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一章 昭武帝(2 / 2)

權柄 三戒大師 2430 字 2020-08-24

「後來那對畫眉回來,果然沒有發現異常,依舊快樂的出雙入對,等待著孩子的降世。我當時竟天真的以為,反正還是那么多的蛋。並不會影響它們的幸福生活……」說這話時。他雙目幽幽的盯著老太後,聲音也變得冰冷起來:「但結果呢?那只蛋卻成了這一家子悲慘命運地源泉……它先於別地小鳥出生,按說該是它們的義兄了吧,可你知道這位義兄一出生,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嗎?」

「為了減少競爭對手,他竟然把把其它的鳥蛋推出鳥巢,並發出凄厲難聽的叫聲要食吃。」昭武帝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表情仿佛那只要食吃的小杜鵑一般:「那對畫眉也許是第一次當爹娘。根本不知道這丑八怪是別人家的孩子,聽到叫聲便歡天喜地地出去捉蟲來喂它。這東西食量驚人,一只便頂四五只小鳥的食量,吃得多自然長得快,有了勁就更賣力地將那些弟弟妹妹推出窩去。「結果一窩鳥蛋就剩下它一個,沒多長時間,個頭便與養父母一般大了。而那對可憐的養父母雖然覺著不對勁,卻無法狠心離開從小養到大的義子。仍然辛勤的捉蟲來喂它。直到整個春天過去。那家伙已經是養父母的好幾倍大,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再也不會回來。而那對可憐的畫眉,嘔心瀝血地忙碌一場,卻落得子女全失,一無所獲地下場!」說完長長的一段,昭武帝地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母後,朕就是這樣一只畫眉!但不想再被你騙一次了……」

「所以你要……」文庄太後閉上眼睛,聲音疲憊而憂傷。

似乎很願意看到這一幕,昭武帝雙手一攤道:「朕要在那只杜鵑超過我之前,把他先推下去!」

文庄太後渾身一顫,白發從額前無力的垂下,脊背也微微的彎曲,仿佛耗干了全部的力氣一般。她的聲音如從九幽黃泉中傳來的一般:「是誰對著上蒼起誓,今生今世都對他視如己出、永不加害的?言而無信者還配當一個帝王嗎?你不怕遭到天譴嗎?!」

「朕沒有背棄誓言!朕怎敢對天父食言?」昭武帝神經質的放聲大笑道:「朕加害他了嗎?沒有!朕先派自己的親生兒子、當朝太子到楚國去,然後在把他派過去,難道這不算視如己出嗎?讓他前去迎回太子,為君父分憂,為兄長解難,不是他應該做的嗎?即使南楚真的把他扣下,卻又有誰能說是朕加害於他呢?!所以朕沒有違背誓言!誰也說不出朕的不是來。」面上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看來對這一箭雙雕的主意滿意極了。

「無恥!」聽到秦雷也要去楚國,老太後終於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用一種厭惡的眼神望著他,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向他表達著自己的好惡。她雖然一直知道他是自私的,卻從沒想過,他居然自私到了以為全世界都欠他的一般。

毫無疑問,她對這個兒子是有愧的,所以她一直默默容忍著他的冒犯。但這次,文庄太後不再隱忍了,她的白發微張,渾濁的眸子突然變得清亮起來,仿若兩道利箭一般,直刺昭武帝的心坎,用一種雌獅發威般的聲音怒吼道:「就算哀家當年對不住你,可你的皇位是怎么來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昭武帝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微微惱火道:「現在說的是秦雨田,而不是我和五哥的事情!」所謂道理,對於某些人來說,就如夜壺一般,用得著就拉過來,用不著就遠遠丟開,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要臉。

「好!好!好!」連說三個好,老太後低吼道:「那就說說秦雨田!當初你瞞著哀家將他換走,代替你的兒子出質齊國,可以說從他出生那天起,就開始為你賣命!等他回來後,更是憑著大智大勇、不辭勞苦地為你立下汗馬功勞……無論是平定南方、震懾朝堂。還是獨斗文李、修築堅城,哪一樣不是為了捍衛你的皇權!」

老太後越說越生氣,終於狠狠啐一口在昭武帝面前。撩一下額前散『亂』的銀發,冷冷笑道:「若沒有雨田,你以為你能斗倒文黨,獨攬朝綱?做你地清秋大夢去吧!沒有他的話,你還是那個被兩大權臣壓得喘不動氣的窩囊皇帝!」將念珠猛地往地上一摜,老太後厲喝:「你怎能如此對他呢?」

一番義正言辭說的昭武帝無言以對,好半天才輕聲道:「他不是我的兒子……」

「一派胡言!」老太後聲『色』俱厲道:「既然宗譜上改過來了。那他就是你的兒子!」在這個年代。兒子是不是自己的,是要看宗譜上怎么寫地。如果哥哥把兒子過繼給弟弟,便會在宗譜上加以改動。在改動之後,這孩子就是弟弟地,與哥哥便理論上斷絕了關系。

昭武帝所有的借口都被老太後無情的戳穿,終於扯下道貌岸然的面紗,惱羞成怒道:「好吧朕承認他是我的兒子!但就算他是親生的,我也要依然如此對他!」

感覺老臉一陣陣的發燙。昭武帝煩躁的起身,負手在堂中踱來踱去道:「你光說他地功績了。卻為何不說說他的罪責呢?」

「雨田何罪之有?」老太後硬邦邦道:「我沒有看到!」

「你沒有看到,我來告訴你!」積郁已久地怒火終於爆發出來,昭武帝張牙舞爪道:「他蔑視一切、狂妄不悖!根本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竟然當街格殺數百禁軍、當朝追殺朝廷命官,等到了南方以後,又肆意妄為、廣收黨羽,培植勢力、排擠異己!之後更是公然攛掇南方違抗朝廷命令。不交稅、不納糧、不應征、不聽調。已經讓南方兩省事實上獨立於朝廷之外。隱隱有自立之心!」

見文庄太後面『色』嚴峻,昭武帝唾沫橫飛道:「再然後。他竟然私通外國,偷逃關稅,大行走私之路!您知不知道,現在中都城七成以上的外國貨,都是通過他的商行車鋪運進中都來的!這狂徒瘋狂斂財所為何事?所圖匪淺啊!」

談話竟然變成了批判大會,只聽昭武帝疾言厲『色』道:「朕知道對他有所虧欠,所以能容就容、能忍則忍,誰想他卻得寸進尺,竟然發展到縱火焚城,圍府行凶的地步,」說著滿含深意的看文庄太後一眼,冷笑道:「他竟然敢把當朝丞相的腦袋砍下來,扔到護城河里去……這種狂徒若不及早鏟除,以後定會一把火燒了這皇宮,把朕地腦袋也砍下來地!」

末了還微微得意道:「這樣多好,把他送到楚國去,既不會傷了『性』命,也沒有壞了父子情分,還可以和他二哥作伴……反正他也不是頭一回被囚了。」

文庄太後一直微低著頭,待昭武帝住嘴歇息後,這才冷笑一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別跟哀家說這些事情你以前不知道!」

反正已經說到這一步了,昭武帝也沒了既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雅興,干脆直截了當道:「對!原來朕不動他,是因為他還有用,現在朕要動他,是因為他眼看就要尾大不掉!所以朕不能讓他再立功了,若是真讓他把軍演贏下來,把李渾斗倒了,得到那禁軍元帥地位子又有什么意義?只不過是一個更年輕、更強大的李渾站起來罷了!」

文庄太後突然咯咯笑道:「你怕了!你已經感覺對付不了雨田了,所以你又耍陰謀了。一個只會用陰謀詭計的皇帝,最害怕的果然還是真正的力量!」

「朕怕又怎么樣?」昭武帝毫不羞恥道:「難道他還能逃出生天嗎?只要他一去不歸,他手下的那些文臣武將,還不統統都是朕的?」

「做夢!」文庄太後忍不住怒斥一聲,卻被昭武帝以為只是單純在罵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