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0 要個孩子吧(1 / 2)

盧謹歡回到公寓,拿鑰匙開門,就看到炎沉睿像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沙發上,連她開門的聲音都未曾聽見。盧謹歡放輕腳步,慢慢走到他身邊,他還是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

盧謹歡繞到他前面,定定的看著他,說:「想什么這么入神,連我開門進來都沒有聽到?」

炎沉睿這才仿佛如夢初醒,他抬起頭看著她,眼里的陌生讓人無法忽視,盧謹歡心里有些難受,她笑著臭美道:「怎么啦,好像不認識我似的,是不是一晚沒見,覺得我變漂亮了?」

炎沉睿靜靜的看著她,須臾又垂下眸光,斂了斂眼底失望的光芒,說:「吃過早飯沒有,我去做。」

他站起身來,就要往廚房走去,盧謹歡連忙攔在他面前,說:「沉睿,我吃過了,你別忙,坐下我們聊聊吧。」有些事情,她再也不能裝作不知道了,對炎沉睿,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無論怎么樣,她始終不想讓他傷心。

炎沉睿低頭看她,她脖子上的痕跡那么清晰,他抖著手撫上她的脖子,眼里的失望再也隱藏不住,像潮水一般洶涌而至。盧謹歡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他的手卻已經攬住了她的腰,他輕輕的摩挲著她脖子上的殷紅,說:「歡歡,你忘記了你吃過的苦了?那個男人只要一招手,你就不顧一切的撲上去,你怎么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他很失望,他以為自己用心對她好,總能感動她,可是她的心是鐵石做的,他暖不熱融不化。因此他更加沮喪,平生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卻愛得這么艱辛。

他的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仿佛要掐死她一般。盧謹歡的呼吸漸漸困難起來,她沒有掙扎,悲哀的看著他,說:「你掐死我吧,我知道自己很犯賤,可是以往的記憶從來沒在我腦海里消失過,他的好他的壞都進入我的骨血,我忘不了,沉睿,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明明心痛,卻依然堅持愛下去?如果你有,你會懂我的感受。」

炎沉睿悵然的松開她的脖子,他背過身去,身體都在發抖。他怎么會不懂那種感覺,因此他在怪責她時,他自己也在犯賤。昨晚她匆匆離開後,他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等她。

時間一分一秒從指縫間滑過,他想她下一秒就會出現在他眼前,對他說:「沉睿,我跟他已經結束了。」可是那只是他的希冀,他沒有等到她回來,甚至他在打電話給她時,她都告訴他,她在一個朋友家里。

他不想懂她,可他該死的太懂她了。那些無數個她在夢里流著淚的夜晚,她嘴里低嚷著的,都是慕岩的名字。他不想承認,但是他輸得徹底。

「歡歡,你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你執意回到他身邊,你會受傷的。」炎沉睿低低道。

盧謹歡心里酸澀,她閉了閉眼睛,將眼里洶涌的無助逼了回去,「我知道,我跟他之間隔著萬水千山,不是我想跨越就能跨越得了的。但是沉睿,我之前的話你還沒有聽懂嗎?不是他也不會是你。我們是朋友,一輩子的朋友,僅此而已。」

盧謹歡第一次在他面前把話挑明,半年,已經夠了,這段時間,她很感激他陪在她身邊,讓她安心的做個鴕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歡歡,你太殘忍了,朋友?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僅僅是朋友。」炎沉睿驟然回過身去,她這么直白的拒絕他,這是第一次,讓他感到措手不及,這半年來,他早已經深陷在愛情的漩渦里無法自拔,她明明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卻裝作不知。

「除了友情,我什么也不能給你。」盧謹歡避開他逼視的目光,她想回y市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炎沉睿對她的感情漸漸白熱化,再也不願意隱藏。以前還打著友誼的旗號,而去泰山前夕,他眼里的情意就再也掩藏不住。

她答應跟他去泰山,就是想了他一個心願,回來後,她就要離開了。只是她沒料到,慕岩會先尋了來。

他放不下仇恨,同樣也放不下她。許多個不能成眠的夜晚,她告訴自己,她該恨盧文彥,恨他給了她充滿痛苦的人生。然而即使她恨,也沒辦法改變他是她父親的事實。

她沒辦法做到絕情絕義。

炎沉睿的心像是被重錘重重一擊,又沉又悶,他逼近她,將她禁錮在他雙臂與牆壁之間,低下頭迫近她,冷鶩道:「友情?那么在泰安,誰跟我同床共枕,誰允許我欺負她?你敢說你心里沒有一點喜歡我?」

他討厭她的口是心非,明明受著他的吸引,卻倔強的不肯承認。

「是,我喜歡你,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但是喜歡並不是愛,我分得很清楚,沉睿,這世上有很多好女孩等著你去愛,你為什么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呢?」盧謹歡認真的看著他,帶著懇求的道。

「那么這世上還有很多的好男人,你為什么就執迷不悟呢?」

盧謹歡不習慣這樣強勢且咄咄逼人的他,她低垂了眸,說:「他不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卻是我愛上的最後一個男人。沉睿,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要他靠近我,我就方寸大亂,我想不起曾經受過的傷害,只想好好的跟他在一起。」

炎沉睿眸里一片沉痛,他不是輸給了慕岩,而是輸給了那么愛他的她,他語氣里充滿了悲傷,說:「歡歡,我不是王子,我不會一直等著我的公主,錯過了我,你會很遺憾的。」

盧謹歡笑了,她知道他已經妥協了,「錯過了你,確實會讓人遺憾,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我希望我先遇到的人是你。」

炎沉睿無奈輕笑,他說:「何苦留到下輩子,這輩子也還來得及。」

盧謹歡但笑不語,這輩子,她的心完完整整的給了慕岩,哪里還有空處留給別人。

盧謹歡在s市待了好幾天,慕岩沒有再來找她,她心里失落,卻強顏歡笑。後來有一天不經意的路過……,好吧,是她特意繞到酒店,去前台問了慕岩的事,前台小姐起初怎么也不願意透露客人的行蹤,後來經不起她軟磨硬泡,才告訴她,客人在第二天就退了房。

她說不清心里的感覺,他的出現就像一場夢一樣,夢醒之後,再也找不到他出現的痕跡。

回y市前,她去了一趟韓雨晴的家,給她留了些錢。韓雨晴說什么也不要,後來抵不過她的堅持,最後只能收下。盧謹歡回y市那天,炎沉睿跟她一起,倒不是要給她長什么威風,而是恰巧,炎沉睿調職,來y市上任。

飛機降落在機場,機窗外面陰雨蒙蒙,無端的讓人傷感起來。飛機停穩後,盧謹歡起身拿起自己的行李,與當時走的時候一樣,只有一個小行李箱。炎沉睿的手伸了過來,說:「我來吧。」

炎沉睿什么東西也沒拿,有錢人家的少爺,只需要帶上錢包,去哪里都跟自己家一樣,更何況他的大本營還在y市。盧謹歡沒有跟他客氣,相處的這大半年來,她已然習慣他凡事搶著做的性子。

習慣?真是要不得的習慣。

下飛機之後,外面還飄著細如牛毛的雨絲,這樣纏綿的小雨在y市是不多見的。也不知道炎沉睿從哪變出一把傘,在他們走出機艙那一剎那,撐在了她頭頂上。

盧謹歡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行李,她要靠得他非常近,才不會被雨淋到。進了出機口,炎沉睿收了雨傘,盧謹歡這才發現,他半邊身體已經被雨淋濕,她連忙拿出紙巾,去擦他臉上的水。

炎沉睿的身體微微往後傾斜,躲開了她的手,他把行李箱放下,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然後道:「雨太大了,好久沒有淋成落湯雞了,走吧。」

炎熱的y市,並沒有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而降溫,機場內仍然開著冷氣,炎沉睿身上淋了雨,一接觸到冷空氣,他就猛打起了噴嚏。盧謹歡擔憂的望著他,「不礙事吧,一會兒出去後買點感冒葯預防一下,別冷感冒了。」

炎沉睿揉了揉鼻子,說:「沒事,沒事。」

出機口,許多來接機的人簇擁著,盧謹歡拿起墨鏡戴上,她並不想讓熟人撞見。炎沉睿倒是光明磊落,沒有拿墨鏡遮擋自己。出機口外面,有記者簇擁著,見到他們出來,都蜂擁而上,連機場保安人員都擋不住,鎂光燈此起彼伏。

盧謹歡在這場驚變下,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她抬手擋住自己的臉,總覺得他們拍錯了人。炎沉睿目光冷肅,他半揚起下頜盯著那些記者,有記者開始發問了。

「炎少,這就是您傳說中的女友嗎?」

「炎少,據說這位就是您同居了半年的秘密女友,您這次帶她回y市,是好事將近了嗎?」

「炎少,您調職回y市,跟您的神秘女友有關么?據可靠消息,她是剛倒閉的盧氏企業的大小姐,您能說說這段落難千金與名門貴公子的愛情故事嗎?」

「炎少,您……」

「炎少……」

「……」

記者的發問接踵而至,盧謹歡被他們擁緊得連連後退。炎沉睿將她護在懷里,這些記者的出現令他措手不及。他一時只能護著盧謹歡往後退,說:「如果大家想要了解炎某的調職,炎某言無不盡,如果是想了解炎某的私事,請恕炎某無能為力。」

各大娛樂報紙與雜志的記者,哪肯放過這個機會。追根究底道:「我聽說盧小姐曾嫁過人,您不介意穿破鞋么?那么您的家族會不會接受這個身份不清白的女人入門?」

炎沉睿一直容忍著他們,直到這個記者發問,他徹底怒了,他將行李箱扔在一旁,幾步沖過去揪住那人的臉,凶狠道:「你再給我說一次!」

那人被他狠戾的模樣嚇得心神俱顫,最近y市流傳了一句話,寧惹衛家人,勿惹炎家人。炎家的勢力正如日中天,一根小手指就能壓死人。可他一向最喜歡挖最具有價值的新聞,於是也不善罷甘休,說:「炎少跟盧小姐同居了大半年,自然比我們更清楚她的身份,您這么愛她,您想過您的家族會承認她嗎?」

炎沉睿最終選擇放棄,就是來自炎家的壓力。倘若盧謹歡跟他是一條心,他就是跟家族絕裂,也會跟她在一起,但是盧謹歡的心不在他身上。

「我的私事輪得到你來管么?你們誰敢再拍照,我讓他在y市混不下去,滾,都給我滾!」炎沉睿怒氣磅礴的道,那些記者已經拍到了最想要拍的照片,自然不想戀戰,大家都作鳥獸散。

出機口,看熱鬧的人也散去了,盧謹歡呆站在原地,全身一陣冰冷。她怔怔的看著前方,她一直不曾去打聽過y市的情況,那日,她還試圖說服慕岩,請他放下仇恨,原來,盧氏已經倒閉了。

所以他才會來s市找她,他明明已經報了仇,為什么還不願意放下仇恨?

炎沉睿看見她的神情彷徨無依,以為她被剛才那陣仗嚇到了,他走過去,按住她的肩,說:「怎么了?被嚇著了嗎?」

盧謹歡回過神來,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炎沉睿,緩緩搖了搖頭,「沒事,我早已經見慣了這種拜高踩低的戲碼,走吧。」

出了機場,令盧謹歡很意外的是,慕岩正等在外面,他靠在路虎車上,手里拿著打火機,一甩一收,幽藍的火光燃了又滅,滅了又燃,反反復復,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盧謹歡僵在原地,憶起他在y市的不告而別,她心里又多了幾分苦澀。慕岩看見她時,臉上沒什么表情,站直身體迎向她,從炎沉睿手里接過行李箱,沉默的轉身扔進後座。

盧謹歡轉身看著身體微僵的炎沉睿,她說:「沉睿,我們就此告別,再見。」

「歡歡。」炎沉睿慌亂的抓住她的手腕,最後一次問她:「你還有別的選擇。」

盧謹歡眼底流轉過一抹憂傷,她的手輕輕覆在他手上,將他的手從自己的手里推下去,她說:「對於我來說,我從來都只有一種選擇,對不起!」

炎沉睿沉痛的望著她,他偷來的那段時光,是從這座機場開始的,如今也在這座機場結束。為什么他還是那么不甘心呢?既然讓他偷得了那么多的時光,為什么沒有讓他偷了她的心?

盧謹歡絕然的轉身,大步走向慕岩的黑色路虎。慕岩扶著她上車,回頭目光深沉地瞥了炎沉睿一眼,繞到駕駛座旁開門上車。車開出去了,盧謹歡的目光還是沒有忍住,透過後視鏡看著漸漸變小的那個點。

他的身姿依然俊挺,此刻卻仿佛遺世獨立,讓人傷感不已。

慕岩從見到他們親密的走出機場時,心里就隱忍著一股怒氣,此時見她依依不舍的看著後視鏡,他冷笑一聲,「舍不得?」

盧謹歡轉頭看著他,想起剛才那些記者說的話,她說:「盧氏……是毀在你手上么?」

「是。」慕岩沒有隱瞞她,「那些資金本來就是洗黑錢得來的,會查封是遲早的事。」

「可你讓它提前了,不是嗎?」盧謹歡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看懂過慕岩,當她覺得他是愛她時,他卻離她很遠很遠。可當她覺得他離她很遠很遠,他又出現在她面前,用那種對她情深義重的目光幽幽的看著她。

可是,她從來沒見過比他更殘忍的人,他可以愛她,也可以虐她。

「錯,不是我讓它提前了,而是他露出了馬腳。歡歡,我們之間,能不能別談起他?」慕岩忍不住惱火道,在s市,他就是因為她的請求而惱怒,她明知道這件事是他的心結,她還反復提起。

「抱歉,讓你不愉快了。」盧謹歡移開目光,靜靜地看著前方,柏油馬路被雨水浸得更加黑亮。她不想再說話,半晌又覺得很累,她閉上眼睛,耳邊傳來風聲雨聲,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聲音。

慕岩看了她一眼,心里很不舒服,她跟炎沉睿就能有說有笑,跟他在一起就裝死。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才是她的老公,若他不來接機,她是否就要跟炎沉睿去炎家了?

離開大半年,y市的變化很大,許多舊樓都推倒建了新樓,一派新氣象。盧謹歡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高樓大廈,沉默不語。也許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那種無話不談的地步了,她心里惆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