五倍多。這個差額,就全部被沿途的禍害們和四大蟲們吃掉了。」

說到這里,才想起秦雷的舅家也是四大禍害之一。剛要開口道歉,秦雷擺手道:「薛大人說得對,就是四大蟲。」秦雷這才知道沈家巨額財富的出處。

邊上的秦有德幫腔道:「殿下說得好,沿河兩岸的百姓,不僅得不到運河的半點好處,還要負擔數不清的徭役,早就苦不堪言了。」

秦有才也不甘寂寞道:「這些人為了保證運河的利潤,還在內地重重設卡,讓那些想走陸路的繳稅更多,『逼』著他們往運河上去。」

秦雷奇怪道:「既然如此,國庫為何不見充盈?」

薛乃營鄙夷道:「咱們那位文丞相借口河道淤積,行文沿河各省,把河稅就地轉為清淤費用。直接為這些人的貪贓枉法大開方便之門。十幾年下來,銀子一分沒往國庫里送,可也一分沒往河里投。」

秦雷深有同感道:「確實如此,來時就很難走,好幾個河段,沒有拉纖的根本過不去。」然後沉聲問道:「薛大人,是不是這運河就真的積重難返了呢?」

薛乃營堅決道:「不是,只要能將運河權利收歸朝廷中央,真正用其收益疏浚河道。不出兩年,運河將重新恢復作用。不出五年,朝廷便能走出今日之困局。」

秦雷嘆息道:「時不我待啊。若是撐不過這幾個月,運河沿岸就要『亂』套了。甚至我大秦都有可能『亂』做一團吶。」

三人本就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怎會不明白秦雷話中的含義,「運河」、「吏治」、「空額」,這三座大山沉重的壓在南方省的身上,隨時都有可能兩省擠的粉碎。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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