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冰火兩重天)(1 / 2)

事情發生之後,慕岩采取了緊急處理措施,聯合艾瑞克集團的勢力封鎖消息。那家披露盧謹歡不孕不育的報社立即被收購了,然後召回了所有的報紙。然而雖然他處理得及時,但是對方有意整他,還是有很多小攤販手里的報紙沒有收回。

盧謹歡不孕的消息不脛而走,甚至互聯網上各大論壇都有這樣的報道,但僅僅五分鍾,就被不明來源的勢力給扼止了。慕岩焦頭爛額,股東們不知道受了誰的挑唆,也開始鬧內訌。

慕岩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召開緊急股東會議。他忙得腳不沾地,壓根兒沒有想起應該要先去安撫一下盧謹歡,那才是他最在乎也最不想讓她受到傷害的人。

股東大會上,慕岩聲明了自己的立場,並且也表示無論父親的遺囑是什么樣的,那是屬於慕家的股份,誰也別想妄圖染指。股東們見識了他強勢的鐵血手腕,其實也不敢招惹他。

但是那些股份卻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引誘著一群眼冒綠光的惡狼爭相奪食,他們豈肯甘心?股東大會上吵得不可開交,就在這時,會議室大門被人推開,楚服在幾個流里流氣的兄弟簇擁下走了進來,如披星戴月一般。

慕岩冷睨著他,等了這么久,他終於等到他出現了。他從白柔伊那里套不出任何話,對於來自這個神秘的面具男人的敵意,他到現在都想不起來他是誰。

但是他對慕氏的動作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所以他知道慕氏起內亂,他一定會來橫插一腳。

他早就等著他出現了。

慕岩不動聲色的看著楚服耀武揚武的走進來,立即有股東站起來喝斥,說:「哪里來的野小子,撒野撒到慕氏地盤上來了,保安,給我轟出去。」

保安已經跟隨在後,一聽到那個股東的話,連忙沖進來,楚服揚了揚手里的文件,站在他身後的跟班就囂張的道:「據說在開股東大會,我們老大手里的股份足以接手經營權,憑什么不能參加股東大會?」

慕岩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楚服,唇邊始終帶著一抹輕蔑的笑意。但凡楚服多看他一眼,就會知道自己已經陷入圈套里了。

那位股東脾氣火爆,怒道:「慕氏的股份豈是你們能隨便拿到手的,還是接手經營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保安,快轟出去,別打擾了我們開會。」

保安慌忙上前,楚服僅僅瞥了他們一眼,他們就渾身寒氣,不敢再動。楚服滿意自己目光的殺傷力,轉頭看著那位股東,說:「劉老,拿不拿得到,要各看本事,如果您不信,可以驗看真假。」

楚服說完,將手里的文件交給他身後的跟班,跟班連忙拿去給劉老看,劉老快速一翻,眼中驚疑不定。他旁邊的股東見狀,連忙搶過去看了看,滿臉驚訝。

如此那份文件在會議室里被眾股東爭相傳閱著,到最後,會議室里的所有股東都面如土色,有人說:「不可能,這25%的股份怎么會落到他手里?」

疑惑、懷疑的聲音剎那間此起彼伏,楚服環顧全場,冷鶩的視線從眾人臉上掠過,他拍了拍手,隨即從外面走進來一名律師,有人認得這名律師,就是之前跟在慕長昕身邊的,亦是慕長昕當時立遺囑時在場的周律師。

眾人驚疑不定,有些人竊竊私語起來,目光都爭相在慕岩、楚服與周律師臉上來回掃視。慕岩臉上冷冷的,目光波瀾不興,一點焦躁之意都沒有。

楚服依舊戴著面具,顯得神秘莫測,他唇角微微勾起,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轉頭看向周律師,說:「周律師,請您把前任慕董的遺囑念一遍,讓大家聽聽。」

周律師看了一眼慕岩,然後拿出慕長昕當時立下的遺囑,開始讀起來:「……我兒子慕岩必須娶我妻子阮菁指定的女子,在一年之內生下孩子,方能繼承這25%的股份,否則視其為自動放棄這25%的股份,股份將由我妻子阮菁所得……」

最關鍵的便是這句話,眾股東聽了周律師的話,頓時焉了,鬧了半天,他們都被耍了,這些股份根本沒他們事。他們現在才反應過來,都中計了。

有心虛者,忍不住偷偷看慕岩的表情,慕岩一臉淡漠,根本什么也看不出來,他們心驚膽戰,與慕岩共事四年,他越是平靜的時候越讓人害怕。

楚服舉手,讓周律師停了下來,他說:「大家都知道,慕董的妻子盧謹歡根本就不能生育,一年期限,如今已經過去了,那么依照依囑上所說,這25%的股份將由阮總所得。這是阮總簽下的股權委托書,她將股份交給我全權負責。」

楚服讓跟班把那份委托書拿到投影儀上,黑字白紙,確實是阮菁的親手簽名。

看到投影儀上那份委托書真的是阮菁的親手簽名,這些股東們再次不淡定了,感覺慕氏有大變天的趨勢,有的人甚至開始去跟楚服攀交情了。股東會上亂作一團,慕岩冷眼看著,只等這些人把陣營站好了。

有的是老股東,與慕長昕交好,慕岩上位後,依然堅定的做著保皇黨。楚服擺了擺手,轉頭看向慕岩,冷聲道:「我記得慕董之前是以投票制來決定董事長的位置由誰來坐,如今我們各擁有30%的股份,現在請大家舉手表決。」

慕岩坐在椅子里,冷冷的看著站在自己幾步開外的楚服,說:「我一直想不通你想要什么,原來不過是想要這個位置。你想要就拿去吧,我不希罕。」

「慕董!」

「慕董!」

有好些保皇黨的見慕岩這么沒志氣就將董事長位置拱手讓人,忍不住叫起來。早知道慕岩會這么輕易的放棄經營權,他們也該先巴結一下楚服。

慕岩擺了擺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他直視楚服,說:「不過你想坐,未必能坐穩。」

楚服笑如清風,他說:「只要我想要,就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慕岩,咱們且走著瞧。」

慕岩拍了拍手,陳善峰從外面走進來,他拿了一份文件進來,慕岩環視了一圈,揚聲道:「這份資料是戒毒所那邊出示的,大家看一看就明白了。」

投影儀上再度放上了一份文件,眾人驚呼聲此起彼伏,誰都沒有料到,原來阮菁染上毒癮,而這份股份委托書,是在她神智不清的情況下簽的,根本就不能作數。

楚服似乎早料到慕岩會有這一手,他並不慌亂,說:「委托書是阮總去戒毒所之前簽的,上面有簽字時間。」

慕岩冷笑,陳善峰已經將一段錄影打開來,那時白柔伊哄騙阮菁簽字的錄影,畫面十分清晰。會議室內一下子就炸開了鍋,有幾位股東都跳了起來,此時從門外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白柔伊,她手上戴著鋥亮的手銬,臉色灰敗。

「毒葯,慕岩……」白柔伊今天早上剛出門,就被警察圍住了,控告她商業詐騙,將她帶來了慕氏,她的頭到現在還是懵的。

慕岩沒有看她,她身後的警察走上前來,說:「楚先生,我們懷疑你逼迫他人簽字進行商業詐騙以及綁架他人,現在你被捕了。」

楚服心口一跳,他慌忙看向慕岩,慕岩一直盯著他,見他眼里掠過一抹詫異,他說:「楚服,從你出現在我眼前的那天起,我就開始懷疑你了,我查了那么久,終於查到你的真實身份,法網灰灰疏而不漏,你還是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楚服方才知道這是引他入局的陷阱,他一下子慌了,急忙掙開眾人要逃。但是門口都被沈清綰帶來的警察給堵死了,他無路可逃,慌不擇路的情況下,他從懷里拿出一把槍,朝著慕岩的方向連開了兩槍。

陳善峰離慕岩最近,看見楚服拔槍時,他就反應過來,猛得將慕岩推出去,但還是晚了,第一槍正中慕岩的小腹,第二槍卻射中了陳善峰兩肋之間。

楚服沒來得及開第三槍,是因為沈清綰已經舉槍,那一聲槍聲響起,楚服滿臉是血的往後倒去,鮮血從他太陽穴不停往外涌出,他倒在了血泊中,渾身抽搐了幾下,靜止不動了。

他帶來的手下見老大死了,剛要拔槍,就被一群警察堵住,只能舉手投降。

會議室里目睹了這場槍戰的,大家就尖叫連連,也有比較鎮定的,連忙拔通急救。慕岩小腹中了一槍,此時半跪在地上,他額上的冷汗不停冒出來,小腹處鮮血也不停往外涌,視線一陣陣模糊,他看著倒在地上的陳善峰,咬牙想要移到他那邊去。

陳善峰倒在地上,鮮血從傷口不停涌了出來,很快就將會議室里的紅地毯染成了褐色,他看著慕岩,努力想要讓自己的視線更清楚一點。慕岩困難的走到陳善峰面前,將他從地上托起,眼淚已經噙著淚花,「善峰,你怎么這么傻?」

陳善峰傷在了心臟位置,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漸漸流失,他困難的抬了抬手,終是沒有力氣舉到慕岩面前,慕岩連忙握住他的手,「善峰,你撐著點,你不會有事的,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撐住。」

陳善峰微笑了一下,張了張嘴,剛吐出一個字,就疼得直吸氣,他說:「岩,對不起,今後的路我不能陪著你了,你還記得嗎?我跟你從部隊里退役下來,我向你許諾,我一輩子都會在你身邊,如今,我要食言了,對不起!」

慕岩的眼淚滑落下來,他哽咽道:「你別說話,省著點力氣,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撐住,等你度過難關,你要說三天三夜,我都不會嫌你煩。」

陳善峰感覺到臉上濕潤,他眼底一陣滿足,他說:「我曾經幻想過很多次被你這樣抱著,現在終於夢想成真了,岩,你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英雄,英雄流血不流淚,你別哭。」

慕岩吸了吸鼻子,他一直都知道陳善峰對他的感情,但是他是正常男人,不可能接受這種畸戀,於是只能裝作不知道。可是現在,他再也不能裝作無知了。

「善峰,我現在命令你,不准死,聽到沒有,你不准死!」他心里難過死了,從第一次踏進軍校,他跟陳善峰都還是普通毛孩子,什么也不懂,他少年老成,陳善峰活潑大方,他時常纏著他,讓他煩不勝煩。可是現在想起那段日子,他卻覺得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或許是人在將要失去時,才會覺得過往十分美好。他抱著他,傷心得直落淚。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陳善峰笑了一下,就這樣一個動作,也扯得傷口痛,他的意識漸漸迷糊,他說:「岩,我愛你,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我一定會選擇變成一個女人,那樣我就能光明正大的愛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善峰,你不准死,聽到沒有,你要愛我,就活下來光明正大的愛。」慕岩眼淚越落越急,他不能死。

陳善峰漸漸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他呢喃道:「對不起,岩,我要先走一步,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他的手無力的從慕岩手里滑落,慕岩怔怔的看著自己舉在半空中滿是血跡的雙手,仰頭大吼起來,吼聲悲切哀慟,讓在場的人都心酸落淚了,此刻,誰也沒有覺得陳善峰是個同性戀,反而為他的離去而悲傷不已。

陳善峰的意識在彌留之際,淡淡嘆息了一聲,岩,對不起,如果不告訴你我愛你,你會忘記我的,這一生不能跟你在一起,其實我每天都過得如行屍走肉。選擇死亡,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路,否則我會控制不住心里的嫉妒而傷害你傷害你愛的女人。

請原諒我的自私,除了用這種方法,我別無選擇。再見了,我親愛的岩!

而在另一端,白柔伊看到沈清綰舉槍擊斃了楚服,她尖叫一聲,掙脫警察的鉗制沖到楚服身邊,她哭著將他抱起來,他頭上的血將她鵝黃色的連衣裙染紅,她拍著他的臉,哭道:「毒葯,你別死,你別死,嗚嗚嗚。」

楚服睜大眼睛,透過面具猙獰的看著天花板,對白柔伊的話充耳不聞。白柔伊與楚服相處了大半年,他的溫柔體貼早已經感動了她。她一直不肯承認自己喜歡上了他,是因為她還放不下自己的夢想。

慕岩是她的夢想,她放不下。如果她早一點承認她已經愛上了楚服,是否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毒葯,求求你別丟下我,我愛你呀,為了你,我明知道去找姨媽簽委托書是犯法的,我都可以不計較,只要你開心,我什么都願意為你去做,可是我求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白柔伊悲痛交加,她怪自己的遲鈍,為什么要等到他死的這一刻,才發現,其實她早已經愛上了他。

可楚服自始至終都沒有回答她,他臉上的血順著她的手腕往下滴,一滴一滴像是滴落在她心上。白柔伊看著那血,像是在她眼前開了一遍絕美的曼陀羅花,艷得她睜不開眼睛。

她一直哀求他,可他只是大睜著一雙如死灰般的眼睛,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毒葯,你醒來好不好,我帶你回家,然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我們回家。」

白柔伊說著,將他放下來,然後站起來,拉著他的雙手,使勁的往外拖去,她嘴里一直念叨著「我們回家,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她的神情已然瘋顛了。

慕岩悲切的大吼,槍傷處鮮血瘋狂往外涌,沈清綰讓人將疑犯押回警局,又派人去阻止瘋了的白柔伊,聽到慕岩的悲喊,她搖了搖頭,今天這樁案子,以兩死一傷結案。

救護車來時,慕岩已經昏了過去,沈清綰給景辰熙打電話,告訴他疑犯已經服誅,景辰熙一早上太陽穴都在突突的跳,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他正焦頭爛額,聽到沈清綰說疑犯死了,他眼皮猛得一跳,連忙問:「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綰將現場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說到最後,她有些難以啟齒,「慕岩小腹中了一槍昏迷了,正被送往醫院,還有……還有現場死了個無關的人……」

「什么?」景辰熙也來不及問其他的情況,只問了慕岩被送往哪家醫院,連往外跑邊給盧謹歡打電話,連打了好幾通,都沒有人接。後來梁念初給他打電話,說盧謹歡不見了,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給盧謹歡打電話,卻再也打不通。

他氣得一拳捶在了方向盤上,連忙開車趕往醫院。

此時盧謹歡正在牛頭山上,她坐在他們定情的那塊大石頭後面,今天天氣不是很好,陰沉沉的,整個城市都像被籠罩在一層煙霧中。她感覺自己的人生也被籠罩在這層煙霧中,再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的手機早已經關機,她的世界清靜了。她坐在地上,耳邊連風聲都沒有,她將頭放在雙膝之間,心已經痛得麻木。她一直想告訴慕岩她不孕的事,但是話到嘴邊,總覺得難以啟齒。

如今她不孕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慕岩會如何看她?她發現她竟然如此懦弱,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

她在山上坐了許久,直到夜幕降臨,她才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從地上站起來,雙腿已經坐得酸麻。她踢了踢腿,等那股酸麻的勁緩過去了,她才往山下走去。

她站在路邊,准備坐車回家,一輛白色賓利悄無聲息的停在她面前,車窗搖了下來,出現一張熟悉的臉。盧謹歡看見他,無奈的嘆了一聲,跟了她這么久,他終於還是現身了。

她拉開車門坐進去,衛鈺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開去,他一邊開一邊問道:「歡歡,你想離開這里嗎?」

今天早上,他看到報紙時大吃一驚,扔下會議匆匆趕到盧謹歡工作的地方,就看到她像游魂似的從樓里飄了出來。他沒有迎上去,此時此刻,她希望在她身邊的人,一定不會是他。

他跟在她後面,看她上了一輛出租車,一直跟到牛頭山下。他當時以為她想不開,悄然隨她上山,看她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坐下,他才輕輕吁了口氣。

他們倆,一個在大石頭後面坐下,一個在大石頭前面坐下,兩人間隔著一塊石頭,卻像是隔著萬水千山。

盧謹歡雙手緊握,她像是沒有聽到衛鈺的話一般沉默不語。就是衛鈺以為她不會回答了,她說:「我不想離開。」

衛鈺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車飄了出去,差點撞上隔壁駛過的車。他穩了穩心神,同樣將車穩住,「歡歡,跟我離開吧,你繼續待在這里,只會讓自己更傷心。」

盧謹歡偏頭看著他,語氣幽幽道:「衛鈺哥,如果是八年前,你會不會義無反顧的帶我離開?」

衛鈺神情一頓,眼里漸漸蕭瑟起來,他說:「如果是八年前,我不會離開,我會留下來跟你一起面對,一起翻越刀山火海。」

盧謹歡被他逗笑了,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前面哪里有刀山火海,我們不能在一起,不是因為你的離開,而是因為我的不堅定。現實有太多的突發事件,我們誰也不能預料在人生的轉角處會遇到誰?我不想錯過他。」

「可是……」衛鈺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他急急的想要表達些什么,卻被盧謹歡抬手打斷。

「衛鈺哥,你聽我說,人生很短暫,沒有誰會等誰一輩子。我也不例外,如果慕岩不要我,我會離開,因為我不會等他一輩子。」盧謹歡急切道,「但是,我不會像愛他一樣再去愛別人,衛鈺哥,我們已經錯過了,不要再把精力花在我身上,放下我,好好去愛你值得愛的女人,你會比現在幸福快樂。」

「歡歡,為什么我不可以?」衛鈺英俊的面容因心痛而變得有些扭曲,為什么他不可以呢,他那么愛她,從來都沒有少一分。

盧謹歡閉上眼睛,把他的面容阻隔在心門之外,她輕輕的道:「除了他,誰也不可以。或許我跟他不會白頭到老,或許我今後會找到比他更愛我的男人,但是我不會像愛他一樣去愛我的丈夫。如果是個陌生人,我可以心安理得,如果是你,我會內疚不安,再也不會快樂,你願意看到我這樣嗎?」

衛鈺的心像被撕裂一樣,他說:「我可以等你,等你完全放下他,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我都願意等,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

「你為什么聽不懂呢,如果我能那么自私,我半年前就不會離開,衛鈺哥,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但是我不能再愛你,十年二十年,甚至是這一輩子,我都不能再愛你,前面路口放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盧謹歡把話說死了,雖然傷人,但是她希望這對衛鈺來說,會是一頭棒喝,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也許是衛鈺真的被這一棒敲暈了,他沒有停車,而是難以置信的看著盧謹歡,他以為在她心里,至少有一點愛他的,原來沒有,一點都沒有。

衛鈺痛徹心扉,此時的他思想是極端的,他痛他也要讓她痛,他說:「你那么愛慕岩,那你知不知道,你母親為什么出車禍,你爸爸為什么會把你們扔在後院里不聞不問?」

盧謹歡愕然,隨即僵硬的轉頭看著衛鈺,顫著聲音說:「你說什么?」

「我…我什么也沒說。」衛鈺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盧謹歡回到y市,他日日跟在她身後,她是多么在努力生活他不是沒有看見,她有多么痛苦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該死的竟然會賭氣把這件事說出來。

這事知道的人極少,阮菁、慕楚、慕岩,而他會知道,也是衛希蘭。原來慕盧兩家的仇恨會升級,並不是因為盧老太爺的死。盧老太爺死後,盧文彥被緊急召回了y市,接手盧氏企業。

那時候盧文彥與慕長昕是好友,就算盧老太爺是因為慕家的經濟壟斷而氣得暴斃身亡的,也絲毫沒有影響他們兩人的友誼。盧文彥沒有經商頭腦,一個月不到,盧氏企業就搖搖欲墜,盧文彥沒辦法,只好娶了衛家遠房表小姐。

娶妻之前,他走不開,曾讓慕長昕幫他去c市找沈潔,並拿了錢讓他交給沈潔,讓他好好安撫沈潔。等他這邊形式穩定了,就立即接她來y市。當時慕長昕去了,回來卻絕口不提沈潔的事。直到兩年後,沈潔帶著盧謹歡出現在y市,找到了盧文彥。

沈潔找到盧文彥,盧文彥十分開心,立即將她迎回了盧家。衛希蘭死活不肯,就派人調查了沈潔,這一調查竟然讓她調查到一件事,那就是兩年前,盧文彥曾讓慕長昕去找沈潔,竟然見色起意,將沈潔強占了。

衛希蘭查到這件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繪聲繪色的說給盧文彥聽。盧文彥哪里忍得下這口氣,新仇加舊恨,盧文彥約見慕長昕,本來想撞死他。

衛希蘭怕盧文彥出事,情急之下,只能去求沈潔。沈潔趕去時,剛好看到盧文彥開車撞慕長昕,她橫身撲上去,將慕長昕撲向一邊,她自己沒有那么幸運,被迎面沖上來的汽車撞了。

盧文彥是真心愛沈潔的,但是看到沈潔飛身救慕長昕,他的心都涼了,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被戴了綠帽還沾沾自喜。說不定當時不是慕長昕強占了沈潔,兩人是郎情妾意,心甘情願好上的。盧文彥將沈潔送去醫院,他再也沒有出現過。後來沈潔出院後,直接被盧文彥打進冷宮。

沈潔失去了那兩年的記憶,只記得盧文彥娶她過門的事,所以她一直以為是盧文彥薄情棄義,從此郁郁而終。

這就是慕岩跟慕楚他們苦心想隱瞞盧謹歡的事情真相,也許盧文彥很狠,但是作為一個男人,誰戴了綠帽會甘心?事情的起因,全是因為慕長昕見色起意,而沈潔跟盧謹歡這么多年的苦難日子,追根究底,也是因為慕長昕當年管不住自己的下身。

慕岩不敢告訴盧謹歡,怕的就是她不原諒,從而真正的失去她。

面對盧謹歡質問的眼神,衛鈺知道這事肯定瞞不住,他暗自懊悔時,又自私的希望能夠借這件事讓慕岩跟盧謹歡分開。只要他們不能在一起,那么他陪在她身邊,總能打動她。

「衛鈺哥,你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盧謹歡回到y市後,明顯感覺到慕岩慕楚有事情瞞著她,現在經衛鈺這一問,她的心不安起來。

衛鈺看著盧謹歡焦躁的目光,心知若是他真的把事情真相告訴了她,他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了,他猶豫不決,最終,他還是選擇什么也不說,「歡歡,這件事情不該由我來告訴你,你爸爸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去問他吧。」

自從回了y市,盧謹歡從來沒有想過去看看盧文彥,他是害得媽媽郁郁而終的罪魁禍首,亦是他讓她陷入如此不幸的局面中,她打從心里還沒有原諒他。

「衛鈺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告訴我吧。」

「我不能說,歡歡,對不起,我不該多嘴的。」衛鈺嘆了一聲,他說過他不會傷害她,可他都做了什么?愛而不得,難道真的能讓一個人變得殘忍嗎?

衛鈺越是不肯說,盧謹歡越想知道,她說:「衛鈺哥,你送我去監獄吧,我要去見見我爸爸。」

「我們先回去吧,今天這么晚了,監獄里不會允許探監的。」衛鈺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歡歡已經夠痛苦了,現在他竟然又在她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假如她知道一切,她該何去何從?

鬧了半天,慕岩才是她該恨的人,她又能怎么辦?

盧謹歡不肯,堅持要去監獄。衛鈺沒辦法,只好叫人安排。等他們到了監獄時,盧文彥已經等在了防彈玻璃之後。他的樣子老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頭上滿是白頭發。

他的眉宇間深深的皺成了一個川字,讓人見了心酸。眼前這個頹廢的老人,哪里是她所熟悉的人。他臉上,仿佛一夜間染上了風霜,盧謹歡遲疑的走過去坐下,然後拿起電話聽筒。

盧文彥對她笑了笑,目光熱切的落在她臉上,說:「歡歡,你來了,你瘦了。」

這句話十分親切,就像一個父親久盼自己的女兒來看望自己一樣,盧謹歡的喉頭發癢,眼里一陣干澀自從母親去世後,她跟盧文彥的關系就開始惡化。那次在盧氏企業,他那些殘忍的話讓她每每想起都心寒。

這就是她的父親,她敬仰且憎恨的父親,他讓她一生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她以為她永遠不會原諒他,可是此時看著他灰敗的臉,消沉的意志,她竟然會心痛。

連盧謹歡自己都覺得詫異,或許這就是血緣親情,即使憎恨,也無法割斷。

她看著他,淡淡道:「您還好嗎?」

盧文彥狼狽的垂下頭,掩飾眼底的欣慰,他低低的說:「嗯,這里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缺,挺好,挺好。」有人這么形容監獄里的生活,若是平日里,盧謹歡會覺得好笑,可是現在,她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哦。」盧謹歡應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不知道別人是怎么跟爸爸相處的,她知道她沒辦法像別人那樣在爸爸面前撒嬌耍賴。別人的爸爸是他們的天他們的地,而她,殘酷的生活早就讓她懂得如果天真的塌了,頂天的永遠只有自己。

盧文彥見她不說話,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說什么。他很少關心過她,父女兩之間的隔閡很深,她能來看他,他就很知足。

聽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聲,過了許久,盧謹歡才抬起頭,看著盧文彥,說:「媽媽當年的車禍到底是怎么回事?請您跟我說實話。」

盧文彥一怔,呆呆的看著盧謹歡,她也正望著他,滿眼的探詢。大半年前,她蹲在他身邊,他殘忍的話語還縈繞在耳畔揮之不去,為了說那些話,他用盡了所有力氣,難道他的苦心都白費了?

盧文彥從來沒有真的恨過盧謹歡,就是沈潔臨終前,她瞞著他,不讓他來見她最後一面,他都沒有恨過她。那時候說那番話,是因為他知道她愛慕岩。

也許這就是孽緣,當初為了讓她能夠幸福,他撒了謊,不願意讓她知道更殘酷的真相。如今,他什么也沒有了,依然想讓他的女兒幸福。

「為什么突然問起這件事?」盧文彥沒有立即回答她。

「衛鈺哥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訴我了,我不相信,所以我要來找您確認一下,請您告訴我真相,我有權力知道真相。」盧謹歡撒起謊來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盧文彥有心瞞她,如果她不詐他,他根本不會說真話。

盧文彥閉上眼睛,那是他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恥辱,他最愛的女人被最好的兄弟給強占了,這種話他如何能說得出口?他搖了搖頭,說:「沒有什么真相,你媽媽為了逼我,讓我接你們回家,沖上馬路以死相挾,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子的。」

「可是我從衛鈺哥嘴里知道的真相不是這樣,您為什么要瞞我?」盧謹歡聽他這樣說,心知他還想要瞞她。

「我是當事人,我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歡歡,那些陳年舊事,你一定要追根究底么?你讓你媽媽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盧文彥斥責道,就是不想讓她再追問下去。

前半生,為了復仇,他沒有做好一個丈夫一個爸爸,後半生,他想要做個好丈夫已經來不及了,唯有做個好爸爸,希望他的女兒能夠幸福快樂。

人也許真的要在失去後才會懂得珍惜,盧文彥從毒品里幡然醒來,才發現自己匆匆忙忙,已經走完了大半人生路程,而他在這段人生路程中,是失敗的。

盧謹歡揪住他話里的漏洞,她說:「為什么我追根究底我媽媽在九泉之下不會安心,您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請您告訴我。」

盧文彥瞪了她一眼,心里恨透她的固執。從前,如果她肯像盧謹純一樣撒撒嬌,或許他會給她多一點關愛。可她就是固執,什么苦什么累都咬著牙自己扛,常常讓他覺得她們的生命中,有沒有他都無所謂。

「歡歡,別再問了,我所說的就是真相,無論你相不相信,回去吧。如果下次你來是為了問這件事,以後我不會再見你。」盧文彥說完掛了電話,他沒有再看盧謹歡,起身跟著獄警蹣跚的向外走去。

「爸爸!」盧謹歡叫了一聲站起來,可盧文彥卻沒機會聽見了,她看著他滿含蒼桑的背影,眼里一陣陣發熱。仇恨,到底有多重要?爸爸為了報仇,失去了太多的東西,讓他下半輩子在監獄里度過,這才是上天對他最殘酷的懲罰。

而她知道真相又能改變什么呢?只不過讓自己陷入另一輪痛苦的糾結中。

有時候,無知是福,無知才是快樂。

盧謹歡從監獄里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城郊很冷清,只有一條孤伶伶的馬路躺在一片田野之間,路燈的燈光很微弱,遠遠的照不亮前方。

盧謹歡身後就是黑洞洞的監獄,她轉身看了看,回頭向前走去。

衛鈺站在車邊,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他不知道待會兒盧謹歡走出來會是如何的傷心欲絕。他心情煩躁,一支煙接著一支煙的抽,他身邊滿是煙蒂,在他將一盒煙抽完時,盧謹歡終於出來了。

他連忙扔下煙迎上去,仔細辨別她的臉色,可是除了疲憊,什么也沒有。他稍微放了心,「歡歡,姨父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