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從來花無百日紅(2 / 2)

佛堂春色 夜纖雪 4998 字 2020-08-25

「我身上不癢。」宋箬瀅舒了口氣,半眯著眼,「這榻躺著好舒服,七妹妹真會享受。」

薄荷微蹙了蹙眉,有一絲的不耐。

宋箬瀅又扭動了幾下,總算把套球塞進了衣袖里,爬起來道:「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

薄荷又隨她出來。

宋箬溪和朱倩瑤的棋還沒下完,可是宋箬瀅道:「倩瑤,我家七妹妹剛從外面回來,坐馬車一路辛苦了,我們別在這里耽誤她休息了,下回你早點過來下棋,今天這棋,就別下了。」

宋箬瀅也不同兩人同意,伸手就將棋子攪亂了。朱倩瑤眼底閃過一抹惱色,可這里畢竟是宋家,宋箬瀅這么說了,也不好違了她的意,只得起身告辭,「改天再來與七姑娘對弈。」

「好,三姐姐,朱姑娘請慢走。」送走朱倩瑤和宋箬瀅,宋箬溪進書房一查看,「我擱在美人榻上的象牙套球不見了。」

眾婢女在房里一番尋找,不見象牙套球蹤跡。

「奴婢一直盯著三姑娘,沒想到還是讓三姑娘摸走了東西,請姑娘責罰。」薄荷跪下道。

「那個象套球是錦霆表哥送給我的,還好沒記賬。算了,就當破財消災。」宋箬溪扶薄荷起來,「以後,她要再來,把容易被摸走的東西,全都收起來。」

「沒見過眼皮這么淺的姑娘。」薄荷恨聲道。

「夜貓子進宅就沒好事。」香朵罵道。

「剛才三姑娘還摸了棋子,這棋子怕也少了幾顆?」剛把棋子收進來的巧桃又把棋子全部倒出來。

「這棋子是玉石做的,極有這可能,快數數。」婢女們圍了過去數棋子。

數了一遍,果然白子少了四顆,黑子少了三顆,宋箬瀅手不大,居然能一把抓走七顆子。宋箬溪感嘆家賊難防之余,也很佩服她的本事。

次日清晨,倒春寒襲來,氣溫驟降,宋箬溪窩在床上不願起來,她不用去松鶴院請安,香綉等人就沒吵她,隨了她繼續睡覺,她們各忙各的。

等宋箬溪睡醒起來,已是辰時正,一起來就聽到一個震撼的消息,昨兒夜里宋箬潔懸梁自盡了。

「死了?」宋箬溪一驚,顫聲問道。

「沒有死,被救下了來。」銀翹道。

宋箬溪松了口氣,問道:「是誰救下來的?」

「是二姑娘的姨娘黃氏。」

宋箬溪微愕,「她姨娘跟她住在一起?」

「黃姨娘說自從俞家少爺沒了,她就擔心二姑娘會做傻事,昨夜里她睡得不安寧,不放心二姑娘,總覺得有什么事會生,就半夜過去看二姑娘,現二姑娘懸梁自盡,剛好把人給救下來了。」銀翹頓了頓,「說起來也是伺候二姑娘的人太不盡心了,要不是黃姨娘突然過去,二姑娘就條命就沒了。」

宋箬溪眸光微閃,勾起唇角,淡淡地道:「母女連心也是有的。」

銀翹笑了笑,道:「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已經去二姑娘處探病,太太說讓姑娘也過去看看,全了姐妹的情意。」

探病?

宋箬溪明白紀芸的意思了,宋箬潔自盡的事,宋家是打算遮掩過去,畢竟為那樣不光彩死去的未婚夫殉節沒有什么可誇耀的,淡然淺笑,道:「我知道了,一會就過去。」

「姑娘,八姑娘、九姑娘、十姑娘、十一姑娘來了。」門外傳來通報聲。

宋箬溪一愣,「請幾位姑娘進來。」

四位姑娘進來給宋箬溪請安,「給姐姐請安,姐姐萬福。」

「幾位妹妹怎么來了?可有什么事?」宋箬溪起身讓座。

宋箬涵問道:「七姐姐有沒有聽說二姐姐的事?」

「剛聽說了,正打算去看二姐姐。」宋箬溪笑道。

「我們就是來和姐姐結伴一起去看二姐姐的。」宋箬涵笑道。

宋箬溪眉梢微動,宋箬池和宋箬涓是三房的,隨她同行,在情理之中,宋箬涵和宋箬清是四房的,為何要隨她一起?以前她是不會多想,可是在紀芸耳提面命下,凡事都要掂量掂量,免得做錯。不過,一起去看宋箬潔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才對,欣然同意和她們同行。

到宋箬潔院子的時候,長房的三位姑娘已經離開,看到三房四房的姑娘聯袂而至,宋箬潔眸光微閃,起身道:「多謝幾位妹妹過來看我。」

她脖子受了傷,聲音有些沙啞。

「二姐姐生病了,做妹妹的過來探病是應該的。」宋箬溪看著宋箬潔脖子上痕跡觸目驚心,這假戲唱得也有幾分真,只是她就不怕黃姨娘沒有及時趕到,她會弄假成真,一命嗚呼嗎?

宋箬池幾個聰明的附和,說了幾句二姐姐要好好養病,保重身體之類的話。

「我這身子養得好養不好,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左右也沒有在意我,也沒人管我。」宋箬潔眼中帶淚,悲慘慘地道。

「生病的人就是愛胡思亂想,二姐姐你是宋家的二姑娘,有祖父祖母和大伯大伯母在,怎么會沒有人在意你,沒有人管你呢?快別亂想了,好好養好身體。」宋箬溪虛言安慰,她還沒想明白,宋箬潔鬧自殺是為了什么?

「祖母是最疼二姐姐的,這幾天因為擔心二姐姐的身體,祖母連飯都吃不下呢,清減了不少。」宋箬涵睜著眼睛說瞎話,並不是為了安慰宋箬潔,而是為了嘲諷她。

宋箬潔咬了一下唇角,假裝沒有聽到宋箬涵的話,用企盼地目光看著宋箬溪,「聽說昨天七妹妹去桃花庵了,下次妹妹去桃花庵進香禮佛,能帶我一起去嗎?」

「二姐姐要進香禮佛何需七姐姐帶,稟明祖母,就可出門自前行前去。」宋箬涵立即反駁宋箬潔,曾經宋箬潔仗著老太太的寵愛,害她吃了太多的虧,此時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宋箬溪低頭看著懷里的鎏銀百花掐絲琺琅暖手爐,回避了宋箬潔的目光。宋箬潔一陣失望,微微垂下眼瞼。

六人不說話,屋內一片寂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宋箬潔失了寵,婢女怠慢,沒有人奉茶給五位姑娘。

宋箬潔房子里沒有燒炭火,宋箬溪坐著覺得有些冷,她病才好,可不想又感染風寒,再次病倒了,反正已經看過宋箬潔,也全所謂的姐妹之情,輕輕笑道:「四位妹妹,二姐姐還在病中,我們就不要在這里打擾二姐姐養病了,我們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二姐姐吧。」

宋箬池四人既然隨宋箬溪前來,自然以她為,她說走,四人齊齊站起身來告辭:「二姐姐好好養病吧,妹妹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二姐姐。」

「這茶還沒上來,五位妹妹怎么就走了?再坐會,喝口茶吧。」宋箬潔起身留客,「七妹妹,再坐會吧!」

「二姐姐不必客氣了。」宋箬溪率先向門外走去,其他四人的腳步沒有停下來。

等到宋箬溪和宋箬池走了出去,宋箬涵突然回頭道:「昨天還艷陽高照,今日就寒風肆虐,天氣真是變化多端啊!」

宋箬潔臉色微變,「過幾天又會艷陽高照的。」

「二姐姐還是別盼了,以後都會是陰雨綿綿,永無晴天了。」宋箬涵嘿嘿一笑,走了出去。

宋箬潔倒了榻上,面如死灰。黃姨娘從卧房走了出來,走到宋箬潔身邊,道:「姑娘,七姑娘肯來看你,就還有希望。」

「姨娘,她明知道我懸梁,卻說我在生病,她是不會幫我的。」宋箬潔黯然道。

「七姑娘在寺里住了五年,心腸軟,過幾日,你就借口謝謝她來探病,去她院子里,好好哀求她,她一定會幫你向老太爺說情。」黃姨娘信心十足的道。

「姨娘,你忘記了,老太太說我晦氣,不准我離開院子。」宋箬潔恨聲道。

「姑娘,再過五天就是六姑娘十五歲的生日,老太太最不喜歡六姑娘,她一定會讓姑娘出來給六姑娘添堵的。」黃姨娘早就算計好一切,才會讓宋箬潔假裝自殺,引來宋箬溪來探病,讓宋箬潔再去言謝,既名正言順,又讓老太太拿不到把柄來作。

宋箬潔臉色稍微好轉,聽從了黃姨娘的安排,在院子里靜等那天的到來。

五人從宋箬潔的院子出來,就遇上了歐陽氏,收襝行禮道:「侄女見過二伯母,給二伯母請安。」

「好孩子們快別多禮。」歐陽氏笑盈盈,雙手虛扶,「這大冷的天,難為你們頂著寒風,走這么遠的路來看你們的二姐姐,辛苦了。」

「姐姐生病,做妹妹的理應來探病。」五人齊聲道。

「好好好,都是知禮數懂道理的好孩子,二伯母,送你們一人一個新鑄的小獅子狗滾綉球的金餜子。」歐陽氏邊說邊接過婢女送上來的荷包,一人給了一個。

「謝謝二伯母。」五人行禮道謝。

「不謝不謝,你們好生伺候姑娘們回去吧。」歐陽氏囑咐了一句,就讓五人離開。

五人後來才知道,歐陽氏只給了她們金餜子,宋箬瀅三人沒有,她這樣區別對待又是為了什么呢?

宋箬溪問紀芸,「娘,二姐姐為什么要假裝自殺?二伯母為什么只送五個金餜子給我們,不送給三妹妹她們?」

「你覺得是這是為什么呢?」紀芸笑眯眯反問道。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娘的呀。」宋箬溪雙手支著下巴,眨著眼睛看著紀芸。

紀芸用小錘子捶開小山核桃,細細拔出果肉塞到她嘴里,道:「核桃補腦,用腦子好好想想。」

「要是想不出來怎么辦?」宋箬溪嚼著核桃肉,含糊不清的道。

「那就繼續吃核桃,努力再想,直到想出來為止。」

「算了,這兩個問題又不是很重要,我才不要為這樣的小事鑽牛角鑽,浪費腦子呢。」宋箬溪撇撇嘴。

「這核桃果然補腦,剛吃,就會想了。」紀芸正顏道。

宋箬溪微愕,反應過來了,「娘,你又逗我。」

「你二伯母與你大伯母素來不何,她借機冷落三丫頭她們,這是尋常之事,有什么好奇怪的。至於二丫頭為什么要自殺,不用去多想,過不了多久,她自會暴露她的目的。」

宋箬溪點點頭,陪紀芸用過午飯就回院子小睡。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聽的窗子下撲棱棱的響,有個怪腔怪調在喊:「美人兒,美人兒。」

宋箬溪睜開眼,起身,披上衣服,推開窗,就見那只飛走了的鸚鵡又飛回來了,「美人兒,美人兒。」

「你怎么又飛回來了?」宋箬溪伸長手臂,那只鸚鵡頗有靈性地輕輕停在她的手臂上。

「美人兒,美人兒。」

宋箬溪失笑,「你就知道美人兒美人兒的叫,就不會說點別的什么話嗎?」

「來看你,來看你。」鸚鵡道。

宋箬溪驚訝地盯著鸚鵡,「你回來看我?」

「不走了,不走了。」

宋箬溪笑,「你不鬧脾氣了?」

鸚鵡扭頭沖著窗外叫了兩聲,從院子里的樹上飛來一只白色的鸚鵡。

「你是公的還是母的?這是你老公,還是你老婆呀?」宋箬溪問道。

這兩個問題,顯然難住了鸚鵡,「美人兒,美人兒。」

「行了,我知道我是美人兒,不用討好我,我收留你們兩口子就是了。」宋箬溪笑,「香草,把鳥籠拿來。」

兩只鸚鵡住進了鳥籠,相親相愛起來。

宋箬溪覺得這兩只鸚鵡這么有靈性,就打開門,讓它們自有進出。

正月二十二日,在京城住了半個多月的紀薔要回懷安了。

紀芸帶著宋箬溪去送別,宋濂在國子監讀書,國子監規矩大,在那里讀書的監生必須住在那里,十天才能回家一趟。宋淮讀的東林書院也是七天一休,兩兄弟如今是難得在家,這次沒能來送紀薔。紀允祥也在國子監讀書,紀允禮和宋淮亦是同窗。

近親結婚會出問題的事情,紀芸已經打聽清楚,也轉告了給紀薔等人聽。親上加親是好事,但是會遺禍子嗣,這親事還是不結為好。

雖然結不成親,但是宋箬溪還是外甥女,紀薔對宋箬溪的態度還是親親熱熱的,跟紀老夫人等人話完別,拉著宋箬溪的手,「溪兒,有空到懷安來玩,姨母帶你去騎馬。」

「溪兒有空一定去懷安看姨母。」宋箬溪其實挺想說她天天都有空,現在就跟著去懷安玩行不行?

紀薔辭別家人,出了門,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正月二十五日是宋箬灧十五歲的生日,她是長房庶出,不得宋老太太的寵愛,及笄禮辦得十分的簡單,甚至可以稱之為簡陋,相比一年前宋箬瀅的及笄禮,天差地別。就在她的小院內設了席,沒有請外面的客人,只請了七老太太過來當正賓。有司是宋箬池,贊者是宋箬潔。

及笄宴酒微菜薄,七老太太唇邊閃過一抹譏誚的冷笑,六丫頭的容貌不俗,將來好生教養一番,必能結門好親事,這樣的好事,都不善加利用,她這個二嫂嫂年紀越大越愚蠢。

吃罷酒宴,七老太太告辭離去,宋家人也各自散了。宋箬溪回了院子,正准備上床小睡,婢女通報道:「姑娘,二姑娘來了。」

宋箬溪微蹙了下眉,從卧房又走回小廳,道:「請二姑娘請來。」

宋箬潔進門,走到宋箬溪面前,跪了下來,「七妹妹,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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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吐血了,又是ord出錯重啟,今天丟了無數次稿子,折騰到現在,時間太晚了,又要當一回胖子了,嗚嗚。