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見二老箬湖告狀(1 / 2)

佛堂春色 夜纖雪 3842 字 2020-08-25

馬車走出很遠,宋箬溪幽幽地感嘆道:「想不到楊婉柔看似嬌柔,性子卻這么決絕。」

紀芸端起茶杯,淺啜一口,問道:「溪兒,若是那楊姑娘答應他們其中一個,你覺得,他們三年後會如約去迎娶她嗎?」

宋箬溪微蹙眉,道:「他們也許會遵守承諾去迎娶她,但是他們的家人不會同意。」

紀芸點點頭,補充道:「就算他們的家人被迫答應,讓他們成了親,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宋箬溪抿了抿唇角,道:「周家的人忒可惡了。」

「這世上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不雪中送炭就算了,他們還落井下石。」宋箬溪憤怒地道。

「就算周家不退親,楊姑娘嫁進去,對她也未必是件好事。」

宋箬溪泄氣地道:「這到也是。」

紀芸放下茶杯,道:「這個楊姑娘很聰明,她用這種方法既保全了顏面,還可令他們永遠記住她。」

宋箬溪雖然不是很了解楊婉柔,但是游園時,楊婉柔表現出來的呆樣,看著不象是個聰明人,當然,也有可能突逢巨變,她就突然變聰明了。

紀芸見宋箬溪不出聲,眸底閃過一抹憂色,道:「常憶昔日盟,忘卻眼前人,似多情恰無情,縱是舉案齊眉,還嘆一聲,意難平。」

宋箬溪眨眨眼睛,沒錯男人就是這德行,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把張愛玲那段挺著名地話小聲吟了出來,「男子的一生至少有兩個女人,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粒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你這丫頭在說什么呢?又是血又是痣的。」紀芸沒太聽清楚。

宋箬溪抬頭看著她笑,「沒什么,瞎念經呢。」

「念經念經,你都吃了兩天齋了,今天不許再吃。」紀芸板著臉道。

「好,今天不吃。」宋箬溪順著她的意道。

「以後一月只許只一次齋。」

「好,我以後一月吃一次齋。」宋箬溪明眸流轉,「一次齋吃半個月。」

「壞丫頭!」紀芸屈指用力在宋箬溪額頭上一敲。

「哎喲!」宋箬溪倒進紀芸的懷里,閉上眼睛裝死。

紀芸低眸看著懷中的宋箬溪,眸光微沉,做娘的操不完心,既要擔心女兒被世情的殘酷給嚇著,又要擔心女兒不懂世情,做錯事,想了一下,吟道:「花深深,柳陰陰。渡柳穿花覓信音。君心負妾心。怨鳴琴,恨孤衾。鈿誓釵盟何處尋?當初誰料今。」

宋箬溪睜開眼睛,「娘,溪兒不會。」

紀芸輕笑,是太她多慮了,她的女兒這般的聰慧,不是宋箬湖那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怎么可能會害怕?當然更不會做錯事。

馬車離城沒多遠,雨雪夾雜,越下越大,紀芸撩開窗簾,道:「錦霖,去你姨父的車上避避風雨。」

「姨母,這點雨雪不妨事,我撐得住。」穆錦霖不在意地道。

紀芸嗔怪道:「你這孩子,快聽話上車,別讓姨母擔心。」

宋箬溪湊到窗邊,笑盈盈地道:「錦霖哥哥,不聽長輩言,令長輩憂心,是大大的不孝喲!」

穆錦霖無奈地笑,只得翻身下馬,上了宋綏的車,「姨父,淮兒弟弟。」

「錦霖哥哥,請坐。」宋淮扯了扯嘴角,提壺給他倒了杯茶,「剛泡好的熱茶,錦霖哥哥請喝一杯。」

「多謝。」穆錦霖端杯品茗。

等穆錦霖喝了幾口茶,宋綏就迫不及待地道:「錦霖,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穆錦霖看了眼宋淮,路程漫長,枯坐無聊,這對父子為何不對弈打時間?雖心中懷疑,嘴上還是爽快地答應。

宋家與穆家是姻親,見面的機會不多,穆錦霖自然不知道宋淮生性頑皮,宋綏怕他長成個紈絝公子,對他的要求十分嚴苛,父子倆時常生沖突。紀芸不是溺愛的母親,她常輕言細語的教導宋淮,指出他的缺點,因而,在感情上宋淮更偏向母親。

再加上,宋綏身邊有四房姨娘,雖然他沒有寵妾滅妻,可是紀芸畢竟是女人,再大度的女人,也不願與人分享男人,宋淮看到母親在人前的強笑、人後的眼淚,越長大就越對宋綏憎恨。是以,宋綏不問話,宋淮就保持沉默。主子不說話,兩個伺候的婢女那敢出聲,垂坐在車門邊扮木頭人,車內寂靜的幾乎能聽到呼吸聲。

上路的頭兩日宋綏還可借著考考宋淮的學問,說兩句話,可不能一直考,如是這兩日,父子倆就對坐無言。穆錦霖上馬車同坐,總算讓父子不用大眼瞪小眼了。

晌午時分,車隊在路邊涼亭停了下來,婆子們先進去打掃了一番,婢女們往石凳上鋪上棉墊,請主子們下車進去歇息。

穆錦霖和宋綏的第二盤棋沒有分出勝負,就沒下車。紀芸帶著宋淮和三個庶女在亭中坐著,四個姨娘站立一旁,宋箬溪照舊去喂她的寶馬。

「池兒,涓兒。」紀芸喝了口茶,淡淡地喊道。

宋箬涓伸手剛拿起一塊點心,聽到紀芸叫她,忙放下點心,和宋箬池站起來,道:「母親。」

「坐下說話。」紀芸微微笑道。

「謝謝母親。」宋箬池和宋箬涓不安地坐下。

宋箬湖不屑地撇撇嘴,把頭偏到一邊。

「今天早上的事,你們都看見了,有什么想法嗎?」紀芸挑眉問道。

鄒姨娘和許姨娘同時一怔,太太怎么會突然教導起兩位姑娘來了?

「回母親的話,池兒覺得,女子當自尊自愛,嚴守《閨律》,不應與男子有私情。」秦紹維不顧楊婉柔被退親,還願娶進門,可見兩人之間定有私情。宋箬池以為紀芸指的是這個,雖私情兩字,未出閣之女羞出於口,但她不想惹紀芸不快,忍羞道。

宋箬涓目光轉了轉,道:「回母親的話,涓兒覺得,女子被退親,名節受損,這一輩子就毀了。」

紀芸笑了,很好,這兩句話,正是她想要的,道:「你們說的都有理,要切記女兒家的名節最重要,若是鑽穴隙相窺,踰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若因名節受損,被退親,就只有自絕一路。」

「母親教誨,女兒銘記於心。」宋箬池和宋箬涓起身道。

見宋箬湖無所反應,宋淮目光微凝,屈指在石桌輕輕地敲著,這是個禍害,必須盡快解決,免得她累及到姐姐。

紀芸眸色沉了幾分,道:「立身端正,方可為人。生面相逢,低頭看顧。辱賤門風,連累父母,損破自身,供他笑具。」

「《閨律》之條,女兒不敢忘懷,必處處遵守,潔身自好。」宋箬池和宋箬涓恭敬相應。

宋箬湖充耳不聞,目光牢牢地看著馬車,好象想看穿車廂,看清里面的人一般。

紀芸大惱,正要再說兩句重話刺刺她,見宋箬溪喂完馬回來,放柔臉色,道:「打水來給姑娘凈手。」

宋箬溪凈了手,紀芸就把暖手爐塞進她懷里,板著臉道:「要是凍出病來,娘就讓大夫開最苦的葯給你喝。」

「到時候娘可別心疼喲!」宋箬溪對紀芸的威脅根本不害怕,調皮地笑道。

紀芸橫了她一眼,「姜湯怎么還不端上來?」

話音剛落,熱氣騰騰的姜湯就端上來了。喝完姜湯,宋箬溪看了看馬車,「爹爹和錦霖哥哥的棋怎么還沒下完?」

「去把老爺和穆少爺的飯菜送到車上去,我們也用飯吧。」紀芸知道宋箬溪餓了,笑道。

用過午飯,略歇了一炷香的時間,宋家人上了馬車,趕往下一個城鎮。晚上在客棧入住安頓好,紀芸找來大管家,讓他派了個機靈的人返回廣陵府,去暗示蔡家人,要他們年後就上京請期迎娶。又叫秦孝家的找了兩個粗壯的婆子寸步不離地盯緊宋箬湖,免得她再做出什么敗壞門風的事。

紀芸想著宋家族人往來復雜,宋箬溪又把前事盡數忘記,怕她不小心會上當吃虧,接下來的幾天,就把各房的人與事一一告訴她,

「溪兒,回到京中,你就不是二姑娘了,是七姑娘。」紀芸目光掃過四位婢女,「你們也要記住。」

「奴婢記下了!」四人欠身應道。

宋箬溪側身,撩開窗簾看著外面的落下的雪花,眸色沉沉,穿越過來後的平靜日子只怕就此完結,以後要過硝煙彌漫的生活。

紀芸看著宋箬溪,眼中閃過一抹不舍,若是可以,她真得希望將女兒永遠護在羽翼之下,不求大富大貴,只盼女兒過得舒心平順,無災無難,可是母鳥再厲害,終究也有顧不到的地方,小鳥必須要學會飛翔,才能經受得起風雨,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宋箬溪的背。

宋箬溪回頭,看著紀芸,揚唇一笑,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紀芸,她也會好好應付府中的人,絕不讓紀芸為難,也不願意讓紀芸在應付那些人時,還要分心照顧她,那般的勞累。

在離慶原城還有半天路程時,宋箬溪見到了特意出城來迎接父母的長兄宋濂。

「兒子給父親請安,給娘請安,父親安好,娘安好。」宋濂跪下給父母磕頭。

宋綏捋著胡子,看著長子,雖眼中帶喜色,可臉上還是板著的,維持著嚴父形象,沉聲問道:「為父不在家中,你可有闖禍?」

「祖父和外祖父管教甚嚴,濂兒不曾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