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1 密室里的女人(1 / 2)

盧謹歡趴伏著身體,從牆角往書房那邊蹭,她緊張得都連呼吸都透著一種緊綳感。以前看電視看到這種情節,她都沒覺得得有多緊張,可是現在,她心跳如雷,感覺心臟都要跳出喉嚨口了。

她一步一步靠近,然後微微探出腦袋向書房里張望,窗邊厚重的簾子拉了上來,根本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她重重的失望了,心里的好奇折磨著她,令她不甘放棄。

她找了又找,終於找到了一條縫隙。也許是他們情急之下,根本就沒來得及好好檢查窗簾是否拉緊了。透過那條縫隙,她沒辦法將書房里所有的擺設盡收眼底,並且視線前面被一排書架擋著。

她記得阮菁書房里的窗戶前根本就沒有一排書架,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她改變了擺設位置?她一邊納悶一邊將耳朵湊上去,書房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她聽了好一會兒,以為阮菁他們不在書房,都准備放棄離開了,這時,她聽到一陣奇異的像石磨在轉動的聲音。她邊忙又向那條縫隙湊去,令她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擋在眼前的一排書架竟然像古時候那種暗藏玄機的書架一樣,緩緩的靠向一邊,她的視線頓時豁然開闊起來。她一邊驚駭,一邊又興奮的想,這個書房竟然會有機關,莫非之前那些詭異的聲音就是從地下室發出來的?

此刻,她竟然一點也不害怕,眼睛拼命睜大,想要把里面發生的一切看清楚。書架歸位後,她看到有一個寬闊的背影,那人穿著深藍色西裝,正是陸一梟,他站在那里,將她的視線完全擋住。

她看不清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暗自著急,耳邊卻能聽到里面傳來的細微聲音。還是那道詭譎的呻吟聲,即使是青天白日,也讓人毛骨悚然。

盧謹歡感覺到自己的毛孔在舒張,感覺周圍陰風陣陣,下午的陽光竟然照射不到這個旮旯地方,她冷汗流了下來,這真的比看鬼片還讓人感覺到恐怖。

「小菁,你真的打算把『她』送走?我覺得在這里是最安全的。」正在盧謹歡害怕得小腿肚都將要抽筋的時候,她聽到里面傳來陸一梟刻意壓低的聲音,他的聲音很不自然,仿佛還帶著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害怕。

「慕楚上次教唆盧謹歡來這里,我感覺他知道了什么,『她』不能留在這里,隨時都有可能被別人發現,我們必須趁慕岩還沒發現時,將『她』送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阮菁冷漠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盧謹歡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更為疑惑,她?他?還是它?他們在地下室里藏著什么,聽這恐怖的叫喚聲,像是一個女人,阮菁藏了一個女人在書房的密室,又怕慕岩發現,難道是?

不不不,慕岩說過,他母親5年前已經死了,她早已經化成了灰燼,那阮菁藏著的人是誰?

心中的好奇戰勝了恐懼,她又湊過去看,這時陸一梟已經離開窗前,她看到了阮菁將那個足以裝下一個人的大箱子打開,然後看見陸一梟抱著一個頭發長到墜在地上的人,大冷的天,那個人竟然連衣服也沒穿,露出青白色的肌膚。

而肌膚上全是縱橫交錯的傷痕,舊的新的,讓人觸目驚心。盧謹歡正想瞧那人是男是女,就見那顆頭面向自己,啊!怦!盧謹歡驚呼一聲,頭碰到了窗戶,她感覺到有兩道目光激射過來,她嚇得連忙蹲在地上,死死的捂住嘴。

那是一張多么慘不忍睹的臉,盧謹歡發誓,就是偶爾忍不住看了恐怖片,也沒有那張臉嚇人。常年不見光照的臉頰連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那張臉似乎只剩下一張皮包裹著,臉上從左額到右下巴劃了長長一道疤痕,鮮血早已經凝固了。

這一瞬間,她竟然沒有擔心自己被陸一梟跟阮菁發現了會怎么樣,她只是在駭然那張臉。這個人的慘狀跟歷史上的呂太後殘害戚姬為人彘的慘狀不相上下,她很難相信,在現在這個文明國度,竟然還會有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存在。

她後知後覺的開始感到害怕,若是她被發現了,慕岩又不在,她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么一想,她泛起一層又一層的冷汗,一瞬間,整個人都像剛從水里打撈上來。

她屏住呼吸,感覺到有腳步聲漸漸走近,她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可是雙腿軟得根本就挪不動。她感覺到有人「刷」的一聲拉開了窗簾,聽到頭頂的窗戶被推開的嘎吱聲,那一刻,她仿佛感覺到死神的手正緊緊的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里飛來一只鳥從敞開的窗戶飛了進去,她聽到陸一梟在揮手,然後咒罵道:「哪里來的小畜生。」然後她就看到那只鳥在眼前直直墜下,撲棱了一下翅膀,當場死亡。

這樣血腥又恐怖的一幕,將她的心提到了嗓子音,她聽到陸一梟邊關窗戶邊壓低聲音道:「是一只瞎了眼的鳥亂飛亂撞,我們快點將『她』弄走,省得多生事端。」

盧謹歡沒敢再去看,她像一只瀕臨死亡的魚一樣張著嘴,她聽到屋里傳來那人嗚咽的求助聲,她知道,除了那人,沒有人發現她就在窗外,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箱子拉上的聲音,書房門開合的聲音,還有腳步聲漸行漸遠。她知道,她安全了。她不敢再多停留,對倒在血泊里的小鳥雙手合什的作了的揖,慌不迭的奪路而逃。

她出來的時候,阮菁的車已經開走,她沒敢再張望,匆匆回到南苑,她將門鎖死了,整個人還沉浸在恐懼中。

那個人那張臉在腦海里始終揮之不去,她後背直發麻,總覺得這屋子里到處都是那雙眼睛。她躲到床上去,將被子蓋在裹在身上,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這樣就不會害怕了。

她終於想起該給慕岩打個電話時,已經是一小時後了,她哆哆嗦嗦的去摸手機,這才發現手機不在她身上。她用力回想,手機落在了哪里,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顧不上去找手機,拿座機給慕岩打電話,電話撥通了,響了許久都沒人接電話。盧謹歡心里拼命催促,慕岩,你接電話啊,慕岩,你快接電話。

她撥了一通又一通,慕岩始終沒有接電話,她縮在被子里渾身都在抖。她甚至不敢出去,怕一出去就讓阮菁給抓走,她害怕,害怕會成為剛才那個口不能語、行動不能自如的人彘。

她無助極了,腦海里閃過許多張面孔,可是沒有一個她敢打電話去求助。別說她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就是有人相信了,萬一阮菁為了滅口,殺了他怎么辦?

這一刻,盧謹歡心里將阮菁無限放大,仿佛她是一個無所不能惡魔,她斗不過她的。她躲在被子里,幾乎已經神經質了,就是風吹動窗簾拍打在玻璃上發出的聲音,都會讓她哆嗦不止。

慕岩,你快回來呀,我害怕,你快回來。

………………

慕岩被審問了將近三個小時,話題還是停留在原地,若不是他修養極好,也耐著性子陪他們耗,否則早就揍人了。無論他們怎么問,他就是三緘其口,最後,他似乎覺得玩膩了,道:「你們若是有證據,大可以抓了我關起來,三番四次這么折騰,你們不累,我都替你們喊累。」

他沒有叫律師來處理這件事,就是想制造輿論風波。慕氏在阮菁手里太久,樹倒猢猻散,那些依附她而存在的人豈能甘心。他處在被動挨打的地方,不過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個局,等這次的事情一了,慕氏真的需要重新洗牌了。

警察拿他沒辦法,不過是陪他虛耗時間。上頭交代了,每天請他來喝半天咖啡,只要他什么事都做不了就行。慕岩從警局里出來,景辰熙等在外面,見他出來時嘴角噙著的淡淡笑意,他說:「看你這副饜足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剛從花街柳巷出來。」

慕岩握拳在他肩上重重的捶了一記,笑罵道:「胡說八道,你家梁念初沒能滿足你?讓你成天惦著花街柳巷?」

「去。」景辰熙調侃不成反被調侃,他也不惱,臉上還帶著奇異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一副春心盪漾的小模樣。慕岩這一拳揍過去就帶著一點怨氣了,兩人鬧了一陣,坐上車,景辰熙說:「有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好消息。」

「好消息是部隊那邊傳來消息,記憶芯片已經復原了。」

「嗯。」慕岩眼中光芒波瀾不興,仿佛早預料到這種結果,「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里面什么也沒有。」這個結果讓他大失所望,他知道時,就在想慕岩等了這么久,等來這種結果會是什么樣子,結果他更失望了。

因為慕岩臉上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早已經預料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樣,「不出我所料,他們既然敢放火燒財務室,肯定不會那么蠢讓我們拿到真正的記憶芯片,我發現這個游戲越來越有趣了。」

「有趣?」景辰熙摸不著頭腦。

「你知道這次這筆黑錢是從什么地方來的么?他們自以為能夠套我的話,不幸的是,反被我套出話來。這筆黑錢是通過一個叫『宏』的幫派里一個身份十分隱秘的成員轉到慕氏來的,據說這是最近新崛起的黑幫勢力,販毒,洗黑錢,干盡了下作勾當。警方苦無證據,只好拿我開涮。我倒沒料到,阮菁竟會那么有能耐,黑白兩道都吃香。」慕岩的手指敲著掌心,認真思忖著。

景辰熙驚愕的看著他,大嘆:「你不去當警察真是可惜了。我剛剛收到的消息,你竟然就知情了。看來以後你要是賊,我還未必能將抓到你。」

慕岩虛心接受,說:「阮青天的死查得怎么樣了?」

「是他殺,找到了凶手時,已經死了,這條線索又斷了。」景辰熙一想起處處讓敵人占得先機,就恨得咬牙切齒。

慕岩還是沒有感到意外,「他們一步步謀劃好了的,我們能洞察出其中的蹊蹺已經很不容易了。這幾件事連在一起,你有什么看法?」

「我們很被動。」直到現在,他們都處在被動挨打的地位,他實在很好奇,阮菁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她的手段怎么會如此狠辣,如果阮青天是她派人去干掉的,她還真不是普通的喪盡天良。

慕岩踹了他一腳,「說正經的。」

「憑我的直覺,這幾件事不是同一個人干的,只是時機剛好撞在一起。說到這里,慕岩,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結下了多少仇敵?」說不上三句,景辰熙又開始吊兒郎當了。

「我也很想知道,我什么時候黑白兩道都得罪了。阮青天的死成為壓倒阮菁的最後一根稻草,這件事無論是誰做的,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我有一種感覺,我真正的敵人遠還沒有出現。」慕岩擔憂的看著遠方暮靄沉沉的天空,他現在接觸到事情仿佛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精彩大戲還在後面。

「那個人總有一天會露出狐狸尾巴的,你放心。」

慕岩點點頭,隨即想起了盧謹歡之前拜托他的事,他對景辰熙說:「你幫我找個人。」

「誰?」

「歡歡的攣生弟弟,倨說生下來就被一個闊太太抱走了,還抱來了y市,二十二年前,y市的闊太太並不多,而且那個孩子後腰上有一塊月牙形胎記。」

「月牙形胎記?在這個地方?」景辰熙一邊說一邊指著後腰與臀部相接的地方,見慕岩點頭,他說:「我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你放心,我會幫你追查的。」

………………

慕岩從景辰熙車上下來,拿出手機時,才發現有三十幾通未接電話,他翻了翻,看到有幾通是用家里卧室的座機打過來的,他連忙回撥了一個電話。

對面遲遲未接,他再打過去,還是沒人接。他蹙了蹙眉頭,坐上黑色路虎,開車往家里方里駛去。慕岩回到卧室,發現卧室是從里面反鎖了的,就連電子密碼鎖都沒有用。

他眉頭皺得更緊,怎么回事?他敲了敲門,喊道:「歡歡,你在里面嗎?怎么把門反鎖上了?」

盧謹歡渾渾噩噩的,隱約聽到敲門聲,只是把自己往被子里藏得更深了些。連日來的疲憊與內心的煎熬,她的身體狀況本來已經不太好了,下午又受了驚嚇,更是病來如山倒。

她感覺自己一會在油鍋里煎,一會浸泡在冰水里,冷熱交加,她已經分不清身上流了多少汗。後來她聽到慕岩的聲音,仿佛久渴之人忽逢甘林,她心里充滿了希望,她爬起來,才發現自己全身虛軟無力,她又狠狠跌在了床上。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喉嚨處有如烈火在焚燒,干得要命,她頭昏眼花,俯在床上再也動彈不得。

慕岩拍門的聲音急了,像是鼓聲一樣傳進她耳膜,她意識漸漸模糊,最後昏死過去。

慕岩等了許久都不見盧謹歡來開門,他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勁,他拿出手機撥打她的手機,一遍一遍的,都沒人接,最後索性關機了。他再也不能等,從隔壁房間爬陽台過去。

來到卧室,他看見她險險的掛在床邊上,心里一松。她竟然睡得這么沉,連他拍了那么久的門都沒有聽見。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打算將她放到枕頭上去,一觸到她的身體,他的心又開始發緊。

她渾身都是汗,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他伸手探向她的額頭,好燙!昨天她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發起高燒來,他不敢再耽誤,去接了熱水出來,將她身上汗濕的衣服脫下,又用溫水給她擦身子進行物理降溫。

折騰了大半宿,她的高燒也沒有退下去,拿電子溫度計拷了她的溫度,都41度了。他知道應該立即將她送去醫院,邊打110邊去找衣服給她穿上。

醫院里,她的高燒已經退下去了一些,慕岩坐在椅子里,看著她一張臉被燒得通紅,一陣心疼。她下午給他打電話是因為她生病了嗎?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竟然連電話都沒能接,當時她是什么感受?

會怨恨他么?

他告訴自己,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可是卻連她生病都不能及時照顧他,他這算哪門子的老公?他握著她的手自責不已。

事實上,現在昏昏沉沉的盧謹歡哪里會想到怨恨他的事上來,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下午的情形,甚至夢見了那么凄厲的眼睛,還夢見了她伸出手來要抓她,說既然我活在地獄,我也要所有人都跌進地獄。她搖著頭往後退,不,不,她沒有害她,她找誰報仇,也輪不上她呀。

可是後面竟然是懸崖,她一腳踏空,看到慕岩站在那個人彘身後,沖她譏諷的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大叫一聲,嚇得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涼涔涔的,顯然又被汗水打濕了。

慕岩靠坐在床頭,本來打算小寐一會子,聽到她凄厲的大叫聲,他驚醒過來,就看見她滿頭是汗的坐在床上,眼神驚懼的瞪著前方,猶如見了鬼一般。

他將她擁進懷里,「歡歡,不怕,不怕,我在這里。」

盧謹歡呆愣了半晌,才漸漸清醒過來,身後男性的身軀牢牢貼在她後背上,她仿佛抓到一根稻草,轉過頭去看著慕岩,「慕岩,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夢見……,不,那不是夢,是真的,我在阮菁書房里看到一個人彘,真的人彘,她的臉好恐怖,她在向我求救,我不知道阮菁把她帶去哪里了,好恐怖,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