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宅門斗法智者勝(1 / 2)

佛堂春色 夜纖雪 5637 字 2020-08-25

「湖兒怎么沒有來?」宋綏在正位上坐下,待紀芸在他左側坐好,目光一掃,現長女沒到,皺眉問道。。。

柳姨娘上前欠身道:「回老爺的話,大姑娘知道二姑娘要回來,今天早早的就去二門上候著,等了大半個上午,等到二姑娘回來。非常的歡喜,只是這秋日太毒,大姑娘曬得頭有點暈,身子不太舒服,如今在房里歇著呢。」

此話一出,另外三個姨娘眼皮皆跳了一下,蠢女人,當著太太面在老爺跟前上二姑娘的眼葯,找死也不挑好日子。

紀芸眸底寒光一閃而過,看來這些天,她是太寬待她們了,讓她們不知道天高地厚,蹬鼻子上臉,想翻天了,冷冷地道:「湖兒病了,怎么沒人來回我?」

「太太在和二姑娘說話,妾身不敢打擾太太和二姑娘的興致。」柳姨娘欠身答道。

宋箬溪微蹙眉,剛才柳姨娘說那番話,她還沒反應過來,但這一句是聽明白了,這女人是在說她壞話。

「既然不敢打擾,這會子說出來就不怕打擾到我的興致了?」紀芸柳眉一挑,杏眼雙瞪,「你這是看老爺回來了,想向老爺告狀,說我這個嫡母虐待庶女,是不是啊?」

宋箬溪不敢相信的看向紀芸,娘啊,這樣話也能說得這么直白嗎?她卻不知道紀芸因為她回來,心中歡喜,這柳姨娘卻不知趣,挑這個時候來找麻煩,還說她回來累得宋箬湖生病,這比說紀芸不好,更讓紀芸生氣。

三個姨娘輕吸了口冷氣,太太動真怒了,柳姨娘這下要倒大霉了。

「賤妾沒有這樣的想法,老爺問起姑娘為何不來,賤妾只是如實稟報,請老爺明鑒。」柳姨娘跪在地上,趴在地上,擺出怯弱的姿態。

「老爺,今兒索性把話挑明了說,省得有人一天到晚的鬧妖蛾子,你且問問她們,我這個做正妻嫡母的是不是虐待了她們?」紀芸厲聲道。

「母親視女兒為己出,不曾虐待過女兒,請父親明鑒。」兩個庶女不等宋綏說話,欠身道。

「太太待賤妾是極好的,從沒有克扣賤妾的用度。」另外三個姨娘趕緊地跪在地上,表明態度。

「夫人不要生氣,夫人的為人如何,為夫心里清楚。」宋綏柔聲安撫紀芸。

紀芸冷哼一聲,把頭偏開,不理宋綏。

「湖兒既然病了,你就該稟報太太,請大夫看病。」宋綏看柳姨娘的眼神露出一絲嫌惡,他雖然不管內宅的事,但是他並不是對內宅的事一無所知。他知道紀芸從來不克扣妾室和庶女的用度,月錢、四季衣服、飾從來都是按時放,點心茶水以及時令水果樣樣齊備,服侍的人只多不少。

遙想他當年的處境,以及他知道的其他府中的情況,他覺得紀芸做得非常好的。只是這個柳姨娘隔一段時間就在他面前,暗示紀芸苛待她們,前幾次,他還半信半疑,可現在,他是完全不信了,放心把內宅交紀芸打理。

「老爺,賤妾說要請大夫,可大姑娘說,二姑娘才回來,就請大夫進府,會沖撞了二姑娘,太過晦氣,說是歇歇就會好的。」柳姨娘繼續演戲。

「哎喲,從沒聽說過生了病,不用找大夫,歇歇就能好的。」許姨娘嘲諷地撇嘴道。

玫姨娘掩嘴一笑,道:「這沒病,可不就歇歇就能好了。」

「病了就該請大夫看病,我這個當嫡母的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榮蕎,讓人去把大夫請進府來,給大姑娘看病。」紀芸冷笑,那個賤丫頭喜歡裝病。好,她就去請一堆大夫進府,把這風聲放出去,到時候,誰會願意娶一個病秧子進門?

「是,太太。」榮蕎屈了屈膝,出去讓人請大夫進府給大姑娘看病。

宋綏見事情算是處理好了,道:「行了,都坐下吃飯。你們都起來伺候太太用飯。」

紀芸坐在宋綏左手邊坐下,宋箬湖沒來,宋箬溪被婢女領至宋綏的右邊坐下,宋淮依舊坐在紀芸的左邊,宋箬涓坐在宋淮的右邊,宋箬池坐在宋箬溪的右邊,妾室是沒有資格一起上桌用飯的。

「夫人,溪兒今天剛回來,這餐是為給她接風,不如喝點酒,助助興可好?」宋綏見紀芸還板著臉,拿宋箬溪哄她開心。

宋淮使了個眼色給宋箬溪。

宋箬溪會意,道:「娘,喝點酒好不好?」

看著粉嫩嫩的女兒,紀芸的臉板不住了,展顏笑道:「好,依你。」

「來人,上酒。」宋綏道。

婢女應聲送上酒杯,為六人斟了滿酒。

宋綏舉杯道:「夫人,為夫敬你一杯。」

「老爺,請。」紀芸與他碰了杯,一飲而盡。

夫妻對飲的場景刺痛了柳姨娘,她的眼中滿是嫉妒的寒光;鄒姨娘站在那里,神情木訥。許姨娘和玫姨娘眸光閃了一下,又恢復了平靜。

「溪兒,你剛才說餓了,這會子可要多吃點,不然,一會肚子又會餓了。」宋綏看著宋箬溪,臉上帶著笑,夾了一筷子菜在她碗里。

「謝謝爹,溪兒會吃得飽飽的。」宋箬溪回了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二姐姐,小妹敬你一杯。」宋箬涓舉杯道。

「多謝。」宋箬溪笑笑,與她碰了杯。

「溪兒,你別喝太多酒,會醉的。」紀芸擔心宋箬溪量淺喝醉,明天酒醒會難受。

「二姐姐,我先干為敬,你隨意就好。」宋箬涓忙乖巧地道。

「好。」宋箬溪喝了一口,酒味很淡,象水似的,可又沒杏子酒甜,不好喝。

宋淮端杯走到宋箬溪身邊,「姐姐,淮兒也敬你一杯。」

「好。」宋箬溪來者不拒。

「姐姐,我喝完,你隨意。」宋淮笑道。

然後,宋箬池也過來敬酒。

看著姐妹和睦的樣子,柳姨娘不屑地歪了歪嘴巴,假模假樣;鄒姨娘輕舒了口氣,二姑娘的性子比以前好多了;許姨娘微微皺眉,這二姑娘變了好多;玫姨娘悄悄地打量著宋箬溪,這位二姑娘看起挺和氣的,應該不難相處。

推杯換盞,這個接風家宴吃得其樂融融,吃完飯後,宋綏微醺的隨紀芸回了房歇息,三位姑娘也面帶桃色,由婢女扶回了房。只有宋淮絲毫沒有醉酒態,搖著扇子回房睡覺。

次日,宋箬溪早早就醒了,她記得安隅說過,做子女的要給長輩早請安,晚問候,在寺里不用遵守,在這里要守規矩,打著呵欠,起身披上晨衣,趿著鞋走了出來。

昨天值夜的香綉聽到聲音,睜開眼看到宋箬溪已經走了現來,忙坐起來道:「姑娘,你起來了!」

宋箬溪打著呵欠,看了看窗外,天朦朦亮,「現在什么時辰了?」

香綉爬起來點亮蠟燭,出去看時間,「姑娘,卯時二刻。」

「卯時未要去請安,不能睡懶覺了。」宋箬溪推開窗,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淡淡的菊花香。

香綉點亮屋內的燈,穿好衣裳,去叫其他人進來伺候,院子里頓時熱鬧起來。

「姑娘,今天想挽什么髻?」香朵手巧,善挽髻。

宋箬溪看著銅鏡里的人影,道:「挽個輕巧的髻,別太重。」

「奴婢給你挽個小螺髻吧。」香朵笑道。

「行。」宋箬溪對此沒什么太多意見,她只會扎鬏子。

香綉從衣櫥里拿出紅藍綠三套衣裙,問道:「姑娘,你今天要穿那一套?」

宋箬溪瞄了一眼,道:「穿淺綠色的那套好了。」

香紋打開飾盒,請她挑選佩戴的飾。

宋箬溪選了一根碧玉菊花釵,一根小金鳳簪和一對點翠耳環。

「姑娘,這是不是太素凈了些?」香紋笑著提醒道。

宋箬溪在盒子又選了一根金鑲珠靈芝釵,「就這樣吧!」

挽好髻,插玉釵金簪,宋箬溪端詳一下,不錯,是個美人兒。

青荷用絲帕托著個金燦燦的金鎖,「姑娘,奴婢幫你戴上。」

宋箬溪嫌惡地撇嘴,「我不要戴這東西。」

「姑娘,這是太太為你打的長命鎖,保佑你長命百歲,福壽安康的。」青荷笑道。

「好吧。」宋箬溪無奈地在胸前掛上那塊金鎖,不能辜負紀芸的一片愛女之心。

香綉和香草上前伺候她穿上衣服,薄荷端出一盒各色的絲帕,供她挑選。宋箬溪就著衣服的顏色,選了淺綠綉花手帕,已經收拾的妥當,裊裊婷婷向門外走去。

「姑娘,喝碗粳米粥才去。」劉四娘端著碗粥從廊那頭走過來。

「我不喝。」宋箬溪不習慣這么早吃東西。

「姑娘,這是奴婢一大早起來熬的,你好歹喝幾口,墊墊肚子,可別餓壞了身體。」劉四娘向宋箬溪表現出她的忠心和關懷。

香紋勾起唇角,道:「姑娘去太太那邊請安,難道太太還會餓著姑娘不成?」

宋箬溪看了香紋一眼,雖然她不喜劉四娘的爭寵,以及排擠蠶娘等行為,但是不管怎么樣,劉四娘都是本尊的奶娘,宋箬溪不願其他人看輕了她,欺負她,端過她手中的碗,喝了兩口,笑道:「奶娘,小廚房的事都歸蠶娘管,你不用一大早起來熬粥,太辛苦了。以後,你就幫著我管束這些丫頭,別讓她們壞了規矩。」

「哎哎,奶娘知道了,奶娘會幫姑娘管好她們的。」劉四娘心中一暖,鼻子酸,姑娘還是看重她的。

「香綉,香朵,走吧。」宋箬溪點名,讓香綉和香朵跟著。香紋抿緊唇角,狠狠地拿眼橫了橫劉四娘,都是這老東西害的。

宋府的規矩,妾室卯正至太太處請安,伺候太太梳洗,姑娘們則是卯時未至太太處請安。只是紀芸不想一早就見那些礙眼的人,從來就不讓妾室進房伺候梳洗,姨娘們站在門口候著,等她梳洗後,再進去請安。

「夫人這眉描得如何?」宋綏昨夜又留宿紀芸房中,他又飲了點酒,興奮頗高,摟著紀芸溫存纏綿了半夜,直至兩人筋疲力盡。今天就起得起些,紀芸服侍宋綏穿好衣服,她才梳洗。

「老爺的手藝的愈的好了。」紀芸贊道。

「為夫都描十幾年了,再描不好,為夫就成那棒捶了。」宋綏笑道。

紀芸噗哧笑出聲,道:「老爺就是棒捶,也是最好的棒捶!」

「為夫要是棒捶,那夫人是什么?」宋綏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道,話中意有所指。

紀芸俏臉飛紅,嬌嗔地橫了他一眼,「老爺。」

宋綏朗聲大笑。

「老爺的眼光好,來幫妾身挑枝釵可好?」

「為夫願效犬馬之勞。」

四個姨娘規規矩矩站在門口,屋內夫妻打情罵俏的聲音傳入耳中,表情各異。鄒姨娘是早熄了爭寵之心,平靜的已然木訥;另外三位則忿忿不平,容貌她們並不比紀芸差,年紀還比紀芸小,這么多年了,老爺怎么就不移情呢?

紀芸已梳洗打扮好了,榮蕎出門叫姨娘們進來,一抬眼,看到門口有一抹淺綠色,定睛一看,是二姑娘,忙回頭稟報道:「老爺,太太,二姑娘來請安了。」

屋內紀芸一愣,問道:「什么時辰了?」

「回太太,就快卯時末了。」婢女稟報道。

「已經這么晚了。」紀芸接過婢女遞來的絲帕,往門外走去。宋綏搖著紙扇跟在後面。

四個姨娘等宋箬溪走近,屈膝行禮道:「賤妾見過二姑娘,二姑娘萬福。」

「四位姨娘萬福。」宋箬溪微點了點頭,算是還了禮,這些都是安隅以前教她的,現在都派上用場了。

「奴婢給二姑娘請安,二姑娘請進。」榮蕎一邊給宋箬溪行禮一邊道。

宋箬溪抬腿進房,看到紀芸和宋綏,屈膝行禮,「女兒給爹爹請安,給娘請安,爹爹萬福,娘萬福。」

紀芸上前扶起她,「我的兒,你這么早過來做什么?」

「溪兒是來給爹爹和娘請安。」

「我的女兒就是孝順。」紀芸喜滋滋地道。

「賤妾給老爺請安,給太太請安,老爺萬福,太太萬福。」四個姨娘走了進來,行禮道。

紀芸摟著宋箬溪在圍榻上坐著,宋綏就坐在了她們對面,四個姨娘退至一旁站著。

「爹爹今天不去衙門嗎?」宋箬溪問道。

宋綏唇角微微上彎,道:「爹爹今天沐休,不去衙門。」

說話間,宋淮、宋箬池和宋箬涓6續來請安了,宋箬湖又沒出現。紀芸並不在意,道:「傳飯吧!」

宋家的早飯是稀粥和包子,包子分肉餡和素餡。宋箬溪習慣性地夾起素餡的包子,紀芸看著一陣心痛,她的寶貝女兒以前從不吃素餡包子,卻被逼得吃了這么多年的素,圓潤的小臉都瘦成瓜子狀了,「溪兒,不要吃素餡包,多吃點肉餡包。」

宋箬溪愣了一下,笑應道:「好。」

看宋箬溪吃了肉包,紀芸又道:「溪兒,吃過早飯後,你就回房睡個回籠覺。」

「我不困。」

「你早上起這么早,怎么會不困呢?」紀芸不信她的話。

「娘,我今天已經起晚了,我在寺里每天都是卯時起來,出去爬山的。」

「爬山?」紀芸皺眉,「你爬山做什么?可摔著碰著了?」

宋箬溪解釋道:「娘,爬山可以呼吸新鮮空氣,鍛煉身體,身體好,人就不容易生病。」

宋綏恍然大悟,「這定是神尼的養生之道。」

「沒錯,神尼已年過八旬了,身體還那么好。」紀芸相信了。

「溪兒,爹爹今天沐休,帶你去爬山好不好?」既然爬山可以鍛煉身體,宋綏就想趁著今日有空去爬爬,帶女兒同去,還可以表現他慈父的一面。

「好!」能出去玩,宋箬溪當然願意。

「老爺,你可不能這么偏心只帶溪兒一個人去,要出去爬山,就把淮兒、池兒和涓兒一起帶上吧,這人多也熱鬧些。」紀芸適時地表現出她身為嫡母對庶女的疼愛,至於大姑娘宋箬湖,一個字都沒有提。

「好,一起去。」宋綏今天要當慈父,滿口答應。

「謝謝父親,謝謝母親。」宋箬池和宋箬涓連忙起身道謝,大姐姐愚蠢的惹怒太太,她們反到沾了光,太太主動讓父親帶她們出去。

柳姨娘猶豫了片刻,決定為宋箬湖爭取一下,上前道:「老爺,您不帶大姑娘一起去嗎?」

「柳氏,大姑娘在生病,大夫說她要好好在房里歇著。出去曬了太陽,吹了風,萬一病情再加重怎么辦?」紀芸不等宋綏說話,理由充足地責問道。

柳姨娘張了張嘴,無言已對。

許姨娘和玫姨娘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蠢女人,被太太抓住把柄了吧!這下大姑娘會在房子里「養」很長時間的病了。

「湖兒有病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以後有機會再去。」宋綏喝完粥,放下筷子,接過婢女送上來的漱口水。

見父親已經吃完早飯,宋箬池和宋箬涓不敢耽擱,趕緊將嘴里的包子咽下去。

宋綏帶著三女一子出門,前往去城外的小沂山。父子倆騎馬,三個女兒各帶一個婢女,六個坐一輛大馬車,後面跟著六個下人。他們剛離開沒多久,就有客上門了。來得不別人,正是小則的父母。

大紅描金的拜帖是用櫸木盒裝著送進來的,紀芸看完拜帖後,雖然不認識江元禮,可是一邊打人把客人請進廳來奉茶,一邊派人去把宋綏追回來。

聽到有客來訪,宋綏不得不返回見客。

宋箬池和宋箬涓好不容易出門,就算不能去城外爬山,在街上逛逛也好。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宋箬池湊到宋箬溪身邊,「二姐姐,你剛回來,不如讓妹妹陪你去街上玩玩,順便買點東西吧!」

「好啊。」宋箬溪也想逛街,所以不介意讓她們倆拿她當借口。

「父親,二姐姐想讓涓兒陪著去街上的店鋪買些東西。」宋箬涓撩開窗簾,柔聲道。

「溪兒想買什么東西?爹爹讓人幫你買。」

宋箬溪眨著眼睛,「爹爹,溪兒一直呆在寺中,好久都沒有上街了。」

宋綏一聽這話,心就軟了,道:「你去大街上走走,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只是別太晚回家,免得你娘擔心。」

「知道了,爹爹。」宋箬溪笑彎了雙眼,乖巧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